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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hynot (父亲那双破草鞋), 信区: Chess_Bridge
标  题: 第一章.立志下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Dec 30 12:17:08 1999), 转信

发信人: Domini (土土·归隐中), 信区: GO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ue Dec 28 13:49:28 1999)

                     父亲重五郎
    对清水的次郎长很了解,并且是柔术起倒流四天王的第一位,
这样的人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译注:次郎长,即山本长五郎(1820-1893),静冈县清水
    市人,江户末期的侠客。)
    他就是我的父亲重五郎。他安政三年(1856年)生于现在的静
冈县富士市,因此,知道清水的次郎长也并不奇怪。但是在我的记
忆中,从没听他亲口谈起过,他是柔术起倒流四天王的第一位。这
好像是真的,小时候听父亲的朋友说过这样一件事情。
    “因为买卖上的事情,受到了流氓的威胁,情况很危险。我来
找重五郎商量,他说,你放心,我来跟他们谈谈。但是他根本就没
跟那些流氓谈上话,流氓们一见到重五郎就撒丫子遛了。”
    说起横滨的重五郎,不少人都知道点儿。他如果一直坚持练习
柔术的话,也许已经成了可以和讲道馆的嘉纳治五郎匹敌的柔术家
了。父亲在年轻的时候幸运地受到了起倒流的老师的重视,但是老
师还希望父亲能做他的女婿,父亲只好逃了出来。
    听说父亲很机灵,生财有道。他最初发财的经过也很有意思。
那时他在甲府经营木屐店。在大台风过后第二天,邻居们都在为修
复房屋、收拾残局东奔西走,只有父亲把刮倒的泡桐树全都买了下
来,因此发了大财。
    后来他移居横滨,开始着手制丝行业。一边儿管理在静冈有二
百多职工的制丝工厂,一边儿开始了生丝交易。听说生意最兴隆的
时候赚了不少钱,每天都有四斗大的木桶装满了钱往家里搬。当然,
也不光是好事。听说父亲在五十岁的时候,做生意一下子赔了十万。
不知道明治末年的十万相当于现在的多少钱,但肯定上亿。现在还
保留着他当时无精打采的样子的纪念照。在三方原战役中打败了的
德川家康曾请人画了自己的肖像,父亲没准儿是摹仿这段故事吧。
    父亲还是个棋迷。在《秀荣全集》里还载有1901年10月在“横
滨市滨港馆藤泽重五郎入段庆祝会”上,本因坊秀荣与降矢冲三郎
四段的对局棋谱。秀荣是被誉为名人中的名人的天才棋手。秀荣先
生为了庆祝父亲入段,特意前来参加纪念对局,可见父亲很了不起。
当时几乎没有专业和业余的区别,初段的价值比现在要高得多。业
余的有段者在全国屈指可数,如果用现在的话说,父亲大概有省级
水平的实力。
    秀荣名人之后的本因坊是田村保寿,即后来的秀哉名人。听说
父亲和秀哉名人也很友善,再加上将棋的关根金次郎名人,三个人
常去旅行。对了,父亲还擅长将棋,我小时候见到过父亲的名片“
将棋五段,围棋三段”。父亲一直仔细地保存着将棋和围棋的段位
证书,可惜它们都被战火焚毁了。
    秀哉名人把弟子小岸壮二看做自己的接班人。小岸壮二在“时
事新报棋战”上三十二连胜,是终生胜率将近九成的天才。他在日
本棋院刚刚成立后的1924年就夭折了,时年二十七岁。如果他能活
到天年,昭和的棋坛肯定会是另一番天地。据说由于小岸壮二的逝
去,秀哉名人才放弃了本因坊位的世袭制度,决定采用现在的锦标
赛制度。不知是什么原因,小岸壮二曾想离开棋坛回老家,来看望
我父亲的时候还和父亲商量过这件事情。这也是我听说的。当然,
父亲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后来,小岸壮二继续着他的棋手生活,这
也许是因为父亲的劝说起了作用。
    这些都是在我出生之前的事情。
                   兄弟姐妹十九个
