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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oes (从头再来), 信区: Football
标  题: 《临门一吻》第四章-后视镜里的女孩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2月13日12:33:15 星期二), 站内信件


　　怡静的哭声让彭一峰心头一惊，正专心喝酒的他差点因此呛着自己。认识怡静半年
多来，彭一峰只记得怡静掉过一次泪，还仅仅是为了她栓在自己小背包后面的一只小玩
具熊演出的时候在后台给丢了。
　　彭一峰知道怡静是被自己狂饮的举动吓着了，因为自己不胜酒力的"特长"她是早就
了解的。
　　柳妙忙着安慰怡静，而怡静的哭声更刺激了罗亮。他端起酒杯，冲着对面已经呆若
木鸡的哥仨，咬牙切齿地喊道："喝！今儿……今儿我要不喝死你们丫的，我……我都不
姓……不姓罗！"
　　彭一峰用手抹了一把沾着几滴红酒的嘴，又一次把罗亮举杯的手按了下去，笑着盯
着对方："怎么着？！哥们儿，你们仨谁先来？"
　　三人中只有"戴眼镜的"那个还算清醒，彭一峰的海量的确太吓人了！
　　"算……算了，不喝……喝了，我们认……认输……输了……"他热情地把住彭一峰
的手说道。
　　"不行！"柳妙一边用手绢为怡静擦着眼泪，一边冲着对方喊道："认输就行了？！喝
！不喝你们都不是男的！"
　　在一旁观战了好久的酒吧那位"四张"多了但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终于一步三摇地"扭"
了过来，显然她是怕罗亮他们把事儿闹大了。"兄弟妹妹们，听大姐说几句。"老板娘满
脸堆着笑容，"今儿这事儿前后我都看见了，你们都不是坏人，话赶话儿就到这了，是不
？我看这三个兄弟既然认输了啊，大姐做个公断：酒呢，就别让他们喝了，酒单呢，就
让他们输的来结，你们看行吗？"
　　彭一峰刚想点头认可，罗亮则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抽出他那个足有半尺长的"登喜路"
大钱包，往桌上一摔："我穷……穷得就剩……剩钱了，用不着！大姐，……上两瓶红…
…红酒来！"
　　那哥仨相互看了一眼，估计酒已醒了大半。"对不起，罗亮。""戴眼镜的"口齿也变
得利索多了："其实我们也没别的意思，是真替龙生队着急，真的……"
　　面不改色的彭一峰，手里还拎着那小半瓶红酒，他拍拍罗亮的肩，对那哥仨说道：
"就按大姐说的办吧，不'喝'不相识。今天也算是交了你们几个朋友……你们呆着吧，我
们先撤了……"
　　那哥仨闻听纷纷起身，挨个过来和彭一峰握手，嘴里不停地说着"有缘千里"和"相见
恨晚"之类的话。彭一峰与对方又一阵寒暄之后，便拉起怒气未消的罗亮、柳妙以及泪水
未干的怡静，几个人走出了酒吧。身后的酒吧里，不少客人居然用一阵热烈的掌声为他
们送行……
　　"一峰，你真牛╳！"来到街上，罗亮狠很地给了彭一峰后背一拳。
　　"大记者，什么时候练的啊？你瞧那仨人那个熊样……"柳妙也眉飞色舞地表扬着。

　　4个人上了彭一峰的切诺基。坐在副座上的怡静尽管已经止住了泪水，但还在不停地
抽泣。
　　"干吗呀怡静，哭什么呀？咱不是大获全胜了嘛？！"彭一峰用钥匙打着车，扭头笑
着说。
　　怡静突然抓住彭一峰正准备挂挡的手："你喝了那么多的酒，先别开车了……"
　　彭一峰笑着摇摇头，一脚油门，车子平稳地从路边拐上了马路中间。
　　"同志们！"他大声宣布道，"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文斗，不要武斗！罗亮同志属于'
武斗'，彭一峰同志属于'文斗'……"
　　说着，彭一峰从脚底下，拿出他从酒吧里死不放手带出来的那小半瓶红酒，举在半
空："瓶子哪，的确是酒瓶子；里面装的就一定是酒吗？"
　　彭一峰的话让车里另外3个人都齐刷刷楞楞地看着那瓶红酒……
　　后座上的罗亮一把把酒瓶夺将过来，闻了闻瓶口，喝一小口，然后就放声大笑起来
……
　　接着是柳妙拿过酒瓶喝了一口，又递给怡静……"这是那国产的红酒啊？怎么没有酒
味呢？"怡静小心翼翼地呡了呡，大或不解地问道。
　　原来，两个月前在参加一位同事婚礼时，彭一峰从千杯不醉而且还谈笑风生的新郎
那里学会了一个"绝招"：用颜色与红酒酷似的黑加仑汽水权充红酒，以水当酒，竟然一
举蒙混过了关！
