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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专访哈尔滨工业大学校长:是谁花了学生的学费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ul 19 12:30:43 2005), 站内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程瑛、林楚方/北京报道
“我不是主张立即废除高考制度,这样会冲击太大。但是,这方面必须改革”
2005年的全国“两会”,教育问题继续成为热点问题。从学龄前教育到高等教育,人们总有各种各样的意见。
2004年的中国教育界新闻不断,“北航招生事件”被认为是斯文扫地,四六级英语考试多次泄题,高考舞弊也不鲜见。
“中国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体制是到了不改不行的时候了!”王树国说这番话的时候充满了感情,“如果现在不改,将会影响几代人。事实上,这种影响已经开始了。”
王树国,哈尔滨工业大学校长,十届全国人大代表,在中国高校校长群落中,以“敢言”著称,“尽管我知道说了会得罪人,甚至不管用,但还是说,不能这样下去!”
这位校长痛恨四六级考试制度,认为这是将学生引入歧途的“指挥棒”,但当他力图在自己主政的学校里“废除”这一考试的时候,还是没有成功。而他最难过的是听说“有学生自杀了”。
3月6日,在北京京西宾馆,黑龙江代表团驻地,《瞭望东方周刊》就中国高等教育的前途和出路对这位“一线”校长进行了专访。
不能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瞭望东方周刊》:去年教育界发生了不少事情,比如北航招生舞弊、考试泄题等,你认为根本的原因是什么?
王树国:这些事情的确让以育人为宗旨的教育界抬不起头来。教育界应该正视自身存在的问题,作出反思。
教育为人们提供选择空间至关重要。其实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高校曾自己出题招生,形成了各自的特点。现在全国高考一张卷,所有的高中就奔着这一张考卷,押题、扣题、跑题、腐败,许多问题随之产生。为什么?
从控制论的角度讲,这样的体系设计是非常不合理的──只有一条回路,一旦这条回路发生问题,整个系统立刻崩溃。不能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让我们的孩子从幼儿园开始就瞄准考大学这一张卷子。
实际上现在中学的应试教育并不是他们自身造成的,而是来自高考制度中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如果有20%-30%的高校自己命题,应试教育就会被突破,这样的系统设计才比较合理。我不是主张立即废除高考制度,这样会冲击太大,但是,这方面必须改革。
《瞭望东方周刊》:这种多项选择难以出现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王树国:说白了,问题还是出在有关部门。比如四六级考试,整个考务系统的经济利益非常巨大,在这个垄断经济中就很容易滋生腐败。近年来为什么考务系统屡屡出现泄题,或用高科技手段内外勾结作弊等现象,就是因为背后有巨大的利润。
给校长定行政级别很荒唐
《瞭望东方周刊》:很多人曾经批评我们的教育还是存在着官本位,你的体会是否明显?
王树国:中国的教育还是官本位。大学被扣上行政级别,被赋予官衔,这是非常尴尬的。比如,有的高校校长被定为副部级,这很荒唐。高校本来是一种社会力量、民间力量,其职责就是两个──探索未知世界,传承社会文明。大学的作用不在于行政级别高低,大学本来最应该体现社会公平,但是这种浓厚的行政化色彩让大学处境尴尬。
《瞭望东方周刊》:你说教育到了不改不可的地步了,怎么改?
王树国:教育已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候,但要改变教育垄断却不是仅凭教育部门就能做到的。有时我也想去办一所民办大学,不受这么多约束,给孩子们创造一个和谐的氛围。但是就现有的政策来看,办民办大学前景很不乐观。
办学层次限制在本科以下,最好的生源不允许你取,给人的印象是民办大学是谁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民办大学被赋予了受歧视、被淘汰的地位。这不符合世贸组织规则,也不符合教育法。
学校承担社会良心底线
《瞭望东方周刊》:你现在的学生就有可能成为未来社会的支柱,如果我们的教育走偏,社会的未来会怎样?
王树国:今年“两会”的一个重要主题是和谐社会,我认为大学是构建和谐社会中最容易发挥作用、也最应该发挥作用的地方。
不管你情愿与否,未来上至国家主席下至普通百姓,都要从现在的学生中间产生,他们的质量好坏直接决定着中华民族未来的发展方向。而决定他们成长的起点就是在校期间你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思想基础,这非常关键。
《瞭望东方周刊》:目前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也日益突出,你是否有相关的困扰?
王树国:高校应该是先进文明和主流价值的传播地。但是经过多年的应试教育,特别是高考前的巨大压力,学生心理健康问题很多,对自私自利,考试作弊习以为常,自杀、厌学的情况并不鲜见,
《瞭望东方周刊》:你们学校有吗?
王树国:我们学校也有。有的学生刚入学,就因为恋爱失败或其他心理压力自杀,这让我感到很悲哀,作为校长,心里非常难过。孩子就像一朵小花,刚绽开一点点就夭折了,让人痛心。
我们的孩子从幼儿园开始就追求一个结果:上大学。这根指挥棒直接导致我们这个民族几代人基本素质的培养出现问题。作为高等教育工作者,我感到非常忧心,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谁花了学生的学费
《瞭望东方周刊》:现在大学学费已经很高了,很多学生问,这些钱交给学校,都用到哪里去了?
王树国:作为校长有一点我体会最深──办大学不能赚钱,否则大学是办不好的。
按照现有的办学体制,一名学生一年学费要在1.6万元至1.8万元左右才能收支相抵,但是国家不可能允许你收这样高的学费。我们学校的学费始终维持在4500元左右,始终不敢提高,因为再涨就超过了老百姓的承受力。
1.6万元至1.8万元的年均培养成本,其实并不全用在学生身上,而是学校所有支出均摊到学生身上,有很多支出是不合理的,但是作为国立大学又没有办法。比如,离退休人员每年就需要开支几千万。房屋修缮、图书资料、仪器设备、学生食宿,全是学校自己管,额外支出非常庞大。经费紧张逼得一些学校开始办收费班,收高价生,降分入学。
《瞭望东方周刊》:目前高校扩张、大学城圈地很普遍,大学这样的教育机构,却成为金融风险高发的领域,你怎么看?
王树国:在全社会关注教育、教育消费占居民消费的第一位的情况下,我们的教育却出现这么多问题,应该说在管理上、规划上没有按照客观的规律去做。比如各地建大学城的问题,原本是件好事,却变味了,变成了政绩工程,变成了炒房地产,完全背离了教育的宗旨。
《瞭望东方周刊》:你认为理想的高等教育结构应该是怎样的?
王树国:不同层次的高校应该有不同的评价标准,不能只有一个指挥棒,就是要做到清华、北大才是最好,因为没有足够的社会资源。
大学应该各有分工。国家应该明确按照大学类别,分不同层次设定不同的评价体系。每个层面的大学社会都是需要的,没必要去跨领域竞争。就像拳击一样,轻量级的不一定非要往重量级去打,无须为了挤进重量级而盲目地增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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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觉得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想:你是理解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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