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rosedancer (毕业前,让我抱抱你), 信区: Feeling
标  题: 紧闭双眼第二部(51-5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6月15日17:37:34 星期五),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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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雨的话使我很受震动,我突然发现了自己喜欢她的真正原因,也许并不是年轻和美貌
,不是可爱的表情和声音,而是她身上一种热情却并不盲目、单纯却并不肤浅的东西。
她不但对生活有着源源不断的信心,也有明朗而恰当的认识,虽然年纪比我小,却非常
善于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把腐朽的东西变得神奇,她的处世方法似乎就是——化整为
零、零而不乱。如果说鸟儿曾经让我有心痛的感觉,唤醒了我的保护欲的话,菲雨则给
我更清新的东西,是我心中“蓝蓝的白云天”。
因此,当那天晚上菲雨对我说“每个人都有愿意变成孩子的时刻,每个人都不完全,每
个人都希望得到保护”,并要求抱着我哄我睡觉时,我竟然投入了她的怀抱,任她的手
在我背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过了一会儿,菲雨说:“我给你唱支歌,听完以后你
就会睡着了,一觉醒来后,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我点了点头。
于是菲雨唱道: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松树在静静地成长,飘落的雪花没有一丝声响
百灵鸟振翅飞向云霄,夜莺开始婉转地歌唱……”
歌还没有唱完,菲雨自己先睡着了,我听着她逐渐模糊的声音,仿佛看到了我永恒的青
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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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我忘记了那些认为自己是坏人的感觉。我开始相信菲雨的话:如果鸟儿爱我,
会把我的幸福当作她的幸福。过了不久,我从黑羽那里得到了鸟儿的消息,听说她进了
新疆电视台做记者,工作成绩十分不错,负责的那个栏目还评上了什么奖。于是我更加
安心起来,和菲雨的感情越来越好,再也没有吵过架。
时光就此过得飞快,2001年转眼到了,我出生在内的、留下了无数欢笑和眼泪的二十世
纪象每一个日子一样平常地完结。过大年的时候,菲雨没有回家,她跟父母说要利用假
期留在这里拍片实习,然后搬进了我住的房子。
除夕的晚上,我和菲雨在老妈家吃了饭,慌称要送菲雨回学校,其实是一起回住处看中
央电视台的联欢晚会。菲雨走的时候老妈再三挽留,一副很舍不得的样子,但最后还是
无奈地说:“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去吧,我这个老婆子掺在里面不象样。”临出门的时候
,老妈还拿着毛巾跑过来,把菲雨包饺子时蹭在脸上的面粉擦掉了。
上了出租车,我嬉皮笑脸地对菲雨说:“小姑娘可以嘛,不但能把男人迷倒,对老婆子
也很有一套呕!”
菲雨扑过来,一边打我一边装出很凶的样子说:“敢嘲笑我?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

“好了好了,不敢了。”
“要说老婆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
“……”
“说呀!”
“老婆大人,今天是咱们祖先龙统治的年的最后一晚,而且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定节假
日,你就解放我一天,不要让我留下太屈辱的记忆好不好?”
“那就算啦!”菲雨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嗯嗯地点点头。
到家以后,菲雨换上了一件大红色的中式上衣,还把头发盘了起来。她在我面前转了几
个圈,问我:“怎么样,漂亮吧?”
“漂亮。”
“怎么个漂亮法,形容一下。”
“嗯……漂亮得直冒泡儿。”
“不错啊,还有吗?”
“漂亮得全北京所有的开水瓶同时爆炸。”
“嘻嘻,还要还要!”
“漂亮得,”我突然伸手狠狠抱住菲雨,“象我的新娘子!”
“讨厌!谁是你的新娘子?”菲雨在我怀里挣扎着,终于抽出她的胳膊卡住了我的脖子
:“暴君!受死吧!”