    我是1925年 6月19日在横滨市西户部町出生的,名字叫保。父
亲六十九岁,母亲绢子二十三岁。加上姐姐丰子(1922年生)、弟
弟旭(1927年生)、妹妹绫子(1932年生),兄弟姐妹一共四个。
父亲过了七十岁还要孩子,可见是个精力旺盛的人。除了我们四个,
异母兄弟姐妹还有十几个。我问过他们其中的一个,说是都加起来
的话,一共有十九个。恐怕还要多。
    最大的异母姐姐叫松子,招了进门儿女婿生了朋斋(原名库之
助)。就是说,比我大六岁的朋斋是我的外甥。兄弟姐妹太多了,
就会有这种怪事。
    松子下面是梅子。父亲曾想培养梅子姐姐下棋。在麻布的「上
竹下井」町租了房子,让梅子到离那儿不远的秀哉名人家去学棋。
梅子和棋坛的女流权威增渊寿子女士(六段)、伊藤友惠女士(六
段,已逝)同期。
    事情过了很久,我才从梅子姐姐那里听说,那时候父亲不许她
留长发,还让她穿戴都像男孩子一样,为此她很不好意思。二十岁
左右在围棋上死了心,才嫁到了寺院。在那里潜心学习,有了成绩。
听说,她还身着红衣在皇宫里讲过课呢。我们俩相差二十多岁,所
以我对他的了解不算多,但我觉得她是个了不起的姐姐。1962年,
我当了第一期名人,她曾对我说:“我就知道你会当上名人。”
    再回来说我母亲绢子。她家住千叶县木更津,家里经营养蚕。
在父亲去那儿收购蚕茧时,认识了父亲,后来结了婚。当时,父亲
还留着明治以前的发髻,可见相当顽固。和比自己大四十多岁的人
在一起生活,母亲肯定也受了不少苦,但是她对孩子们没发过一句
牢骚。

                          五岁学棋
     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退出了制丝业和生丝交易。事业心和
 金钱欲都消失得干干净净,靠出租几间房屋过着悠闲的日子。这样,
 他就越来越热衷于下围棋。好像他还热衷过下赌棋。一来了瘾头儿,
 就走到哪儿住到哪儿,好几天也不着家。为此而感到为难的母亲想
 出了一个办法。在父亲出门儿的时候,把还是婴儿的我绑在父亲的
 背上。但是这也没有用。父亲就背着我下棋,我要是闹的话,他就
 把我放在隔壁的房间,哄我睡了之后继续下。这话,我常听和父亲
 有着亲交的每日新闻原观战记者三谷水平先生说起。据说我哇哇大
 哭的时候,三谷先生专门负责哄我。
     我是听着棋子儿的声音长大的。不记得父亲教过我下棋,看他
 们下棋,我自然就学会了。
     还没上小学,大概是五岁的时候吧,我有过一次频临死亡的危
 险经历。去捉蜻蜓的时候,掉进附近的河里。说是河,其实是满是
 工厂的废水和垃圾的污水沟。挣扎了一会儿,眼前开始发白,我知
 道没有希望了。当时我想到的是,生死之界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我
 落水的地方在一家铁匠铺的对面儿,正巧被那里的两个师傅看到了,
 他们跳进河里救起了我。昏迷了整整一天,污水淤积在肺里,连大
 夫都觉得无法挽救了。多亏父亲给了我一副结实的身体,再加上我
 命大,虽然开始还吐血,但昏睡了三个多月,居然活了过来。
     上小学和上棋社是同时开始的。起初,下课以后,父亲或母亲
 领着我到附近的棋社去和大人们下上几盘棋。不久,就让我一个人
 去了。但我不是那种老老实实听父母话的孩子,很快就开始逃避下
 棋,和周围的坏孩子们玩儿纸牌、玻璃球儿、陀螺去了,天黑了也
 不回家。我也常常逃学,到附近的防波堤去游泳。
     这事儿很快就被父亲知道了。逃学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是不
 去棋社是绝对不行的。因为父亲希望儿子能当棋手,将来能当名人。
 因此,父亲下了命令:“去棋社的时候,让老板把当天的成绩记下
 来。”
     这下儿可麻烦了。棋社是不能不去了。我把满满一木箱纸牌和
 玻璃球儿全都分给了住在附近的孩子们。于是,少年藤泽保告别了
 孩子的世界。从那时起,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就萌生了将来与棋相伴
 的决心。
     学了一年棋,首次和专业棋手对了局。[谱一]是濑越宪作老师
 (当时七段,后为名誉九段)和我下的九子指导棋。这是值得纪念
