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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uick (大傻大), 信区: Chess_Bridge
标 题: 江崎诚致和日本文坛弈林诸贤(七)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Sep 26 16:37:02 1999), 转信
幼年的井上生长在贫困之家,十几岁到煤矿做了挖煤工。像大多数日本人一样,他曾笃
信天皇。又像不少青年人一样,曾追求社会主义,参加过日本共产党。可是严酷的现实
使他的信仰一次次破灭,在痛苦中徘徊时,他选择了最能表现自我的文学创作之路。他
的处女作《不得不写的一章》,描写的是革命家们的苦恼和矛盾。由于批判了日共内部
反人道主义的思想,而被指责为反党作品。井上先生因此被日共开除出党,而他自己却
固执地拒绝除名。后又连续发表过许多作品,多以社会问题为主题。《阶级》,是以悲
惨的矿工生活为题材的作品,颇受读者好评,因而成为他的代表作。在井上先生的书房
里,我看到过《井上光晴全集》,厚厚的28卷,大约是江崎先生著作的两倍。可是这些
作品,始终没有得到作者自己所期望的超过《阶级》那样的评价,更没有获得任何文学
奖。有一次,已经得到“芥川奖”提名,可是被人以“井上光晴已在文学界取得了牢固
地位”为由,最终没能当选。井上先生于心不甘,怀着深深的郁闷或者还有不平,写了
又写,直到身患绝症住进医院也没有停笔。在中国旅行时的飞机上,我曾看到他伏在座
位靠背支起的小桌上写着什么。我以为是写旅行日记,可用的是稿纸。经询问才知道是
他在东京没写完的小说。当时我想,平时可看不出井上先生竟如此勤奋啊!其实真正看
不出的,是井上先生内心的苦恼。
也许是为了寻求解脱,井上先生嗜酒如命。他酒量很大,在北京的一次宴会上,连
续干杯,喝了26杯茅台。晚上在团长房间里下棋时,依旧要喝威士忌。有人说:“井上
先生下棋是初段,喝酒是九段。”北京报纸中有条消息引用了这句话。井上先生颇为得
意。棋盘上的失落,在酒杯中得到了补偿。
1987年秋,我接到日本文化界围棋代表团第4次访华名单,发现没有井上先生的名字
。到机场迎接时,才知道他患了肺癌,已经做了手术。在我的观念里,性格豁达、开朗
的人是不会或很少患癌症的。由于当时还不了解井上先生性格的另一面,所以分外吃惊
。我是多么想看到他那顽童般的举动和充满豪情的狂饮姿态,听到他百无禁忌的笑声和
不着边际的假话啊!我默默祈祷,企盼着他手术成功,来年能再次于北京相会。可是,
愿望还是落空了。他一直被病魔缠身,再也没能来中国。
三年之后,我作为首都文艺界围棋联谊会访日代表团成员到了东京。
出了成田机场,我看到前来迎接的熟通汉语的中野晓先生,就迫不及待地问:“能
见到井上先生吗?”
非常理解我的中野晓先生,用安慰的口气说:“能。后天下午,井上先生请你和葛
康同先生到他家里去。”
“已经出院了?”我感到欣慰。在北京的时候我听说他还在住院。
“不。他是为见到你们,特意向医院请了假。”
井上先生显见消瘦,面色灰白,但依然谈笑风生。即使撩开和服让我们看他胸肋上
长长的刀疤时,也还在笑着。
井上夫人特意用从中国买的铜制火锅,招待我们吃涮牛肉。日本的牛肉应是很可口
的。面对重病的老友,我和康同却食而不知其味,只能做出吃得很香的样子。
饭后,井上先生要和我们两个人下棋。考虑到不能拖长时间,我提出由井上先生“
两面打”。按棋力,我和康同都要让他几个子。下手对上手的几面打,违反常例,可适
合井上先生的性格。井上先生欣然同意。他打开眼前的棋盒,发现是白子,就要递过来
。 “就这样下吧。”我边说边把棋盒推过去,顺势给井上先生制造一次拿白棋的机会,
来一场“梦幻之局”。井上先生笑着在两副棋盘上各摆了四颗白子。我和康同便用黑子
和他下了起来。这种黑白颠倒、由下手两面打的让子棋,可能是破天荒的吧?加之互相
都经常把对方的棋当成是自己的,屡屡出错,确如梦游一般。几个人都乐不可支。看着
井上先生笑得开心,我和康同都感到莫大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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