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想谋杀亲夫?”菲雨翻身压住我,奶声奶起地唱道: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他去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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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雨半夜渴醒了,要我倒杯水给她喝。我照办了。可是她喝完以后却皱着眉头问:“这
水怎么一股游泳池味儿?”
我说:“不知道啊。”
“肯定是你进去游了一圈儿!”菲雨嚷嚷着。
“不是啊!”
“还不承认,”菲雨把杯子递给我,“你的情况政府都掌握了,不老实交代要吃苦头的
。说,是不是刚才趁我不注意在暖瓶里游了一会儿?”
“我本来,”我说:“是想给你倒水喝的,可是一不小心掉进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还差不多,我最烦你撒谎了,知道吗?”
“知道了。”
我把暖瓶放回厨房,回到床上。菲雨搂着我的脖子说:“你妈做的菜咸死了,还给我夹
了那么多蚕豆。”
“蚕豆怎么了?”
“怎么了?我最怕吃绿色的蚕豆了!它们大得不得了,好象吃下去脸也会变成那种淡淡
的绿色哦。”
“胡说。”
菲雨笑了,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好困哪。”
我用手去拍她的背,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喂?”我接起来。
“嗯……”
“哪位?”
“徐光!”对方的声音突然大起来。
“到底是谁啊?”
“嘻嘻,我是谁?”
“鸟儿?你在哪儿?”我听出来了,是鸟儿。
“好冷啊,怎么这么冷?”
“鸟儿,你怎么了,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怎么忘了,新疆,一直这么冷的。前几天……下了,下了八十公分厚的雪,伊犁冻
死,,,几千,牲口呢。”鸟儿的语调很奇怪。
“你还好吗?”
“不对,好象是阿克苏,不是……伊犁。”
“你究竟怎么了?”
“奶奶说,习惯了,,,就好了,不,不要难过。”
“鸟儿你别这样,你到底在说什么?”
“干红一点也不好喝!”
“你又喝酒了?”
“嗯!今天的酒好好喝。”
“你醉了。”
“没醉,没醉……”鸟儿说着,声音渐渐含糊起来。我听到她喘息的声音粗重而沉闷,
还不时发出几声不舒服的呻吟,她不断地小声喊着我的名字:“徐光,,,徐光……”

“鸟儿!”我也着急地叫着她:“你不要紧吧?”
过了很久,鸟儿用一种带着些许沙哑的迷离的声音说:
“我们做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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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再也没有睡着。鸟儿说完那句话就没有了回音,好象是睡着了。
过了两天,黑羽来找我,告诉我鸟儿的奶奶去世了。黑羽说:“鸟儿跟奶奶的感情很深
,但是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却没有哭,这让我很担心。她现在一定很孤独,需要我们的
帮助。可是我的专辑刚刚发行,正在做前期的宣传工作,暂时脱不开身,我希望你能去
看看她,我真的很担心。”
我说:“好。我早就想为她做点什么了。”
黑羽拿出一盘CD说:“这是我的新专辑,你带给鸟儿吧,告诉她,我会永远为她歌唱。
”接着黑羽又掏出一只心形的戒指盒给我,“如果她在那边过的不好,你把这个交给她
,说我在这里等她,只要她愿意,我可以养她一辈子。”
我惊讶地问:“你爱鸟儿?”
黑羽点点头。
“为什么不早说?”
