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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超限战——第六章 寻找胜律:剑走偏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9月13日12:30:59 星期四), 站内信件

第六章 寻找胜律:剑走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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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奇为正者,敌意其奇,则吾
                   正击之;以正为奇者,敌意其正,
                   则吾奇击之。
                           ——李世民
  无论怎样长篇累牍地去谈组合,我们仍然要说,仅仅把光圈聚焦在组合上这还不够
。还应该进一步缩小焦点,看看是否有更核心的秘密隐在其中。如果不能洞悉如何组合
才是最好的秘诀,那么,即使不得要领地组合上它一百次,也无补于事。
  战争史上,从来没有过一次胜利是在四平八稳中获得的。所以,在各种版本的《军
语》中,才会有主攻方向、主要突击目标、佯攻、佯动、迂回包抄这样一些区分行动主
次的术语。隐在这些术语背后的,相信不仅仅是出于“兵不厌诈”的考虑,或是为了合
理使用兵力。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凭着直觉,所有那些赢得过无数胜仗的赫赫名将或无
名之辈,都意识到了有一种或许应被称为“胜律”的东西的存在,并千万次地接近过它
。但时至今日,还没有一位统帅或是一位哲人敢说,我找到了它,甚至连对这种规律的
命名都不曾完成。其实它一直就隐藏在人类此起彼伏的军事实践中。可以说,每一次经
典式的胜战都验证了它。只是每一次,人们都不肯承认或不敢肯定自己与胜律迎面相遇
,而常常把它归结于神秘命运的垂青。许多“马后炮”式的战史专著,也由于把它描绘
得过于玄妙而使人最终不得要领。但,胜律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它就在那里,它像个隐
身人伴随着人类的每一场战争,它的金手指倒向谁一边,谁就会踏着战败者的悲伤穿过
凯旋门。不过,即使是那些战争骄子,也从未真正目睹过它的真实面孔。
与黄金分割律暗合
  “一切都是数”。古智者毕达哥拉斯[1]沿着这条思想之路,与一组神秘的数字不期
而遇:0.618。结果,他发现了黄金分割律!
  (√5-1)/2≈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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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毕达哥拉斯是古希腊哲学家、数学家,其著名格言:“一切都是数”,即一切现
存的事物最后都可以归结为数的关系。尽管毕达哥拉斯学说把理性主义和非理性主义的
东西混合在一起,但仍然深刻地影响了希腊古典哲学和中世纪欧洲思想的发展,哥白尼
就承认毕达哥拉斯的天文概念是他的假说的先驱,伽里略也被认为是毕达哥拉斯主义者
。而将黄金分割证明世界的和谐关系,只是毕达哥拉斯思想的一种具体运用。(《简明
不列颠百科全书》第一卷P715)
  从那以后,2500年间,这个公式一直被造型艺术家们奉为美学的金科玉律,艺术史
令人信服地证明了,不管是信手拈来还是刻意为之,几乎所有被人们称为杰作的艺术品
,都在其基本的美学特征方面近似或符合这一公式。人们曾长时间惊讶于古希腊巴特农
神庙的美轮美奂,几疑为神迹。经过测算,才发现它的垂直线和水平线之间的关系,竟
完全符合1:0.618的比例。当代建筑学大师柯布西埃在他的《走向新建筑》一书中,也是
根据黄金分割律,创立了他最重要的“设计基本尺度”理论,而这一理论对全世界的建
筑师和建筑物都产生了深广的影响[2]。可惜,这一或许是造物用一个领域向人类暗示全
部领域规律的公式,在漫长的时空隧道中,从未走出过艺术创造的天地。除了那些天赋
过人的缪斯们,几乎没有什么人意识到这条黄金般的美律,同时也可能会成为或者干脆
就是其它领域中同样需要遵从的规律。直到1953年,美国人J·基弗才发现,用黄金分割
律寻找试验点,能够最快地逼近最佳状态。他的这一发现被中国数学家华罗庚归纳为“
优选法”,亦叫0.618法。并一度在中国广为传播。虽然就我们所知,这种人海战术式的
普及运动,收效甚微,但它却显示出黄金律在艺术之外的领域中运用的前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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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见《建筑的古典语言》,萨莫森著,第90页。
  [3]把长为L的直线段分成两部分,使其中一部分对于全部的比等于其余一部分对于
这部分的比,即X:L=(L-X):X,这样的分割称为“黄金分割”,其比值略等于0.618。
从古希腊到19世纪都有人认为这样的比例在造型艺术中有美学价值,故称为“黄金分割
”。在实际运用上,最简单的办法是按照数列2,3,5,8,13,21……得出2:3,3:5
,5:8,8:13等比值作为近似值。(《辞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0年,P2057-20
58)coc2
