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ss_Bridg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Quick (大傻大), 信区: Chess_Bridge
标  题: 江崎诚致和日本文坛弈林诸贤(六)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Sep 26 16:36:00 1999), 转信

“这样的一些人”
  行文至此,我感到笔端有些凝重。其实,在与江崎先生和代表团其他成员的交往中
,我总是感到一身的轻松、爽快,并未感到在他们胸中怀有什么重大的使命。他们大都
是随和、风趣而豁达的人。再者,他们到中国来,除第一次由小学馆(日本著名出版社
之一)出资、具有正式代表团意味外,其它均属自费旅行性质。摆脱开繁忙的工作,一
面游览慕名已久的名山大川,一面尽情于酷爱如癖的手谈,何等悠哉游哉?!我作为原首
都文艺界围棋联谊会秘书长,每年金秋时节都接待、陪同他们十天时间,虽然在安排比
赛等事务中不无忙累,可也乐在其中。这不只因为我也是个棋迷。下棋是要看对手的,
性情不和,往往索然寡味。但这些日本朋友实在是秉性纯朴而又情趣横生,令人一见如
故。
  代表团每次来中国人数不等,少则十名左右,多则二十余名。从东京登机伊始,就
在狭窄的座椅上用旅行专用的磁石围棋,展开了团内的比赛。及至北京下榻,在团长套
间的茶几上、床上、地毯上又摆开数张棋盘,边下棋,边喝酒,边聊天。到了外地,每
晚亦如此。在这样的场合中,江崎先生总是先洗浴,再换了宽松又合体的和式睡衣,然
后全神贯注地沉浸在黑白方圆之中。有时人多,棋具不足,江崎先生就坐在沙发上,悠
闲地喝着日本清酒或白兰地,与下不上棋的朋友闲谈。前后左右的棋盘旁,常常响起对
局者的感叹声或惊叫声。江崎先生便望望棋盘,又望望或惊或喜或悔或怨的对局者,发
出会心的微笑。那神态,每每使我想起慈祥宽厚的兄长。
  棋局中波澜起伏的变化所激起的情感多种多样,表达的方式,也因地因人而异。在
江崎先生的房间里,则可以无拘无束。由于来中国多次,日本朋友大都学了几句汉语,
发音又不太准,对棋的感慨更是五花八门。笠原淳先生催促对手时,说:“快快!快快
!”自己需要慎重时,说:“慢慢!慢慢!”汤川惠子女士在输了之后,指着对方喊:
“泥(你)厉害!”又指着自己喊:“哇(我)不厉害!”斋藤宜郎先生奇特地将汉语
和日语揉在一起。看到一步妙着,就说:“豪(好)ですね!”发现形势出现危机,就
说:“不豪(好)ですね!”他喜爱古典音乐,在说这两句不伦不类的话时又加上婉转
的曲调,愈发显得妙不可言。井上光晴先生是在下棋时说话最多的一个,并以此作“盘
外招”来迷惑对方。他常常指着对方几颗并无危险的棋子说:“好七(吃)!”,或说
:“思(死)啦!”其实他是想吃另外一块棋。说得多了,无意中将两句连在一起,变
成“好七(吃)思(死)啦!”当在场的中国朋友解释“好吃死了”是“特别好吃”的
意思时,便引起一阵哄堂大笑。此后,“好七(吃)思(死)啦!”就成了井上先生下
棋时转移对方注意力的口头禅。
  曾无数次接待过日本各种代表团、五十余次到过日本的国家体委国际司副处长刘屯
,见到这样的情景,惊诧地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些人。”她稍懂棋,但绝
非棋迷,所以对如痴如醉地沉迷于手谈的人们,感到难以理解。阅读本文的朋友,是否
也会觉得以上的描述不过是一段有趣的花絮?在首都文艺界围棋联谊会和日本文化界围
棋代表团共同组织的一次《围棋与文化》的研讨会上,我和老搭档葛康同(《一盘没有
下完的棋》编剧之一、原联谊会副秘书长)有一篇书面发言《围棋情趣随想》,摘要于
后,算是对以上描写的注脚吧。
  “棋手随着波澜起伏、变幻莫测的棋局进程,所激起时喜时忧、时涨时落、时迷时
悟之类的情感,并非纯属于围棋。它们都可以从个人的以及社会的生活中,寻找到相应
的体验。所以,自古以来,就有‘棋如世事’、‘棋如人生’的比喻。下棋获得的苦乐
趣味,可说是简化和浓缩了的人生苦乐趣味。那么,生活中须臾不离的情感体验,何以
非要到棋局中再去经历不可呢?围棋毕竟不是人生。人生的情感体验,纠缠于熙攘的社
会之间,受着诸多人为桎梏的羁绊;围棋的情感体验,则翱翔于人际纷争之上,有着一
方并无外在障碍、从而使才智得以充分发挥的天地。因此,棋手在行棋中所体验的情感
也就最质朴、最纯真。人生有难言之隐,下棋却没有不可抒发之情。一些人平时不得不
压在心底的情感,下棋却可以活脱脱地自我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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