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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oes (从头再来), 信区: Football
标 题: 《临门一吻》第十四章-怀抱里的哭诉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2月13日12:36:50 星期二), 站内信件
15分钟之后,彭一峰的车便在龙生俱乐部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下了车的彭一峰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位同行,这令他心中暗喜:今
儿,又是"独家"!
彭一峰用手机拨通了报社体育部杨主任的电话。
"杨主任,我是彭一峰。我现在在龙生俱乐部,新找的外援说话就到了。麻烦您通报
一下总编室,看看明天的头版是不是留出些版面来报道这件事儿?"
杨主任一口一个"好":"好!好!我马上去和总编室商量……"
就在彭一峰和杨主任通话的当口,一辆夏利出租车"嘎"地停在他面前。司马慧神情
紧张地付钱下车。
"可以呀!司马,有点'快速反应部队'的劲儿了。"彭一峰冲司马慧笑了笑说。
"什么事儿,这么急?"司马慧手里的相机已经处于"一级戒备状态"了。
"待会儿龙生队的外援……就是外国的踢球队员要来,你就拍吧,能拍多少拍多少。
明儿也许头版要用。"彭一峰努力让对方听明白。
司马慧不住地点着头。
"你熬夜刚起还没吃饭吧?"司马慧望着彭一峰,边说边从她的摄影包里掏出半袋饼
干,"先凑合吃点儿吧。"
一股暖流在正午的骄阳照射之下还是涌上了彭一峰的心头。彭一峰也的确觉得有点
饿了,他接过饼干,一口吞下两块。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饼干。"彭一峰嘴里嚼着饼干,含混不清地说道。
司马慧笑了,那是一种接近于母爱的、慈祥的笑容。
"对了!"司马慧又低头从摄影包里又翻出一叠照片:"你看看,有进步吗?"
"什么啊?"彭一峰把那半袋饼干用胳膊夹住,腾出手接过照片。
"猴子?!"当彭一峰看到照片上那一只只欢蹦乱跳、追逐打闹的"人类的祖先"的时
候,嘴里下咽的饼干差点把自己噎着。
"对呀!你不是让我从拍活动的猴子开始吗?早上我不到7点就去动物园了……还别
说,我真找到点儿感觉了!"
彭一峰真的好感动--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却让司马慧付诸了行动。
照片上的猴子从开始的不甚清晰、呆头呆脑,到越往后越成了清晰异常、活灵活现
……
"司马!"
"啊?"
"我……我……"
"怎么啦?"
彭一峰突然变得支吾起来。也许光天化日之下,他实在也无法把自己真正想说的说
出来,于是改口说:"我是说,如果将来举办一场猴子足球摄影大赛,你肯定会拿冠军的
。"
司马慧笑得很开心,她甚至举起右手想向彭一峰的肩头打去--只不过只是比划了一
下,又把手放下了。
"来啦!"彭一峰的余光注意到有车向这个方向驶来。转头一看,果然是龙生俱乐部
总经理王建章的那辆"捷达王"和俱乐部另一辆桑塔纳一前一后地开过来了。
当王建章、张铎以及两名戴着墨镜、一头金发披肩的外国小伙走下车来的时候,司
马慧迅速地靠近了他们,手中的相机不时地变换着焦距,"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
可能是一到中国便有漂亮的女孩为自己拍照,两个外国小伙吃惊之余也感到了一份
得意。他们主动地停下脚步,摆出球星特有的那股劲儿,积极配合着司马慧拍照。
走向俱乐部会议室的时候,王建章主动招呼着彭一峰:"小彭,你们真是消息灵通啊
。不是我们想瞒着新闻界,因为和两名外援的工作合同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再协商。况且
,下周他们还要参加体能测试,过了关才有签约的可能性,所以……"
"王总,您甭说了,我明白。不过,既然我们来了,希望能从您这儿得到一些有关两
位外援的资料。可能的话,我还想简单地和他们聊聊……不然我也没法向我们头儿交差
啊!"彭一峰一副坦诚、无助的样子。
"好吧,好吧。"王建章知道彭一峰在记者圈里算个"人物",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
"我们和外援先说点事儿,完了之后,你再采访,行吗?"
