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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cehall (司徒长风), 信区: Feeling
标  题: 双曲线.LOVE(十四)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3月21日15:14:50 星期三), 站内信件



双曲线.LOVE(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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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3月10日10:40 新浪生活
  新浪网友:莫须有
  十四章 去国……
  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西门小哥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惋惜。在北大的日子就这样完
了,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学到多少东西,虽然一直都在忙忙碌碌。
  最后的一段时间容易觉得空虚,事情也比较杂乱,她整天都在学校里到处走动。该
感谢的人都感谢过了。所有的那些老师,那些给她很多帮助的同学,还有图书馆的管理
员,四年下来,都熟识了。以前让人讨厌的门卫,看上去亲切了许多;传达室那个外号
“那摩温”的老太太,说话的口气变得非常温柔;食堂里那几个炊事员,炒的菜不再让
人觉得难以下咽。这些人,和她一起度过了四年。
  该告别的也都告别过了。她走遍了学校里的每一个角落,有些地方是常去的,有些
地方还是第一次去。图书馆、未名湖、博雅塔和三角地,她都无数次徜徉。还有那几间
食堂,那些个自习教室,以及就要修好的大讲堂。连这些也不止,她向未名湖的水告别
,她向湖边的树告别,也向鸣鹤园和勺园的荷花、后湖那一片叫做“青莲朵”的名列“
京都三石”之一的太湖石、宿舍前面过了花期的二月蓝,以及所有的鸣蝉、所有的小鸟
、所有爬在树干上的蜗牛告别。它们都见证了她在这里的四年。
  在毕业进入倒计时的半个月,她基本上都呆在宿舍里,睡半天觉,再起来坐一会儿
,然后跟同屋聊天。如果出去,也就是去食堂,去小卖铺,去电话亭,一会儿工夫又回
到自己住过四年的宿舍。这张铁栏杆的高低床,她睡了四年,习惯了闭着眼睛躺在上面
跟同屋的人说笑,吹牛,议论老师和班上的男生,上面的碎花布帘子已经用得半旧;这
张被磨得非常光滑的桌子,她用了四年,在上面写过很多家信,完成课外论文,还有到
处张贴的海报;这扇爬满青藤的窗户,她看了四年,夜晚的月光、清晨的天光、春日的
鸟鸣和夏天的蝉声,都是从这里透进来,让她快乐或者厌烦,她在这里看过楼下的人拎
着暖瓶来来去去,也和大家一起对着楼下弹吉他唱情歌的男生吹过口哨。
  只有在每天下午4:30,她会去计算中心,打开电脑,阅读新来的伊妹儿,也发几封
伊妹儿出去。除了和美国学校的老师保持着联系,她现在发信最多的是在BBS上认识的那
个冒牌师兄粉侯。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开始和他互相通信了,只是觉得这个人非常有
趣,跟平时在北大里接触的男生不太一样。有时候她也疑惑自己的真实用意,但马上就
否定了。这些年来追她的男生太多,她一概不放在眼里,再说她年纪还小,到美国上完
学再恋爱也不迟,反正她不是那种急着嫁人生孩子、整天忙家务的人。像她这样的条件
,当然不会随便找一个这样在网上认识的人,他没有上过北大,根本不值得自己考虑,
何况连面都没见过。
  但是她和他的通信似乎成了习惯,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事情,慢慢地感到都很熟悉
了。两人的联系非常有规律,一般是每个星期一封信,有时候她心情好,也就临时写几
句话发过去。他是有信必复,却从不主动写信过来,言谈之间倒是伶俐得很的,也有见
识,比她在学校里认识的同学有意思多了,不知道是不是上了班的人都这样。
  一开始只说些各自的生活,渐渐地又扯得远了。她知道他原来对北大非常熟悉,连
她到处打听不到的红豆馆,他也去过。有一次她对他的经历表示好奇,他就讲了上班期
间的各种感受,办公室里的故事和笑话,这些都让她觉得新鲜。他这个人实在很好玩,
毕业分配的时候放着国家部委不去,却要进公司,结果很快又辞职,两三年下来工作换
了一大堆,她认识的师兄师姐中好像没有这样的。看来他很好动,喜欢变化,不愿意在
一个地方长呆,这一点儿和她非常相似。
  她本来可以留在学校直接读博士,5年就可以拿到学位,可是为了换个环境,就只好
出国。美国给她的印象并不好,可是她不能不去,世界公认最好的几家研究生院都在美
国,她即将入学的就是其中之一。相比之下,北大的研究生教育就差得多。“一流的本
科生,二流的硕士生,三流的博士生”,这是刚进校就知道的说法,老师们也都默认了
。据说一些师兄师姐为了反对鱼目混珠,只承认在这里读过本科的是校友,彼此之间来
往得也多,外面考过来读硕士博士的人都给算成拐弯亲戚,即使面子上敷衍,心里却都
会打个折扣,读在职的就更别提了。她不知道这样的划分有什么用,可是,她从来都认
为,在中国,读完北大,就不可能再忍受别的学校。所以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不容易,