“难道你没有发现,”黑羽明亮的眼睛望住我:“鸟儿从来就没有把我当过男人。”
“她爱的一直是你,”他接着说:“所以我希望你把戒指给她的时候,是在为自己求婚
。如果你做不到,再替我做吧。”
黑羽把鸟儿的电话和住址告诉了我。第二天,我从公司请了假,坐上了通往乌鲁木齐的
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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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鲁木齐的天气很冷,到处是白茫茫的积雪。从呼出来的半透明雾气中望出去,整个天
地显得晶莹洁净。街道两旁种植着树木的树池里堆满了人们清扫后集中起来的雪,它们
被压得很紧,拍砌成围绕着树干的长方形雪垛。
我按照黑羽提供的地址,打车找到鸟儿住的地方。那是一栋很高的综合公寓,大概有二
十层。电梯门口放着一张“暂停使用”的牌子,于是我顺着楼梯爬上十七楼。
在鸟儿住的房子门口,我抑制了一下自己有些紧张的情绪,用微微颤抖的手按响了门铃
。此时是星期天傍晚八点钟,我想鸟儿应该在。可是门铃响了五六声之后,没有人来开
门。我又按了几次,还是没有人。
我靠着门蹲下身体,有些失望。旅途的疲劳象一个初次约会的害羞少女,姗姗来迟地侵
入我的感觉。我什么也没想地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站起来再次按了按门铃,结果和料想
中一样没人开门。于是我想到了电话,就掏出手机拨了鸟儿的号码。铃声一直响着,但
是没有人接,我不禁有些担心,她到底干什么去了,究竟是不愿接电话,还是没有带手
机?
天色越来越暗,天气也越来越冷,我渐渐有些蹲不住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每隔一
分钟就给鸟儿拨一个电话,大概拨了有二三十个电话之后,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了鸟儿很
小的声音:“喂?”
“是我,鸟儿!我在乌鲁木齐,我来看你了!”没等鸟儿做出什么反应,我就十分急切
地说。
“徐光?”鸟儿迟疑地问。
“对,是我,我现在在你家门口,你在哪儿?”
“我就在家里。”
“那你为什么不开门?”
“可能是没有听见,我睡着了。”
几分钟后,鸟儿打开了门。我站在门口几乎呆住了,我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脸色蜡黄、头
发蓬乱,穿着皱皱巴巴的棉毛衣裤的干瘦女人就是我的鸟儿。鸟儿看到我后似乎也不感
到意外,她只是说:“进来吧,外面冷。”
我走进屋里,由鸟儿领着来到她的卧室。鸟儿坐在床上,把光着的脚伸进被子里,然后
理了理头发,说:“头好痛。”
一时间我不知说什么好,于是两人都沉默着。鸟儿从进门后就一直低着头,她似乎没有
看我的兴趣,我更是不忍心去看憔悴的她。
过了一会儿,鸟儿问我:“今天是星期几?”
我说:“星期天,怎么了?”
“几点了?”
“九点左右吧。”
“我还有个会,”鸟儿说着摇摇晃晃地走向另一间屋子,“现在只能赶上结尾了。”
我上去扶住她,问:“你是不是病了,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别去了,再睡一会儿。”鸟儿
推开我,从衣橱里随便拉出一件衣服往身上套:“我没病。只是一到周末就没事情可干
,不愿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房子。所以就吃上五六片安眠药,从星期五晚上一直睡
到星期一,醒来就可以工作了。”听了鸟儿的话,我心里突然很难受,我一把抱住了她
的身体,感觉到她瘦得吓人的骨头硌在我的胸膛上。可是鸟儿似乎已经不认识我了似的
,她回过头来看着我,用惊奇而迟钝的口气说:
“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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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没有管我就走了。随着防盗门“咣”的一声响,我被留在她狭小的住所里,她生活
的空间无比真实地笼罩住我,让我觉得我已经和外界或者自己的生活完全脱离。
我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失落。过了大半个小时,我站起身来想看看鸟儿的
住宿条件,借此我也许可以了解她的生活。
她的房间很简陋,几乎没有什么家具。一个衣柜、一张床、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台
