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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5．邪恶的一脚与两次决战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Feb 21 13:17:30 2000), 转信

  5．邪恶的一脚与两次决战



……戈依科切这个名字因在两次铲球中使两位著名球星受伤而被载入史册
……他的外号比名字更接近他的本质……马拉多纳象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
朝对方冲去……飞起一脚……他的心最后一次哆嗦了一下……


    1983年 7月中旬，西班牙1983—1984赛季开始了，西班牙全国联赛和国王杯的比
赛同时拉开了战幕。这两项比赛是西班牙国内足球的最重要的比赛，尤其是全国联赛，
夺得该项比赛的冠军就是夺得了西班牙足球的最高荣誉。赛前，行家们一致认为巴塞
罗那是1983—1984年度这两项比赛的当然冠军。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足球俱乐部已经
有10年没有尝到夺冠的滋味了。但今年，他们拥有梅诺蒂这样的冠军教练，马拉多纳、
舒斯特尔这样的大牌球星，还有好几个西班牙的现役国脚没有谁怀疑他们会成为双料
冠军。比赛初期，巴塞罗那队的确势不可挡，摧城拔寨，一路顺风，一直到 9月25日
那个可怕的日子……
    这天巴塞罗那队主场迎战毕尔巴鄂队。这场球巴塞罗那队简直打疯了，他们在狂
热的观众助威下在对方禁区附近狂热地威胁守门员，上半场即以3比0领先。下半场开
始，头发一掀一掀的马拉多纳飞跑到门前一个漂亮临空抽射将比分变成了4比0。第60
分钟。马拉多纳再次得球，但就在他准备带球突破时，毕尔巴鄂队一个队员凶神恶煞
似的跑过来，他不问青红皂白，不管球在哪儿对准马拉多纳的脚踝就是一脚……一阵
钻心的剧痛中马拉多纳慢慢地倒下去，他似乎还听见了克劳迪娅的惊呼和西特尔斯皮
勒的咒骂，就痛昏了过去……
    毕尔巴鄂队这名强壮如牛的队员名叫戈依科切，外是“屠夫”。可以肯定地说，
他的外号比名字更接近他的本质：在此之前他在一次与这次惊人相似的铲球中使德国
球星舒斯特尔膝盖破裂入院治疗达三月之久。所不同的是这次乌拉多纳被他踢成左脚
踝骨错位，内侧部分骨折，内侧韧带撕裂。伤筋动骨 100天，马拉多纳在劫难逃了。
而戈依科切的两个名字也将因在两次铲球中使两位明星受伤而被载入足球史册，它代
表的应该是西班牙足球的耻辱……
    令人遗憾的是尽管马拉多纳这次受伤得到了整个巴塞罗那马至全世界关心足球的
人的同情，足球界对杀伤战术的谴责与警惕也增加了，可是戈依科切并未受到严厉惩
罚，跟上次踢伤舒斯特尔后一样逍遥法外。为此，马拉多纳忿怒地大声谴责道：“这
无疑助长了那些想靠粗野踢法取胜的人的气焰。西班牙人为了跻身于欧洲足球强国的
宝塔尖上，竟然放弃了发展球技的正道，把希望寄托在靠杀伤战术来取胜这条捷径上
更可气的是那些裁判们，竟然对此熟视无睹，全不管自。正站
在足球的反面。”
    马拉多纳说的完全正确，而且从此以后他在为争取运动员的利益和保护运动员的
安全方面的音量从来没有降低过。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重要的是治伤。由谁来治呢？
倔犟的马拉多纳坚决不要巴塞罗那的队医给他治伤。一年内天灾人祸先后全降落在他
身上，他已本能地对西班牙的一切都感到反感和不信任。他坚持要让已在意大利任职
的阿根廷国家队队医埃米里约前来治疗。这件事经过同意大利足协协商后虽然成功地
得到了解决，但他同俱乐部之间的矛盾却加深了。
    整整一百天以后，在埃米里约和私人教练，忠心耿耿的费尔南多·西尼奥里尼的
帮助下，马拉多纳终于痊愈并恢复了体能。但是在心态上他已不是过去那个马拉多纳
了，他的那只价值连城的左脚已受到了伤害，他原先踢球时容光焕发的脸已蒙上了一
层愁云。他没有象上次康复时那样对记者挽起袖子让大家看看他发达的肌肉。他这回
复出显得有点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病伤住院、停止训练和康复治疗，这一切过
早地使他这部强大的机器出现了裂痕。
    原先雄心勃勃、趾高气扬的马拉多纳，此时好像陷入了绝境。他似乎必须一切从
头学起。赛事频繁，以及西班牙记者经常不断的骚挠，提问，严重地干扰着他的康复
训练。有生以来第一次，马拉多纳开始怀疑自己。他决定回到祖国去进行恢复期的疗
养。在他的诞生之地去找回力量的源泉，也避开喧闹的人群和巴塞罗那关于他的激烈
争论。
    在西班牙，梅诺蒂已经在没有马拉多纳的情况下勉为其难地打了几场比赛，虽然
战绩还算不错，但是大家心里明白，要想夺冠，没有马拉多纳是不行的，巴塞罗那人
开始呼唤他了。在距全国联赛和国王杯比赛结束只有三个月的时候，马拉
多纳又回到了赛场。
    说实话，西班牙对马拉多纳已经没有多大吸引力了，这里的粗野踢法，这里裁判
的不公，这里观众和俱乐部对他的苛刻要求都深深地从心灵到肉体伤害了他。但是他
还有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帮助巴塞罗那队夺得一次冠军，对得起他们的900 万美元就
