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rosedancer (玫瑰舞者), 信区: Feeling
标  题: 生命不可或缺之五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12月03日19:50:04 星期天), 站内信件


  他看着眼前茜茜为他做好的一切,神情忽然更加阴郁,甚至有些
狰狞,对,就是狰狞,他一脚踢飞了眼前的水盆,溅起的水花落到了
他的头上,脸上,身上,他浑然不觉,他的心却在紧抽着。他感念着
她的痴心,却又对她的认真不胜其烦,并且深为自责。其实他大可不
必那么轻率地介入她的生活圈子,并打乱那属于她的一种生活秩序。
以她的条件,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她应该能够从别人身上得到她所渴
望的一切,事业,友情,还有爱情,可就是因为他的出现,才使她的
世界一下子变得错乱起来,跟他在一起时,她觉得自己很幸福,但多
少还是点怕他。她很不踏实。
  曾有一次,她的朋友说起她和他之间的事,最后下的结语是:
“其实你们之间并不合适,因为你无法进入他的内心世界。”她当时
就哭了。事后,她向他说起这件事,他欲言又止地笑了笑,那笑多少
有些凄然:“其实,谁又能真正进入谁的世界?两个人,各自保持各
自独立的生活,同时能相互保持一种默契;能给对方充分的自由空间,
同时又彼此倾慕,彼此愉悦,这就够了。说什么进不进入谁的世界?
别听她们胡说。”这话中含有相当的暗示成份,可惜她没有听出来,
否则在之后两个人的相处中她就会收敛很多。
  其实,他又何尝没有郑而重之地问过她:“其实或许在你了解我
之后就会发现其实我很乏味,尤其我不能给你什么承诺,因为哪怕是
我自己,从来从来的感觉,也是只有飘忽,而没有永恒。”她没有想
预想得到他会问她这么苍凉而郑重的问题,他的神色很凝重,她仓促
之下不及细想,就凭自己的聪明机变对他说:“其实男人往往就是这
样的。在他做出一个承诺的同时,或许他自己也已经明知他根本无法
兑现他的诺言。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理解了。”当时他的表情
很感动,她却觉得有些不安,因为她实在不能想象如果真的有一天他
的忧虑成为事实,她该怎么去应对那一切。终于一句不及细思的话害
了两个人。事情到了今天这种情形,是谁也不曾预料得到的。
  他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那或许本不该抗拒的人总会让他感到疲倦,
而那些根本不该抱什么希望的人却总让他无法抗拒。
  记得第一次和艳阳通电话时,他问艳阳的名字,艳阳说:“在网
上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叫艳阳。”
  他回答说:“在网上说的可作不了准,你没听人家说‘在网上别
人都甚至不知道你是一条小狗’吗?”
  “去你的,你才是小狗呢。”她笑着骂他。
  “我在引用原句,你不要对号入座啊。”
  “哼!你叫拒绝阳光,那我就叫艳阳,看你怎么拒绝?”她是女
性,这种天生的优越感总会表现出来。
  虽然当时只是在开玩笑,可之后不久他忽然发现他真的无法抗拒
她的一切,并发自内心地需要她。恐怕也就只有他,才会在短时间内
就熟悉一个未曾见面的女孩并对她产生亲近感。这种在别人看来不可
思议的事情在他来说却最自然不过。人性中总是存在着这种接近谬误
的奇迹: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性格却往往最容易相互吸引,就象分子
间的作用力,距离越大,引力越大。艳阳是个笑声不断、豁达乐观的
女孩子,他却对一切都视之漠然,也就是在这种心态的左右下,他对
真情的渴求才会屡屡转化成为对生命的疲倦。
  当然现实总会让人在不尴不尬中消磨自己的生命和激情。尽管不
可思议不见得就是荒诞不经,无事也不见得就是正常,他仍然喜欢固
守那些或许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东西。
  艳阳总是那么嘻嘻哈哈的,好象什么事情都不足以萦怀。她总是
津津乐道于她所热衷的每件事情,富有激情而又平和自抑。“她不鄙
视渺小,也不崇拜伟大,她赞成一切平凡的存在。”这句话用来形容
她其实最恰当不过。她或许不懂哲学,但她能为一切存在的精彩而喝
彩;她或许不懂逻辑,但她总能凭直觉、凭天性对扑朔迷离的一切作
出准确的逻辑值可真或假的判断来;她不固执,却总能固守着自己的
操守和情怀;她不另类,却总能理解另类们荒诞离奇的思维和行为;
她天真,烂漫,有时也不乏任性;她也聪颖,宽容,当然也动不动就
要理性十足一番;她重性情而不痴,自重自爱而不自负,她总能给他
如沐春风的感觉。
  当然他并非没有对艳阳产生过不满。记得在一次上网的对话中,
他祈求艳阳答应他一件事。或许他从来没有这样郑重其事过,使总觉
得他有些油腔滑调的艳阳忽然也郑重起来。她问他什么事,并说只要
她能做到的她一定会答应他。他的手指变得有些凝重,缓缓敲上了一
行字:
  “我想请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来往,我
希望你忘我不要忘得太早。”
  这是他对艳阳的第一个请求。或许艳阳对此觉得突兀和不可理解,
半晌,她送过来一句:“为什么说这个?我们现在不是聊得很愉快吗?”
