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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昆明事件”:我在樱花酒店经历了什么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Apr 5 08:26:18 2000), 转信
“昆明事件”:我在樱花酒店经历了什么
作者: 陈强 ( April 04, 2000, 08:47 PM )
特别提示:本文作者陈强系《深圳特区报》记者,他是所谓“平安事件”事发后第
一时间应邀来到塔瓦雷斯身边的记者,即某些媒体所指在场的“一位深圳记者”。“召
妓风波”今天被闹得如此沸沸扬扬,使得这位知情者生出许多感慨。本报请他不带任何
主观色彩地将“3 26”昆明之夜所见所闻撰文惠赐本报。相信读者阅读后,会作出自己
的判断和思考。
由于3月27日《足球》报一版刊登“深圳六球员嫖娼被捉”一文,一石激起千层浪,
相关报道、评论令人眩目,俱乐部、球员与《足球》报所述事实出入甚大,一场新闻官
司似乎在所难免。
深圳足球俱乐部负责人于次日在深圳,和由广州专程赶到的《足球》报3位负责人进
行初次晤面、交流;俱乐部指责其严重与事实不符而要求对方提供作者姓名,《足球》
报负责人则坚称毫无失实之处并以有权保护作者而加以拒绝。因此俱乐部方表示将行使
法律权利。
由于我本人是去昆明采访比赛的来自深圳的记者,又在当日事发后被主教练塔瓦雷
斯先生叫到11楼楼面,经历了2个多小时的场面,因而已成为《足球》报提供消息甚至直
接撰写《被捉》一文的嫌疑人之一。
连日来,圈内至少有10多位同行打长途电话询问此事,半开玩笑称我为《被捉》一
文的作者“滇友”。3月2 7日晚在写有关深圳俱乐部处理6名违纪球员的文章时,我亦曾
准备将“3·26”我所经历的事客观记录下来并加以报道,却被直接分管体育部的副主编
否决。加上《深圳晚报》一篇分析“滇友”是谁的文章,不少朋友致电给我,认为我已
然成为“ 滇友”的最大嫌疑人。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门响心不慌。我自愧于没能成为坚决
捍卫正义、弘扬正气、与一切不良现象作斗争的《足球》报的该文作者,至少是缺乏了
该文作者与《足球》报的这份胆识、勇气,但同时也宽慰自己因此不会成为有可能背负
报道失实而伤害他人的人(不管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
老塔为何叫我去11楼
照常理,塔瓦雷斯26日凌晨发现有队员违纪,是不会叫记者的,至少不会在第一时
间通告记者,对此,我必须作一番陈述。
自老塔入主深圳平安队以来,作为当地党机关报的记者,作为专跑平安这条线的足
球专职记者,我一直在努力采访老塔,但也一直难以遂愿。
其实,依我的个性,无论是牛气冲天的教练还是队员,或者是其他采访对象,如果
不愿意接受采访,我是不会为完成报道任务或者出于猎奇、哗众取宠之心而像一只摇尾
乞怜的狗那样。但是,我深知心直口快不失为男子汉的老塔,之所以拒绝接受我以及其
他同行的采访,是因为过去他曾与不少记者发生过相当的不愉快,比如上赛季他带四川
全兴队时与成都几位记者之间的磨擦。而直接导致他下决心不再接受新闻记者的采访的
事,是今年初他在海埂带队春训期间,又差一点与一位记者展开“像男子汉那样的决斗
”。
老塔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宁愿在《足球》报上开辟专栏,有什么话自己直
接在报上讲,也不愿意接受记者的采访。
我正是因为考虑到老塔曾经受到过伤害而一刀切,才始终不肯放弃采访他的努力。
联赛开赛前,也就在深圳平安科健队决定赴成都毛家湾进行最后封闭训练前,我曾强行
请俱乐部总经理顾凯先生出面,请他以总经理身份让老塔接受采访。当时顾凯先生以为
他能帮助我,又考虑到联赛前本地媒体确有采访老塔以报道球队现状的必要,因此答应
我一定帮我采访到老塔。
没料到老塔丝毫不给总经理面子。
因此,直到3·26凌晨我被老塔叫上楼,都没能正式采访成过他。
我的理解推断未必准确,未必就是老塔当时的心态。但也不妨一说。
