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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董路纪实连载：《米卢 一本难懂的书》(十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9月25日11:41:03 星期二), 站内信件

董路纪实连载：《米卢 一本难懂的书》(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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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ports.sina.com.cn 2001年09月11日11:11 青年体育-北京足球
　　编者按：今天是米卢的生日，聪明而敏感的董路立即决定打乱时空顺序，为读者提
供一个特别版的“米卢是谁”，那就是记述米卢去年的生日。编者和董路说，咱们能不
能探讨探讨米卢的年龄，董路说：不行，我不想探讨他的年龄，我只为一个漂泊江湖的
老人祝福。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米卢
　　【接上期】日子一天天过去，悄然无息。我常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当远离家后身
处异地，并且陷入一阵忙乱的时候，我对日期的概念便处于一种迷失的状态。即使我经
过冥思苦想总算可以知道这一天应该是几月、又是几号。全世界都是如此。这已经不再
是一个墙上挂挂历、桌上放台历、手表上有日历的年代了。
　　但就在昨天，我在多哈喜来登大酒店前台兑换货币的时候，无意间我瞥了一眼后面
墙上的那个电子世界时区图，那上面也清晰地显示着当天的日子——2001年9月6日。
　　昨天是9月6日，今天是9月7日。9月7日———一个似曾相识的日子。我想起来了，
那该是我这本书的主人公，博拉-米卢蒂诺维奇的———生日！
　　我决定打破连载前11章的那种按部就班、按时间顺序叙事的原则，不为别的，只为
这个即将到来的9月7日。我想从上一章结尾时的2000年3月15日的中日对抗赛直接跨越到
近6个月之后的2000年9月7日；我要为朋友们回忆一下米卢在自己生日那一天的所作所为
，所思所想，讲述一下那一天那些发生在米卢身边的故事……
　　2000年9月7日，也就是一年前的9月7日是米卢56周岁的生日。
　　56年前，1944年的这一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弥漫的炮火硝烟中，米卢诞生在那片
遥远的南斯拉夫土地；
　　56年后，2000年的这一天，在欣欣向荣的社会主义中国的首都北京，米卢迎来了自
己又一个多少有些特别的生日......
　　亲朋好友的祝福
　　那天，米卢和所有生活在北京的人们一样，拥有着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秋天本是
北京一年四季中最好的一个季节，而那一天又可谓是北京秋日里天气最好的一天。
　　“博拉，Happy Birthday！”早上起床后，米卢便首先听到了来自于他“一生中最
爱的两个女人”(其自言)———夫人玛丽娅和女儿达琳卡的生日祝福。
　　多年以来，米卢”独行侠“般地周游世界，这一次能和利用假期分别从纽约和苏黎
士赶来看望他的妻儿在北京团聚，又恰恰可以一同度过自己的生日，这足以让老米心情
变得格外的舒畅。谢过家人的祝福，用过简单的早餐，米卢又忙于用家里的两台录像机
缩编几天前中国队在上场四国赛上两场比赛的录像，在那次为备战10月亚洲杯而参加的
四国赛中，中国队先后以3：1和4：1的比分战胜泰国队和伊拉克以夺得冠军。
　　平日里，剪辑比赛录相是米卢一项很重要的业余工作，而那个上午对他来讲，又是
一个可以相对自由支配的时间。
　　就在老米随后将自己的手机开启不久，手机的铃声便不时地响了起来———“Happ
y Birthday！”的祝福一个接一个地从许多不同的地方传来。
　　中国队的领队李晓光、翻译老虞、熟悉的记者以及同在中国工作、生活的同志好友
......许多人都记住了这一天是米卢的生日。
　　“博拉，我们晚上一起为你开个生日Party好不好？”14岁的达琳卡在听到许多“外
人”不断地向自己的父亲祝福生日之后，当然想到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和母
亲才是父亲“最亲近的人。”
　　“NO，谢谢，”米卢微笑着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博拉不想这么做，因为每过一
