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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goes (从头再来), 信区: Football
标  题: 《临门一吻》后记 让爱可以重来--董路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2月13日12:57:57 星期二), 站内信件


  托您的福,也谢天谢地,我终于写完了这本《临门一吻》--断断续续,历时一年又
两个月。
  坦白地讲,一名专业足球记者,突然写起小说来,而且是洋洋几十万字的长篇,还
言什么情,多少有些"狗拿耗子"之嫌。
  可能是命中注定,我本就该是个"狗拿耗子"的人吧。比如,我上大学学的是理工科
,后来的工作却成了耍嘴皮子的主持人和耍笔杆子的记者。
  用"狗拿耗子"定性的同时,也注定了我无力在"拿耗子"的过程中像"猫"一般的轻车
熟路与游刃有余。
  "费劲",是我在写这本小说的一年多时间里,一直挥之不去的最深切的感受。
  如果我要说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读过类似《飘》这样的外国小说,您也许还可以
相信;
  如果我要说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读过类似《子夜》这样的中国小说,您或许也能
相信;
  但如果我要说在此之前,我连类似于《红楼梦》、《水浒传》这样的古典文学名著
都未曾读过,您肯定多少会有些怀疑。
  但是,我不得不告诉您,这是真的!而且,事情比您想象的也许还要严重得多--我
连王蒙、贾平凹这些文坛巨匠的经典之作;甚至当今很火的王朔、池莉……(对不起,实
在再想不起别的作家名字了)的新老力作都未曾拜读过……这么说吧,我几乎没完整地读
过任何一部超过3000字的小说。
  我一直在问自己:你念书的时候,都他妈的干什么去了?
  当然,"没读过小说"这一个"后天不足"并没有让我将"写一本小说"的念头放弃。
  我当时不知道,这个"后天不足"在后来几乎给了我致命的打击!
  当我动笔之前,头脑里尚且没有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构思、情节设置发时候,
我已经将要写的这本小说的名字想好了--《临门一吻》。
  到现在也无法说清,自己为什么会为小说起这样的一个名字。我想那是一种感觉,
一种直觉,一种突发奇想和一种命里该然吧。
  我相信,《临门一吻》这部小说不管我写得怎样,至少,她拥有着一个属于她的,
也是一个很好的名字--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
  在开始写小说第一章的时候,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小说的一个开头和一个结尾的设
计--以"射失点球"作为开篇,以"临门一吻"作为结束。我当时打死也想不到,我小说的
开头与结尾之间竟然隔着那么多的文字,隔着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我当时想到了这些,
我想我的决定9999999……%可能是一个字:歇!
  只是,我那愚笨的头脑却没有足够的预见力与判断力--我怡然自得地落了笔,像一
个早已处于一支枪的瞄准镜里面,却依然尽情玩耍着的孩童……
  坦白地讲,我并不是一个十分狂妄的人--至少在大多的时候和看待大多数问题上,
我还是相对理智的。
  比如,写小说之前,我压根儿没有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写出一部好的小说。但,
我对自己写出一本小说来,还是不以为然的。
  不就是写吗?!要知道,五六年来,我至少写了250万字以上的足球文章,把几万、
十几万字堆积起来,凑成一本小说(不是多好的小说),又有什么可难的呢?
  回过头来想,当时我对待我看起来要求并不很高的这件事上,我犯了主观唯心主义
的严重错误,我大大低估了写小说的难度。
  就像是一个跑过一万米的人,在兴致勃勃地嚷着要参加42公里又195米的马拉松之前
的那种想法:不就是跑吗?又不是非要求多长时间之内跑完--三四个小时跑不完,八九
个小时总能跑下来了吧?
