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goes (从头再来), 信区: Chess_Bridge
标 题: 咫尺天涯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n 8 11:32:45 2000) , 转信
“姚明灯,上海人,女,二十四岁,未婚,社会学家兼超级棋迷。十九岁时获得博士学位,
其十万字的毕业论文《智力的社会与商业的围棋》正式出版不久,就被北京、上海等七大
直辖市的三十余所大学同时看中,列为本校围棋学的必修一课。这种做法随之传遍全国各
类大学,成为一种时尚。二十岁时化名茹深应聘至《智力报》担任记者,在摄影和文字两
方面不断发表佳作,取得可观成绩,三个月后即升为主任记者,同行誉之为“如海之深”
的奇女。此后不久辞职,专心读书。二十二岁时突然一改旧日矜持,同意在媒体公开亮相,
并在当年,也就是前年的七月七日和北京大学著名学者余自园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网络
直辩,观战者达八千万网民。虽然稍处下风,但她辩风明快幽默、咄咄逼人却又成熟从容、
深入浅出,加上她靓丽的外貌,优美的音色,构成了一种类似突然核爆的巨大冲击力,倾
倒了所有观战的网迷。媒体称之为“第二次七七事变”。如果不是同月终极公司的‘太极星
’
异军突起,一鸣惊人,首次击败一流围棋九段高手,转移了大众注意力的话,今日网络视
界上最红的明星还会不会是龙绢枫,只怕还在两可之间。”
读到这儿,郝赫看苏安苍一眼,笑道:“阿苍,不错呀!”
苏安苍得意地低下头,嘴上却谦虚道:“那是郝哥你指导有方,我只是模仿而已。”
郝赫仔细看看左上方的照片,里面那位戴着一副小巧的金丝眼镜的姑娘默默注视着他。他
点点头,左手食中二指在文件上点了几下,道:“阿苍,不用这么客气。你这份资料很有用
。
茹深这个人我也听说过,看过她的文章,想不到她竟然就是姚明灯。”
苏安苍洋洋道:“要说这个,除了国家安全部,我想没有别人的资料能比我这份更详细了。
”
郝赫想了想:“唔,有点儿意思!”
苏安苍伸了伸脖子:“怎么,郝哥,有赚钱的机会?”
郝赫双脚翘起来,高高地搁在桌子上,翻眼看看屋顶。屋顶上悬着一朵状如太阳的日历花,
太阳能探测板探测到他的目光,立刻清晰地映出今天的日期和现在的时间:公元3000
年6月20日下午3点17分45秒。
郝赫心里盘算道:“虽说太极星挑战围棋界这事儿太过刺激,但姚明灯昙花一现即隐,
恐怕与她自己的想法却不无关系。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她应该是位能言善辩,好出风头
的才女,不过她每次功成即身退,倒又象个淡薄名利的哲人。真怪!这一次,她会不会是
又静极思动了?今天是六月二十号,那事也过去有一年了,他们难道就不想动动?喔,还
不行,林之矜这家伙表面老老实实,其实只怕一直记着太极星这个茬儿,盯着我呢!这事
须得小心谨慎。不过有苏安苍这假痴不颠,又精又蠢的家伙顶在前面,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解决不了。”
苏安苍见他想得出神,也不敢惊动他。等了半天,好容易看他轻出了一口长气,眼珠活泛
了些,忙道:“要不要马上给她回个话?”
郝赫慢悠悠道:“好吧,你跟她说,奇女挑战怪杰,这等好事我们智傲公司非常乐意玉成,
也有能力办到。具体日期嘛……”
苏安苍忙道:“就七月七,如何?”
郝赫一怔,道:“七月七?”他脑瓜象被铁锤重重击打了一下,忽然全都通活起来,“好,
就是七月七。你告诉姚小姐,她的要求我们全部答应。但是,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苏安苍迷惘地瞅着他。他不知道,由于他的一句随便插言,郝赫的想法又已经翻转了一道,
构思了一个更加贪心的赚钱计划。
而苏安苍自己,却可能成为这个计划的牺牲品。
郝赫慢慢收回桌上的双脚,坐直了身躯,微微有些怜悯地看着苏安苍,好象在看古代电影
中祭祀桌上的那口猪。
“阿苍,要不要再赌一把?”