  其实,早在自觉把握黄金律的意识产生之前,人们已经凭着直觉,反复地将它运用
在了各自的实践领域。这里面自然不会遗漏军事领域。从战争史上那些令人称绝的著名
战役和战斗中,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出这头神秘野兽飘忽不定的爪痕。
  无须把目光投向很远,你会发现,与这一定律相合的例子,在军事天地间几乎俯拾
即是。从马刀锋刃的弧度,到子弹、炮弹、弹道导弹沿弹道飞行的顶点,从飞机进入俯
冲轰炸状态的最佳投弹高度和距离[4],到补给线的长短与战争转折点的关系,无处不见
0.618的形影。(本章正文中注释[4]至[12]序号原书未标出,由扫校者订正——扫校者
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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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俯冲轰炸是攻击机使用近距导弹、火箭、制导和非制导炸弹的一种主要攻击方法
。攻击时攻击机从低空进入到战斗展开点(距目标40-50公里)。然后上升到2000-40
00米,转到战斗航向,在距目标5-10公里时,开始俯冲,在距离分别为1300-1600米、
600-1000米时以30°-50°角投弹。俯冲攻击时武器的毁伤精度最高。如图:
  IMG src="《超限战》注释10.files/cxzh1.jpg"
  (见俄罗斯《外国军事评论》杂志1992年10期)
  信手翻翻战史,你一定暗暗吃惊,0.618,如一条金带蜿蜒隐现于古今中外的战争中
。春秋时期的晋楚鄢陵之战,晋厉公率军伐郑,与援郑之楚军决战于鄢陵。厉公听从楚
叛臣苗贲皇的建议,以中军之一部进攻楚军之左军;以另一部进攻楚军之中军,集上军
、下军、新军及公族之卒,攻击楚之右军。其主要攻击点的选择,恰在黄金分割点上[5
]。我们在前面提到过亚历山大与大流士的阿贝拉之战,马其顿人把他们的攻击点,选在
了波斯军队的左翼和中央结合部,巧的是,这个部位正好也是整个战线的“黄金点”[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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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见《中国历代战争史》第一册,P257-273,附图1-26,军事译文出版社。
  [6]见《西洋世界军事史》,第一卷,P117,富勒著。该书对阿贝拉之战除有精当论
述外,另附有直观而形象的战场态势图。
  数百年来,人们对成吉思汗的蒙古骑兵,为什么能像飓风般席卷欧亚大陆颇感费解
。因为仅用蛮族人的悍野、残忍、诡谲以及骑兵的机动性这些理由,都还不足以对此做
出令人完全信服的解释。或许还有别的更为重要的原因?果然,黄金分割律再次显示出
它的神奇:我们发现,蒙古骑兵的战斗队形与西方传统的方阵大不相同。在它的5排制阵
型中,重骑兵和轻骑兵的比例为2:3,人盔马甲的重骑兵为2,快捷灵动的轻骑兵为3,又
是一个黄金分割!你不能不佩服那位马背思想家的天才妙悟,被这样的统帅统领的大军
,比在战场上与它对峙的欧洲军队更具冲击力,是理所当然的事。
  基督教欧洲人除了把黄金律运用到宗教艺术方面天赋甚高外,对这一定律在其它方
面是否有用,似乎开悟得很晚。直到黑火药时期,滑膛枪渐渐呈现取代长矛之势,率先
将滑膛枪兵和长矛兵对半混编,以改造传统方阵的荷兰将军摩利士,仍未能意识到这一
点。还是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对这种正面强侧面弱的阵型进行调整后,才使瑞典军队成为
当时欧洲最有战斗力的军队。他的做法是,在摩利士原来的216名长矛兵+198名滑膛枪
兵中队之外,增加96名滑膛枪兵,这一改变顿时突出了火器的作用,使之成为了冷热兵
器时代军队阵型的分水岭。不言而喻的是,198+96名滑膛枪兵与216长矛兵之比,让我
们又一次看到了黄金律的光斑。
  还不止是这些。看看吧,在我们承认它为艺术规律之外的规律之前,它是怎样近乎
固执地一次次“显形”,向我们发出明确提示的。1812年6月,拿破仑进攻俄国。9月,
他在未能消灭俄军有生力量的博罗金诺战役后,进入了莫斯科,这时的拿破仑并未意识
到,天才和运气正从他身上一点点消失,他一生事业的顶峰和转折点正在同时到来。一
个月后,法军便在大雪纷飞中撤离了莫斯科,三个月的胜利进军加上两个月的盛极而衰
,从时间轴上看,法兰西皇帝透过熊熊烈焰俯瞰莫斯科城时,脚下正好就踩着黄金分割
线。130年后的另一个6月,纳粹德国启动了针对苏联的“巴巴罗萨”计划。在长达两年
多的时间里,德军一直保持着进攻的势头,直到1943年8月,“城堡”行动结束,德军从
此转入守势,再没能对苏军发起一次可以称之为战役行动的进攻。或许我们还需要把这
样一个事实也称之为巧合:被所有战史学家们公认为苏联卫国战争转折点的斯大林格勒
战役,不早不晚,就发生在战争爆发的第17个月,也就是1942年的11月,这正是德军由
盛而衰的26个月时间轴上的“黄金点”。[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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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第二次世界大战历史百科全书》,(法)马塞尔·博多主编,解放军出版社,
1988年。《苏联-对德战争》,P684-694。
  让我们再来看看海湾战争。战前,据军事专家估计,如果共和国卫队的装备和人员