 的一局,因为我的棋谱第一次得到了发表。在《围棋俱乐部》(1932
 年4月 号)上,濑越老师写道:
     “受到横滨的成田义文君的邀请,我和吴君到了那里。见到了
 熟人藤泽重五郎氏和六岁的令郎,因此就在比赛的间歇,试着和小
 藤泽下了一盘。因为时间关系,棋没能下完,但是在三十分钟左右
 的时间里,能够走成这样,实在是少见。大概是因为父亲重五郎氏
 是三段,小藤泽的姐姐梅子小姐是初段,家里有着围棋的传统吧。”
 棋走得并不怎么好,但是六岁能走成这样,还算可以。
               当院生,作福田老师的弟子
    1934年,九岁的时候,我当上了日本棋院的院生(专业的苗子),
朝着专业棋手迈出了第一步。当时,院生的打扮儿是白花藏青和服、
小仓步裤裙,因此被叫做“白花组”。和我几乎同期的有曲励起君、
山部俊郎君、铃木圭三君等。比我大五岁的坂田荣男先生是白花组
的老前辈,马上就要入段了。
    我和山部君、铃木君后来被称为白花组的三杰。大概是因为我
们关系很好,干什么都在一起,加上在围棋方面的才能出类拔萃吧。
特别是铃木君,读棋的才能是没人不服的。
    我们入段以后,在段位赛上,一般用不了八九个小时的限定时
间,早上九点开始的对局常常不到午休就结束了。倒不是说有才能
就有出息,但是铃木圭山君和曹薰铉君确是令我佩服。关于曹君,
后面我还要谈到。被认为将来比我还要出息的铃木君在战败的那年
得了肺炎去世了。
    当上了院生不久,父亲带我拜访了住在麻布饭仓片町的福田正
义老师(当时五段)。事先我并不知道是为何而来,其实是商量收
我做弟子的事情。福田老师是本因坊名人的高足,父亲又和本因坊
家很有交情,所以很顺利就谈妥了。这样,我就成了坊门(本因坊
一门)的一员。可是事后不久,为了普及围棋,福田老师被日本棋
院派往德国,所以,我没有真正经历过弟子生活。
    白花组时代给我留下了很多回忆。有美好的回忆,比如,和秀
哉名人下五子指导棋,我赢了。秀哉老师是仙人一样的人物。在那
个时代,就是有名的高段者,在秀哉老师面前也要躬身俯首。白花
组的人能和名人对局,那真是难得的机会。因为《围棋俱乐部》要
登载指导棋,我才被选上了。
    也有痛苦的回忆。从日本棋院回家的时候,因为想着围棋的事
情,我从横滨车站的月台上掉下去了。周围的人大声呼喊,把我拉
了上来,才免于一死。不是掉进污水沟,就是掉到月台下面去。从
儿童时代,我就秉性草率。
    总算小学毕了业,院生生活也进入后一阶段。从这时候起,我
才知道努力钻研围棋。但我又不是那种只知道认真学习的院生。反
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说说我的赌博也未尝不可。
    当时在日本棋院,“将棋争上游”这种有着奇妙名字的赌博非
常流行,对局终了或对局间歇的时候,人们立刻就拿出棋盘来开始
鏖战。因为是白花组的人,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干,最初只是围在
四五个令我尊敬的老师周围观看。缺人的时候,就会有人说,“喂,
藤泽,你来充个数。”从玩纸牌的时候,我就不讨厌赌,所以高高
兴兴就加了进去。结果,常常是我一个人赢。我没少从小野田千代
太郎老师(当时六段),长谷川章老师(当时五段)他们那里赚到
零花钱。
    和山部君、铃木君他们躲在女子棋室,没命地下将棋争上游,
被抓住骂一顿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总之,我们都够能闹的。
                     昭和初期的棋坛
    简单介绍一下我立志下棋,为当专业棋手而修炼时的棋坛情况
吧。
    各派联合、创立日本棋院是在1924年。但由于是乌合之众,不
久就出现了分裂局面,以雁金准一七段为首的数名棋手离开了日本
棋院,成立了“棋正社”。
    读卖报社社长正力松太郎看到这种情况,便筹划了“院社对抗
赛”。院是日本棋院,社是棋正社。本因坊秀哉名人对雁金准一七
段的院社对抗赛第一局引起了极大的关注,据说读卖新闻的发行量
一下子长了三倍。
    但棋战是秀哉名人占明显优势,雁金七段因超过时间限制而作
负。这次棋战首次采用了时间限制的制度,是值得纪念的一局。尽