"谢了!王总!"彭一峰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脸满足……
当天晚饭过后,龙生队召开了一个简短的欢迎大会。两名外国同行的"闪亮登场",
让队员们个个屏住了呼吸。
张铎清了清嗓子,来了段开场白:
"为了增强我们龙生队的实力,争取在下半赛季夺取更好的成绩,俱乐部董事会决定
花大力气引进高水平的外援。这两名阿根廷球员通过体测后,将正式成为龙生队的一员
。我希望大家能友好地对待他们,尽快地相互了解……"
之后,在翻译的帮助下,两名外援先后做了自我介绍。
个子足有1米9、身材魁梧的老外先站了起来:
"我叫罗杰斯,来自阿根廷甲级队美洲豹队,踢前锋。我很高兴加入北京龙生队。我
会进球,进很多球……"
队员中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轮到个子稍矮,一看踢球就特"油"的那位:
"我叫雷特尼,来自阿根廷青年者队。那也是一支甲级队,我踢边锋。罗杰斯说他会
进球,进好多球;我会传球,传好多好多的好球……"
雷特尼的话刚被翻译出来,队员们就笑成了一片。来了劲儿的雷特尼扮了个鬼脸儿
,又接着说道:"我夺得过阿根廷联赛的冠军。现在,我还想得一次中国联赛的冠军!这
个想法,大家不会反对吧?"
队员们都被这个阿根廷小伙逗乐了。"牛×!"马东辉边鼓掌边大声地喊了一句。
"牛什么×!"罗亮小声嘟嚷了一句,好像两名外援的到来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似的。
入夜,《都市报》的大楼又是一片灯火通明。
彭一峰写的《阿根廷国脚加盟北京龙生》的稿子上了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司马慧
拍的罗杰斯和雷特尼两人并肩分别用右手举出"V"字的一张图片也置于文章的旁边。在这
篇头版头条的文章下面,赫然写着"本报记者彭一峰/文 司马慧/摄"的字样。彭一峰手
拿着头版的清样,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司马。"彭一峰把司马慧叫到身边,"今儿咱俩首次联手,基本上大获全胜,一会儿
出去庆祝庆祝!"
"好啊!我请客,得感谢一下彭--老--师的精心栽培!"
"你看,你看,又来了吧!告诉过你别叫我老师嘛……"
"不叫'老师'叫什么?叫'老公'?"总编室主任秦姐在一旁突然插了这么一句。
"秦姐!"司马慧的脸"腾"地红了。
彭一峰只是傻笑着,看着司马慧拿秦姐的话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委曲样子。
"我们去哪儿?"10点多钟,离开报社上了彭一峰的车,司马慧大声地发问。
"得先买点儿吃喝。"彭一峰像是没听见司马慧的问话,答非所问地自言自语。
彭一峰在离报社不远的那家24小时店里买了可乐、雪碧、饼干、话梅、瓜子、烟等
一大包东西,开着车直奔城西而去。
10几分钟以后,彭一峰和司马慧已经在复兴门立交桥旁的大草坪上席地而坐了。
夏日的夜晚,天空晴朗,繁星闪烁,一轮明月高挂天边,微风轻拂,送来花草的幽
香;大多数外出纳凉的人们都已回家歇息了。偌大的草坪上,散落着的几对情侣,仿佛
在说着说也说不尽的知心话……
彭一峰把车里的座垫事先拿着,递给司马慧。
"垫着吧,别凉着。"
"谢谢!"
彭一峰为自己和司马慧各打开了一听饮料:"来,干杯!庆祝今儿合作愉快……成功
!"
司马慧那张秀丽的面庞,在远处霓虹近处路灯的交相映照下,更显出一份楚楚动人
。
彭一峰喝了几口,便有了"醉"了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衬衫口袋--昨天
夜里抄写好的那首情诗还在。
"嗯--"彭一峰"嗯"了一声,司马慧抬起头,想听下去,可彭一峰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彭一峰决定采取"防守反击战术"。
"挺好的呀!"