为了一个博士学位就得跑那么远,到时候还得回来,要是中国还有哪怕一所可以跟北大
比肩的综合性大学,也省得她这样来回折腾。
  发现他和她的共同点之后,西门小哥更觉得粉侯是个聊天的好对象。她对他的伊妹
儿从课余的附带接收,逐渐转变为专门的盼望,这中间的微妙变化,连她自己也没有及
时觉察到。她的性格一向是开朗奔放的,很少在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可是到了后来,
她突然发现,如果他的伊妹儿没有在正常的时间过来,她就会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好像
原本说好来看她的朋友不打招呼却爽约,让她不禁有些生气。生气过后,她又因为自己
的生气而生气:“明明跟他非亲非故,这样算什么呀!谁稀罕他发信过来!本来就不该
搭理像他这样在社会上瞎混的人!”心里这么想,等到他的回信来了,却又忍不住打开
看看。这一看,就知道他原来是出差或者连夜加班,忙到上网写伊妹儿的时间也没有,
于是她就勉强地原谅他的缺席。两个人的伊妹儿往来又继续下去。
  还剩下一个星期就要举行毕业典礼,西门小哥使劲追想自己在学校里还有什么事情
没有做。头绪实在太多,光是在脑子里默想也分辨不过来,干脆一一列在纸上。最后她
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可做的了,连出国的签证也已经办好,需要带过去的物品请早一年
过去的一位师姐给开了张单子,哪里的价格便宜都说得清清楚楚,上飞机前两天采购一
番就是,还得等一个多月呢。胡乱琢磨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左右没什么
事情可做,跟粉侯伊妹儿来往的时间也不短了,不如拉他过来说说话,也知道这个人到
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像网上通信中那样幽默。这个大胆的想法马上又让她脸红—
—大家根本不是太熟悉,不过信上聊天罢了,这样鲁莽地主动邀请,反倒让他小看了她
,说不定还以为北大的女生都这样不自重呢。然而她向来是任性妄为的,既然有了这样
的主意,不实施就觉得坐立不安,心里嘀咕一阵,终于给自己找到个理由:算是毕业前
拉个无辜少年来调戏一次解解闷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找他是看得起他,
谅他也不敢有非分之想!有了这个解释作为对自己的交待,她就理直气壮地给粉侯发了
封伊妹儿,心里料定他会迫不及待地来见自己。
  西门小哥等了六天,始终不见粉侯的回信。这让她始而难堪,既而恼怒。她好心叫
他来玩,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他竟敢不理她!就算真的忙得要死,难道这么长的时间里
发封伊妹儿的工夫也找不到?这个人太可恶、太不识抬举了,也只有像他这样没在北大
呆过的人才如此不分好歹、缺乏礼貌,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呸,安心找那些烂菜叶
去吧,少来招惹本小姐!她在心里骂了几声,就把这件事丢开,不再多想。可是心里竟
然隐隐有些失望,无论她怎样转移注意力,这种茫然若失的感觉都顽强地纠缠着她,不
可能被驱逐。
  第二天,正是她的毕业典礼。大家坐在办公楼礼堂里听校长发表一通演说,终于承
认就要彻底告别大学本科这几年了,很多人眼里闪着泪光。西门小哥是学校评选的“优
秀毕业生”之一,最后一次走上主席台,领了在这里获得的最后一项奖励。在她的记忆
中,除了大学一年级的开学典礼,也就是这一次,她们这一届的学生没有在集体场合起
哄嘘人,鼓掌的时候,也变得跟幼儿园的孩子一样乖。然而这个发现,以及校长亲手给
她的证书,都没有让她变得高兴,她轻飘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脑子里还在想着泥牛
入海的那封伊妹儿。晚上全班同学举行最后一次聚会,大家吃过饭,在静园草坪上最后
一次聊天。慢慢地有人开始伤感,接着大家都有些哽咽,一位男生伏在草地上痛哭,女
生们都泣不成声。西门小哥原本性格坚强,很不喜欢这样婆婆妈妈的告别方式,由于触
景生情,也莫名其妙地难受起来,禁不住也流下了热泪。这时候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
一直喜欢他。
  在家度过的一个多月里,西门小哥忙着走亲访友,时间给安排的满满的。七大姑八
大姨都看望了一次,外公外婆年纪老了,陪他们的时间格外长些。中小学的老师也一一
拜访,甚至还以优秀毕业生的名义,应邀给在母校读暑期补习班的高二学生作了一次报
告。暑假天气本来燠热,加上整天来回奔波,她比以前瘦了一点儿。本人倒没觉得什么
,照镜子的时候反而认为这样越显得眉目秀丽,自羡压倒荷花;父母却又是生气又是心
疼,替她推掉了不少事情。
  回到北京,她总共呆了一个星期,中间又偷空和同寝室的几位小姐妹聚了一次。她
们大都留在这里上班,毕业之后坐到一起,感觉分外亲热,都说是“小别胜新婚”。女
生在一起散布的小道消息自然特别多,少不了闲扯几句谁谁谁公然宣布找个人嫁了算了
,谁谁谁男朋友全家向她逼婚之类,反正除了她自己,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些新的进展。
最让大家惊讶的是廖文卓,在跟网上认识的一位师兄来往了一段时间之后,刚离开学校