　　当彭一峰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刚才在来三里屯的路上，倒掉酒瓶中的红酒，灌上黑加
仑汽水；到了酒吧后，又用恐吓的方法让服务生见机上"酒"的全部过程讲完之后，罗亮
、柳妙、怡静一边大笑，一边不约而同地伸出拳头、巴掌在彭一峰的头上、肩上、后背
一通拍打……
　　"我还以为你仗义到为朋友甘愿两肋插刀呢！"罗亮边打边说。
　　"我早就说过，当记者的都是一肚子坏水……"柳妙一副先知先觉的样子。
　　"你赔我眼泪！赔我眼泪！"怡静也噘着小嘴，在彭一峰的耳边大喊着。
　　"别闹了，别闹了！"彭一峰极力地在众人的干扰中驾着方向盘，"哎，说正经的，这
二环路上怎么也没个洗手间呢？"小小的车箱里，又一次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这笑声
从车子开着的车窗口飞出窗外，散落在午夜寂静的街头，又让夏夜里的微风载向远方…
…
　　龙生队近来在超级联赛中的不佳战绩，让主教练张铎的心情难以平静。虽然作为一
名职业足球教练，主动承受被喊下课这样的舆论压力是必须的，但他也深知，队伍目前
的现状如果不能迅速扭转的话，队员自信心将会严重受挫，队内矛盾也将日趋加剧，其
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增强球队的前场攻击力了，四场比赛一球未进，不进球怎么能赢球呢？"整天
张铎都在想着这一个问题。
　　两天之后，张铎只身求见龙生俱乐部董事长--被外界称为龙生俱乐部"大老板"的刘
建宇。
　　在刘建宇宽敞的办公室里，张铎多少有一些难堪的局促，虽然"大老板"的脸上还是
一种相对平和的表情，但能感觉出，那并不是他内心真实的写照。前一天，张铎已经听
到了从刘建宇的秘书那里传出的消息：那天"大老板"在办公室收看龙生队对绿岛队比赛
的现场直播时，情绪激动得象个孩子；而当罗亮错失点球良机，龙生主场又被逼平之后
，"大老板"手中端着的茶杯都不由自主地掉在了地上……
　　"刘董事长，"张铎接过"大老板"递过来的一支烟，没有点上，只是拿在手里；"这段
时间，队伍成绩不好，主要责任在我的工作没做好。"
　　"张铎，现在可还没到你承担什么责任的时候，"刘建宇从桌上拿起俱乐部上报来的
本轮过后超级联赛的各队成绩表，看了看接着说道："还有1轮，上半赛季才打完，我们
虽然目前排在第6位，但与排在第1的球队不过只有7分的差距，难道你没有信心在后面的
比赛中迎头赶上去？"
　　"信心总是有的。"张铎听了"大老板"的正面鼓励，心情也平静了一些，"我觉得目前
球队最大的问题在于几场比赛没拿下来，队员的自信心不那么强了。当然，从场上表现
来看，我们往往是得势不得分，前锋把握门前得分机会的能力不强，这里有心理的问题
，更主要的是球员的个人能力……我想，如果想短时间内改变这一状况，我感觉恐怕…
…恐怕只有考虑……"
　　"引进外援？！""大老板"不露声色地接过了张铎的话茬儿。
　　应当说，龙生队和其它的超级队一样，都曾在引进外援方面下过很大的力气，也曾
先后有3名来自欧洲和南美的外援加盟，钱也花了不少，但效果并不算理想。今年联赛之
前，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外援候选人选的情况下，俱乐部董事会和教练组一致决定：先立
足于本队现有国内球员，充分内部挖潜；上半赛季打完之后，根据当时队伍的成绩状况
，再决定是否中途引进新的外援。
　　联赛之初的前六七轮，以清一色国内球员为主力阵容的龙生队斗志高昂，所向披靡
，积分一直高居榜首，令国内足坛上下刮目相看。一时间，龙生俱乐部不迷信外援，挖
掘、培养敢打赶拼的新人成了各媒体大加赞扬的对象；刘建宇被誉为"远见卓识"，张铎
也被认为是"独树一帜"……然而，随后龙生队连战不胜的局面，让那些溢美之词瞬间就
变成了一片声讨之言。
　　实际上，引进外援充实球队实力的问题"大老板"不是没想到，只不过，这种话很难
让他从自己口中先提出来。毕竟，暂不引进外援，依靠自力更生当初是他拍板决定的。

　　"是啊，应当说龙生队在没有1名外援的情况下，能打出现在这个成绩也算是正常合
理的。"刘建宇抬头看了张铎一眼说道："这样吧，你们教练组回去讨论一下打个报告，
上报董事会……对了，足协规定今年引进外援的截止日期是什么时候？
　　"7月31日，还有20天。"张铎回答道。
　　"20天……应该还来得及，反正过去合作过的几个经纪人的关系还在。"刘建宇说：
