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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天外有天(三十三)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Sep 6 14:39:04 1999) WWW-POST
玺宇的生活
昭和二十一年,日本国战败,社会异常混乱,战前的"价值
观念"早已被全盘否定,大家都交织地怀着"告别战争的安全感"与
"生活前景难测的不安感"。在这两种情感的支配下,人心惶惶,
不知所措。日本进入了民众失去精神寄托、犹豫傍涅的时代。
为了适应时代的要求,战败后有了允许自由信教的政策。于是,
各种"新兴宗教"团体如雨后春笋应运而生。以奎光尊为教祖的玺
宇也属其中的一个。
战后的"新兴宗教"之中,有许多是因推行宗教大众化而成功
的。可是,玺宇在该教是否应该大众化的问题上完全拒绝与世俗
妥协,彻底地禁锢在玺光尊的独裁体制之中。现在回想起来,玺
光尊若有意开门传教,大有成功之机会。
我们在关根叮栖身之时,家住青森县八户的一位信徒--宫重
先生曾携带一百万日元的巨款来到东京。当时我们在关根叮租用
的民宅乃房东小误先生所有,他曾声明:可以八十万元出售!宫
重先生听说后,为了将此房产买进来作为玺宇的根据地,筹集了
这笔巨款。宫重先生在八户是个大户人家,祖上几辈都经营造酒。
他很早就深怀笃信之心,曾信仰过佛教。后来经玺宇信徒的介绍,
得识玺光尊,听过她的说教后便成为信徒。
关恨叮的宅第十分宽大,若作为玺宇当时的根据地是再好不
过的。玺光尊的心腹胜木先生以及干部清水先生对此也深感兴趣,
于是便去劝说玺光尊将那座住宅买下来。可是玺光尊刚恒自用,
毫无买房之意。任凭你磨破嘴皮,她依旧奉守故技,扬言要行让
小误成为信徒,再设法使他将房产奉献出来。到后来,上劝玺光
尊的人中,就连胜木先生也落了个挨打的下场,买房的指望终于
破灭了。
记得战后成为甲州财阀的若尾鸿太郎先生自从打听到我的事
情之后,曾几度来玺宇寻访。那时他说过:他发现新兴宗教团体
因获得众多信徒的捐献,各种实业蓬勃发展,利益也逐渐上升。
若尾先生还曾与玺光尊洽谈,并夸下海口:若是与他携手
共济,委任他来组织、管理教团事务,他可以让日本人口的一
半都成为信徒。但玺光尊固执己见,倘若信徒不能全面服从她,
她绝不放心。因此,她不但不采纳,反倒劝说若尾先生也来作
她的信徒,并希望他也脱离世俗、共度清苦的"信仰生活"。当然
此言如同废话,白费日舌。今日回想起来,玺光尊没有向世俗
妥协,作为宗教团体未获成功,这反倒是件好事。何出此言呢?
因为如果玺光尊成功了,我自己的"信仰精髓"恐怕也会遭到她
的蹂躏与摧残。
玺宇内的严肃生活与清规戒津的修道院别无两样。也许还
有过之而无不及。
首先,私生活完全被禁止,既不许闲聊,也不许问津俗事。
与信徒以外的人交往当然更在禁令之中。正因为如此,我和妻
子同居一个屋檐下,然而连夫妻间的悄悄话都从未交谈过。由
于报纸、收音机等一无所有,长期与世隔绝。世上到底发生了
哪些事,任何情报都无法传入。
另外,私人物品也不许自由携带。有个规定叫"毒品检查",
每个人的随身物件经常遭受盘查。毫无疑问,携带金钱的事更
是大逆不道的。有一次,一位信徒接受盘查时,"裤腰带里藏
有毒品,给我脱下来!"一声叱呵,吓得他战战兢兢地赶快求
饶说:"腰带一解,裤子就会脱落下来,饶了我吧!"……
玺宇的信徒大多是社会上半呆半傻、正直善良的人,不论
怎样受人指使,都一心为了讨得玺光尊的欢心而效尽犬马之力。
一次"查毒",在一位信徒身上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但玺光
尊仍不死心,下令继续搜查,于是,众信徒竟然连水池都不放
过,一齐跳进池中拼命地查找所谓的"毒品"。
我等信徒的生活,每天从早到晚都要修行和祈祷。除了集
体唱念"天玺照妙、天玺显现"的神名以外,还要念《观音经》、
《般若心经》等。另外,为使信徒增加,每天还要出门去现身
说法。那时,我们每天早上5时即起,一直忙碌到近午夜11时
才能摸到床边。
