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yinyuan (音远), 信区: Feeling
标 题: 爱在北京 (12)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Oct 21 20:48:15 1999), 转信
出了故宫后门,是下午三点多钟,一班的人自动解散了。我们这一拨稍作商议,
便先顺道去景山公园转了一圈,后来搭车去北海公园,看了团城里面的几样珍稀物
件,白塔只是远远地看着,竟有些画中的感觉。回走时,看那“海”中有许多划船的
人,荷花又开得正好,我说:“要是我们也能划船就好了!”晓晨说太晚了,陈渔接
过话头,道:“不要紧的,就划将近一小时嘛!”他们不说什么,自己又怕拂了陈渔
的心意,就跟着去租船。五个人分了两船,他们三个故意将我和陈渔放在一只脚踏船
上,也没得办法了。陈渔先跳上去,然后伸手来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交给他
了,他等我上了船,轻轻放开了我的手。我们把船踩到那片荷花边缘,暮色里似可闻
见淡淡的荷之清香,想起程宁说我象荷的话,不禁有些感动起来。又想起席慕蓉的那
首诗:我已亭亭,不忧也不惧......我象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特别喜欢夏天,不知道
为什么。”陈渔笑道:“也许因为你是冬天生的,据说人都是这么反过来喜欢的。”
我说:“不,可能是喜欢那一种热烈灿烂的生命,已经不幼稚,但也没有老去的担忧,
年轻的感觉......”自己不敢多说,两人就划到别的地方去,远远地看见水中的白塔,
看见十七孔桥和水中的影子连成一个对称体,不由赞美了几句。那时候逆着夕阳,陈
渔的脸部轮廓在依稀的暮霭里呈现在我面前,有些令我惊讶的陌生和好看。
还了船,暮色四合,抬眼看西边天空,那一片晚霞溢光流彩,绚丽灿烂得让人不
敢置信这北国的大都市里也可以看到这样壮阔的晚景。出了北海公园,又是繁华的街
道和车流人流了,恍然是两个世界,却又和谐统一得如此自然。五个人奢侈一把,打
辆面的到前门那块,陈渔等请我们吃了一餐全聚德烤鸭。
吃过饭,我去找夏剑黎,他们几个说是逛逛大街再回去,陈渔又跟我说:“明儿
班里去游长城,别忘了呵!”自己点头应了。夏剑黎因昨晚接了我的电话,正在宿舍
等着。我说自己已经吃过烤鸭了,他就又抱怨几句,从床底方便面箱里拿出两包雪菜
牛肉面道;“只好吃这个了!”自己笑着说:“Sorry, Darling!”他泡了面,我躺
在他的床上道:“你是不是老吃方便面啊?人家说方便面致癌呢。夏天还是少买些好,
别不小心就放坏了!”夏剑黎坐到床沿上,说:“怎么办呢。没老婆的人苦呵!”
他用手捏我的脚踝,那样酥软的感觉便从脚踝处往上流过来。自己问他:“你跟
谁学的这么些调情的伎俩?”夏剑黎手往上移动,笑道:“看见你放这儿,就很自然
地想把把脉而已。”手到了我的膝盖处,我喝道:“STOP!”夏剑黎便不敢再动,
却说:“你怎么不穿袜子?”“没钱买。你又不送。”他嘿嘿笑着依然抚摸我的右脚
踝,说:“你嫁给我,我就给你买了!”自己睁眼笑道:“没听说过有男的婚后比恋
爱时更好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夏剑黎叹口气,道:“老天,谁敢有骗你的
心不知道要怎么死在你手里呢......”“嗟,我成什么了?魔女乎?妖婆乎?”“哪里,
侠女艳钗,不战而屈人之兵----我说正经的呢,据说明年是最后一年公家分房了,我
们银行职工要是赶在那前面结婚了,至少可以分一套两室一厅的呢!”我欠起上身,
茫然地看着夏剑黎,说不出话来。许多的念头转过我的脑海:有关北京,有关出国,
有关夏剑黎和我,可是我该如何说起?末了,只是说:“面好了没?我想睡会呢。”
夏剑黎叹口气去吃方便面了。
吃完了,我问他:“你的单词背没背过啊?”夏剑黎嘿嘿笑,说:“背呢。你知
道我的底子差......”懒懒地没有一点精神了,不说话。他洗了碗,过来问我:“不舒
服吗?”那样体贴的神情让我不禁笑起来,说:“没。有点累了吧。”“要不你在这
儿洗个澡?我烧了几壶水呢。回去只能冷水澡,北京的自来水很凉的。”犹疑地看着
他,夏剑黎邪恶地笑起来,伸手捏我鼻子道:“放心,我不会乘人之危的。我想买个
热水器装上呢,以后洗澡就方便多了。”
九点多了,他送我回研究生院。到玉泉路的时候,问我:“上面有没人等你呢?