,经空中轰炸损失达到或超过30%,就将基本丧失战斗力。为了使伊军的损耗达到这个
临界点,美军一再延长轰炸时间。直到“沙漠军刀”出鞘时,伊军在战区内的4280辆坦
克中的38%、2280辆装甲车中的32%、3100门火炮中的47%都已被摧毁,这时的伊军实
力已经降至60%左右,透过这些残酷的数据,0.618的神秘之光在1991年1月24日的清晨
开始再次闪烁。100小时后,“沙漠风暴”的地面战斗便宣告结束。
  这些散落在历史尘烟中的事例,真是不可思议。孤立地看上去,它们太像是一个接
一个的偶然了。但造物从来不会做没来由的事。如果有太多的偶然,都在显示同一种现
象,你还能继续心平气静地把它们看做是偶然吗?不,这时候你必须承认,那就是规律

胜利的语法——偏正律
  在汉语的语法中,有一种基本的句式结构。这种结构把一个句子或词组,分为修饰
词和中心词两部分。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修饰与被修饰,即前者修饰后者,前者确定后者
的倾向和特征。说得明白些,前者是容貌,后者是机体,我们确认一个人或一件物与他
人或它物不同,一般都是根据他(它)的容貌和外观,而不是根据他(它)的机体或机
理。从这个角度说,修饰词相对于中心词而言,更应被视为句子或词组中的重心。比如
,红苹果。在被“红”修饰之前,苹果,只不过是此种果品的泛指,仅具有一般性。而
“红”,则使这只苹果具有了可以认定其为“这一个”的特殊性。显然。“红”在这个
词组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再如,经济特区。如果没有“经济”二字,特区只不过是个地
域区划概念。被“经济”修饰过之后,它便获得了一种特殊的属性和走向,成为邓小平
用经济杠杆改革中国的支点。这一类的结构就是汉语语法的基本型态之一:
  偏正式结构。
  这一以偏修饰正的结构在汉语中大量存在,以至于不使用它,讲汉语的人便无法开
口说话。因为在一个句子中,如果仅仅有主体性词汇,而没有主导性修饰,将使这个句
子因缺少程度、方位、形态等可让人具体把握的因素而失去明晰性。如“好人”、“坏
事”、“高楼”、“红旗”、“慢跑”这一类词,假如把前缀的修饰词统统去掉,后面
所有的中心词,便全都变成了没有具体能指的中性词。由此可见,在偏正式结构中,与
“正”相比,“偏”处于一种给句子和词组定性的地位。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我们
可以这样理解,偏正式结构以中心词为主体,以修饰词为主导,“正”是“偏”的躯体
,而“偏”则是“正”的灵魂。当躯体作为一种前提确立之后,灵魂的作用显然更具决
定性意义。这种主体从属于主导的关系,是偏正式结构得以存在的基础,同时,作为与
客观世界对应的符号系统的结构方式之一,它似乎在向我们暗示某种超出语言范畴的规
律性的东西。
  顺着这条路径走下去,我们很快就会看出,不仅仅在“好人”、“坏事”、“高楼
”、“红旗”这类词组,也不仅仅在航空母舰、巡航导弹、隐形飞机、装甲运兵车、自
行火炮、精确炸弹以及快速反应部队、空地一体战、联合作战这类军语中,偏正关系大
量存在。在语言范畴之外的世界里,同样层层叠叠地布满了这种关系。这正是我们借用
——仅仅是借用——而不是照搬这一人类语言系统中仅见的修辞方法于自己理论中的意
义所在,我们无意把战争与修辞学生拉硬拽在一起,而只是想借用“偏-正”这一语词
来阐示自己理论中最核心的部分,因为我们认定在许多事物的运动和发展中都大量存在
着偏与正的关系,并且在这种关系中常常是“偏”而不是“正”在其中起主导性作用,
这种作用我们姑且称之为“以偏修正”(注意,这不是作为修辞方法的偏正式结构的本
意,而只是我们的引伸)。如一个国家,人民是主体,而政府是国家的主导;一支军队
,士兵和中下层军官是主体,而统帅部是军队的主导;一次核爆炸,铀或钚是主体,而
对它们的轰击手段是引发链式反应的主导;一次东南亚式的金融危机,受害国是主体,
而金融投机家是造成危机的主导。没有政府的主导,人民就是一盘散沙;没有统帅部的
主导,士兵就是乌合之众;没有轰击手段,铀和钚就是一堆矿物质;没有金融投机家的
兴风作浪,受害国的调节机制理应能使它们避开一场金融浩劫。在此类关系中,抛开双
向互动的因素不谈,谁是偏谁是正,谁修饰谁,可以说不言而喻。
  以上论述表明,这种偏正式结构是一种非对称性结构,因而偏与正之间是一种非均
衡的关系。在这点上,与黄金分割律的情况非常相似:0.618与1之间就既是一种非对称
结构,又是一种非均衡关系。我们完全有理由把它也看做是另一种表述的偏正式。因为
在偏正结构中,重要的是偏,而不是正。黄金分割律亦如此,重要的是0.618,而不是1
。这是两者间共同的特征。规律告诉我们,在两个特征相似的事物之间,一定存在着某
种相似的规律。如果在黄金分割与偏正结构之间确实存在共同规律的话,那就应该是:

  0.618=偏。
  最能说明这一点的,大概非田忌赛马的典故莫属了。在总体实力处于下风的情况下
,大军事家孙膑挥洒出了他足以代表古中国博弈智慧的经典之作。他以田忌的下马对齐
王的上马作开局,在输掉必丢的一局后,再用己方的中马和上马,连克对方的下马和中
马,确保了获胜所需的两局优势[8]。这种以丢一保二策略(主导)去赢取整个赛局(主
体)的方式,可以被看做是一种典型的偏正式结构。而其三局两胜的结果,则又完全符
合2:3的黄金比率。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完美的二律汇流、二律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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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见《史记·孙子吴起列传》。
  黄金律=偏正律。
