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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oes (从头再来), 信区: Football
标 题: 《临门一吻》第五十三章-晴天霹雳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2月13日12:53:00 星期二), 站内信件
雨一直下着,仿佛也将一直下下去。晚上十点多,司马慧冒雨从报社回到了被收拾
得干干净净的家中。
她想起了谢玲。她想起昨儿半夜谢玲在自己家门外曾经说今天要去天津,还说当天
去当天回。
"也许她早回来了吧。"
此时一道雪亮的闪电突然划破了窗外的夜空,紧接着一声闷雷当空炸响!楼群里汽
车防盗器的叫声瞬间此起彼落地响成一片,像婴儿室里婴儿们争先恐后的哭啼……
司马慧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呆呆地望着窗外阴森森的雨幕。当她想拿起电话拨打
谢玲手机的时候,电话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尖厉地响了起来-
"喂?"司马慧微笑着接起电话--她想,十有八九该是谢玲打来的。
然而,她猜错了。
"司马--"怡静撕心裂肺的哭声突然从天而降,"阿玲……阿玲……她……她……"
……
雨不停地下着。那好像是天公在为世间不幸的人哭泣,哭泣……
"怡静!阿玲她怎么了?!你快说啊!"司马慧慌了。慌乱中,她揪着电话线的手一
把把话机拽到了地上。
怡静只是放声大哭着,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司马慧从来没有听到过一个女孩那
么惨烈的哭声。
听筒里传来周围的人劝慰怡静的声音,而怡静的哭声变得更加惨痛。"阿玲--,阿玲
"她近乎绝望地嘶喊着……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在司马慧的心中浮现。她急了,冲着电话发疯似地喊着:"说话
啊!说啊!为什么不说话啊!!!"
司马慧觉得怡静的手机好象被旁边的什么人接了过去。
"司马吧,我是新人类公司的孟笛。"电话里,孟笛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了,"谢玲
……她不幸出车祸了。我们现在都在急救中心……"
"车祸!"--当这个可怕的字眼儿被清晰地听到的时候,司马慧惊呆了!她感觉身体
里的血液瞬间停止了奔流,屋子里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旋转而模糊不清了……
泪水刹那间夺眶而出,一颗心也仿佛被无数的鞭子无情地抽打着……
"不--"
司马慧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这喊声让窗外阵阵的雷雨声也仿佛一下子成为了悄然
无息……
晚上七点,谢玲从天津给公司打了一个电话。
"孟总,一切OK啦!"她在电话里兴奋地向自己的老板通报着,"我终于说服他们了,
组委会决定临时把怡静列入演唱会阵容,而且,还说要在宣传海报上特别做一番推荐…
…"
"好!好!谢玲你又立了一大功!看来这月奖金我还得给你多加才行啊!"孟笛喜上
眉梢,精神也亢奋起来,说道:"你现在就往回走吧,我们都在公司等你;然后一块出去
吃宵夜,我请客!"
一旁的怡静接过电话:"阿玲,北京还下大雨呢!你告诉司机慢点开车,我们等你啊
!"
"好!怡静你就做好一曲成名的准备吧!"谢玲笑着说,"等我回去再细说吧。"
两天前,当谢玲得知本月中在天津将有一台大型演唱会,国内著名歌星都将前往参
加之后,她突发奇想:"如果怡静能够上这演唱会,和国内歌坛大腕们同台演出,电视台
一直播,媒体一报道,怡静的名字连同她的新歌一定也会迅速地传遍各地,推广工作的
进程也会因此而大大提前……"
"我想去趟天津,找主办电位当面磕去。"转天,谢玲把自己的想法向老板做了汇报
。孟笛当然给予了肯定,说:"这样吧,明天让司机开我的奥迪拉你去,怎么样?"
"不必了,老板。"谢玲笑着摇摇头说,"你整天也得出去办事,没车哪行啊!我包一
天出租吧,反正也不算贵。"
第二天一早,谢玲便带着公司简介、怡静的照片、资料,加上录音小样和MTV的样带
上了路,直奔天津。之前,公司为她联系了一辆桑塔纳出租车,谢玲当时还开玩笑地对
孟笛说道:"谢谢老板照顾,本来我还以为公司最多给我租辆面的呢!"
因为下雨,司机开得不快。到了天津,已经接近中午了。
谢玲找到了演唱会组委会所在地,可留守的女秘书告诉她管事的都去外面吃饭了。
直等到午后两点多,组委会的头头们才姗姗归来。谢谢领袖说明来意之后,对方当
即就回绝了。"小姐,你想不想让我告诉你都有哪几位大腕要参加这个演唱会?你们这位
歌手,小姑娘人长得不错,可是我们办的是演唱会,不是选美会,懂嘛?"组委会的那位
秘书长显得有些不耐烦。
于是,谢玲开始了漫长而艰巨地游说。可对方态度异常坚决,有好几次,她都打算
放弃了,打道回府算了。
可是,她知道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一旦失去了,一定很可惜。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游说工作仍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谢玲急了!
