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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围棋皇帝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l 27 18:48:32 2000) , 转信
（二）
人生流传，靠的是缘。
1972年3月，19岁的曹薰铉不得不放下日本的棋业回国。当时曹薰铉情绪低迷，他看不到
一种使命化作缘法悄悄推转他的人生，他只是单独焦虑他个人的前程。对曹薰铉来说这是
一次不协调的仄返动作，是人的命运剧里悬念的突变转折。国家机器的召唤具有神喻的不
可抗力，此刻的曹薰铉更像是被高空气流卷走的幼燕。爱好和平的棋士与训练有素的空军
轰炸手之间有什么必然关联？曹薰铉困惑莫明。
1968年，曹薰铉只差两局便可进入名人战循环圈，1970年获得了日本棋院《棋道》新人奖
。
这一奖木谷道场的石田芳夫早他一年获得，赵治勋晚他一年获得。到了1971年，升入五段
的曹薰铉闯入了本因坊战第三次预选战，只因他败给了变幻大师山部俊郎九段失去了驰骋
本因坊循环圈的机会。弱冠的曹薰铉虽然冲击名人、本因坊未果，但日本棋界普遍认定这
只是迟早的问题。可是，回国服兵役这一海外公民必须履行的义务，曹薰铉不能回避。金
寅、尹奇泫等韩国棋士业已回国，曹薰铉就要步其后尘。果然，到了1972年韩国政府的“
班
师令”如期颁下，曹薰铉不得不收拾行囊返回玄海滩。
大约九年前，正值国立小学四年级的曹薰铉在秋风飒爽的十月被送往日本。当时曹薰铉已
经是韩国棋院的二段棋士，保持着颇有争议的世界最早入段记录。六十年代，韩国围棋尚
不具备真正的职业实力及规模，取消了“巡将”排子的韩国现代围棋正处于普及阶段。大
约从中古时期，朝鲜半岛流行独特的“巡将”围棋，对局时预先摆上黑白错落相间的十六
粒排子。“巡将”围棋与其说是文人陶冶情操的逸品，不如看做是有关武将演兵的盘戏。
每
当这个北方骑马民族雄起，朝鲜半岛亦不免兵祸，每隔二、三百年必须跟外族恶斗一场的
韩民族自然在围棋上体现了力战的风格。到了近代，“巡将”围棋严重禁锢了布局的思考
，
相对于自由完整的现代围棋，“巡将”围棋的排子之弊更甚于中国的座子之弊。1937年，
当时棋界的柳镇河、蔡极文等人达成了废止“巡将”围棋的决议。1945年11月，曾经在
木谷道场修习过的赵南哲创立了汉城棋院，这就是韩国现代围棋的开端。1950年，韩国正
式举办入段大会，首批产生了赵南哲三段和另外13名初段，共14名职业棋士。
1962年曹薰铉以9岁年纪在第16届入段大会上成为初段，此时韩国棋坛的最高段位是赵
南哲七段。日本棋院不承认曹薰铉的入段记录，日本坚持的“世界第一”是赵治勋11岁入
日本棋院的初段。不过赵治勋也是韩国人，总之尚处于启蒙时期的韩国现代围棋，六十年
代便推出了两位超世奇才。
9岁入段的曹薰铉未必有足够的职业意识，也不可能成熟地思考关于围棋的种种“使命”。
使命始终是大人们强加于有天分的儿童身上的。曹薰铉4岁显示出惊人棋才时，他的父亲
及时发现了一种“使命”。而曹薰铉在同年的懵懂中“顺理成章”成为“职业棋手”时，
他
的才名又被远在日本的超级伯乐濑越宪作嗅到了。曹薰铉10岁渡日，有多少是自己肯愿意
的呢？需要家庭呵护的孩子被“哄骗”到日本，在陌生的环境处处感到不适应。后来曹薰
铉抱怨说：“说句难听的话，等于是把我扔到那儿了。”
被“扔”在日本的曹薰铉开始了“学徒”的生活。在濑越宪作家门每天擦洗走廊，清扫庭
院，一条可以直立的猎狗陪着他出早操。一开始，曹薰铉被日本棋院定为四级，四年后才
得以入日本棋院的初段。在日本修业的几年时光里，曹薰铉几乎忘掉了母语。他按照日本
人的方式理解和参悟围棋，并随着年龄的增加，段位的提高一步一步融进日本围棋的道统
精神里。这时候的曹薰铉一定不会怀疑日本围棋的正统地位，也不会考虑日本以外的围棋
世界。
对一个人真正构成挫折的，必然是理想的挫折。谁能说曹薰铉在这成长的九年岁月里，并
没有建立以“名人”、“本因坊”为目标的人生理想呢？年少的曹薰铉视九段棋士为“富
士
山上的云”，被自己将来会成为九段的遐想所颤栗，等到曹薰铉18岁那一年终于可以打败
九段棋手，并且有望进入名人、本因坊等大赛的循环圈时他所企冀的一定是在日本棋坛加
冕登顶了。1970年曹薰铉获得《棋道》新人奖，1971年升入五段，1972年突然被召回国，
一切希望旋既化为泡影。
九年一轮回，曹薰铉操着脱口而出的日语茫然出现在祖国街头，油然而生被掏空的幻灭感
。
可是打击接踵而来，曹薰铉回国后的第127天，他的恩师濑越宪作自杀谢世。又过了两个
月，一直陪伴他度过九年在日生活的叫做“辩庆”的猎狗也死掉了。这条狗是恩师濑越宪
作在曹薰铉渡日之初给他买的——这时候曹薰铉泪如泉涌。一直是坚强的曹薰铉，内心深
处的一个暖点融解崩堤了。
曹薰铉的人生在这里定格，泪流满面的曹薰铉是不是被一种冥冥的力量所左右呢？一个人
最致命的痛苦，莫过于在迷途中奋斗。19岁的曹薰铉为了成为将来恶毒“曹薰铉”还要付
出多少代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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