  找到规律是研究问题的结果,也是研究问题的开始。只要我们相信有一个名曰偏正
律的东西普遍贯穿于事物的运行之中,我们就应该相信,这一规律同黄金律一样不会独
独在军事领域留下空白。
  事实也的确如此。
  齐鲁长勺之战。两军对阵,齐军来势汹汹,鲁军按兵不动。齐军擂了三通鼓、冲了
三回阵,仍未撼动鲁军阵脚,气势明显低落。鲁军趁机反攻,大获全胜。战后,谋士曹
刿向鲁庄公点破了此役齐败鲁胜的道理:敌军“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
,故克之”[9]。从整个战役的进程来看,此战可分五个阶段:齐军一鼓——齐军再鼓—
—齐军三鼓——鲁军反攻——鲁军追击。从第一到第三阶段,曹刿采取了避敌锋芒的策
略,使齐军在没能取得任何战果的情况下,便迅速越过了自己攻击力的黄金点,而鲁军
则准确地选择此点为反攻时机,在2700年前的战场上充分印证了黄金分割律(3:5G0.61
8)。可以肯定,当时的曹刿,绝不可能知晓晚于他200年的毕达哥拉斯和他的黄金分割
理论。况且,就是他知道这一理论,也不可能在一场正在进行的战事中,准确地测知哪
里是它的0.618。但他却凭直觉猜测到了这一闪烁黄金光芒的分割点,而这正是所有天才
军事家们共有的禀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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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见《左传·曹刿论战》。此后,曹刿在柯地参加齐鲁会盟时,执匕首劫齐桓公,
迫使齐国退回侵鲁之地。有谋有勇如此,为罕见之良将。(见《史记·刺客列传》)
  汉尼拔在坎尼之战中,与曹刿的思路如出一辙。他也像曹刿一样洞悉敌人攻击力递
减的奥秘。因而他一反常态,把最弱的高卢军和西班牙步兵,投放在本应布署精锐的阵
线中部,让他们去正面经受罗马军队的攻击,待其支撑不住后,战线上便逐渐出现了一
个新月形凹陷。这弯不知是汉尼拔刻意营造还是意外形成的新月,变成了消解罗马军队
攻击力的巨大缓冲器。当这一强劲力量因战线的拉长逐次衰减,在接近迦太基人阵线的
底部而呈强弩之末时,总体上处于劣势但在骑兵上却占优势的迦太基人,不失时机地让
其铁骑两翼齐飞,迅速完成了对罗马军队的合围,把坎尼变成了宰杀7万生灵的屠场。[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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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坎尼之战是西方历史上最著名的战例,几乎所有战史著作中都会提及。(美)
贝文·亚历山大所著《统帅决胜之道》,关于坎尼之战的描述图文并茂,对理解我们所
说的“偏正律”有帮助。《统帅决胜之道》,新华出版杜,1996年版,P11-13。
  这两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战役,都把避敌锋芒、挫敌锐气作为主导性策略,采取
了明显偏离正面决战的作战模式,恰到好处地把敌方攻击力的衰竭点,作为己方反击的
最佳时机,在战法上明显地符合黄金律和偏正律。
  如果不把这两个战例,看做是一种巧合或孤立现象,那么我们就会在战史中更多地
看到黄金律-偏正律在闪闪发光。这一点在现代战争中也许更加明显。二战时,德军进
攻法兰西的战役,从头至尾都浸透了我们所说的这二律的精髓。无论是将坦克从步兵的
配属变成主战兵器,还是抛开一战时的套路把闪击战作为主战理论,以及不但出乎敌人
、甚至出乎德军统帅部里那些观念陈旧的老将军的意料,把阿登山口选为德军进攻的主
导方向,所有这些在当时的人眼里,肯定都不合正统,明显地带有“偏”向性。正是这
一偏向,导致了整个德军军事思想的根本性转变,也使史里芬伯爵“袖拂英吉利海峡”
的梦想,成了英国人在敦克尔刻的噩梦。而此前谁会想到,这一奇迹的蓝图,竟绘自两
个级别较低的军官——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之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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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曼施坦因在1937-1938年间,是德国陆军参谋部的首席参谋次长,由于德国陆
军内部矛盾,曼施坦因被逐出陆军总部,改任第十八师师长。1939年,德国陆军总部须
发西线作战计划“黄色作战计划”,其意图是以强大的右翼兵力,从正面击破预计在比
利时境内所将遭遇的英法联军,而以较弱的兵力掩护其侧面。显然,这个计划是1914年
史里芬计划的翻版。时任A集团军参谋长的曼施坦因用A集团军的名义,拟订了自己的作
战计划,以备忘录或是作战草案的方式一再向陆军总部提出。但一直被总部高级将领拒
绝。对曼施坦因备感恼火的陆军总部将其调任第三十八军军长,曼施坦因却利用面见希
特勒的机会报告了自己的设想,并说服了对军事完全外行但悟性甚高的希特勒。这个在
战后被利德尔·哈特称为“曼施坦因计划”的要点是:以左翼为攻击重点,集中使用装
甲部队,从阿登山脉突袭。(《失去的胜利》,曼施坦因著,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
院,1980年)
  古德里安指挥的装甲第十九军,是“曼施坦因计划”的最出色实践者。(《闪击英
雄》,古德里安著,战士出版社,1981年)
  在同一场大战中,可与进攻法兰西战役这种明显具有偏正式倾向的作战行动相映照
