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_Soil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jierry (天堂听雨), 信区: TongueByTongue
标 题: 玻璃电梯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7月28日10:24:36 星期六), 站内信件
玻璃做的电梯,将我们分离,一个上升,一个下降。谁也不知道,在我们交错、凝望的
那一刻,是不是屈从了命运,我只是知道,我们已经分离……
我递上了辞职信,径自回到自己狭小的办公桌前收拾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知道有
些东西不属于我,哪怕我冒着所有的危险去争取,或者是可以得到短暂的拥有,可随后
需要面对的仍旧是分离时撕心裂肺般的痛苦。阿本其实就是这些东西里的一件,我清楚
地明白他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必须放弃他。他从来没骗过我,他说他深爱他的妻子和儿
子,可是他也爱我。有点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他们总是那么博爱,有那么多精力爱不同
的女人。相反,女人很软弱,当她们爱上一个男人,往往就会爱得辛苦而执着,耗尽自
己的全部,心田怎能再分出自留地?
我看着这间蜂巢一样忙碌的办公室,无数的人在工作,没人关心别人的去留,大家
关心的是自己的薪水花红,为了这,不惜巴结献媚,不惜恶意中伤,不惜变得卑鄙龌龊
。我习惯了成为别人饭后的谈资,我和阿本两年不清不楚的关系,足够填充他们午餐后
那一个小时的空闲。我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还是日久已经变得麻木,我在
流言蜚语里过我的日子。
我安静地收拾自己的抽屉,我是这间公司里唯一一个没有人送花的女孩,是唯一一
个桌上没有摆过男朋友照片的女孩,唯一一个没有人接送下班的女孩。阿本说虚荣的东
西都不能解决问题,可是他也从未给过我一点真实。我在这间公司没有任何的朋友。有
人因为阿本的缘故对我小心翼翼,可是他们背过身去的笑声是那么刺耳。
我在公司里永远是一个不尴不尬的人。我的业绩不能太好,因为阿本说那样太招摇
,会让人觉得我是依靠他的关照才飞黄腾达的,阿本要我学会拥有一颗平常心,从容平
淡才是他做人的信条,可是他在两年时间里处心积虑爬上了经理的职位。
我的业绩也不能太差,阿本说那样会让人指责他包庇。他老是会半开玩笑半正经地
对我说,小心,我也是会炒你的哟。
我仔细收拾起我在公司的所有回忆,惊讶地发现,竟然没有值得纪念和珍藏的快乐
。他给我的只是太多的禁忌、太多的孤寂,我本来单纯的生活被他复杂化,为了一段没
有结局的感情,我的付出看来实在是太不值得。
走在灯光昏暗的写字楼走廊里,我突然想起每一次走在这样的昏暗里的时候,自己
就会有种茫然的无助。我的未来没有方向,没有轮廓,或者说我根本没有未来。即使我
跌倒在这种昏暗里,也没有人会来扶住我,阿本决不会在任何一个公开场合和我表示一
点亲密,他总是装得一本正经。
我孤孤单单地站在大楼的玻璃电梯旁等待离开。我注意到阿本今天没有出现在公司
里,有几秒钟,我甚至还在幻想,我们在玻璃电梯里最后一次相遇,他会给我一个天长
地久的承诺,会给我一个意外惊喜。不过奇迹到底是奇迹,出现的几率小得可怜。我上
了玻璃电梯,突然想起,我和阿本第一次在办公室外的相遇,也是在这玻璃电梯,而那
个时候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怜惜。纠缠的凝望里,整个电梯里都弥漫着意乱情迷。
这个电梯,似乎有点太过浪漫,把喜欢幻想的我引入了这个迷局。
这座大楼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没有任何人会挽留我。在这样的关
系里我只是一颗没有自主权的棋子,除非跳出这个棋局,否则只有受人摆布的份了。昨
夜,当我告诉阿本我要辞职了,他没有任何反应,在八点十五分准时穿上外套离开我的
家,回到他妻子的怀抱,做一个好丈夫。我静静地伫立在阳台上,我的目光似乎可以穿
透这城市的喧闹,看到阿本家窗口那融融的灯光,那温馨幸福的橘黄色。但是我从来没
有经过他家门口,也许每个插足别人家庭的女人都有深深的负罪感,我甚至不愿经过他
家的巷子,仿佛那里会有人指着我唾骂。我经常会在深夜里惊醒,总有个声音告诉我:
你是贼!你是贼!你偷了别人的东西!那种时候,阿本呢?他是否在妻子的怀抱里梦正
香甜,他有愧疚吗?也许没有吧,因为他只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爱的东西,他没有抢
夺别人的一切。男人女人,偷情时的感觉是不是就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我抱着属于自己的东西站在写字楼的玻璃电梯里。我突然想起我第一次站在玻璃电
梯里的新奇和快乐,想起了阿本总是抱怨这电梯的暴露性太高,否则他就可以利用上班
前的小小余暇在电梯里亲吻我的脸颊,想起了我们曾经每一次在电梯里偶然的相遇,在
人群中默默紧握对方的手。阿本的手温热干燥,淹没我冰冷湿润的手掌,让我彻底浸透
在他给我的甜蜜当中,彼此的手找到了自己的家园,紧紧交缠着,那个时候,我以为,
这一生再不会分离。
当我看到旁边的电梯和我交错而过,里面有一张熟悉的脸庞。阿本很少有上班迟到
的记录,可是今天他迟到了,或者是故意错开我辞职时他在场的尴尬。是不是他也早就
有摆脱我的打算?我看着他在电梯里慌忙地系着领带,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条领带是我
买给他的,经常也是我亲手帮他在衬衫上打一个倜傥的温沙结。为了那个结,我甚至去
买了一本时尚杂志,认真地研习了一个周末。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阿本惊慌的眼睛,因
为他正在看着我。那目光是我所熟悉的,又让我仿佛是初见般的陌生,我们处在两个玻
璃构筑的世界里,相互透明,然而却再也没有接触的机会。
他在上升,我在下降,我们的世界交错而过。我用笃定的目光慢慢慢慢地盯住他的
眼睛、身体,一直到鞋子,一直到他升到我所看不到的地方,我看着阿本,从我的视野
,从我的心里渐渐淡去……
我竟然没有伤心,我的心情反而有了两年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一个我早已无法负
荷的包袱渐渐远去,留下一片晴朗的天空。我第一次感觉到玻璃电梯的美丽,因为它让
我最大限度地感受到了阳光的照射,我被阿本遮蔽了许久的心终于可以好好晒个太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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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朋友,每年都会从北边来。 ●
| 我从来不知道,他到底是来杀我, 还是来看我,我也从来不想知道。.
| 因为寂寞比死更可怕,而我在这荒凉的东南已经一个人呆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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