"哪好啊?"
"嗯--"司马慧又习惯性地理了理那一头长发,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然而,彭一峰接下来听到的不是司马慧那动听的话语,而是一阵BP机刺耳的尖叫声
。
司马慧刚才悠然的表情也随着BP机的响声瞬间消失了;彭一峰心中情意荡漾的感觉
也随之不见了踪影。一阵并不很凉的风吹来,令两个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寒颤……
司马慧从包里拿出BP机,只看了一眼,就死命地关掉了。然后,她呆呆地看着远方
,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用回吗?"彭一峰仍然坚持着问了一句。
司马慧默默地摇了摇头。沉默,在沉沉的夜里,变得阴森可怕。
彭一峰一连抽了两根烟,最后,几乎是用手将火红的烟头辗灭。他猛地抬起头,一
把将司马慧揽入怀中,就像在昨夜的梦里一样,紧紧地抱着,一动不动。
司马慧将自己的脸死死地贴在彭一峰的胸前,但是呜咽的声音还是没有挡住;她的
身体在彭一峰的怀里不停地颤抖,不一会儿,彭一峰便感觉到自己胸前的一阵温热--那
是司马慧滚烫的泪水。
"说吧。"彭一峰低沉的声音里含着无限的关爱。
司马慧用力地在彭一峰的怀里摇了摇头。
"说吧!我听着。"彭一峰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司马慧缓缓地仰起头,向上看着彭一峰。
"非让我说吗?"司马慧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
彭一峰没有吱声,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唉!--"司马慧轻轻地叹了口气,双手慢慢地滑向彭一峰的背后,又紧紧地合拢在
一起。
"他是我大学里的老师,教人像摄影专业课的……"司马慧顿了顿,似乎不想再说下
去了。
"说下去。"彭一峰鼓励着司马慧。
"……我上大二的时候,他开始给我们班上课。他给我们的印象是成熟、有才气。他
是全国摄影家协会最年轻的会员。他的作品时常获奖,还办过自己的人像摄影展……
"他结婚了,妻子去日本留学,每年寒暑假回来,也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女孩儿,挺厉
害的,他特怕她。
"他对同学挺好的,总和我们一起聊天、玩。他的专业课我是课代表,所以,接触的
机会相对多一些。
"他说我的外形挺好的,也有挺好的气质。大3那年秋天,他带我去香山,为我拍了
不少照片,后来有一张获了大奖。同学们都羡慕我,有的也嫉妒。他教了我不少的摄影
技巧,当时,我觉得他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后来呢?"彭一峰已经预感到后来可能出现的可怕的、他不愿知道的一幕,但是他
还是不由自主地追问了一句。
"上大四以后的一个夏天,有一天他让我晚上去他家,说是有个聚会,说他好多摄影
界的朋友都去。我觉得,有机会结识更多的前辈和老师挺好的,我就去了……"
司马慧讲到这儿,泪水又一次大面积地涌出;刚刚被风吹干了的彭一峰的衣襟,又
被沾湿了。
"等我……等我到了他那儿之后,他的那些朋友陆续就都走了。他开始跟我讲他和他
妻子之间的事情,说他结婚太早了,结婚的时候也没想得太多;他说他妻子只知道念书
,不会照顾家;说他结婚半年之后,就不爱她了……"
彭一峰听到这,用鼻子"哼"了一声。
司马慧摇着头继续说道:"我当时挺同情他的,觉得像他这样一位有事业、有才能的
人,应当有一个幸福的婚姻和家庭。我就开始安慰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辆洒水车从远处慢悠悠地贴着马路边开过来。"让一下喽!"洒水车上的人冲着彭
一峰和司马慧喊道。
司马慧挪了挪身子,但是彭一峰仍然紧紧地抱住她,一句话没说。他把身子转了转
,让自己的后背冲着洒水车开来的方向。
像突然下起了一阵雨,洒水车喷出的水花飞溅过来,将彭一峰的整个后背淋得透湿
,而他怀里的司马慧却滴水未染。
司马慧又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我看时间不早了,就想回去了。他说,没事儿,再聊会儿,待会儿送我
回学校。说真的,我当时什么也没多想,我只是觉得他挺可怜的,总是一个人,也挺寂
寞的……"
彭一峰已经隐约猜到了后面的"事情",他想对司马慧说声"别说了!"。可是他又期
盼着后面的"事情"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那该多好啊!