输给云南红塔这支“升班马”,应该说多少还是有些出乎老塔的预料。尽管老塔赛
前也深知这场比赛的难度,但他肯定认为平安队第一个客场比赛至少可拿到一分。这从
老塔赛前的训练安排和技战术思想要求,临场指挥与换人等方面都可推断出。
但球还是输了,老塔因此心情不佳而难于成眠。这样才让他在深夜当是熟睡的时间
中,清醒地听到了队员住房楼道的异常声响,而最终查获队员违反队规的事。
性急而近乎躁的老塔必然大怒,居然输球了还有心情玩花花。甚至他认为输球就是
因为一些队员不珍惜自己,赛前就有不良行为。
于是他大怒之下立即叫醒教练们,包括领队朱广沪、助教刘建江以及巴西两位教练
员,一起查房。然后让中方教练通知随队而来的深圳记者介入、采访。
有人认为老塔这样做是为输球推卸责任;也有人评价他将此事曝光,日后平安队进
不了联赛前五,就非老塔自视甚高或胡乱夸口,而是责任在于队员;更有人认为老塔这
是在针砭中国足球界的不良现象,为中国足坛弘扬正气。
我以为前两种评论难免有度君子之腹之嫌,而后一种评价也未免将老塔抬得太高。
较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老塔心情极坏又恼羞成怒之际,一时性起怎么想就怎么做了,并非
考虑得很透彻,也不完全是帮助中国足球抵制不良风气。
我经历了些什么
现在言归正传。
凌晨4时35分,一阵电话铃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拎起话筒,听到了一个压低了的
声音:“我是刘指导(刘建江助理教练,笔者注),你一个人到11楼上来一下,球队出
了点事。”
一听此言,我赶紧穿衣上楼。一出电梯,我看见老塔气急败坏地坐在楼面会客用的
长沙发一端,翻译潘超在旁,还有刘建江、朱广沪及巴西教练卡罗、奥塔维奥,另有一
年轻女子神情落寞地坐在单人座上。
翻译潘超让我坐在老塔身旁。老塔问他:“还有记者呢?也叫上来。”于是,在中
方教练的同意下,我进刘指导房间将《深圳商报》的女记者张蕾小姐叫醒,并请她上楼
。
待张蕾小姐上来后,老塔又问:“不是还有记者吗?”他指的是《深圳晚报》的贾
志刚以及《深圳商报》的一位摄影记者和深圳电视台的两位记者。我见中方教练都保持
沉默,也只好静立一旁。
这时,老塔冲我发问:“你知道平安队过去为何成绩不好吗?”未及我回答,他就
用手指那年轻女子说:“这就是原因。”
他再次问我原因是什么时,我平静地回答他:“这可能是部分原因。”
老塔又冲着我激动地嚷道:“你不是要采访我吗?我现在就让你采访,让你知道平
安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知道一些队员都干了些什么!”
他又指着那位年轻女子,“这么晚了,在姚立房里发现了她。请注意,还有4位球员
现在还没回房间。你报不报?你不报,我明天找中国最大的报纸的记者,我要让所有人
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结了婚的球员的妻子明白她们的丈夫都做了些什么。”
我不能不回答些什么。于是我轻轻对老塔说:“这的确是新闻,作为报纸应该报。
但在报道之前我既要征求我们报社领导的意见,也要征求俱乐部的意见。而且我觉得,
不管如何报,应当考虑到必须本着球队、俱乐部的利益,将坏事变成好事。”
塔瓦雷斯见我面带一丝笑容,厉声说:“你笑什么?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我见他
仍未平静下来,于是只好沉下脸来与他及在场其他人一样,深沉起来。
“你可以问她,”老塔指着年轻女子说,“问她为何在队员房内?”我于是问小姐
:“你认识队员们?”小姐神情沮丧:“不认识。”
老塔随即问道:“把姚立叫过来,face to face。”姚立受传而来。老塔问:“她
是谁?在你房间干什么?”姚立站在小姐一旁说:“是我女朋友。她想明天到机场送我
,太晚了,我只好让她留在房间里休息。”
“是你叫她来的吗?”老塔又问。姚立回答道:“她自己来的。”老塔又说:“让
她自己讲!”于是那女子幽幽地答道:“是我自己找来的。”
老塔严厉地说:“既然是你女朋友,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来?为什么要躲躲闪闪?