  “现在是,以后还会是吗?”他紧接着又敲下一句,“我希望如
果有一天我一个人在另外的世界里的时候,就算不能感受到谁的温情,
至少我不会觉得太孤单。其实我很怕寂寞的。”
  “你说得有些离奇了,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不过总之我答应你,
我不会忘了你的。”
  他似乎感觉得到艳阳的真诚,那一刻,他好感动。良久,他才打
上六个字:“你说的,我信你。”
  聊了一会儿,他一看表,快中午了。昨晚艳阳打电话告诉他,说
她今天要上网,于是他早上逃了课来找她。但遗憾的是中午他还有事,
不得不早点回去,于是他告诉她:“再过二十分钟我就得回了,今天
学校还有事。”
  她问他:“你总是这么忙吗?小心劳累过度死得早啊。”
  “活那么长干什么?我就从来没有想过我能活过四十岁。”
  “你象《倚天屠龙记》里的常遇春,他也说人活四十就足矣。”
  “不,我跟他不一样。他说这话是凭一时豪性,我这么说则是言
之有据。”
  “我心脏有顽症,治不好的。所以活不长的。”信息已经发出去,
他又有些后悔,也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跟她说这个?
  良久,她才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随便说啊,无所谓的。”
  又过好一会儿,她才说:“那你现在好吗?”
  他浅浅一笑,给她回复说:“无所谓的。我觉得我现在活得很充
实,自己想做的事正在一件件完成,这就行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本来也没什么的。”
  但是在以后的聊天中,网上也好,电话里也一样,她总会有意无
意拿话刺他。
  有一次,他开玩笑说:“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是很有默契啊,你
愿不愿意嫁给我?”
  “怎么?你想记我做寡妇啊?”
  尽管是开玩笑,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能忍受,或许他对那个字眼过
于敏感了吧。
  还有一次,他对艳阳说:“我以后来找你好不好?啊,毕业了我
到你们那儿去做个小律师,怎么样?”
  “好啊。可是你能活那么长吗?”
  这时他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自伤的感觉。曾经他以为自己早已堪破
生死,只要自己能在以后的生命里做完自己想做的事,那么这一生尽
管短促,绝不至于会有什么大的遗憾,她的话却让忽然之间察觉到自
己其实很脆弱,对那个字眼也很畏惧,难道这脆弱、这畏惧仅仅是源
于他对人世间某种物事的留恋?