电脑,卧室就是这样。客厅里放着一台十八寸的旧式彩电,一把木椅,没有沙发。因此
客厅看起来更象一间仓库,走两步都会有空荡荡的回音。我伸手去开电视的开关,却发
现没有图象,我检查了一下,原来是没有插插座。我把插头插好,电视里有了哗哗的声
音,我换了几个台,只找到一个有节目的频道,节目主持人是一个高个子的丑男人,于
是我把电视关了。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沾满了灰尘,看来鸟儿并不常看她的电视

我又走到厨房,想给自己找点吃的,但是煤气灶上的锅盖着盖儿,而且落满了灰。厨房
的角落里有一个冰箱,我便把希望寄托到那里。打开冰箱门,里面放着半瓶“长城”干
红,两瓶“伊犁特”,其中一瓶已经所剩无几了,另外一层上全是“百威”啤酒。冰柜
里堆着的东西挺多,但是摆放的很杂乱。我把手伸进去翻找着,看到里面有几听罐头、
一盒吃剩的饼干、三四包“旺旺雪饼”、还有两只面包。于是我把它们从冰箱里拿出来
,可是却发现面包已经干了,还有一只发了霉,其中一面儿长满了黑绿色的毛和霉点。

于是我抱着那半盒饼干回到卧室。可是坐在床上后我发现自己白跑了一趟。鸟儿床边的
地上就扔着一个拆开的塑料袋,上面写着“苏打饼干”,旁边还躺着一只空酒瓶。我想
了想,还是没有把怀里的饼干盒放回去,我靠在鸟儿的床背上,伸展开两条腿,吃几口
饼干盒里的,再吃一块苏打的,可是两者都很难吃,搞得我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我又从床上起来,坐在鸟儿放电脑的桌子前。我拉开桌子中间的抽屉,看到里面放着很
多打印出来的稿件和一些《中国记者》、新闻理论之类的书。左边的抽屉里散乱地放着
一些药,我从中拿出一瓶,是止疼药。我一样一样地看,发现大多数是胃药和消炎药,
再往外拉抽屉,最里面摆着两三瓶包装十分好看的药瓶,上面全是英文。看了半天,我
大致弄懂了,这居然是治疗精神方面的抗抑郁和抗沮丧类药物,说明上再三提醒服用者
药物有副作用,要遵医嘱谨慎使用。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我想起刚才鸟儿的态度,感觉她似乎已经活在一种界于现实
和虚幻世界之间的半隔离空间里,她以前最重视的我也不能给她的心带来任何波动了,
也许,正是我才让她对一切都感到绝望。这样想着,我不禁难过起来,寂静的房间里响
起我长长的一声叹息。
过了一会儿,我打开了鸟儿的电脑,几秒钟之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笑脸,那是
鸟儿临走时我送她的照片,鸟儿把它做了桌面。照片中的我对电脑前的我笑着,看起来
坦诚而善良,我想起这是去年九月刚认识鸟儿时乌鸦给我照的,当时我还特别想照的酷
一点,所以沉着脸不笑,何真诚站在乌鸦旁边一个劲儿逗我:“你丫又不是去相亲,装
什么高仓健?”我一没忍住,就留下了这个灿烂的笑容,但是跟现在一比,竟然好象是
上辈子那么遥远的事了。
我又点开了鸟儿的文档,随意地扫视着。无意中我发现一个文件夹下面的名称是“日记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打开了,里面果然是鸟儿写的一些日记,时间大概是从离开我
以后刚到新疆那时开始。
另我意外的是鸟儿的日记里竟然丝毫没有提到我,而且也看不出她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
活。这些日记与其说是对每一天所做的事情的记录,不如说是一些思绪碎片。她的文字
随意性很强,因此显得有些散乱,我一篇一篇地翻看着,在2000年12月17日的日记中看
到这样一段话:
“黑色的鱼在浑得象铁锈一样的硫酸里泡着,笨拙而疲惫。以前它们会偶尔动一动,仿
佛在向谁证实自己还活着,我曾经看着它们腐烂的伤口渗出红色的血,我不耐烦地等待
着它们跳出来,但是装满硫酸的瓶子封着口,实际上,瓶子从一做好就是没有口的,是
死口。我开始等待它们死去。”
我接着往后看,最后一篇是除夕那天写的,但只有一句话:
“每一颗星星都有自己固定的轨迹,所谓爱情,不过是交叉而过的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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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一点,鸟儿回来了。她把拖鞋换好之后就问我有没有定旅馆,晚上睡在哪儿。我
说:“我是来看你的。”
鸟儿说:“你不是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很难过。”
“谢谢,但是我不并需要你的同情。”
“你知道我不是同情。”我说,忍不住去拉鸟儿的胳膊。
“那是什么?”鸟儿微笑着问我,“难道是传说中那个美丽的东西——爱情?”