就悄没声地举行了婚礼,成了货真价实的小媳妇,给大家发喜糖时满脸掩饰不住的幸福
和快乐,原本就不错的脸蛋儿更显得珠圆玉润,很让大家感叹唏嘘了一会儿。
  西门小哥在旁边冷眼看了半天,发现自己成了他人幸福生活的观众,心里多少觉得
有些落寞,告别众人之后就又写了一封伊妹儿,开诚布公地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她知
道幸福要靠自己争取,习惯论斤称两、欲拒还迎的女人已经不适合这个女性主义流行的
年代,所以言语非常坦诚,也非常热切。可是她的伊妹儿仍然没有得到及时的回复。
  就在上飞机的当天,西门小哥和父母一道买完临时又想到的一些东西回来,中途路
过那家名叫双曲线的网吧。一直以来,同学中间都盛传这家网吧的名字,并且对“双曲
线”这三个字的含义进行了种种猜测,似乎都有些道理,又似乎都没有道理。反正她自
己认为其实就是手写体的字母“x”,代表绝对的未知,故意营造一点儿神秘气氛,让来
这里消费的人感觉与众不同。此时再看到这个把未知数写在招牌上的地方,她忽地想起
那个和自己伊妹儿往来了很长时间的人,忍不住进去,最后一次看了看自己的信箱。
  这一次,她等了很久的伊妹儿终于来了。这个可恨的人,他终于回应了她,虽然他
是男的,也不应该骄傲到这种份儿上!连《傲慢与偏见》里面高高在上的达西,也不曾
这样轻慢爱他的伊丽莎白,偏偏他却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哼,看他这次还能说出什么样
的花言巧语!
  委屈、难过和着嗔怒,还夹杂着不易觉察的甜蜜,在她心里同时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纠结成乱糟糟的一团。打开伊妹儿的那一瞬间,她眼前还飞快地掠过诸如机场送别、
越洋电话、海外共读等小说和传闻中出现过的美好场景。
  她只看了几眼,就起身离开了。外面的阳光火辣辣地蛰得人身上作痛,她急促地走
着,满头满身都是汗水,心里却一片冰冷。直到快登机的时候,她才狠狠地哭了一场,
流了有生以来最多的一次眼泪,惹得劝解她的父母跟着伤心了半天。
  Email
  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上次的伊妹儿没有收到吗?印象中你不是无礼的人,反馈
通常都很迅速。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现在,这个问题清楚了。
  粉侯,我喜欢和你通信的感觉。
  为了证明你自己比你写的伊妹儿更值得喜欢,你不愿意大家见个面吗?
  也许女孩子不应该太主动,可是我生就这种积极的性格,希望尽快了解值得了解的
对象。
  我大后天去美国。我们就在这三天中一起吃顿饭,好不好?北大里面新开了一家餐
厅,听说味道不错。
  别忘了给我带一束花来。
  回复
  任何人,只要头脑清醒到能够分得出是非好歹,都不可能不欣赏你,亲爱的西门小
哥。
  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已经具备了足够的智商,可以恰到好处地看明
白你的这些想法。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在感到被肯定的同时,我心里更充满了感激。我
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表达我的心情。我想像不出应该怎样回报这样的厚爱。

  我从来不妄自菲薄,但是我身上还残存着些许自知之明。我非常清楚,现在的我,
不配领受你的任何好意,虽然来自你的感情弥足珍贵。同时,我也坚信,只有充满活力
和智慧、真正优秀的英俊少年,才有资格得到你的爱。
  我自己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病人。我的躯体还健康地活着,我的感情却毫无生机。这
样的一个人,完全不适合你,不适合除了我本人之外的任何人。
  我曾经号称是你的校友,后来又曾经否认。然而是不是都无关紧要,学校的名头属
于学校自己,无助于增加个人的修养。无论如何,我比你早生几年,而且从小就常奢望
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如果你不介意,就当我是你的兄长吧,西门小哥。任何时候,只要
你在心里叫一声“粉侯大哥”,我都会听见并乐于答应,尽管我实际上并不称职。
  以后,我们不需要有email往返。不用你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你一定生活得幸福
而充实。我自己轻易不会写email了,需要借助网络的消息和需要借助回忆的往事同样虚
幻,在我置身其中的时间和空间面前显得很不真实。唯一可以让我信赖的,只有无声无
息、伸手可触、但是却牢不可破的忧伤。(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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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忘的不仅是回忆,
                           还有曾经刻骨铭心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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