”然后一指我和张蕾小姐说: “我已经通知了新闻记者,我还要告诉其他记者,看你们
都干了些什么?”
姚立随即抗议:“你叫记者来干什么?我一人做事一人负责,我错了可以处罚我,
干吗要让记者知道?”
老塔一听更怒:“那好,你留下来,我走人。俱乐部如果不处理,记者如果不报道
,我离开球队。”
场上一时无声无息。领队朱广沪默默坐在一旁,刘建江站在通道口,潘超在老塔身
后,两位巴西教练则立在另一侧。这时,潘超在那女子再次问“我可以走了吗?”后,
询问老塔,老塔手一挥,“走吧。”那女子于是悻然而去。
老塔一翻他常带着的文件夹,用手一指上面对我说:“你记住了那4名现在还没回来
的球员的名字吗?请你记住他们,并报道此事。”然后他又对在场所有人恨恨地说道:
“如果俱乐部不处理,我走人。如果两位记者不报道此事,我一定要找另外的记者进行
报道。”然后起身回房。两位巴西教练也随他而去。
由于是凌晨5时多了,中方教练早想及时将此突发事件向深圳的俱乐部总经理顾凯汇
报,但其手机关了,便问谁有顾凯家电话。于是我立即回六楼房间取电话簿,找来电话
号码。朱广沪领队赶紧回房打电话。
顾凯一听此事,立即表示,派人继续在楼道里等那4位队员,看他们究竟何时归来。
同时表示,一定要严肃处理害群之马。他让我接电话,并说:“太让人气愤了,怎么就
如此不争气?球也输了,现在连人格也输了。”
我也征求他的意见,对此事件如何报道。他沉吟片刻,说:“俱乐部方面决不纵容
姑息,除非是这个总经理我不干了。这6个人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中方教练必须立即进行
调查,再到酒店有关部门调看录像取证,请酒店值班人员配合。回深圳后,我们将针对
违纪球员的行为和相关制度,进行处罚。你们可以报此新闻,塔瓦雷斯先生也主动要求
报道。不过我建议,考虑到现在事实尚未全部查清,那4名球员又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也还
不清楚,能否先不点名,只依照目前你们所掌握的情况来报。”
然后顾凯又打电话到老塔房间详细询问此事。至于他们说些啥,我就不知道了。约
10分钟后,翻译潘超到楼面来,告诉我们:“老塔现在已平静许多,他也同意顾凯总经
理的做法。他保证明天在广州不对任何媒体透露此事,而等球队回深圳后俱乐部将全部
事实查清后再曝光。”
这时已是早上快7点钟了。朱广沪领队、刘建江教练已到酒店录相室查看录像,我们
也各自回房休息。
一觉睡到中午快1点钟,我和《深圳商报》的一位记者去用餐,然后回房整理行装搭
球员的大巴去机场。在机场看到了那4位夜不归宿的球员。有人还很轻松,虽然大概都知
道发生什么了。
回深圳后发表有关消息的前后
当晚我回到报社,及时将在昆明所发生的有关球员违纪事件以及我所经历的事,一
五一十地向值班领导进行了汇报。在其指示下,我依据所了解的事实写了一篇消息。
但涉及有关姚立与那位他声称的女友的事,俱乐部方面希望我不要提及,“因为现
在还没彻底查清那女子的身份,一旦见报,容易让读者误解--如果真是他女朋友的话
。此外,俱乐部不想一棍子将队员打死,还是应当给予其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考虑到如果隐瞒这一事实,首先是对事实和新闻事业的不尊重,也是对广大读者
不负责任。同时也非常担心,一旦老塔在广州透露此事,也必然陷我于不利,本报必然
会因为我漏发事实而加以追究。
所以,我与俱乐部官员据理力争。最后,俱乐部考虑到新闻业的特点和我的处境,