根据玺光尊的说教,玺宇信徒在"劳动、心魂、说法,三个
方面,一时一刻也不能脱离"改造世俗之精神"。信徒们在睡眠
不足的时候聚精会神地唱念神名,因而进入"半神灵附体"的状
态。在这种状态下劳动时,就连自己也不相信为什么变得那么
能干。如做缝纫活儿,不但比平常快速灵巧,而且越来越能精确
地缝制。有这种亲身体验的信徒无不万分感激,信仰之心也更
加虔诚。
玺光尊对外来参拜的稀客历来倾心相待,可是对常来的信
徒却非常苛刻。信徒到玺宇来时一般都带些贡品,当时必须是
擎举过头地向玺光尊献上。贡品中的农产品必须是最上等的,
而且必须仔细洗净后带来。若有丝毫不中意的地方,便会被呵
叱为"有毒",不予接受。当然,被呵叱为有毒时,信徒本人必
须立即在奎光尊面前彻底仟悔一番才行。
回想在峰村先生为玺宇教主的时候,玺光尊不过是称为"蒲
田有德之妇"、一时受人仰慕而已,谁知她竟然妄自尊大起来。
原以为她的目的是成为"某某神"便罢,没想到她却说什么:"现
在的天皇已失去了神的本质变为凡人。而我才是真正的日本天
皇,也是天照大神的化身。"后来,她索性自命为"世界的天皇"。
尽管玺光尊对她的身份日渐高贵这件事自诩为"除去面纱露真
姿"。然而在他人看来,简直是"想当天皇,一枕黄粱"的"怪灵"
附体。
就这样,随着玺光尊的"步步高升",她对信徒们的要求也越
发尖刻。不久,觉得"伴君如伴虎"、不得不脱离她的信徒也日益
增多。信徒一减少,她便大发雷霆,叱责留在玺宇馆中未走的人
们负有"共同责任",还怪罪我们是"信心和努力不足"。
当时我的任务之一是向熟人讲解玺宇的宗旨,劝说他们入教。
我曾将"野田酱油"的前一代社长茂木房五郎先生引见给玺光尊。
据说茂木家世代信仰日莲宗,到了房五郎先生那一代,由于他身
体贫弱,为了锻炼身体与意志,曾去四国岛巡礼了八十八个寺院。
战前,茂木房五郎与我同期作为西园寺公毅先生的信徒,经常携
手出入先生位于拢野川的宅第。他还是我及木谷实棋抨前的旧交。
经我的牵线,茂木房五郎先生前来面见玺光尊。玺光尊热情
地劝他入教,并且还说:"我要是当上了日本天皇,就让你当总
理大臣!"一闻此话,弄得茂木先生两目发呆,回到家里还似作梦
一般。从此以后,任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去相劝,他也不敢到玺宇
馆来露面了。
为了宣传玺宇,我的足迹踏遍了四面八方,但都未能像玺光
尊所期待的那样取得成果。每次传教空手而归,少不了被责骂为
"只因你敬神之念不足!"实际上,唯我独尊的那种"排他性"与我
的基本观点完全相悸。因此,虽然我为了宣传玺宇而到处奔走,
但实在难以开口声称"銮光尊是天皇,是唯一的神。
只有当我从野田的茂木房五郎先生家回来时,才未遭叱责,
因为我几度去打扰,每次登门都请他捐献"神之供品",每次都能
拿回来五瓶酱油和三瓶甜酒。正值商品奇缺的年月,所以只有那
时玺光尊才不叱责我。总之,在她的眼里不管是谁,传教时,只
要没有将"玺光尊比任何人都伟大"的意思解释清楚,对方未被她
的说教打动心弦,也不来进献贡品,就不能使她十分满意。
信徒中谁若是不中她的意或是因病难以使用,玺光尊便毫不
留情地将他从玺宇馆驱逐出去。被逐的信徒非常可怜,腹中空空,
两袖清风,流落街头,整日为乞讨翌日的食粮而发愁。尤其是看
到心地善良的信徒被逐出玺宇,我心中最难忍受,但也爱莫能助。
被逐的信徒如果将新信徒带来,或揣上一笔钱财而归,能为
教团作出贡献,便允许回归。总之,驱逐成为"兴办教团"的手段
之一,其他的新兴宗教中似乎也有类似的做法。
我也曾几次被驱逐。但由于我的熟人多,即使被赶出门去也
毫无困窘之感,甚至反倒觉着轻松愉快得多。每次被逐,我就到
各个信徒的家里辗转盘桓,特别是多次在前多先生家里充当食客。
因家住金泽的前多先生同是玺宇信徒,为我提供了一个安心逗留
的"世外桃源",为此,"吴先生可真不错!即使被驱逐也有投奔
的地方,毫不发愁。"其他的信徒经常以这样羡慕的口吻议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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