次生日，人就会老一岁———你希望看到你的父亲又老了一岁吗？”
　　达琳卡听罢只好撅起嘴巴，一脸无奈地看着一旁同样笑吟吟的母亲玛丽娅了。
　　在这个三口之家里，似乎米卢大多时候是“说一不二”的。
　　在中国孩子中间
　　中午过后，米卢向夫人和女儿道别之后，便出门工作去了。他要会同国家队中方教
练组的马克坚、李晓光、金志扬前往位于北京近郊的“朝来足球活动中心”，为亚洲杯
之前国家队在京的最后一期集训实地考察场地设施。
　　那一天，我事先得知了这一消息，也开着车直奔那采访。随便说一下，在我的叙述
突然跨过的近半年时间里，由于跟随国家队先后前往贝尔格莱德、香港采访，并且持续
追踪国家队在国内的集训比赛，米卢和我也渐渐地熟悉了起来。那天，我知道是米卢的
生日。
　　下午2点多，当米卢一行来到目的地时，他为眼前一块块绿油油的草皮球场感到了几
分吃惊；同样令其感到吃惊的还有，五六十位十岁左右的孩子已经在场地上列队集结，
正等待着他这位“外国老爷爷”的现场指导呢！
　　米卢顾不得与乡里迎接他的“大人们”更多地寒暄，而是直接奔向场上的“孩子们
”去了。他脱去皮鞋、袜子，挽起裤腿，光着脚站立当中，环视了一番前后左右的孩子
们，便迅速决定将几十位“小弟子”按“穿上衣服和“光脊”的标准分成两队———一
如他指导国家队进行分队比赛时让队员穿上不同颜色的背心。
　　分队比赛就这样开始了。那些脸膛要比城里孩子黝黑许多的郊区孩子们刹时间便在
米卢的身边拼抢、追逐着皮球，米卢每一次得球之后，总要独自一通狂带，有时能连过
10-12个“对手”……当他一脚远射攻破了“光脊梁”一方孩子的球门后，他高举双手，
兴奋得大喊大叫，还一个劲地教本方的“小队友”该如何为进球而相互击掌庆祝。
　　午后耀眼的阳光里，刚满56岁的米卢和一群年龄只有他五分之一，身高只有他三分
之二的孩子们踢得是那么的火热与尽兴。“传球！”、“拉开！”、“分边！”……情
急之下，米卢居然向眼前那些从未接受过专业足球训练的质朴孩子下达着他指挥国家队
训练时的口令，这让老虞在翻译时都忍不住是一付味如嚼蜡的样子，而场边围观的“大
人们”的脸上也挂满着孩子般的笑容......
　　那一天，我为米卢和孩子们拍了许多照片。后来，我把自认为最好的两张放大后送
给了米卢———一张是他面带微笑，光着脚带球疾进，周围一共有7个“光脊梁”的孩子
表情、动作各异地向他扑将过来，欲抢走他脚下的皮球；另一张便是比赛结束后，米卢
和那一群孩子的合影，合影上，米卢笑得最开心，孩子们则多少有些严肃，而被他一只
毛绒绒的胳膊(在孩子眼中可能跟“黑猩猩”的手臂差不多)搂住的一个孩子“吓”得直
往一边躲......
　　米卢在自己生日的那天，在自己又老了一岁的那天，和一群不知其名也其不知名的
中国孩子们一起踢球的时候，他是否也在期望着自己能“仿佛回到了童年”呢？
　　归回家人的怀抱
　　在告别了那一群天真纯朴的孩子们之后，衬衫早已被汗水打湿的米卢和中方教练组
开始了正式的考察工作———从场地条件到周边环境；从住房、餐厅到健身房、游泳池
……最后，米卢还和教练组开了个现场办公会，详细讨论着国家队来此集训的有关事宜
。
　　就在米卢四处走访考察的当日，主人在得知今天是他的生日之后，已经在一阵紧锣
密鼓之中为其准备了生日晚餐，还派人火速去城里买回了漂亮的生日蛋糕。
　　然而，傍晚待考察工作告一段落之后，米卢却要急着离开了。
　　“大家想一起给你过个生日，可你却要走。”马克坚对米卢说道，主人们也附和着
一片挽留之声。
　　“博拉从来不过什么生日，我永远都是一岁！”米卢又开起了玩笑。
　　西边的太阳仍然在很高的天空上散发着明媚的光芒，米卢坐的那辆黑色的“桑塔纳
2000”还是撇下众人，向城里飞驰而去了。
　　就在米卢上车之前，在我跟他说了一声“生日快乐！”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走到我面前小声说道：“晚上8点钟来我家，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我当时想，那或许该是和他的生日有关的安排吧。
　　火热的骄阳在变成了火红的夕阳之后，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消失在天的尽头了，取
而代之的是街头霓虹和来往车灯的闪烁。
　　晚8：00，我准时开车来到了米卢在北京外交公寓“家”的楼下。
　　不一会，米卢便从楼上下来了。“我太太和女儿马上来，我们要去吃意大利餐。”
他说。在清爽的夜风中，米卢挎着他那一个永不离身的背包站在我的面前。“Enjoy yo
ur life？(享受生活了吗？)”他冷不丁地问我。
　　那时，米卢的这句“Enjoy your life”已经是“地球人都知道了”。“No. Lose 
my life(失去了我的生活)”我笑着回答他。
　　在“米夫人”和“米千金”上车之后，我顺着米卢的指引，把车开到了“燕沙”对