"那就抓紧时间联系，开始物色人选吧。不过，在引进计划具体实施、落实之前，要注意
向新闻界保密，免得最后好事办砸了。"
　　"好的，我知道了。"
　　离开"大老板"的办公室，张铎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他一直对自己的执教战术思想
和训练方式方法很有自信。"如果能找到两名有冲击力、得分能力强的老外前锋，五六轮
之内把积分追上去不是不可能的事。"张铎在心中为龙生队也为自己勾勒着美好的未来…
…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彭一峰从睡梦中惊醒。火热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布满整
个房间。自从姐姐、姐夫结婚两个月便去加拿大留学之后，1年多了，彭一峰一直是这间
新房的主人。
　　"谁啊？"彭一峰抓起电话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还没睁开。
　　"我，怡静。"话筒那边传来怡静那异常悦耳的声音，"今儿星期三，下午你得去报社
开例会，都11点啦，就知道你还没起床呢，醒醒！醒醒！该起来啦！"
　　"好，谢谢！怎么样啊？"彭一峰漫无目的地说道。
　　"什么怎么样啊？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
　　"噢--"彭一峰这才算醒了过来，"好了，没事儿啦。我现在就起来，回头再通电话啊
……"
　　"嗳嗳嗳，我还有事儿问你呢！"
　　"说吧，什么事儿？"
　　"你说……他俩能成吗？"
　　"谁俩？咱俩？这就有点儿……"
　　"别打岔儿！我说的是罗亮和柳妙！"
　　彭一峰从床上坐起来，点上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又吐出去。
　　"他俩不是挺好的吗？一天到晚'老公'、'老婆'地叫着，就差向全世界宣布'我们是
最幸福的一对儿'了……"
　　那边的怡静被彭一峰的话给逗乐了，但又迅速地收起了笑容："一峰，我总觉得他们
会出些问题，柳妙她……她……罗亮呢，又太实在……反正我也说不好，谁知道呢，先
这样吧，我挂了啊！"说着，怡静便挂了机。
　　彭一峰举着电话，哭笑不得。他对怡静最大的好感就缘于她的单纯，尤其是在名声
"不太好"的文艺圈里，这样的单纯显得很是难得。当然，同样孩子气的单纯有时也会让
彭一峰无可奈何，不知所措，不知所云……
　　穿衣、洗脸、漱口……对着镜子刮胡子的时候，彭一峰忽然发现自己的眼角上不知
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皱纹--虽然只是浅浅的，但也足以让他的心头掠过一丝沮丧。"我的青
春小鸟一样不回来，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他居然脱口唱出了自己的心事，
然后又为自己"心有所想，嘴有所唱"的下意识行为独自在卫生间里笑了起来。
　　每个周三下午，《都市报》体育部都要召开例会，全部的人都参加，包括编日常新
闻版的编辑以及足球周刊的彭一峰、李子、阿刚他们。会议由杨主任主持，内容嘛，基
本上就是评评报，表扬表扬、批评批评，大家聊聊想法，布置布置下面的工作……
　　出了门，在家门口的小饭馆里随便吃了口饭之后，彭一峰便开车上路去报社。
　　路上，他想到该给罗亮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便拨通了他的手机。
　　"罗亮，我，一峰，怎么样？"
　　"凑合吧，上午刚练完大量。老张有点'变态'了，练得倍儿狠了！"
　　"你找他谈了没有？"
　　"没有，他也没找我……谈什么呀？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罗亮的口气还是那么满
不在乎。
　　"别介，亮子，该好好练就好好练，有机会跟教练沟通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明儿
下午训练你们打分队比赛吧？"
　　"应该吧！"
　　"那我明儿下午过队里看看，做点采访。"
　　"行，那明儿见面再聊吧！"
　　挂上手机，彭一峰摇了摇头，他知道罗亮这小子太倔了。彭一峰隐约预感到张铎与
罗亮之间早晚会出现大的矛盾，不由得为罗亮担心起来......