同意我将所知道的、经历的事见报。
尽管如此,我仍有一种预感,老塔到了广州,此事当不会平静。因为他的性格,也
因为他有朋友在广州,还因为他是《足球》报的专栏作者,更因为不能排除有其它渠道
传播队员违纪。
第二天一见《足球》报,赫然标题已把我惊住--难道还有如此之大的事!我居然
似乎被蒙在鼓里?细看全文,我疑惑不已,因为我所见到的一切,并非是“六球员嫖娼
被捉”,也没有教练布控、分头负责“逮”“嫖娼队员”,更无“几名按摩女郎被守候
已久的教练抓个正着”之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后
《被捉》一文,立即引起巨大的震动,俱乐部方面、平安科健队更是震惊、愤怒不
已。
27日下午,我急忙赶到俱乐部,边进行采访,边关注事态的发展。顾凯一见面就说
:“《足球》报怎能如此不顾客观事实!我已经与该报领导进行过交涉,请他们立即来
深圳给我一个说法。”
匆匆吃过盒饭,顾凯一边接此起彼停的电话,一边烦不胜烦。因为同样一个问题,
他必须在电话里向不同来电者重复着澄清事实。
下午,我们一起到笔架山训练基地。俱乐部紧急召开队会,宣布对6名违纪队员的处
理决定。
在此之前,我们先在教练刘建江和翻译潘超的房间里等候开会。潘超正在电脑上编
计划。他告诉我们:“塔瓦雷斯已与《足球》报有关人员进行过交涉,对其严重失实报
道表示强烈的不满,对其擅自删改他的专栏文章(指《黑色星期六》)和添加他没有写
的内容表示极大的愤怒。《足球》已口头向老塔表示歉意,并将在周四的报纸上公开致
歉。”
在开会之前,俱乐部人士不同意我们3位随队去昆明的记者参加,经我严辞力争,才
勉强同意。
塔瓦雷斯在俱乐部领导宣布完处理决定的一番讲话后,对随队记者说:“这件事我
只告诉了两名随队记者,而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至于《足球》报的报道,会由俱乐部
去对待和处理,我之所以将此事通告给深圳记者,并没有其它的目的。我只是认为这是
一件极不好的事,我希望它能成为中国足球的一面镜子。”
说完这番话,老塔请我们三位记者先退场,他有有关训练方面的事跟队员说。于是
我们只好退席。
出来不久,顾凯也出来了,他要赶回俱乐部与将到达深圳的《足球》报负责人进行
面对面交涉。
就这样,我们又回到俱乐部。这时,广东卫视的记者也赶到,先采访了顾凯。
在《足球》报负责人找到俱乐部后,顾凯与其一行3人进行了交锋。他一一列举了《
被捉》一文严重失实之处,并希望能知道作者姓名。对方坚持认为没有失实,也不能提
供作者名字。顾凯于是说:“那我们将通过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并讨回公道。希望
你们在明天下午4时前必须给我答复,否则我们法庭上见。”
双方礼节性分手,但一场新闻官司似乎也由此正式拉开了序幕。
此后,俱乐部按中国足协指示,加紧整理所获事实和俱乐部所做处理决定,在夜幕
降临前传至北京中国足协。
第二天,我与顾凯联系,他其时正在深圳机场准备飞赴北京———原来此事已惊动
中央领导,国家体育总局与中国足协希望他进京汇报一切情况。
我个人也急切地关注着这场风波的进展,盼望着所有真相大白于天下。(体育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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