的,还可举出日本袭击珍珠港的例子。山本五十六对航母的使用一如古德里安对坦克。
虽然在山本的意识里,仍把战列舰视为未来海上决战的主体力量,但却又敏感并且正确
地将航空母舰及其舰载机选作了对美海军作战的主导兵器。更为令人击节之处,是他在
对美国人下手时,避开了对美国本土漫长的太平洋沿岸的正面攻击,同时又充分考虑到
了他的联合舰队的攻击半径,也就是他的拳头所能打到的最佳位置,从而挑选了既对扼
制整个太平洋举足轻重,又让美国人事先得到情报都不肯相信的夏威夷作为攻击点,值
得一提的是,这位海上决战的信奉者在关乎未来战局的第一场大战中,选择的不是他心
向神往的海战,而是对珍珠港的偷袭。结果,他剑走偏锋,出奇制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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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山本五十六在就任联合舰队司令后,否定了日本海军幕僚监部先攻击菲律宾的
意见,认定必须首先偷袭美国太平洋舰队,使其瘫痪。1941年12月7日,南云将军指挥的
6艘航空母舰,423架飞机,按山本五十六的计划袭击珍珠港,击沉美海军“亚利桑那”
号等4艘战列舰,炸毁188架飞机,使美国太平洋舰队元气大伤。(利德尔·哈特(第二
次世界大战史》,P276-335)
  分析到这一步,我们应该已经懂得,不管是黄金律还是偏正律,都不应从字面上去
狭义的理解,而只能在本质上把握其精髓。瞬息万变的战场从来不会给任何一位军事统
帅或指挥官,留出足够的时间或提供足够的信息,让他一分分去丈量何处是黄金分割点
,一寸寸去考虑如何把握偏正度的问题。甚至就连0.618和“偏”,这两个二律中最核心
的要素本身,也不是数学意义上的常数。而是胜利之神在千变万化的战争、战场、战局
中不断出没隐现的万千化身。
  它有时表现在手段的选择上,如海湾战争中,施瓦茨科普夫把空中轰炸作为主导手
段,而让一向是作战主体的陆军和海军全都成了配角;
  有时表现在策略的选择上,如邓尼茨把舰对舰的海战,改为潜艇对商船的袭击,结
果这种“狼群战术”远比海上决战对英国的威胁更大;
  有时表现在兵器的选择上,如拿破仑的火炮、古德里安的坦克、山本五十六的航母
、“黄金海岸”行动中的精确弹药,都是能倾斜战争天平的主导兵器;
  有时表现在攻击点的选择上,如特拉法尔加海战[13]中的纳尔逊,极其聪明地把法
国舰队的后卫而不是前锋定为主要打击点,使一场海战的胜利导致了一个海上帝国的诞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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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在特拉法尔加海战前,纳尔逊向他属下的舰长传授“秘诀”,即改变海战传统
的线式战术。而把己方军舰分为两支,一支以90度角进攻敌舰队的中部,隔开其后卫和
中军,然后集中兵力攻击敌后卫舰只;另一支切断中军和前卫,集中攻击中军,等敌前
卫舰只返回支援已为时太晚。特拉法尔加海战的进程与纳尔逊所预计的几乎一模一样,
尽管在战斗中他受伤致死,但英国海军大获全胜。(《世界近代海战史》,丁朝弼编著
,海洋出版社,1994年,P143-155)
  有时表现在战机的选择上,如第四次中东战争,萨达特把埃军越过苏伊士运河的D日
,选在正处于穆斯林斋月中的十月六日,而把发起进攻的时间,定在阳光由西向东直刺
以色列人瞳孔的下午,一举改写了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14];
  --------
  [14]见《第四次中东战争》,(德)格哈尔德·康策尔曼著,商务出版杜,1975年
。《中东战争》,(美)乔恩·金奇等著,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年。
  有时表现在兵力的非均衡配置上,如一战前德军统帅部制定的入侵法国的“史里芬
计划”,大胆地把其72个师中的53个集中在右翼作为主攻,而把剩下的19个师放在漫长
战线的左翼和中部。如此一来,这个从未真正实施过的沙盘作业,竟成了历史上最著名
的战争计划;
  有时表现在谋略的运用上,如公元前260年,秦赵两国相争。秦昭襄王并不急于马上
同敌军决战,而是依照范睢建议,先攻韩国之上党,使赵国失去依恃;又假意言和,使
诸侯不再援赵;再施反间之计,使赵王撤大将廉颇而任用纸上谈兵的赵括,最终大败赵
军于长平。这一仗秦胜赵负的原因,与其说正得于秦军的强大,不如说偏得于范睢的谋
略[15]。
  --------
  [15]见(中国历代战争史》,军事译文出版社,第二册,P197。
  值得我们重视和研究的还有另外一种迹象,即越来越多的国家,在事关政治、经济
和国防安全等重大问题上,把视线偏离出军事领域之外,用其它手段补充、丰富甚至替
代军事手段,以达到仅凭武力无法达到的目的。这是从战争观上对战争进行的最大的一
次以偏修正。同时也预示着,未来战争将愈加频繁地呈现出军事手段与其它手段进行偏
正式组合的趋势。
  以上种种,不论是哪种选择,都无不带有“偏”的特性。偏正律和黄金律一样,反
对一切形式的平行并列、均衡对称、面面俱到、四平八稳,而主张剑走偏锋。只有避免
锤砧硬碰,你的剑锋才会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这就是战争这篇千古文章中最基本的
胜利语法。
  如果我们把艺术中的黄金分割律称为美律,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把它在军事领域中
的镜像式再现——偏正律,称为胜律?