****** ******* ******
“我们为您挑选了一个对手,他是个日本人。他的外号非常有名,叫作‘泪之君’。时间是
半个月后的七月七日。你们二位之中的胜者,将会获得同刑如月先生对局的机会。”
可视电话的屏幕上,苏安苍的声音涩涩的。
泪之君?就是现在横扫日本棋坛,每次对局都忍不住要流泪的那个泪之君叶彤阳?
荧屏上的形象渐渐模糊。
她的心忽然飘了起来,飘向了异国他乡的远方。
闷闷的声音从面前传了出来,强行打断了她的遐想。
“姚小姐,您知道,他本来是中国四大名手之一,可说是一位奇人。他的身体非常羸弱,
但个性却非常强烈,是少数被刑如月尊敬的人之一。前年六月,他因故退出中国棋坛,并
离开祖国去往海外,一度不再谈棋。去年他选择了日本国籍,从此迎来他棋坛生涯的第二
个春天。在日本棋坛连获职业大赛桂冠,所向披靡。最令人震惊的是,去年十月新德里的
三十九届世界围棋锦标赛上,他竟然一路过关斩将,先后击败了正如日中天的我国国手丁
裳九段和詹战八段,获得冠军。这是日本在时隔十四年后首次捧得‘清源杯’。前些时日,
他也向我们表达了希望和刑先生对局的想法。我们虽然很高兴多安排几次比赛。但刑先生
却不是容易请动的。所以,我们决定挑选出最有资格的棋士向刑先生挑战。”
透过树脂聚光镜片,姚明灯凝视着苏安苍。他的话太多,而内容却大半是人人清楚的陈腔
滥调。
但她还是很感动。
凭直觉,她知道这位丑陋的胖子也是自己的崇拜者。
更是个好人!
只要心好,蠢笨一点儿又算得什么呢?
她困惑地叹口气,轻轻扶了扶镜框,想道:“可是人类一直赞美的是智慧,哪怕那是一种邪
恶的智慧!有必要再继续进行下去吗?”
“姚小姐,您是不是不打算同意这个条件?”
姚明灯被他语气中蕴藏的明显喜意吓了一跳。这是个狂热的追星族,他能细心到用大量精
力研究我的各种情况,知道我心中生了厌倦。她暗暗警觉起来。
“不,不,我并无此意。相反,我很高兴能和现役世界冠军手谈。请你转告郝先生,我接
受他的条件。”
苏安苍定定看她一眼,道:“我很喜欢看您显示出自信时的表情。不过……那么,此后一周
我会安排一切。您还有三天考虑时间,这三天里您随时可以提出反对。”
姚明灯微笑。她知道,这三天时间一定是苏安苍的自作主张。
“不必了!刚才《智力报》的两位记者一直通过另一条线路听着我们的谈话。现在,我想
报纸杂志网络广播上,这条消息已经是头版头条的新闻了。”
****** ****** ******
“您以为如何?”太极星盯着张墨漆黑如墨,晶莹闪亮的满头黑发。
黑发根根竖立,一动不动。
张墨不动声色地瞅了对方一眼。
“有这么严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极星的发音非常标准。
“唔,消息可靠吗?”
“是月兄的外甥郝哥传过来的,应该没错。”
“如月知道吗?”黑头偏了偏,嗅出了其中的危险含量。
“月兄从来不管其他事情,您知道的。”
张墨沉思片刻,下定了一个决心。他心里轻叹几声,古穆的脸上忽然现出笑容:“老弟
,
有了月兄,就不能再叫郝哥了。”
“为什么?”太极星耸耸肩。他虽然明白人类非常重视传统的伦理血缘关系,但却一
直不太理解,“人类有很多事情都非常无聊!各种各样的称呼就是其中之一,什么爷奶爹妈
,
婆姨姥舅,连襟堂兄,姑嫂表妹,简简单单一件事弄那么复杂,搅得人昏头昏脑。我的父
亲母亲们一律都称我星哥,我也叫他们华哥,迪哥、咏姐、宝姐,这多省事?但我仍然尊
敬他们,就象他们尊敬我一样。我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大家有时间,干嘛不像月兄似
的,去干些正经事情,却老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无聊事上?”
“是啊!”张墨沉默下来。
太极星说的有一定道理。一个人如果能不去理会世俗间的琐碎事情,一心一意,充分
发挥自己的能力,该能做出多么大的成就啊!
可是,传统的亲情血缘也已经是很无聊的事情了么?
