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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ierry (天堂听雨), 信区: TongueByTongue
标  题: 城里的月光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7月31日16:14:56 星期二), 站内信件


城里的月光
作者： 杨娟

透过大楼的玻璃窗,我又一次注目这城市里特有的带着淡淡忧伤的月光,
心里满是惆怅.和他两不相见已经有好久了.
　　记得那个初秋的晚上,我和他爬上大楼顶层的露台,俯瞰夜色中的城市,
在我们脚下,城市如同一头酣眠的巨兽,在睡梦中微微掀动它的鼻翼.那月光
瀑布一样从天顶倾泄下来.我伸出手掌去感觉那月光的清凉,夜的凉意直透进
心里.我们不敢大声喊叫,生怕惊醒了这城市的好梦,会打破这难得的静谧.
　　他和我一样爱看这城里的月光,只有在月光下城市才会收敛起狰狞的面
孔,把它温情的一面展现在我们面前.那一刻我们都感动得无法言语,我看到他
笼罩着迷雾的眼睛也在月光下变得清澈透明,天真的像个孩子.
　　对于我来说,他就像一个难解的迷题,一如他那复杂难懂的家乡语,他
对自然科学有一种让人钦佩的执着.他说物理学是一门美丽的艺术,充满了
各种各样的不可抗力,人在铁定的真理面前显得是那样的颓然无力.
　 "那是造物的奇迹,"他说"每一次我走近科学,都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走进
天堂,那一切恍如梦中."
　　我搞不懂他的逻辑,我不明白那些单调乏味的公式里究竟有怎样一种
神奇的力量使他感动.他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令他泫然欲泣的力量我
也有,所以他和我在一起.
　　"是吗?"我漫不经心的应付他,因为还是不明白.
　　看着他那些让人为他骄傲的成绩单,以及学期末各种各样的证书和奖
学金,我开始深信他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只是他的眼神依旧像他的思想一样
让我捉摸不透,他把自己深藏着,像个软体动物躲进坚硬的贝壳.
　　几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月光依旧,只是已经不再柔和,冷冷的像出鞘
的寒刀,在我的心头试着它新磨的锋芒.
　　他梦呓一样的向我倾诉着心里的痛苦,我开始认不出我面前的这个大
男孩,他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所有的坚强在一瞬间消弥于无形.我只是
静静的听着,这一回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不过我倒是宁愿自己什么也没有听
懂.记得他那时语气低缓,厚重沙哑的男中音里有一丝颤抖一丝无奈.
　　原来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不愿让人触及的伤处,那是他自己无法克制
的心里障碍,家境一向富裕的他,却在偷东西.我读过这方面的书,知道这叫
做"盗窃癖".
　　当我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感到害怕.没想到他原来是个心理上
如此脆弱的人.我告诉他,虽然我读过弗洛伊德的专著,可我不是心理医生,
而他必须去接受治疗.
　　他的目光变的和月光一样冷,好象所有被他看到的东西都会被冰冻.
沉默了许久,他开始把头埋在他自己的双臂间放声哭泣.男人哭起来原来
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就像休眠了亿万年的火山突然爆发,因为他们从来也
不哭.我看着他宽阔有力的肩膀不住的抖动,心里比他还要无助.为什么偏偏
要告诉我这些?我自己也常常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周末就无法看书学习,一
高兴就忘乎所以,总是忘东忘西.他为什么不去找别人?我想不出一句话来
劝解他.
　　第二天,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并且听从了我的劝告去看了心理医生,
接受了心理分析的治疗.一切看上去很顺利,当他难以自制的时候,我就找一
些轻松的话题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助他,也许作为
朋友,我不愿意看他的前途就这么完结,他应该可以有更大的成就.
　　不久,我们开始了专业课的课程设计,每天忙于翻阅资料,查找国家标准,
进行设计计算,编写设计说明书,还要在特大号的图板上画成堆的图纸.我忙
的不可开交,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一个月没有和他联系.
　　终于一切忙完,辅导老师在评语栏上写下"良好".又开始上课,看秃顶的
老教授光亮的头在黑板前晃来晃去,又可以捧着心爱的小说看到夜深人静.我
才突然想起他.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那个黄昏我去他的宿舍找他,那栋灰色的旧楼毫无生机的呆立着,长长的
走廊尽头,他寝室的门紧闭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我的心头.
　　 我敲了敲门,开门的男生一脸差异的望着我,我说他的名字时声音小的几
乎听不见.那男生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我,阴阳怪气的告诉我他已经退学了.
我偷偷向门里望去,他的桌子上面空荡荡的,还蒙上了一层灰尘.
　　我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纸里是包不住火的,他早晚会被抓住把柄.我
从那里走出来,四处闲逛,没有目的.回想他的模样,竟然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已经记不起他有怎样的鼻子和眼眸,原来他在我的心中早就被磨掉了,只是
我自己还不知道而已.他其实应该找一个更能帮助他的人,而不是我.我连自己
都帮不了,又能帮他什么?
　　 这样走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明月初升,早春的月色带着些许的清寒,让我
感到冷,不由自主的抱起双肩.今夜这城里的月光依旧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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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把微笑留给负于我的人,把泪水留给自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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