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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拉德不应被忘记的名字2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Oct 20 12:03:48 1999) WWW-POST
不忍回首
1999年9月14日,正是北京的金秋时节,正午的阳光暖洋洋
地照耀着,使人感觉很舒适。拉德和我在丰台体育场的路上边走
边聊,像往常一样,他要陪我走上500米,在体育场门口同我话
别。前面人声鼎沸,聚集着一群男男女女,每人头戴鸭舌帽,身
着白色圆领衫,帽子和上衣的左胸处印着“50",看来这是为五
十周年国庆欢庆活动彩排。拉德止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然后
对我说:“人太多,我就送到这里了。"望着他满头的白发,我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用力握着他的手,说了句“万事如意
"。我转过身,穿过嬉笑的人群,一张张笑颜绽开的脸从我眼前
闪过,我的心却一阵阵紧缩,阳光晒得我有些发冷,但背部却有
一片灼痛感,因为我知道,拉德的两道目光一直伴随着我。思绪
如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1999年9月12日,我随泰山队到抚顺客场与辽宁队作战。
第二天,我队经北京转机回济南。队里批准我在北京滞留两
天。好久没回家了,一大堆公事、私事急待处理。原本只想给拉
德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拉德急切的声
音“李,是你呀,哎呦,哎呦,李良石,你好呀,我们能见上一
面吗?"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请求。第二天,我如约赶到他的办
公室,他紧握我的手,第一句话竟是:“我没想到你会来。"眼
里流露出异常的欣喜。整个上午,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倾诉。楼
上正在装修房间,刺耳的电钻声不时响起,压住了他低沉的声音,
但他全然不予理会,一直持续说着。
他谈到来龙力足球学校最初的想法:不仅仅是培养足球娃娃,
更重要的是以学校为基础,组建队伍,从乙级队打起,打进甲B
,直至打进甲A。但现在看来,这一目标离他越来越远。
他谈到学校管理层走马灯似的变化,学校内部复杂的关系和
人事倾轧,即便像他这样的“好好先生"也不能幸免。去年从瑞
士休假回校后,当时的董校长竟然禁止中方教练同他说话。
今年春天拉德患腰椎间盘突出症,大腿部分神经失去知觉。
他在几个医生手中辗转,最严重的时候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
尽管在中国六年的生活已使他学会了足够的汉语单词应付日常生
活与工作,但在治疗这方面,他的词汇量明显不够,他那时特别
希望我在他身边,帮帮他。那段日子里他甚至已经作好最坏的打
算了。
他挨个点评曾经带过的队员,特别是他亲手选拔的几个队员,
如:杨晨、曲圣卿、谢晖等。他说他现在依然关注这批队员们的
足球生涯。他特别提到曲圣卿,说当时的中方教练都反对把他招
进国奥队,认为“胖子"没脑子,只有一个好身体。拉德力排众
议,坚持把他招至麾下。他的理由只有一条:“胖子"将是个符
合欧洲标准的好球员。
他又提到最让他伤心的一幕。1996年在马来西亚,中国同韩
国国奥队决战。赛前他就发现队员们心态失衡,他想对队员们讲
点什么,但没人听他的。上半场比赛失利,中场休息时,戚务生
突然让他对队员们说些话,并让谢晖当英语翻译。看着一身汗水,
满脸疲惫的谢晖,心想用两人都不大熟练的英语,拉德真不知该
说些什么好。他只好对大家讲“你们有什么好怕的?你们有什么
好怕的?”后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倾注了三年心血的队伍被
韩国队击败,他说:“我的心就这样被一片片地撕碎了。"
听他谈这些伤心往事,我不忍一直看着他的满头白发,于是
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原来挂在墙上的横幅不见了,我清楚记得这
是去年7月他的一位中方教练同事亲手写就送给他的,并请我一
定要翻译给拉德听。他写的四个字是“德艺双勋"。我的目光继
续游移,最后发现这块横幅被立在墙角里。难道我眼前这位长者
的“德"、“艺"已不“勋"了?他为中国足球所做的努力就不值
一提了吗?他所表现出的气质与精神就不值得我们记住了吗?
拉德常说足球是他的谋生手段,哲学才是他的兴趣所在。他
以亚里士多德自居,下面是他最爱讲的一个故事:在古希腊某一
隆重的庆典上,亚里士多德作为最尊贵的客人被邀请出席。人们
衣着艳丽,游行、竞技及畅饮之后,大家围着他,急切地问他观
感如何。他缓缓答道:“世界上竟有如此多纷繁复杂、绚丽多姿
的事物——这是我所不愿看到的。"
讲完这个故事,他补充道:“但是如果恰巧我参加了庆典上
的赛跑比赛,我一定要坚持跑到终点,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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