管每个人的限定时间是十六小时,但仍然出现了超过时间限制的现
象,这实在是个讽刺。
    在领衔的决斗之后是淘汰赛。被称为“怪童丸”的木谷实四段
一连淘汰了八个对手,日本棋院以绝对优势取胜。不久,铃木为次
郎七段、小野田千代太郎六段等人又回到了日本棋院,棋正社的士
气由此低落下来,院社对抗赛也在1928年终止了。
    院社对抗赛加速了更新换代。秀哉名人另作他论,雁金、铃木、
濑越等大人物陆续从第一线退了下来,代之而起的是二十岁左右的
桥本宇太郎、木谷实、关山利一等新棋手。吴清源先生从中国来到
日本,更加速了新老交替,迎来了新布局时代。
    1933年的秋天,木谷先生和吴先生开始了新布局。据说当年夏
天,木谷先生停留在岳父家的所在地信州地狱谷温泉的时候,和吴
先生一起推敲了新布局的构思。
    在段位赛的正式比赛上,两个人同时开始采用新布局,并且取
得了好成绩。不用说震动了棋坛,连社会上也感到了震惊。新布局
确是日本五百年围棋史上的一大革命。在此以前的布局是以小目为
中心,在第三线上的配置。与此相对,新布局是以星位为中心,以
势力和速度为目标的新战法。
    明治的秀荣名人也曾多次试着在布局时走星位,但是二连星、
三连星才是新布局的独创。新布局还进一步采用三三、天元、五五
等着法,在盘面上构成几何学图形。
    在1933年秀哉名人对吴清源五段的纪念对局上,对新布局的狂
热达到了高潮。如「参考谱」所示,面对名人传统的小目布局,吴
五段采用三三、星位、天元,这种奇特的布局使爱好者们大吃一惊。
这盘棋因名人在终盘放出妙手,吴五段才以两目之差负于名人,但
新布局的明快却引起了广泛的共鸣。
    听说这首描写了新布局的短歌也成了人们的话题:
        漫漫长夜啊    三三布局    星布局
    1934年,平凡出版社出版了木谷、吴、安永一合著的《围棋革
命,新布局法》一书。安永先生是当时日本棋院的总编辑,这本书
作为棋书空前地卖了十万部,听说经济困难的平凡社因此有了转机。
    不久,坊门的村岛谊纪五段和高桥重行四段的《打倒新布局法》
一书也出版了,使得对新布局的狂热更加高涨。
    我们白花组学习围棋正是在这一时期,但我个人却完全没有受
到新布局的影响。我在院生时代留下了近百局棋谱,但没有一局是
三连星。我偶尔试着走三连星是最近的事情,也许是在不知不觉中
受到了影响吧。
    对于木谷先生和吴先生的活跃,当时我也只是感到:真有了不
起的人呢。
    我的学习方法有点儿与众不同。我几乎不学定式,只读过野泽
竹朝先生的《大斜百变》。我干的主要是摆前人的棋谱。最爱看的
是附有本因坊秀甫老师讲评的《围棋新报》。我反复地摆了明治初
期的秀甫、水谷缝次的棋谱约八百局。不单单是摆一遍,而是追究
每一着的意思,解答如果是我自己的话,该怎么走的问题。入段前
的一年里,每天十小时以上摆棋谱。1962年,就任第一届名人的时
候,濑越老师说,“你的棋很象秀甫。”这大概就是由于那一时刻
的刻苦学习所造成的吧。
    除了秀甫,我还摆秀荣的棋谱。我对秀荣不太熟悉,大概是因
为我觉得秀荣的对手太田雄藏更可亲近。比起秀荣的坚实,我更喜
欢雄藏处处抢先的华丽。
                          初行中国
    白花组时代的回忆还有很多。那时给我印象最深的是1938年去
中国的事情。一起去的围棋和将棋的棋手共十名。安永一先生是围
棋方面的团长。那时,安永先生已辞掉了日本棋院的总编职务,担
任了《围棋春秋》杂志的主编。围棋方面的团员有田冈敬一(已逝)、
院生竹内澄明(已逝)、「木尾」和为(现在八段)和我。田冈先
生是福田老师的弟子,相当于我的师兄。他放弃了当棋手的念头,
从事了围棋记者的工作。将棋方面是冢田正夫先生为团长,团员有
加藤治郎、松田茂行、加藤庆次、永泽胜雄。
    旅程是先坐船到上海,再沿长江而上,到汉口,然后下南京,
回上海,共一个半月的时间。当时正是占领武汉三镇、日中战争愈
加激烈的时候。在汉口,到处响着枪声。在军人集会所、医院下了
指导棋,还被叫到了军官集会所。那时,士兵和军官之间连伙食都
有天壤之别。还是少年的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为什么都是军人,
待遇却如此不同呢?