面的一家我从不知晓的意大利餐馆的门前。
　　一支鲜红色的蜡烛被服务生点燃了，烛光映红了餐桌旁一家三口每个人的脸庞。
　　三个人开始各自点菜———面包、黄油、汤、沙拉、通心粉之类。已经在此之前吃
过晚饭的我只要了杯可乐，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家人，也在等待着三人中有人能提及有
关生日的话题。但，没有———直到盘子一一空了之后也没有。
　　米卢开始和一个也去那用餐的、一位德国朋友的十五六岁的儿子用德语说着什么—
——仿佛这顿晚餐随时都将结束似的。
　　因此，我有一点点的失望。
　　生日快乐的歌声响起
　　就在这时，女儿达琳卡和母亲玛丽娅低声耳语了一番之后，便悄悄离座而去了。玛
丽娅躲过丈夫的目光，对记者小声说道：“我们要给博拉点生日蛋糕。”
　　当回话的达琳卡向“时刻准备着”的服务员微微一点头，一盘插着一支点燃蜡烛的
生日蛋糕突然之间便摆在了浑然不觉的米卢面前；几乎与此同时，达琳卡和玛丽娅一同
唱起了那首全世界最流行的歌曲——《生日快乐》；也几乎与此同时，我手上事先准备
好的相机的闪光灯也噼叭着闪烁着……
　　米卢“惊”呆了！他瞪着眼睛，摊开双手，耸着肩膀，愣愣地看着那盘不算太大，
也不算太漂亮的生日蛋糕。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太太和女儿的“突然袭击”让米卢只有自言自语、连声感叹
了———也许，只有意外的惊喜才算得上是一份真正的惊喜吧。
　　“博拉，请吹蜡烛。”女儿提醒着“失魂落魄”的父亲。
　　“Yes！小姐！”米卢用充满慈爱的目光，深情地看了女儿一眼，俯身将蛋糕上的那
根蜡烛吹灭了......
　　那块生日蛋糕我也在老米和妻儿的邀请下尝了尝，坦白地讲，并不是十分好吃的那
一种，但在面前一家三口亲情涌动的情景中，我的耳畔一直回荡着一首很久远的旋律—
—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的双眼也蒙住了天／你问我看到了什么／我说我看
到了———幸福……”
　　不到两个小时之后，2000年9月7日这一天连同米卢56周岁的生日便过去了；
　　不到12个小时之后，米卢一家三口就登上了从北京飞往法兰克福的航班，他们在那
相互分手———米卢滞留德国考察杨晨、谢晖，玛丽娅回了美国纽约，达琳卡则回瑞士
继续读书。
　　生日那天，至少在这一天，米卢在骄阳下与烛光里完成了一回‘事业与家庭”之间
的“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今天的生日有礼物吗
　　今天是2001年9月7日，是米卢57周岁的生日。
　　一年前的生日，米卢是在北京那家意大利餐馆过的，一年后的生日，米卢将在多哈
率队出战十强赛至关重要的对卡塔尔一战。
　　一年前的生日，米卢拥有亲人相伴。拥有骄阳与烛光；一年后的生日，米卢只剩下
多哈的那轮火热的骄阳。
　　他的妻女，他的朋友仍会在今天为他送上一份遥远的生日祝福；而中国人能够为他
送上的最好的一份生日礼物，便是中国队在对卡塔尔队比赛中的一个好的结果。
　　我不知道米卢在今天是否可以得到这份最好的生日礼物，我只知道，当中卡之战结
束时，在北京已经不是9月7日，而是9月8日凌晨了。
　　我还知道，所有的生日终将过去，只有生活将永远继续......
　　在我们的视线里，米卢度过了他56岁和57岁的两个生日，在我们的视线外，他度过
了此前55个生日，而他此后若干个生日或许也注定要在远离我们的地方安然度过。
　　此时，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一首叫《你的生日》的旋律———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季，他流浪在街头，
我认为他要乞求什么，他却总是摇摇头。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握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唱这首生日歌；生日快乐，祝
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
　　“这个朋友早已不知下落，眼前的我有一些失落，这世界有人一无所有，有人却得
到太多；“所以我最亲爱的朋友，请你珍惜你的拥有；虽然是一首生日才唱的歌，愿永
远陪在你左右……”
　　让我们在今天一同说一声：“博拉，Happy Birthday！”吧——哪怕仅仅是为了一
位年近花甲、背井离乡、独自漂泊的外国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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