  然而,事实是,很多人在没有任何速度与时间限制的条件下,没有跑完全程就难以
为继了。
  我想,我犯的错误和他们是一类的。
  在写这本小说整个过程中,我大概有四五次已经发誓决定"放弃"了。当然,"放弃"
并不是指写到一半不写了,而是想赶紧给小说安上个结尾,草草收场,早早结束这个自
己为自己编织的噩梦。
  只不过,有时"放弃"与"继续"两者之间,你很难真正分清究竟哪一个更难,哪一个
更容易。
  于是,因为分不清难易,所以,我按惯性选择了"继续"。
  写东西是需要有感觉的。这一点我想每个念书时不论是写过作文,还是写过检查的
人都曾有过切身的体会。
  我不得不承认,在写《临门一吻》的过程中,"找感觉"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情,近乎一种折磨。我常常要在刚写了几千字有关足球的稿子之后,又继续写那个好像
永远也写不完的小说。
  在写足球与写小说相互交替的过程中,我始终无力做到"脑筋急转弯儿"。我曾经把
自己的体会比喻为:一名厨子,刚炒完了一道鱼香肉丝的中餐之后,又马上要去做一盘
水果甜点的西餐。
  于是,许多时候,把足球的稿子写完放在一边之后,我要用很长的时间去寻找那一
份写小说的感觉。我常常会呆呆地坐在那里,先让自己的脑子静下来;然后,再翻看一
遍上一次写的小说,甚至会把最后一两页再重新抄写一遍,静静地等待那份"感觉"的降
临。
  我就这样艰难地写着。我的书包里永远都放着一本稿纸--无论是在北京、广州、上
海、昆明,也无论是在贝尔格莱德还是中国香港……我走到哪里,就把稿纸带到哪里,
小说也就写到哪里。
  我需要再次强调的是:我的确缺乏足够的功力--写小说的功力,写长篇小说的功力
,写好长篇小说的功力……正因如此,写起来的时候我始终有一种如坠雾中的感觉。
  小说写到八九万字之后的几万字,是我自认为写得最差的一部分--节奏拖沓、情节
不清、文字苍白,甚至不知所云。小说像一个在熙熙攘攘的早市里走丢的孩子,在擦肩
接踵陌生的人群中,找不到亲人……我当时能够做的就像是下棋的人在耳边最后读秒的
"5…4…3…2…1"声中,只能走一步仅仅是为了不至超时判负的"磨棋"--狗涎残喘般地垂
死挣扎……
  后来,事情渐渐地有了好转,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小说中那个叫"谢玲"的新人物
诞生了。我忘了我是怎么想起要写"谢玲"来的,我只知道我原来设计的人物中压根就不
存在这个女孩。
  感谢"谢玲"的出现,她让我找到了新的"文字增涨点"--我在新的感觉下写下了"谢玲
"的全新登场;写了"彭一峰"与"谢玲"的那一夜;写了"彭一峰"的那首《我知道这世上感
觉孤独的人不仅仅只有我自己》;同时,也因为"谢玲"的出现,"彭一峰"、"罗亮"、"司
马慧"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为复杂了,"怡静"也被激活了……我的小说和写小说的我也被
"激活"了。
  所以,我对"坚持"这两个字又有了一分更深刻的理解了。
  我坚持到了新一天曙光的降临。
  "你真的在写小说?"有一天,我上海的同行,也是挺好的朋友小姬在电话里有些吃
惊地问我。
  "啊,怎么着?教我两招吧"我说。
  "我读的小说不要太多!"小姬用上海人这种独特的句式对我说,"你要想把小说写精
彩了,一、一定要把人写'死'!二、一定要有性爱的描写……还有,不是也写足球吗?
那就把假球、黑哨的内幕写进去!有了这三点,我看就不会没人看……"
  感谢小姬。我知道他说的实实在在是为我和我的小说着想--虽然,想来想去,我并
没完全按照他提示的几点去写。
  比如:性爱。
  小说中大概只有在"彭一峰"和"谢玲"之间有过一小段不到一百字的性爱描写,却也
是十分隐晦--用的是浪漫笔法而非写实。
  至于所谓的假球、所谓黑哨,我只字未提。主要原因是平时写足球我都懒得写这些
写也写不清楚的玩意儿,又谈何把它们写到小说中去呢?
  至于"死"。坦白承认,我无力抗拒在小说中不去触及它。是的,小说中有人"死"了
;写到有人"死"了的时候,我哭了。
  "董路,你写的彭一峰就是你自己吧?"
  我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凡是知道了《临门一吻》是我写的、又读过报上连载的
一些熟悉的朋友,都在问我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十分十分难回答的问题。难就难在:如果我回答说"彭一峰不是我"的话,
别人不信;如果我回答说"彭一峰就是我"的话,我自己不信。
  当然,由于职业、性格、语言等等太多的相似之处,尤其是我又是小说作者的缘故
,我与小说中的"彭一峰"不经意之间还是常常被为数不少的朋友在心里划上了等号。
  "那罗亮是不是某某?"
  更多的人同时也在问着这样的一个问题,问题中的"某某"几乎包含了所有曾经或正
在效力于北京国安队,并且有一定知名度的球员--从周宁、高峰,到徐阳、陶伟……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要更容易一些。如果你有一天见到他们中的一个,问:"罗亮是你
吗?",我想他们十有八九会反问你一个问题:"罗亮是谁?哪个队的?"
  如果你真的特想把《临门一吻》这本小说和现实生活紧密相连起来,非要把其中的
人物一一对号入座并乐此不疲的话,至少我不会打击你的积极性的,我会告诉你一首歌
词--
  "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不是也是;
  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说是就是是也不是。"
  两三包"中南海"、两三听可口可乐、两三枝笔、一本稿纸、一个CD机和一张CD盘…
…这就是我写小说时摆在桌子上的全部物品--像一个很小的"作坊",很小的"作坊"里也
许注定生产不出太"大"的产品。我知道。
  黑夜、寂静,黑夜的寂静与寂静的黑夜;自由、孤独,自由的孤独与孤独的自由;

  这是我写小说时的环境与心境,我感受它们,并且感谢它们。
  写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抬头看眼前的一面镜子,有时一看就是几分钟,十几分钟。

  如果不是写《临门一吻》,我不会去认真看什么镜子;如果不认真看镜子,我也许
永远也不能收获两个新的发现--
  第一,我发现我苍老了,我脸上的皱纹和我眼眶四周的黑圈;
  第二,我发现一个人从镜子里永远看不到自己在闭眼,也看不到自己的眼珠在转!