    关于这次旅行,田冈先生在《围棋春秋》(1938年 6月号)上
有详细记录。这里介绍其中的一部分。
    “ 2月24日。海上风平浪静,不知不觉之间已过了玄海滩。像
往常一样,仍然是围棋、将棋、扑克的热战。午饭后,到甲板上去
锻炼身体。藤泽少年勇敢地向安永氏挑战,在相扑上决一胜负。虽
然少年经过了顽强的拼搏,但还是被摔倒了。 2月25日,到达上海。
3 月12日,吃过晚饭,夕阳仍悬在天边。这天,我和藤泽值班。早
上七点就被叫起来,在寒风中洗碗。头天晚上一夜没睡,今天晚上
得想想办法了。”
    扑克玩儿的是下注赌大小。开始我不会,别人告诉我之后,我
就把自己的全部财产五日元都押上赌了起来。一会儿,就剩下我一
个人赢了。到了上海,买了一个五日元的钱包儿,请大家吃了一顿
炸大虾,还剩了不少。去南京的路上,我把大家的钱都赢了过来,
居然赢了二百日元。当时,大学毕业后的工资是一个月五六十日元。
大概是有人到安永团长那里去哭鼻子了,团长一句话“还给人家!”
于是二百日元又回到别人的怀里去了。安用先生是秀哉名人的高足,
是从理论上对新布局进行了总结的高手。像魔鬼一样的可怕的老前
辈的命令,我是不敢不听的。我和安永先生的友谊一直持续到现在。
说我那时的棋“像抡棍子”的,就是安永先生。

                          入段前后
     1939年秋,根据院生循环赛的结果决定了我的入段。那时我十
 四岁。因为昭和的年号就是我的年龄,所以很好记。
     入段最使我高兴,我可以作为下棋的开始独立生活了。早晚我
 要夺取天下!虽然就任名人、棋圣的时候,我也很高兴,但是却没
 有入段时的那种新鲜感。
     入段前后,棋坛的组织有了很大变化。
     1938年举行了秀哉名人的引退棋战,挑战者是在决定挑战者的
 循环赛上取得第一名的木谷七段。每人的限定时间是四十小时,中
 间有十几次间歇,可谓大规模的引退棋战。这次的观战记是由川端
 康成氏写的,发表在东京日日新闻上,受到了极大的好评。执先的
 木谷七段以五目取胜,那时的名人六十五岁,并且听说身体也不太
 好。现在,我也不知不觉地就到了秀哉名人引退的年龄了。
     名人在引退前把本因坊所在地赠送给了日本棋院。到此为止,
 本因坊一直是终身制,就是说,一旦成为了本因坊,到死都是本因
 坊。时代不同了,以前很自然的事情现在就行不通了。这样,“本
 因坊战”就诞生了。最初,本因坊战还有个罗嗦的名字“争夺本因
 坊所在地全日本专业棋手锦标赛”。本因坊战的创设给现在的头衔
 战打下了基础。本因坊战的预选赛从1939年 6月开始,关山利一六
 段在六局决胜负的决赛中战胜了加藤信七段,登上了第一期本因坊
 的宝座。
     与此同时,木谷七段和吴七段的十局棋也倍受人们的关注。我
 的入段正是在锦标赛制度和明星体制确立起来的时代。只要有实力
 就可以夺天下的新时代到来了。
     在1940年春天的段位赛上,棋手藤泽保起步了。在此之前,我
 作为坂田先生(当时四段)的助手到了大连,并在满洲各地转了一
 圈儿,前后一个月左右,在段位赛之后赶了回去,前期的成绩是五
 胜三败,后期的成绩是四胜四败。
     第二年,1941年的段位赛上,我算是下出了风格,前期竟八战
 八败!因为不讲究胜负,总算得到了报应。棋走得并不坏,但是准
 出臭棋。一旦出了臭棋输了棋,就开始担心是不是还得出臭棋,于
 是便不再冷静,于是便恶性循环。八盘棋下完以后过了一会儿,我
 哭了:“怎么就这么废物呢?”
     因为下棋而哭,有两回。还有一次是在1970年的名人战循环赛
 上。在关西棋院和本田邦久君下完棋之后,在回来的新干线上,当
 我想到“今年的名人战又不行了吧”,情不自禁眼泪一下子流了下
 来。但是哭不一定是坏事。在循环赛剩下的比赛中,我一路胜利,
 成了挑战者,战胜了林海峰君,第二次就任了名人位。
     八连败之后,我拼命学习,还到镰仓的寺院去坐禅,下了不少
 工夫。大概是因为这,在秋天的段位赛上八战八胜,获得了二部(
 低段部门)的一等奖。总之,与其说是竞技状态太不安定,不如说
 自己还没有真正的实力。
     我对因连输而烦恼的年轻人讲起自己八连胜八连败的故事。根
 本没有必要因为输了几盘棋就烦恼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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