司马慧又继续讲述着她与他的故事:
"……后来,他'疯'了,他说他爱我,说我是他心目中最喜欢的女孩儿。我从来没有
见过一个男人近乎疯狂的场面,我想挣扎,想跑开,但,我……我完了--
"他说他会离婚,等我毕业了会娶我。每个周末他都让我去他那儿。直到他妻子回国
探亲时,我看到他和他妻子亲密地在校园里走着,我才知道,他是不可能娶我的。虽然
等他妻子走了,他又想让我去找他,但我不会再去了……我崇拜过他,也幻想过会和他
生活在一起,也许我太幼稚了,太天真了,我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了,太好了……
"毕业了,我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我想好好工作,忘掉这件事儿。我并不恨他,
但我真的很后悔,也许这全是我自己造成的。他当然还想和我继续下去,他总是呼我,
让我去见他,但我不想了,再也不想了……
"你问过我为什么总喜欢穿很长的裙子……那天,我穿的是一条短裙……"司马慧呜
咽地说道。
彭一峰一直在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浑身不停地颤抖着。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心中
反复勾勒的那个美好的梦想,难道就这样无情地被击碎了?
"一峰!"司马慧从彭一峰的怀里直起身,一双哀怨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这件事我
谁也没告诉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告诉你。打我第一次和你说话,我就很信任你,真的
……"
彭一峰艰难地挤出一丝苦笑:"没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司马,我送你回家吧。"
司马慧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将司马慧送回家,彭一峰独自去了三里屯酒吧街。他在一家不太起眼的酒吧外面找
到一个角落,点了几瓶啤酒,自斟自饮起来。他第一次发现:酒,真是个好东西。
"大哥,我可以坐这儿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彭一峰没有拒绝那打扮妩媚的小姐的请求。
"哪儿……哪儿的人啊?"彭一峰刚喝下一瓶酒,便已经有点晕了。
"四川。"小姐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爽快地回答。
"四川?年纪轻……轻轻的,干嘛干……干这行啊?"
小姐撇了撇嘴:"大哥,你什么意思啊?"
"得,得,算……算我没说,成……成吗?"彭一峰放荡地在桌下面用手摸了摸"小姐
"的大腿--那"小姐"穿的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
午夜2点,彭一峰在吐了五六次之后,终于决定不再下去了。
他从钱包里掏出两张"老人头",塞给那位"川妹"。小姐留给彭一峰一个无比媚艳的
微笑,转身消失在酒吧街的灯红酒绿之中。
彭一峰又想起司马慧,想起了几个小时之前,司马慧在自己怀里讲述的那个可怕的
故事。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周围的景物都是那么的混沌不清,每个人脸上的五官都
是错乱的,天在旋转、地在起伏……
彭一峰付了账,晃晃悠悠地起身,走向停在路边的切诺基。等上了车,他才意识到
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能力把车开走了。
彭一峰掏出手机,先是拨罗亮的电话,听到的是"您拨叫的手机已关机";
然后是怡静,然后是李子、阿刚、季阳、小宇……所有人的手机都已关机。
彭一峰痛苦地趴在方向盘上。他拧开了音响的开关,零点乐队的那首《别误会》又
一次响起--
两行泪水不知不觉地从彭一峰的眼中流了出来,他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彭一峰终于听见了自己的手机在响。他像个不会游泳的落水者突然
抓住了什么可以救命的东西,兴奋地接通了手机--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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