只要你看着镜子,你和镜子里的你两者之间只能是一种目不转睛的正视。
  我真正的发现是:音乐的作用实在太奇妙了!每当我听完歌或者听着歌的时候,我
写作的灵感往往会止不住地涌现出来。
  现在,我愿意把这一年多来,我所听到的对我写《临门一吻》最有帮助的几首歌推
荐给大家--也许这些歌并不是你最喜欢听的,但我要说,它们让我茅塞顿开。
  这些歌有--
  零点乐队的《爱不爱我》、《别误会》;有孙楠的《你快回来》;有动力火车的《
无情的情书》;有伍佰的《挪威的森林》和《浪人情歌》……
  当然,我听得最多的还是迪克牛仔的那首--《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我正是一遍又
一遍地听着这首CD,一个字接一个字地把《临门一吻》的最后的结尾篇章写完的。
  那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是一首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好听的歌。
  小说写完了,我也该和我笔下的彭一峰、罗亮、司马慧、谢玲、怡静告别了--这让
我多少有些伤感。
  一年多来,我无数次走近他们,感知他们。我像一个判官一样,用我的笔决定着他
们的命运,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爱与哀愁……我小心翼翼、我犹犹豫豫、我瞻前顾
后、我设身处地、我诚心诚意,我生怕伤害他们,但,遗憾的是,我最终没有真正地做
到。
  所以,我要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尽管我知道他们还都年轻,他们未来的一切都
将会变得美好起来……
  因为,无论他们是怎样的性格,无论他们是多么不完美,每一个人都有着善良的本
性,我一直坚信:好人终归会有好报。
  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至少看过报纸上小说连载的每一位朋友都值得我去真
心感谢。如果没有他们的关注,《临门一吻》只能成为悄然无息的泥牛入海--我脸皮再
厚也不敢集结出版,真的!
  感谢华艺出版社的赏识,感谢郑治清编辑。郑老师给我的许多建议、意见,都让我
受益匪浅,让《临门一吻》增色不少。
  感谢"创意先锋"的哥们儿姐妹儿,他(她)们为《临门一吻》的面世所付出的辛劳与
智慧让我难以忘怀。
  当然,我还要感谢一下我的父母--两位《临门一吻》并列第一的读者。他们对于我
的帮助、关心与支持也许和别人的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但我仍要感谢他
们为我以及《临门一吻》所做的一切、一切。
  我的父母曾经一同写了一篇2000字的文章,题目叫《<临门一吻>是这样写成的》
,讲述的是他们目睹的、我写小说的种种艰难与辛苦,他们很希望能把这篇文章登在我
主编的报纸上。但,我狠心地拒绝了。
  只因为,我宁愿让人骂我自吹自擂,也不愿意让人说我的父母"舐犊情深"。
  那篇文章如今在我电脑的文件夹里存着,我会永远地把它保存下去--那是我的父母
送给我的最好的一件礼物。
  现在,我依旧听着CD机里的那首《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但我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有
多少小说可以重写"--我知道,《临门一吻》远远称不上是一本好小说;我也曾经想过如
果条件允许,让我重新写的话,一定可以写得更好一些--只不过,就像是足球场上你错
失了那绝好机会的"临门一脚"之后,可能已经无法再将之挽回了。这是一种遗憾,很深
很深的遗憾;更遗憾的是:这本应该由我自己承受的遗憾都要由您们这些花钱买书的无
辜的读者朋友去分担了。
  所以,我决定留下我的通讯方法,如果您看过小说心有积怨的话,就写信来骂我、
发泄一下吧。坦白地讲,这是我应该做的--"拿人钱财,予人消灾"嘛!
  最后,我想说的是:
  我觉得写《临门一吻》的一年多时间是我迄今为止三十一年生命中最特别的一段日
子,我不想再强调我的辛苦,我的痛苦,我的无助与我的无奈--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种
经历--经历只是经历,经历也许本就该没有"定语"。
  在写作过程中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开始脱衣睡去--我从黑夜等到黎明,我看
见了阳光犹如看到了希望,所以,白昼喧嚣的都市里,我睡得很沉,很香--
  我枕着的是阳光,是希望!我知道。
  我愿意将它们与所有读过《临门一吻》的朋友们分享,然后,轻轻地说一句--
  感谢生活!
  最后的最后,我想说的是--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祝人世间所有曾经失去的爱,都可以
  从头再来!
  董路
  公元2000年岁末
  于北京龙湖温泉酒店5004房间
  附
  作者通讯地址:
  北京市西城区真武庙二里甲10号楼1706室 100045
  E-mail:donglumail@263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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