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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d (不要想太多), 信区: Chess_Bridge
标  题: 天外有天(四十五)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Sep  6 14:49:58 1999) WWW-POST


箱根仙石原
 
如前所述,当藤泽库之助和我两个九段诞生之后,读卖新闻
社以"争夺真正的名人位之决斗"为名,立刻着手筹划"吴对藤泽擂
争十盘棋"计划。但大战临头,藤泽却迟迟不肯应战。其实,我也
觉得擂争十盘棋不过是擂台战式的淘汰赛而已,只要我还没被赶
下台去,也不管指名跟谁对局,都毫不在乎。战前各报社主办的
"新闻棋赛",几乎都是擂台战式的程序,所以对这次十盘棋,也
觉得不过如此而已。

可惜读卖新闻社在与藤泽九段的交涉中搁浅,无法实现原来
的目标了。所以,只得匆忙制定出我对桥本(宇)本因坊的第二
次十盘棋计划。

当时的桥本宇大郎刚从岩本八段手中夺回本因坊位,正积极
开展独立于日本棋院,创立关西棋院的活动之中。

对桥本的第二次十盘棋,因第一次是我多胜一筹,所以交手
棋份采用相差一段的"先相先"的形式开始。限用时间各为十小时,
二日制对局。昭和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五、二十六日,第一局于箱
根拉开战幕。

我连胜第一、二局,第三局双方各有误算,刚刚逆转的形势
又再次出现逆转,最后还是因我误算而败北。

第三局结束后,我们一家就告别了杉田的西幸太郎先生,迁
到了位于箱根仙石原的"读卖庄",一则因西幸氏家的那座配房过
于狭窄,另外我也应该定下心来认真地钻研棋艺了。

提起仙石原,指的是仙石原高原前面一个叫"表石"的小村子。
受芦荡的影响,那一带雾大潮湿,冬天特别寒冷。

刚搬进去的时候,好几次看到树上的冰凌。交通十分不便,
每天只有一趟从小田原开来的汽车。汽车还是烧木炭的,一边喷
着浓烟,喘着粗气,一边缓慢地爬行在山道上。

总之,仙石原位于山区,冬天比现在冷得多,梅雨季节整天
笼罩着浓雾。周围的人都曾担心我的身体和当地的交通而反对搬
迁。但我有一个怪僻,越是被人反对,越是一味地固执到底。"因
我喜欢那里才去往的。"结果准也没说服我。我离开玺宇后,玺
光尊曾一度赖在仙石原的"读卖庄"不走,我家迁居前,在读卖新
闻社的催促下,她才不得不从"读卖庄"搬出。

其实,一旦住下了,什么寒冷与不便等感觉并不像想象中的
那样出奇。相反,仙石原那四季各异的美丽景物,足以补偿一切
不足,而且还令人深感受益不尽。

若登上一座稍高一点儿的草岗子,以明神岳及金时山为主体
的箱根群山便尽收眼底。道志、丹泽山脉也咫尺。灵峰富士的雪
顶背衬西天,孤做地屹立。大涌谷的一缕烟云袅袅飘渺,宛如画
中。这样的景致真是百看不厌。尤其是秋大的芒草与红叶,春天
的樱花与翠柳,都别具一格。经过漫长的严冬,积雪消融,草木
苏醒,嫩芽破土而出,犹如点点繁星。我平时很少触景生情,一
到风景迷人的季节,不知为何总是按捺不注激动的心情。

"读卖庄"本是用我与岩本本因坊对局费中的一部分由读卖新
闻社买下的。按道理可随时过户给我。然而我们夫妇二人不喑世
故,这种便宜事连想都没想过。几年前,藤泽秀行九段经营了一
个不动产的公司,他曾劝我说:"我出高价买箱根仙石原的房子,
卖给我吧!"了解当年事情原委的人在读卖社里只有山田虎吉先生。
他生前曾忠告我们早点办理过户手续。当时妻子含含糊糊他说:"现
在的住房没什么不方便,办理那么繁褥的手续也太麻烦了,所以……"。

藤泽秀行先生听后直发愣,半开玩笑他说:"你们夫妻可真是
超凡脱俗了。真怀疑你们不是地球上的人,莫非是从别的星球上来
的宇宙人吧!"

离"读卖庄"不远有一个战前就有的旅馆,名叫"表石阁"。那
时,我每天都去那里洗温泉。

在仙石原居住的五年,除了对局外,的确使人远离尘世,每
日在寂静与安宁中度过。

对桥本本因坊的十盘棋第四局弈完后,我开始往返于箱根仙
石原和对局场之间了。第四局为平局。第五局我胜。到此我三胜
一败一平。然后又迎来了十一月下旬的第六局。

当时我正感冒发烧,急忙提前奔赴对局场--伊东温泉旅馆,
打算请求延期对局。谁知到了旅馆,和桥本同去洗温泉时,听说
他也患了感冒。原定对局的前两天,他还发着高烧,卧床不起。
当时他笑着说:"没什么,现在一泡进温泉,就觉得好多了,快治
好了。"

那年秋天,桥本宇太郎高举叛旗,摆脱了日本棋院的统治,
宣布关西棋院独立。我想他每天百事缠身,操劳过度,才弄得疲
备不堪。虽然他口说治好了,其实感冒并未痊愈。不过,桥本宇
太郎可不是善说漂亮话的人,他说到做到。一猜透他的心情,因感
冒而希望他延期对局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就这样,我俩一边与感冒发烧作战,一边对局。双方都将限
用时间用了个精光,第二天都筋疲力竭地奕至终局。结果以平局
握手言和。

对局结束后,回到箱根,我立刻发烧到三十九度,而且一周
过后,体温仍降不下来。请了几位大夫都摇头不知何病。有的说
可能是猩红热,有的说可能是伤寒,甚至还有人担心是传染病,
一度紧张得差点儿去请防疫所保健的医生。

被诊断为肾炎时,只允许我吃西瓜,被诊为伤寒时又被宣布
禁食。高烧不退,也不许进食,身体衰弱到极点。看上去我像是
垂死的病人。记得安永先生也到病榻前探视,他步出房间后,隔
着拉门说:"难道是吴君没救了吗?"此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卧床半月之后,热度仍不减退。读卖新闻社的山田先生很是
担心,便将庆应医院的西野大夫请到家里来。诊断结果是来自朝
鲜的流行性重感冒,因而必须多吃东西,恢复体力才行。

金泽的前田先生听说我患病后,也特意远道来探视,并且还
带来了我最爱吃的"小枝螃蟹",劝我多吃一些。我饱餐了一顿美
味的螃蟹之后,一下子就感到身上好像有了力气,第二天就觉得
好多了。

发烧后两个月左右,我终于离开病榻,翌年二月便完全复元
到可以畅快对局了。

与桥本(宇)十盘棋的对局,从第七局到第十局都顺利地弈完。
于昭和二十六年(1951)八月宣告结束。成绩是五胜三败二平。面
对雄居本因坊的对手,又是以"先相先"这样相差一段的交手棋份来
对局,可以称作是令人自慰的好成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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