有人,我就不上去了。”我吃惊地看着他,猛然想起刚来的那天晚上在地铁出口看见
陈渔的情形,明白他到底跟上去了。于是拉了他的手,一起出了地铁,不知道怎么跟
他解释。进了大院,跟他说:“把我买的几本书带回去吧这附近一个邮局都没有,哪
天在西单邮回去。”夏剑黎笑道:“你又买了什么书?”自己笑着跟他讲:“有一本
池莉文集呢,池莉写工人阶级生活确实很有厚度和力度呢。”夏剑黎问:“去年给你
寄过去的英文版《红楼梦》看完了没有?那么厚!”我笑起来,说:“谁象你那么懒
呢。早看完了。这个周末我们去看看大观园吧。”上了楼,取了书给他,又送他下来,
出楼的时候陈渔等正好进来,黑暗里招呼也没打。
又想起那件事情来,跟他说:“我们班许多人准备出国呢。你还是抓紧时间背单
词呵。”夏剑黎低了头,不说话。走到门口的树荫道里,两个停下来,周围没有人,
于是抱着接吻,完了,又说:“我说的是真的,赶快背单词啊,不然我要跟出国的人
跑了呢。”夏剑黎把书从左手换到右手,往前走。我跟着他,说:“明天班里去长城
玩呢,我有空儿给你打电话或传呼呵。”他回头来说:“嗯。别在车上买什么纪念品,
贵得要死,也不是什么好货。”自己应了,他买票进了地铁车站,自己站在那儿看他
下去了,又回头来跟我挥手,也挥了手,叹口气走回来。
到楼底下,几个同学乍乍呼呼地正往外走,晓晨说:“纪冰,你回来了。快一起
去看看赵娟吧,说给出租车撞了,现在李科家里呢,就在后面高能所。----吴劲松,
是从这儿往后去吗?”吴劲松便带着我们几个人一起穿过一条小路进了高能所到李科
家。一帮人乱哄哄地挤进了李科家,他母亲连忙迎了出来。李科从另外一个房间把我
们带进去,赵娟躺在床上要下来,李科和他母亲忙摁住了。于是问怎么回事啊,有人
讲了原来他们一拨人玩了回来,过马路时候正好一辆出租插进来,撞了赵娟的小腿,
一班人揪着司机送人去医院,结果并没什么大碍,说休息一阵就好了。于是就把赵娟
送李科家来了,因为爬八楼太不容易。我们都知道李科在追求赵娟,赵娟呢一直跟自
己的湖南老乡说断不断的,这下子李科可抓住机会了。
赵娟躺在床上,听我们嘻嘻哈哈地说,小脸儿苍白的倒比平时更美些了,我拉她
的手道:“你就在这儿安心养着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来就是了。----李科你不准欺负
我们的阿娟哦!”大家一起赞同,李科笑道:“瞧大家伙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于是
又哄笑了一阵,他母亲招呼我们去吃桃,还是北京那皮薄味甜水分多的大桃,大家谦
虚两句,就吃了个光。然后说笑着跟人再见走回来,路上还说:“想吃桃了,自己又
买不起,大家就看赵娟去啊。”
第二天起得早,匆匆吃了大饼,乘地铁,转公交,然后又买了火车票,排老长的
队才上了火车。一班人叽叽喳喳地说话,看火车在城市里穿行,然后又说到清华站了
等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车上果然有乘务人员兜售一些纪念品,大家都只看不买,
相互得意地笑。到中午出站,远远看见群山苍绿逶迤,长城隐没期间,心中激荡。有
人吆喝一声,就一鼓作气往山脚下走去。
路上行人众多,许多汽车鸣着喇叭等着往前开。到了售票处,更是人山人海,有
北京的其他同学收了学生证去买半价票,我们便在外围等着。等拿到了票,依然各自
组合好,领队老师招呼我们别忘了下午返车时间,大家就攀登长城了。
多云的天气,群山更显得苍茫起来。长城的宽阔在书里文章中早就读过了,那一
刻真的站在那儿了,依然惊讶和赞叹,慨叹先人们是如何将那些巨石运上来磨合到一
起垒砌成这世界的奇迹。
一路上进,一路看风景,城和山那样和谐地拢在一起,倒似乎是天生如此了。有
时候停下来听旅游团的导游讲烽火台等等典故,倒也兴味盎然。越上越陡的感觉,可
是心情很愉快,边上男生还给我们鼓劲儿,说“不到长城非好女”啊,于是笑着又往
上去往前去。
终于到了最顶峰,一帮人等在边上照合影,更有男生攀着那绳索往台上去照相留
恋。我自己照了两张,又和晓晨乔乔合影。站在那儿,靠着城墙,山风吹过脸颊,很
强劲也很舒畅的感觉。思绪漫漫地飞扬,联想古代这儿应该是显要关隘,应该有胡儿
骑马追逐,应该有狼烟四起的黄昏和夜晚,更有多少修城人的血汗戍边人的乡愁......
不觉出了神。忽又看见一只大鹰在不远处盘旋,目光追随它到更高的山峰,到有些雾
岚的山谷,最后消失在辽远开阔的天空,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许久不说话。
乔乔在一边低声地哼唱起《长城长》,我们便也低低地和着,旁边忽然有人鼓掌,
几个脸红就不唱了。那边有人叫:“准备下山啊,不然赶不上火车了!”于是准备下
去,又不舍地四面环顾,还有人不断地爬上来,脸上是汗水和满足自豪的笑容,有个
老外在顶台底下大叫:“I am a true MAN now!”许多人鼓起掌来,老外挥手致意。
叹口气,跟晓晨说:“我们个人跟历史相比是多么渺小啊!那些修城的人,甚至
秦始皇如今又能如何呢?”晓晨道:“看过故宫长城,北京才算来了,对老外而言,
中国才能算来了。这种感情真正复杂......”一路还有人在照相,我忽然看见陈渔站在
城墙上,作大鹏展翅状,脱口惊呼道:“陈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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