主与全:偏正式组合的要义
  在构成一个事物的诸多内部因素中,一定会有某个因素在全部因素中占据突出或主
导的地位。这个因素与其它因素的关系如果是和谐的、完美的,那么,它就总会在什么
地方符合0.618:1的公式。当然也就会符合偏正律。因为在这里,“全部因素”就是主体
,就是正;“某个因素”则为主导,则为偏。当一个事物具有了特定的目的性之后,偏
与正,就构成了主从关系。二牛相斗,正是牛,偏就是它的犄角;双刀相向,正是刀,
偏就是它的锋刃。孰主孰从,一目了然。而当目的发生变化时,新的主导因素就会出现
并取代旧的主导因素,与现有的全部因素构成新的偏正关系。捕捉住了事物中主与全的
关系,就等于抓住了黄金律和偏正律的要义。
  据此出发,我们很快可以从战争纷杂的脉系中,理出五根最主要的筋络:主兵器与
全兵器;主手段与全手段;主兵力与全兵力;主向度与全向度;主领域与全领域。这“
五主五全”,基本上概括了普遍存在于战争中的偏正关系。
  仍以海湾战争为例,联军实施“沙漠风暴”的主兵器是隐形飞机、巡航导弹和精确
炸弹,其它全部兵器为从属;主手段是连续38天的空中轰炸,其它全部手段为辅助;主
兵力是空军,其它全部兵力为协同;主向度是以共和国卫队为重点打击对象,其它全部
战场目标服从于此;主领域是军事,其它领域则予以经济制裁、外交孤立、媒体攻势之
类的全面配合。
  但,仅仅理清楚这层关系,还不是我们的目的。对从事战争的人而言,最重要的不
是理清而是如何把握和运用这些关系。我们知道,任何国家的战争资源都是有限的,即
使像美国这样国力雄厚的国家。在战争中也必须不断考虑效费比(“最小耗能”原则)
和怎样把仗打得更漂亮、让战果更辉煌的问题。因此,合理并且策略地使用和分配战争
资源,对任何国家来说都十分必要。这就需要找到正确的方法,也就是如何在战争中自
觉地运用偏正律。其实,不少国家早已在此前非自觉地运用过了这一规律——
  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军力每况愈下。不仅失去了昔日与美军对垒的超霸地位,
甚至连保证国家的现时安全都力不从心。在此情况下,俄军统帅部虽然被动,但却适时
地修正了自己的未来战略,把战术核武器乃至战略核武器,作为一旦发生针对俄国的战
争时的首选主导兵器,并围绕这一选择从整体上调整了常规兵器与核兵器的配置结构。
与俄军相反,因独执牛耳风头正健的美军,则把“全面优势”(陆军[16])、“由海向
陆”(海军)、“全球参与”(空军[17])确立为新的三军战略目标,并依此选择数字
化装备、新型两栖攻击舰和隐形远程作战飞机作为新一代兵器,大有让其取代M-1系列
坦克,航空母舰和F-16这些当代王牌,成为美军武器库中的主导兵器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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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全面优势”,是美国陆军在其《2010年陆军构想》中提出的战略目标。
  [17]“全球参与”是美国空军1997年底提出的21世纪空军发展战略,用以取代应付
冷战后局势的“全球力量全球抵达”的战略构想。其中特别强调了空军的6大核心能力:
航空与航天优势;全球攻击;全球快速机动;精确打击;信息优势;灵活的作战支援。
(见《全球参与21世纪美国空军构想》)
  从俄美对各自主导兵器的战略性调整,可看出那种以杀伤力大小为条件,选择主导
兵器的做法已经过时。对主兵器的选择来说,武器的杀伤力不过是兵器的诸多技术性能
之一。比技术性能更重要的是对战争目的、作战目标和安全环境的基本考虑。因此,主
兵器应是对达成上述目标最为有效的兵器,而且必须是能与其它兵器有机组合,构成完
整武器系统的主导性因素。在现代技术条件下,主兵器大都已不是单一武器,而是“系
统集成”,同时它又是更大的系统中的一部分[18]。大量高新技术的涌现,战争目标的
不断调整,在为主兵器的选择及与其它兵器的组合使用方面,提供了足够的上下行空间
的同时,也使主兵器与其它全部兵器的主从关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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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系统的系统”的概念,是曾任参联会副主席的海军上将欧文斯与他的高级顾
问布莱克共同研究的结果。欧文斯认为,当代军事技术革命,不再只是军舰、飞机、坦
克等武器平台的革命,而是加入了传感器系统、通信系统以及精确制导武器系统等因素
,这些系统的介入,使军队的编制和作战方式都将产生根本性的革命。也许,今后不应
再分陆、海、空军,而是“传感器军”、“机动打击军”、“智能保障军”等。(见《
国防大学学报》、(现代军事》、《世界军事》,陈伯江对欧文斯的访问录)