  于是他只匆匆对艳阳说了一句:“你不用拿话刺我,我不会拖累
你什么的”之后,就再聊兴索然。
  他本不想为自己的短命感到自伤,但艳阳的话却让他耿耿于怀,
并且挥之不去。他试图揣摸艳阳的心思:是她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还是她对自己根本就不在乎?绝不会是这两种可能,因为他了解她的
性情。那么第三种可能到底会是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恐怕
只有艳阳才会知道了。
  当然这也并未能削弱他对艳阳的感情。因为艳阳对于他,实在太
唯一,也太亲切,他总会有这样的感觉:自己了解艳阳,似乎应该是
在他认识艳阳之前。在艳阳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之前,他总是自以为自
己足够坚强和冷漠,而每次在跟艳阳聊天,在将要结束通话(他们更
多的时间是在电话里聊天)的时候,他总是会慌乱地失了分寸。他怕
什么呢?有一天他忽然明白了。
  那天他和艳阳通电话,快结束通话时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于是
他对艳阳说:
  “艳阳,我想再请求你一件事。我的第一个请求你可以做不到,
但这个请求你一定一定要做到。”
  “是什么?你说。”她笑着问。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们之间再没有联系下去的必要,你想结束
这一切我不会反对,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理由。”
  “我觉得我们之间很谈得来啊,你为什么老说这些?”
  “习惯了吧,”他不无感慨地说,“每次一见到久别的朋友,见
面后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人家什么时候走。多少年了,一直就是这种
一见面就先道别的习惯。”
  或许她察觉到他的心态已经过于荒寒和冷硬,快乐的种子早就无
法在这里植根、发芽,所以她用不悦的语气说:
  “可是我想我们之间的友情不会这么快就完的,至少暂时我还觉
得跟你交往很有意思。”
  “可那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如果有朝一日那一天真的到了,再
如果你不声不响就和我从此音信杳然,天涯相隔,我想我这一生都不
会再有勇气去上网。”
  “呵呵,那我的责任可就重了,”她恢复那股调皮劲儿,“你看
你,怎么会呢?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我还是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
的。还有,下次该我给你打电话了,我知道长话费很高的。”
  “啊,这个倒没什么关系,能跟你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得到
她的金口一诺,他终于觉得有些释然了。
  “不行,”她有点撒娇,紧接着又理性十足起来:“看过《多情
剑客无情剑》吗?李寻欢救他一命,最后他也还李寻欢一命。朋友之
间,就应该是这样的。我不想欠你,你可别让我难做啊。”
  他微微一笑,虽然他喜欢的就是她这种性格,但他总觉得她的话
里闪来晃去“友情”、“朋友”这些字眼过于生份,于是他就想让这
“朋友”也“朋友”得不一般:
  “看过拉封丹寓言吗?拉封丹寓言里有这么一个小故事:从前有
两个朋友。有一天晚上,一个朋友深夜造访另外一个朋友,他敲了敲
他朋友的门。他的朋友没有马上开门,而是穿上了铠甲,左手拎着钱
袋,右手执剑,这才开了门。他对他的朋友说:”你深夜来访,一定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来找我。如果你欠了别人的钱,这里有钱袋,你拿
去还债;如果有人污辱了你,我马上去给你复仇;如果你只是深夜无
聊,我这里有美丽的婢女供你消遣。‘什么叫朋友?这就叫朋友啊。
我可以义无反顾地为我的朋友做一切,也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朋
友为我做一切,你说这不好吗?“
  “呵呵,你倒是挺能说啊。不过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打传呼就留
电话,反传我可不回。”女孩子的“杀手锏”又出来了。
  就是这样,她的表现其实一如平常,按说给他的感觉也应该是始
终如一的,而他却问题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时喜进忧、患得患失起来。
他有时会忽然惊觉:自己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已经有些陷溺?但一想
到她甜美的一切总给他甘之如饴的感受,他又觉得自己已经不是难以
自拔的问题,而是似乎甘愿陷溺其中,品味其中的忧愁苦乐及其他种
种。那一夜,他反复在纸上写着同样的几句话:“如果你今生有过/
就请上苍记在我的头上/ 鞭笞我折磨我/ 用尽所有的酷刑煎熬我摧残
我/ 因为我愿意为你承受/ 愿意为你承受愿意为你承受/ 愿意为你承
受”。
  (未完待续)

--
                         这一生
                      要做的事不多,
           只有一件,真心爱你,有你才有我的事业
              我象是一个小孩在沙地上堆积木,
                堆啊堆啊,那最顶上的愿望
                    就是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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