“别说了,”鸟儿的态度使我很不好受,我说:“你不要这么残忍,对自己好一些吧。

“我已经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好了。”
“真的吗?”我问,可是鸟儿再也没有回答我。突然间,我有了一种感觉,那就是鸟儿
不再爱我了,这个秘密一经发现,就永远也摆脱不了,它象真空中一丝唯一的气味,使
我完全被牵引,再也做不了别的事情。我低着头想了很久,发现什么话都不再有意义了
,于是我放弃了。
过了一会儿,鸟儿再次催我出去找住的地方,我起身去提行李包,随即想起了黑羽让我
带给鸟儿的CD,就打开包掏了出来,递给鸟儿。
鸟儿接过那盘CD,用双手紧紧抓住,眼睛直直地盯着CD的封面。看了半天,她才憨憨地
笑了,自言自语地说:“是我给他照的呢,竟然拿来作封面了。”
于是我应和着说:“黑羽应该有今天的。”
鸟儿点点头,看起来很高兴:“我一直相信他能成功,比相信自己还相信他。”说着又
打开电脑,把黑羽的专辑放进光驱,音量也被开到最大。一阵凄厉的前奏音乐后,黑羽
的歌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千年以来我已经习惯
无非是受伤还得彷徨
千里之外是我的理想
没人能告诉我健不健康
微笑的姑娘坐在凤凰树上
柔软的花朵贱卖了哀伤
床单上流淌着我的高尚
你却到空中找想吃的糖
呀——咦呕!让我紧闭双眼!
呀——咦呕!我要紧闭双眼~~~~~~!
你——看到了什么?!是红还是黄?
你——触摸到什么?!我的身体——还是惊慌?
呀——咦呕!让我紧闭双眼!
呀——咦呕!我要紧闭双眼~~~~~~!
鸟儿一遍遍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开始复苏,泪水从她粉红色的眼眶中涌出来,顺着
她线条不再生动的脸颊滑落到地上。我的手伸在裤子兜里,纂着戒指盒的手掌里全是汗
水,我犹豫着该不该把它拿出来,如果拿出来,要代表黑羽,还是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音乐声停了,鸟儿的抽泣声也因此显得大了起来。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
沉默,对鸟儿说:“大家都很牵挂你,回去吧。”鸟儿看了看我,无言地摇了摇头,我
说:“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我回来,是因为这里有我舍不下的东西,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了,只是想孝顺几年奶奶
。”鸟儿说,说完轻轻地坐在床上。昏暗的台灯光线下,我看到她侧影的头顶上有几根
细细的短头发从她的长发中挣脱出来,孤零零地飘动着。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鸟儿很无
助的声音说:
“现在奶奶没了,一切都没了。”
我终于无法再忍受了,手中的行李包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声。我大步走到床
前,一把拉过鸟儿,把她的身体完完全全地裹在怀里,我不断地吻着她的头发、耳朵、
脸颊、嘴唇,不断地说:“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后来我们一起倒在床上,对我的动作鸟儿什么也没有表示,她不肯回应我,但也没有反
抗。折腾了大半天之后,我发现自己根本进入不了她的身体,我无力地趴在她冰凉的皮
肤上,浑身颤抖地哭起来,黑暗中,我用嘶哑的声音徒劳地追问着:“为什么不让我安
慰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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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我睡着了,到了半夜又被冻醒。醒过来后我伸手去摸鸟儿,发现身边的床
空着,我坐起身子,看到鸟儿竟伫立在卧室的窗户前,一动不动。
这是一个寒冷的夜晚,但鸟儿却把窗户大大地敞开着,呼号的北风带着一股腥甜的气味
,不断地从外面刮进来。银色的月光下,鸟儿的头发不时随风飞扬,蓝色的睡裙如游鱼