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他不禁摸摸自己的黑发,脸上微现困惑。
****** ****** ****** 六月三十日,荧屏中飘着几抹云。
外面可能阴天。
“你晚了三天。”姚明灯看着荧屏,面容十分严肃。
她讨厌不遵守约定。
“您千万不要生气!”苏安苍有些慌乱,“事情是这样的,对方临时提出了其它要求,我们
需要时间进行消化。”
消化?姚明灯看看他那明显瘦了一圈的胖脸蛋(赌注压得太大,自然赌姚赢,又拿不准是
否准赢,当然要睡不好了。),心想:“这十天他只怕天天消化不良。”动了这个促狭念头
,
饶是她竭力绷住脸,嘴角却仍然现出一丝抑制不住的笑纹,心中一些气恼也随之烟消云散
了。
苏安苍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姚明灯忽然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但却知道这个开头非常良
好。
“叶彤阳提出这盘棋分两天下完,七月六日在日本下前半盘,七日、八日休息两天,九日
在中国下后半盘。”
姚明灯心想:“叶彤阳是从中国移居到日本的,他想故意避开七月七日这个自古以来就很敏
感的日子,倒也无可厚非。”眼光一扫,见苏安苍一副期待的神色,又想:“这个比赛是智
傲公司独立操作,如果分散放在中、日两国进行,智傲公司可以获得双倍的收益,他们自
然是求之不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她一直记着这句俗语,当下道:“这样也好啊!我
正想到樱花之国去走走呢!”
苏安苍脸上放出光,暗暗佩服老板:“他奶奶的,郝哥儿就是行!”郝赫提出修改计划时,
他已经几乎安排好一切,所以拐弯抹角地大力反对。可胳膊拗不过大腿,他又不想就这么
辞职滚蛋,白便宜了郝赫,只好又从头开始。他本来最担心姚明灯的反应。现在看,这担
心竟正如郝赫指出的,属于杞人忧天之类的“淡心”。
“我们为您配备了一个助手,在日本期间,他将负责您的饮食起居等日常事务。”他眨了眨
肿眼泡,吹嘘道:“他是我们智傲公司最新研制的第一流的电脑侍者,服务非常体贴周到,
无微不至。大家称他是‘居家小丈夫’,功能强大之极。”
“能超过‘太极星’吗?”姚明灯对这种无聊言论十分反感。
苏安苍果然立即闭嘴。
那件事是他一生的耻辱。
他奶奶的!
我一定会翻身的!
“哈哈哈!姚小姐真是一针见血。那么,让鄙人来为姚小姐当助手,姚小姐以为如何?”
清晰明亮的屏幕突然间一片漆黑,停了约三秒钟,然后又慢慢又变亮,但只恢复到原来亮
度的一半时,便不再变化。暗淡的色调中,一张瘦脸出现在姚明灯的眼前。“请相信,我的
智力不会比太极星差。”
姚明灯炯炯地审视半晌,迟疑道:“郝先生?”
“是我。”瘦瘦的脸上现出职业的微笑,“七月四日,我会陪同姚小姐一起飞赴日本东京。
”
“为什么?”
“因为钱!”对方笑容可掬,“日本有个人下了六千万的巨注,一博一,赌叶彤阳赢。我很
想见见他。”
“六千万?您居然敢接这个盘口,好大的气魄!”姚明灯讶道。
“哦,不对,应该是九千万才对。”郝赫歪歪头,看了旁边一眼,笑道,“苏安苍先生不知
从哪里弄到了一笔钱,也下了三千万的大注。他虽然是您的崇拜者,但显然也并不看好您。
”
姚明灯淡淡一笑,道:“然而您却非常看好我!认为我,一个业余棋迷,居然可以赢下现役
的世界冠军,正处于巅峰状态的绝顶高手。郝先生,您的确与众不同。”
郝赫道:“谢谢您的夸奖!我对这一点与众不同,也一直深感自豪。”停了一停,微笑道:
“现
在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要充当您的助手的吧?”
姚明灯心想:“又是一个以智力自傲的家伙!”她也笑了:“我很明白,也很高兴由您来协
助
我。”摘下眼镜,顺手拿起块洁白的丝巾,轻轻擦拭一会儿,道:“您可能是圈内唯一看好
我的人。”
郝赫的笑容慢慢消失。他体会着她的言语,心里隐隐泛起一种不祥的念头。他不知道这是
为什么,但忽然间一丝阴影就映上了大脑皮层。
他看着屏幕,感觉自己就像忽然飞向太空,正在星际间遨游。
近在咫尺的姚明灯渐渐变得遥远而深邃。
她真的能赢叶彤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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