  [19]与军事革命的技术派的乐观见解不同,我们不认为技术可以穿透战争“或然性
”的迷雾,因为战争的或然性主要不是来自物理或地理的阻隔,而是来自人心。
  同样的因素也在影响着战争手段的运用。在战争中,把军事行动天经地义的当做主
手段,而其它所有手段则被视为辅助手段的观念正在过时。也许过不了多久,美国人就
会发现,在对付像本·拉丹这样的恐怖组织的战争中,军事手段只是其全部可动用手段
中的一种,更为有效的、能对拉丹造成毁灭性打击的手段,很可能不是巡航导弹,而是
由它或更多手段配合的在网络上展开的金融封杀战。
  手段的复杂化带来的是出乎一切军人意料的结果:战争的平民化。因此,在这里,
我们所说的主兵力与全兵力的问题,除了军队内部和作战行动中兵力的调度、分配和运
用,还包括全体民众在何种程度上对战争的参与。当非职业军人的战争或准战争行动,
越来越多地成为影响国家安全的重要因素时,谁是未来战争的主兵力,正在全球范围内
变成一个过去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如我们已经在前面多次提到过的“网徒”袭击美国
和印度国防部网络中心的事件,即是这方面的证据。
  无论是纯粹的战争行动,还是非战争军事行动,抑或非军事战争行动,只要是带有
作战性质的行动,便都存在一个怎样准确选择主要作战方向和攻击点的问题,也就是在
由整个战争、战场或战线构成的全向度上,确定你的主向度的问题。这几乎是令一切即
便拥有精良武器、多种手段、充足兵力的统帅也最感头疼的问题。但像亚历山大、汉尼
拔、纳尔逊、尼米兹之辈和中国古代的孙武、孙膑,却都是擅长选择出敌不意的主攻方
向的高手。利德尔·哈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把选择最出敌预料的行动方向和抵抗力
最弱的路线叫做“间接战略”。在战争空间已经由陆海空天电广延至社会政治、经济、
外交、文化乃至心理诸领域的今天,各种因素的交叉互动,已使军事领域很难理所当然
的成为每一场战争的主导领域。战争将在非战争领域中展开,这样的观点说来很奇怪也
很难让人接受,但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趋势就是如此。其实远在古典战争时期,战争
就不曾始终局限在单一领域中,像蔺相如“完壁归赵”的外交战,或像墨子与公输班的
虚拟战,都是在军事领域以外赢得或消弥战争的典型范例。这种跨领域解决战争难题的
方式,对当代人来说,应该是一种启示。因为高度发达的技术综合时代,已为我们开辟
出了远比古人广阔得多的施展智慧和手段的领域,使人们梦寐以求的在非军事领域赢得
军事胜利,用非战争手段打赢战争的凤愿成为可能。如果我们想把未来战争的胜利紧紧
攥在手里,就必须对这一前景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即在一场也许不是以军事行动为主
导的领域中,进行一场可能波及当事国全部领域的战争。至于这样一场战争将以什么武
器、什么手段、什么人员以及在什么方向、什么领域中进行,眼下当然还是一个未知数

  已知的只有一点,不管是哪种方式的战争,胜利都属于正确地运用偏正律去把握“
主与全”的一方。
是规律不是定式
  战争是最难说清也最让人琢磨不定的东西。它需要技术的支撑,但技术并不能代替
士气和谋略;它需要艺术的灵感,但又排斥浪漫和温情;它需要数学的精确,但精确有
时会使它陷于机械和僵硬;它需要哲学的抽象,但纯粹的思辨无助于把握在铁与火的缝
隙中稍纵即逝的战机。
  战争没有定式。没有人敢在战争领域里口吐“半部《论语》治天下”的狂言,没有
人用一种战法打赢过所有的战争;但并不等于战争没有规律。为数不多的人在常胜将军
的花名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是因为他们窥见和掌握了胜律。
  这些名字证明了胜律的存在,只是却无人道破堂奥。很久——几乎和战争史一样久
——以来,人们都把它看成是划过天才统帅脑际的闪电,而很少意识到它就隐藏于刀剑
迸击、硝烟炮火的血腥格杀之中。
  其实,一切规律都不过是窗户纸,就看你能否捅破它。
  偏正律就是这样一层纸。它简单又复杂,飘忽又稳定,常常被一些幸运的手指无意
间捅穿,胜利之门便轰然向他洞开。它简单得可以用一组数字或一种语法去表述;它复
杂得即使你精通数学和语法也找不出答案;它飘忽得像硝烟,让人摸不着边际;它稳定
得像影子,伴随着每一次胜利的日出。
  正因如此,我们把偏正律看做是原理,而不是定理。我们充分考虑到了这一原理的
相对性。相对的东西不能生搬硬套,无需精确测量。相对不是绝对的白色,所以它不怕
黑天鹅[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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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偏正律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死”或“所有的天鹅都是白色的”那样的定理,而