般一摇一摆。
我久久地、久久地凝视着她。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窗外的夜色没有丝毫改变,我和鸟儿也都象凝固了似的,我隐约
地看到窗户上一块裂开的油漆干皮在风中微微抖动,风大一些的时候,它就被刮得倒立
起来,象一个反复摇头又点头的人,逐渐失去对自己的控制。和旁边油漆连在一块儿的
地方被一下下地撕扯着,裂口终于越来越大,我专注地看着它,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但
不一会儿风小了,它立刻顺着重力的方向平躺下去,似乎一下子没了脾气。
这时,就只有白杨树在远处摩擦着光秃秃的枝条,簌簌作响。我慢慢地伸出手去,闭上
一只眼睛,这样看起来我的手好象刚好放在她的头发上,那些距离也因此消失。我细致
地转动着我的手,使它在鸟儿身上的各个部位转辗,然后我把手掌握起来,拉回我的胸
口。这时,鸟儿好象有所感觉似的,回转过身体,冲着我粲然一笑。那个笑容象一道明
亮的彩虹,由珍珠般的泪滴在蔚蓝的天空上飘然成形,更象一阵春风,从我面前的草木
丛中吹过,被掩藏至深的泉眼就此一览无余地出现在眼前。是的,那个仿佛把周围的月
光全都吸到她脸上去了的笑容让我明白了一切,这个笑容几乎再没有做任何停留,就扔
下我,飞向了窗户外面几十米以下的水泥地。
鸟儿消失后,那如月光般的笑容的轨迹仍久久地印在我的脑海中,那苍白而微弱的亮点
仿佛迷失方向的魂灵,在漆黑厚重的夜幕中往来彷徨。我几次向夜幕伸出手去,指间却
毫无所触。我闭上一只眼睛,越来越浅淡的光斑却始终和指间保持着一种不可改变的距
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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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我回到了北京。把鸟儿的死讯带给黑羽他们时,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甚至
已经不会流眼泪了。我们简单地为鸟儿举行了哀悼仪式,晓轩在仪式上哭得晕了过去。
黑羽的牙齿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拳头,手心中握着我带回来的那枚戒指。
晚上,我回到家里,菲雨把一个邮寄来的小纸箱交给我,我看到上面的发件地址是乌鲁
木齐。我撕开包装的胶带,从纸箱里拿出一盒包着报纸的录象带,我把它放进录象机中
,一组十分熟悉的画面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正是我曾经给鸟儿拍的那盘带子。
画面由一片舞动的绿叶开始,由它带领着我找到一条古朴的小巷,在小巷的一栋红砖楼
上,镶嵌着两只不曾眨动的大眼睛。我听到带子中鸟儿加录上去的画外音,她的声音清
澈而飘渺,仿佛带着一道永难愈合的裂痕,它脱离开她的眼睛和身体,遥远地浮在这个
繁华都市的另一头,它透过层层岁月的阻隔来到我的身旁,它一路走来,发出气流的摩
擦声,这使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太真实,就象说话的不是她,而是记录了过去时代的旧磁
带,她睁大一双空洞而绝望的眼睛,无声地站在很久以前的旧电影里,她已经和模仿她
的声音分离开,我只能听到这个弥留的声音对我说:
“我的心灵和我的生命
我都愿你拿去
只求你给我留下一双眼睛
让我能看到你”

--
                         这一生
                      要做的事不多,
           只有一件,真心爱你,有你才有我的事业
              我象是一个小孩在沙地上堆积木,
                堆啊堆啊,那最顶上的愿望
                    就是娶你…………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02.118.17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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