"秘书长先生,你们是打算办完一次演唱会就完了呢,还是今后还要办?"谢玲掏出
烟,抽出一支扔了过去,又给自己点了一支。
"当然还会办了。你问这个干嘛?"
"好!您听着!如果我们公司这名歌手一两个月内变成了大红大紫的歌星,将来您再
办演唱会来求我让她参加,到时候,您别怪我像您今儿对待我一样对待您!就这样吧,
咱们后会有期!"说着,她把多半根烟往秘书长面前桌上的烟缸里一丢,转身就夹着包往
门外走。
"等等!小姐!"秘书长被谢玲的一席话震住了……
先听了怡静的磁带,又看了MTV样带,秘书长连忙打电话把演唱会的艺术总监叫来。
结果,总监刚听了一半怡静的录音,就迫不急待地一连向谢玲发问:"这歌手是哪儿的?
"、"谁写的词儿,谁谱的曲?"、"什么时候推出来?"……谢玲笑了,她知道,怡静的歌
声已经彻彻底底将对方征服了……
"师傅,北京还下雨呢!到时候您慢点开!"出租车上了京津高速公路,谢玲为自己
系上安全带,叮嘱一句,然后就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是的,这些日子,她实在太累了,太累了……
司马慧飞也似地冲出家门,她满脸的泪水让开电梯的大妈瞪大了本来已经有些瞌睡
的眼睛。
跑进滂沱大雨中,司马慧才发觉自己什么雨具都没带。来到街边,她用一只手支在
额头上挡着雨,另一只手漫无目的地向街上挥舞着,浑身一直在不停地颤抖--那飘落的
雨水竟是那么的凄冷……
"妹妹,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打个伞?"司马慧刚钻进一辆夏利,开车的"的哥"便热
心地问道。
"去急救中心!"司马慧急着说道。泪水混杂着雨水,"叭嗒叭嗒"地顺着她的脸颊往
下滴着。
"怎么,家里人得病了?什么病啊?""的哥"仍然关切地说着。也许,雨夜街头人烟
稀少,他半天没拉客人也没落着和客人说话了吧。
"的哥"见司马慧没搭茬儿,只好自己小声说了起来:"唉!人有旦夕祸福啊!我家老
太太前些日子刚走,才六十八。有什么办法?只能想开点,自己好好活吧……"
"快开车!你知道吗?!她不是六十八,她只有二十二岁!二十二岁!你知道吗?!
"司马慧放声大哭起来,歇斯底里般地对那"的哥"大声喊道。
"的哥"不再说话了。车在大雨中的二环路上飞快地行驶着,旋转的车轮让路面上的
积水溅起了层层的水花……
"阿玲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只是受了点小伤--什么皮破了,骨折了
啊,根本就不严重!过些日子,她就会好的,就没事了!她还是那么开朗,那么活泼!
还会在自己面前摆出大姐姐的架子,还会为公司的工作整天忙忙碌碌……"
司马慧默默地流着无法止住的眼泪,心里一遍又一遍祈祷着、幻想着……
"师傅,咱这是到哪儿了?"不知过了多久,在车上一觉醒来的谢玲望着窗外黑漆漆
的雨夜,问着司机。
"马上就出高速了。出高速上三环,再上二环……最多还有半个钟头就到你们公司啦
。"
"您辛苦啦!"
"咳!我看你才够辛苦的。没事,你再睡会吧。"司机笑着扭头说道。
谢玲说了声"谢谢",就又闭上了双眼。然而,那双闭上的眼睛,从此竟……
"咣!"--
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声音--鸟儿的"喳喳"声,猫咪的"喵喵"声,牛的"哞哞"声;树
叶的"沙沙"声,风的"呼呼"声,雨的"哗哗"声;还有人的说话声,人的欢笑声和人的吵
闹声……
然而,那骤然响起的"咣!"的一声撞击的巨响,却比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要可怕
上一千倍!一万倍!