行了。所以，马拉多纳重上赛场以后，球还是踢得尽，已尽力，生活也比较检点，尽
量克制了自己的不满情绪。
    一切似乎进展顺利，巴塞罗那队节节连胜，同时逼近了两个比赛的冠军宝座。但
就在决战前夕的 4月底，马拉多纳的手下又在一家酒吧出事被拘了，起因是为了一个
当地女郎。这种事对当地人来说本来就是敏感的，再加上那家酒吧事后公开向报界宣
布永远拒绝“马拉多纳家族”的人前往，一时间街谈巷议，引起轩然大波，决战尚未
开始，舆论已完全倾向了巴塞罗那队和马拉多纳的对手一边。
    那么巴塞罗那队的决战对手又是谁呢？非常不幸，正是名不见经传的毕尔巴鄂队。
这个队在历史上还从未获得过全国比赛的前两名，但这一次，仰仗戈依科切踢入的威
力，他们不仅在全国联赛上与巴塞罗那队积分相当，从而使4月28 日两队在首都马德
里的比赛变成了冠亚军的争夺战，而且他们也获得了国王杯比赛的决赛权。在一个星
期的时间里，两个队将要决斗两次。
    4月28日晚，第一个回合的较量开始了。毕尔巴鄂队曾在去年9月的比赛中以0比4
的比分惨败在巴塞罗纳队脚下，但自从马拉多纳被踢伤以后，这个队却仿佛来了气势，
把害怕挨踢的对手们纷纷击败。这天，从北大西洋的比斯开湾赶来的观战球迷达 7万
之众，而巴塞罗那队的球迷只有 3万多人——他们来自地中海之滨，那里惯吹温柔之
风，远不及大西洋的风那么狂暴。
    这场球巴塞罗那队以0比1输掉了。球迷们能理解，同情马拉多纳吗？他心有余悸，
腿有余痛。他是球星，不是拳击手和柔道 9段，但他真的快要给逼疯了——这哪是在
踢球？难道真的要打架吗？
    人们往往以为记者惯用的把一次凶猛的铲球比作一次屠杀是在夸张：一种说法用
多了，人们便不再理解它的原义。但这里却必须从狭义上去理解这个词：屠杀。对球
星的屠杀，对天才的屠杀，对足球的屠杀。人们的潜意识当中似乎是想把一场足球当
作一场战争的缩影来看，当他们的这种愿望过于强烈而影响到场上队员的心态和举动
时，球赛无疑就会变成真正的战争。
    战争的本质在于消灭对手而不是共同创造杰作，从这个角度看， 4月28日的全国
联赛的决战和5月5日的国王杯决战无疑正是同一性质的两场战争，对马拉多纳来说则
是一个分成上、下集的噩梦或两个相似的噩梦。
    热爱足球的人应该认为在这两场球中没有那个球队获胜了，因为那根本不是足球
赛——一到比赛结束时这一点甚至表面化了。那时毕尔巴鄂队再次以1比0领先，裁判
吹结束哨前已悄悄靠近了球场出口，他惊惶失措地吹了两下短哨就颇有先见之明地逃
走了，留下11名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毕尔巴鄂队队员和11名怒火中烧的巴塞罗那队队
员。首先是穿着红、白相间上衣的毕尔巴鄂队的球迷们像大西洋的风暴击碎船只一样
撕开了一块金属网从观众席上冲进运动场里来，他们同制止他们的警察和保安开始了
一场新的战争以继续刚刚结束的战争——而那场战争真的结束了吗？不！你能看见毕
尔巴鄂队的一名叫努涅斯的队员朝马拉多纳跑去，他先伸了伸大姆指似乎是在夸赞马
拉多纳，然而接下去的那个动作无论如何应该理解成打了马拉多纳肩膀一拳——跟在
比赛中他干的事大致相同。马拉多纳终于克制不住了，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朝对
方冲去，不过他还没想到用手（以后会习惯的）而是按照足球规则用头顶在努涅斯下
巴上把他顶出去好几步然后摔到在地。毕尔巴鄂队另一队员见状挥起拳头向马拉多纳
袭击，马拉多纳踉跄了一下站定后也飞起一脚朝对方踢去。他仍然没有用手，但这已
经不重要了：两队参战的人数已骤然增加，在这场“加时赛”上，连两队的替补队员
都得以大显身手。并不需要目光敏锐的观察家来进行分析、揭示，这场比赛的本质已
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其说毕尔巴鄂人获胜了不如说大西洋的风暴获胜了，而加
泰洛尼亚呢，那里善产艺术家，那里能培养出像毕加索、米罗和塔皮埃斯这样的先锋
艺术大师，却没有培养出几个像样的“屠夫”来，这场比赛在赛前就已分出胜负了。
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一世此时就坐在主席台正中，他看见这种情景起身离开了座
位。国王的两侧是王后索菲娅和儿子、女儿。王室成员的旁边坐着首相冈萨雷斯、外
交大臣莫兰和他邀请的客人阿根廷外交部长卡布托。这样排列座位似乎在表明比赛的
重要性之外还带上了友谊色彩。面对眼前的“战争”，两位外交部长虽感尴尬，却不
可能有什么办法……
    摄影记者围了上去，当然不是为了劝架而是为了拍照。当然，他们也是得冒风险
的，他们虽没有参战，却很容易被昏头转向的“战士”们当作是对方操上了家伙的援
军……
    身穿警服的“维和部队”好容易才把“交战”双方分开，马拉多纳也在保护下走
到了休息室。在路上还分明听见观众在大声嘲笑他，他的心最后一次哆嗦了一下……
    当发奖仪式开始的时候，马拉多纳已完全平静了，这是一个被伤透了的人所具有
的平静，平静的背后既没有宽容也没有留恋，只有心冷异常。他知道，该离开西班牙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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