是指导赢得战争胜利的一条规律。
  不过,即或我们通过对战史的研究,肯定偏正即胜律,但如何运用才算正确,仍是
有待每个具体的操作者自己去相机把握的问题。因为,战争中的二律背反现象,一直在
困惑着每个胜利的追逐者:违背规律者必败无疑;墨守陈规者也绝难胜利。“六六三十
六,数中有术,术中有数。阴阳燮理,机在其中,机不可设,设则不中”,《三十六计
》可谓一语道破天机。这就是说,不管我们能找出多少战例,证明其胜利的原因与0.61
8相合,但下一个严格按照黄金分割律去设计战争、战役或战斗的人,几乎必定会啃到失
败的涩果。无论是黄金律还是偏正律,重要的是把握精髓,运用原理,而不能生吞活剥
、东施效颦。在欧洲历史上著名的罗斯巴赫战役与吕岑会战中,进攻的一方都采用了亚
历山大式的“斜形攻击队形”,但结局却截然不同。罗斯巴赫战役中的法奥联军指挥官
照抄战史,在腓特烈大帝的眼皮底下调兵布阵,企图用斜形队形攻击普鲁士军队的左翼
。结果被及时调整了部署的普军,打得一败涂地。一年后,腓特烈在吕岑与三倍于己的
奥地利军队再次相遇。这回,他却妙手新裁,同样用斜形攻击队形,一举全歼奥军。一
样战法,两样结果,可谓意味深长[21]。它告诉我们,没有永远正确的战法,只有永远
正确的规律。它同时还告诉我们,正确的规律并不能包胜不败,胜利的秘诀在于对规律
的正确运用。包括对偏正律,虽然强调的是以偏修正,但也不是一味走偏就能取胜。偏
,主要是思路要偏,是本质上的偏,而不是形式上的偏。如在实战运用中,并不等于每
一次都要把攻击点,生硬地选择在0.618式的“偏”上,才算符合了胜律。也许,这一次
胜律恰恰需要的就是正面突破。这一次,“正”就是“偏”。这就是战争的艺术性,是
数学[22]、哲学或其它科学技术都无法替代的艺术性。正是在此意义上,我们敢于肯定
,军事技术革命替代不了军事艺术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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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见《西洋世界军事史》,富勒著,第二卷P201。《简明战争史》P860
  [22]我们并不否认或轻视用数理方法分析战争,特别是在计算机普及的时代,在我
们这个有崇尚模糊不喜欢精确传统的国度。李洪志编著《国际政治与军事问题若干数量
化分析方法》中,列举尼古拉·施威特等人用“贝叶特方法”,对越南战争、中苏冲突
、阿以战争进行分析的事例。李洪志等人用此方法在1993年对波黑战争的形势做出了准
确的预测。(《国际政治与军事问题若干数量化分析方法》,军事科学出版社)
  另外需要点明的是,我们所说的偏正,虽然某些方面不可避免地与中国古代兵家主
张的“奇正”之法重合,但并不完全等同于“奇正”。因为,在古代兵家那里,奇和正
是交替使用的两种手段,即孙子所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战势不过奇正,
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23]偏正,则不是非此即彼的两种手段,而是客观规律的呈
现。最重要的区别还在于,虽然战争史上,出奇制胜的战例都因其美妙绝伦而令人神往
,但却并非所有的胜利都因出奇而取胜,以正取胜者也不乏其例。偏正则不同,只要我
们把每一个胜利拆开来看,不管它是奇胜还是正胜,其中都一定可寻见胜律的踪影:即
不是“奇”偏正,就是“正”偏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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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引文见《孙子兵法·势》。“奇正”为古代兵家重要的战法概念,变化莫测、
出敌意外为“奇”;以对阵交锋,打堂堂之阵,则谓之“正”。唐太宗对“奇正”之道
颇有心得,渭桥对阵则是一个范例。《唐太宗李卫公问对》中,记载了李世民与李靖两
人对“奇正”的种种见解。
  无论我们把偏正-胜律表述得多么清晰,对它的运用都只能在模糊中进行。有时,
不清晰正是走向清晰的最佳路径。因为只有模糊才适合于整体把握,这是东方式的思维
,但它却奇特地与西方智慧在0.618这一黄金点上相遇。于是,西方的逻辑、推演和精确
,与东方的直觉、感悟和混沌,形成了东西方军事智慧的结合部,并由此生成了我们所
说的胜律。它闪烁着黄金般的光泽,带着东方的神秘和西方的严密,一如太和殿的飞檐
,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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