车到急救中心大门前,司马慧拉开车门下了车便向院里跑去。等跑出了十几米才想
起自己连车费还没付呢!然而,当她回过头来,想再跑回去的时候,她看见那辆夏利出
租车已经在雨夜中无声无息地开远了……
在跑到离急救室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怡静那凄惨的哭声便已经传来了。
司马慧蓦然收住了脚步,慢慢地,慢慢地向那哭声传来的地方,一步一步地走去。
"司马--",怡静挣扎着从搀扶她的众人中挣脱出来,一头扑进了司马慧的怀抱。她
不停地摇着司马慧那瘦肩膀,边哭边大声地喊着:"阿玲是为我才死的!为我啊!我对不
起她啊!对不起啊…"
"死"--
生活中有许许多多字眼--"笑"、"哭"、"快"、"慢"、"好"、"坏"、"爱"、"恨"……
然而,"死"却是人们最不愿面对、感知、体会的一个。因为,--它意味着一个人永
远地走了,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永远,永永远远……
桑塔纳已经出了高速路,马上就要接近三环路了。开车的司机紧张了一路的神经突
然松下来,路上车并不算多,他不由得加大了油门……
当他透过雨刷器不断刷动的挡风玻璃发现正前方桥洞底下有一团黑糊糊的东西的时
候,一切已经晚了--桑塔纳带着尖厉的刹车声在雨中混滑的路面上飞速地向前奔去,同
时,整个车身向左开始侧滑。
迷蒙中的谢玲刚想睁开自己的眼睛,一瞬间,黑暗降临了……
雨夜中,桑塔纳的右侧车身几乎已经完全被那辆抛锚的拖斗大卡车吞噬了……
十几分钟之后,交警和急救人员便赶到了事故现场。人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谢玲
从撞烂的车体中抬出来。此时,头部、身上多处严重受伤的她,呼吸已经变得十分微弱
了。
医生、护士将谢玲抬上救护车飞快地开走了;交警从谢玲的书包中翻出了她的手机
,重拨了手机上最后一个呼出电话--那是新人类公司办公室的电话。于是,正等着谢玲
归来的公司所有的人,就这样听到了这个晴天霹雳的噩耗……
任凭怀里怡静怎么哭啊,喊啊,司马慧始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嘴里一遍遍小声
说着:"阿玲不会死!她还说晚上来找我呢!……"
角落里,比司马慧先到一会儿的罗亮满脸泪水地走了过来。他展开那有力的臂膀,
将司马慧和怡静紧紧地抱在怀里。"别哭了……"话刚出口,他自己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
"我们的确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那位从急救室里出来的主治医生拿出一张表格,
遗憾而平静地向众人说道,"但她伤得太重了,失血过多……你们哪位可以代表死者的家
属在上面签个字?"
孟笛红着眼睛、颤抖地用笔在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嘴里痛苦地叨念着:"怪我啊!
要是开我的车去就不会这样了啊!"
"对了,"拿着签了字表格的医生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对众人说:"小姑娘临死之前
曾经反复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医生的话让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好像,好像叫'一峰'吧。"医生想了想说道,然
后就转身走开了……
后来,交通队的人来了,把谢玲粘着血迹的书包带来了。孟笛打开背包,取出那份
谢玲刚刚在天津签完的演出合同,哽咽地对司马、怡静、罗亮说道:"你们都是谢玲的好
朋友,相信我,公司一定会把后事处理好的……"
谢玲的遗体被带着大口罩的护士从急救室里推了出来。她的身上盖着一块雪白的被
单,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几绺黑黄相间的头发散落出来……只是,她的一双精灵般的
眼睛却再也无法睁开了。
司马慧和怡静几乎同时扑在谢玲那静卧的身上,哭声也又一次响彻了人们的耳畔。
谢玲被缓缓地推走了,身后是无尽的哭泣和唏嘘。"这么年轻的姑娘……唉!"一位
同样在楼道里等待亲人被急救的老人,眼睛湿润地感慨着……
凌晨一点,孟笛叫司机开着自己的车将一步三回头的司马慧、怡静和罗亮送回了司
马慧的家。之前,司马慧和怡静都劝罗亮回队,但罗亮说不,说我陪着你们,早上再回
去……
客厅里,三个人默默地相对而坐。司马慧和怡静交替着"嘤嘤"地哭着--罗亮刚把这
个劝得不哭了,那个却又开始哭了;最后,三个人又一同抹着眼泪。
司马慧内心里充满了一份深深的自责--二十四小时之前,谢玲还曾经来到自己家的
门前,然而自己却狠心地没有给她开门;如果自己让阿玲进屋,让她好好地在这儿休息
,睡个好觉而不是大半夜地来回折腾,也许,一切都会改变--此时此刻,也许阿玲还会
在自己的身边……司马慧开始拼命地用手抓着自己那头短发,狠狠地咬着自己那已经失
去平日血色的薄薄的嘴唇……
"我想,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一峰知道阿玲的消息,不然,他会很难以过的。"过了
很久很久,罗亮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司马慧默默地点着头,而怡静一听又哭了,抽泣着说:"一峰真不应该走啊!"
窗外的雨终于不再下了。哭了几乎一夜的怡静在沙发上枕着司马慧的肩膀迷迷糊糊
地睡了;司马慧两眼无神地盯着门口,仿佛是在等待着谢玲敲门声的响起;罗亮坐在沙
发前的地毯上,一直低着头……
"司马,我能抽支烟吗?"在窗外的鸟儿开始叽叽喳喳地歌唱的时候,罗亮抬头看着
司马慧。
"抽吧。"司马慧轻声地说道,"也给我一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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