　　彭一峰不由得回忆起自己与罗亮从素不相识到成为朋友的那段经历。几年前，彭一
峰刚开始随龙生队外出采访的时候，那时的罗亮只不过是队里一名普通的"板凳队员"，
极少有机会上场比赛。
　　有一次，在广州，得知彭一峰要去市里买影碟，罗亮推门进屋，客客气气地请彭一
峰帮自己也买一些回来。
　　"行，要武打的还是枪战的？"彭一峰笑着问。
　　"我不爱看那些。"罗亮摇着头说，"你就帮我买两种，一是获奥斯卡奖的故事片，再
有就是动画片，像《猫和老鼠》什么的。"
　　"奥斯卡"和动画片！？一个可以说是"最雅"，一个可以说是"最俗"。罗亮的欣赏角
度的确让彭一峰有些琢磨不透。不过，他还是圆满地完成了罗亮"交办的任务"。那一次
客场，龙生队也一举取胜了对手。比赛当天晚上，罗亮来彭一峰的房间取影碟，两个人
天南地北地聊到后半夜两点多……
　　后来，在彭一峰和罗亮已经成为好哥们之后，一天一块吃饭的时候，罗亮突然问彭
一峰："说实话，我对记者没什么好感，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把你当哥们儿吗？"
　　"不知道。说说吧。"
　　"第一，记者都愿意追队里的大腕，我当时还是个不起眼的替补，你肯帮我忙……"

　　"第二呢？"
　　"第二，记者都愿意从队员嘴里问出点什么队里的新闻来，而咱俩第一次聊天聊了那
么长时间，你竟然没有问我一句有关球队的事。我就觉得你是个哥们儿……"
　　那天，彭一峰开玩笑地接着说道："说实话，我那次本是想从你嘴里套出点什么来着
，可你当时整天只负责拿球、捡球……也上不了场，真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彭一
峰的玩笑，差点儿把罗亮气得半死："得！我看走眼了，你丫真不是哥们儿……"
　　车子开进了报社的大院，彭一峰也从回忆中回过味儿来。报社开车的人越来越多，
整个院子几乎都停满了，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才发现一处空车位，而且还是在阴凉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彭一峰暗自庆幸。当他正想把车倒进空车位时，才发现车
位那儿正站着一个女孩。彭一峰没急着倒车。而是通过车里的后视镜认真地端详起那位
女孩来。应当说，彭一峰已经有几年没这个"习惯"了--直到后来，很长时间以后，他仍
然搞不懂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那天居然会像一位"青春期躁动不安的少年"一样，光天化
日之下，做出窥视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孩的事情来？
　　女孩穿着一件藏兰色的连衣长裙，质地既不厚重，又不轻飘；脚上是一双乳白色的
半高跟皮鞋；吸引彭一峰的还有她那清秀且棱角分明的面庞，披肩的长发，略微有些古
铜色的皮肤，尽显出一股青春的活力……
　　彭一峰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一本时尚类杂志上看到过的一句话--长裙的长发女孩永
远都将是都市中的传统美人。
　　那是一个酷热难挡的正午，是一个让每一个人都被火热的日头照射得无精打采的季
节，彭一峰默默地注视着那位女孩，就像是在饮着一杯沁人心脾的冰水……
　　当彭一峰把那浑然不觉自己正在被人窥视的女孩形象大体印在脑中之后，他挂上倒
挡，开始倒车。
　　车子慢慢地驶向车位，彭一峰发现目光投向远方、若有所思的女孩，居然没有发觉
车和司机在她面前的存在。彭一峰无比小心地用最小的劲儿按了一下方向盘上喇叭，喇
叭发出短促而轻轻的"笛！"的一声。
　　喇叭声虽然没有吓着沉思的女孩，但还是让她禁不住身体抖动了一下。后视镜里，
彭一峰看到女孩不好意思地朝车这边笑了笑，然后，便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了整个车位
。
　　彭一峰一点一点地用脚点着油门，车子也一点一点像蜗牛一样向后倒着。虽然两旁
都有别的车，车位的空隙有一点窄，但对于有着3年多驾龄的彭一峰来说，若想准确、迅
速的一倒而进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件令彭一峰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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