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fengying (三木·三谷·小丑鱼), 信区: Feeling
标  题: 想象不能满足一切（ZZ）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May  9 08:45:09 2005), 站内


想象不能满足一切    


　　结束一天的游玩后，我们来到一家日式餐厅，对坐着，边吃边聊。 
　　他的后面，一盏小灯散发着暗绿色的光，灯光正好落在我的脸上，这样他在暗我在明
，我便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于是向左侧了侧身子，灯光却执着地照着。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说：“这灯太亮了。” 
　　“那我和你换换。”他立起身。 
　　我看了看面前的杯盘，连忙说：“不用了。”再说话，便总会下意识地用手撑住额角
，把脸躲在手的阴影里，这样自己也可以偷偷地观察他。 
　　透过手指的缝隙，我看见他仍然如孩子般地笑着，这是一种毫无城府和心机的笑，这
种笑和他长满青春痘的脸揉和在一起，使他看上去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虽然他已
经三十岁了。 
　　他看上去真的很年轻，至少比我年轻。我喜欢这样年轻的脸。 
　　所以，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对他已经有了好感。 
　　今天是我们认识后第一次结伴出游，我有预感，今晚，便可以决定我们的未来了。 
　　　　　　　　　　　　　　　　　 
　　“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每次谈到我的生活时，我总喜欢说这句话，今天我又忍不
住重复了又重复。因为他是一个每天工作近十多个小时且随时想着改变的人，而我的生活
却安逸轻闲，为了避免被轻视，自我解嘲也许可以起到以退为进的作用。 
　　“别逗我了，我听说你工作很认真努力，在你们单位是骨干。”镜片后他的眼睛灼灼
有光。我喜欢这样的眼神，这说明他是个精力充沛，专心致志的人。 
　　“可是我没什么欲望，只想简简单单地做好目前的事情，不象你，一直在改变。” 
　　“呵，你还是这样喜欢瞎谦虚。其实咱们差不多，只是我不习惯轻松安逸的生活。这
也是为什么我会辞掉原来在税务部门的工作而到这里来给人打工的原因。虽然很累，但最
少一直在挑战自己，我喜欢这种挑战。” 
　　“我真的很佩服你，如果是我可能就没有这种改变的勇气，我习惯了简单的生活。”
 
　　“当生活平淡下来，难道你就没有任何欲望吗？” 
　　“我记得在读书的时候看过铁凝写的一句话‘我的欲望在想象中得到满足’，这句话
对我触动很大，当时便立刻把它抄在本子上，并刻在心中。因为那时我总是为自己得不到
想要的东西而怨天尤人，这句话对我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心立刻便平静了。” 
　　“可是，如果只是想象，欲望还是欲望，它成不了现实。只有奋斗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东西。” 
　　“但它能让我得到心理平衡。如果我凭借自己的力量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时，便以这
句话安慰自己，这样生活也少了许多烦恼。”　　　“也许吧。这未尝不是一种生活态度
。”看得出，他并不赞同我的看法，但也无意与我强辩。这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手撑得有点酸了，我把它放下来，灯光立刻又聚焦在脸上。我低着头垂下眼睑，右手
无意识地搅着高脚玻璃杯中的勺子，把一杯咖啡搅得香气四溢。 
　　我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侧耳倾听餐厅里似有似无的音乐，是周杰伦的《龙卷风》。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正在翻来覆去地唱。我感觉有一种似水的温柔悄悄地从
心底漫溢出来。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反复地咀嚼着这句话，脸不由得有点发烫。 
　　“你喜欢周杰伦的歌吗？”看来他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嗯，有几首很喜欢，像《简单爱》《东风破》就很不错。”　　　“他的歌属于轻
摇滚，看来你喜欢带摇滚的或者节奏快的歌曲。你是个心中有激情的人。” 
　　我的心陡地跳动了一下，像被不小心拨动的琴弦，轻轻地颤抖。手又无意识地抬起来
，撑住额角，偷偷地观察他，但在灯的阴影里，他看起来并不真切，只看到他孩子气的笑
，单纯，可爱。 
　　“可是你却很文静，说话和动作也很轻柔，也许那句‘我的想象在欲望中得到满足’
对你真的影响很大，你把你所有的激情都掩藏在你所谓的满足里了。所以，即使你有渴望
也会压抑，然后自己慢慢消化，对不对？” 
　　随着他低沉而有力的声音缓缓吐出，我感觉胸腔鼓胀得厉害，似有一团火焰要喷薄而
出，可又找不到释放的出口。 
　　我稍稍抬起头，看着他，不说话，因为所有的语言到了唇边都变成了“爱情来得太快
就像龙卷风。” 
　　“我说得对吗？”他问。 
　　我点了点头，说：“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这样分析过我。”说的同时，双眼定定地
注视着他。 
　　“你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我都不敢与你对视了。” 
　　我看到他把头低了下来，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慌乱，手不停地搅拌面前的咖啡勺。 
　　一阵狂喜攫住了我，我感觉到龙卷风就要来了。 
　　我微微一笑：“怎么，我很可怕吗？” 
　　“当然不是。你的样子在灯光下看起来很娇羞，所以不敢看。”　　一股暖流瞬时流
遍全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了，我顺着他的语气道：“看不出你还挺油嘴滑舌的嘛。”
 
　　“哦，我开玩笑的，别介意。喝咖啡，否则冷了。” 
　　那团喷薄的火焰似乎正在慢慢平息，胸腔中却仍然鼓胀得厉害。 
　　我不知如何搭腔，只得低下头，不停地搅动着咖啡勺，然后一口一口慢慢地啜饮，脑
中却在飞快地转动着。 
　　凭直觉，他也在做着和我一样的动作。 
　　我在等待。 
　　　　　　　　　　　　　　　　　 
　　许久，咖啡已经快喝完了，一首不知名的歌依依呀呀地在唱。 
　　我终于忍不住，拿起包，正要说离开的话。他却开口了：“刚才我一直在想，你会愿
意跟我离开这里到另一个城市去吗？” 
　　“你要去哪里？”我猛地抬起头，任凭灯光聚焦在脸上，双眼狐疑地盯着他，心却跳
动得厉害。 
　　“你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我就会厌烦。我想到另外一个城市
，那里更有发展前途，你愿意跟我去吗？”我没有做声，我没有料到他会有此想法。 
　　但是体内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理智告诉我不能答应，但如潮的感情却催促我不要放
弃。我想起了我平淡如水的生活，和我平静外表下蕴藏的渴望，我立刻便有了答案。 
　　我刚要张嘴，他紧接着说：“其实我也只是多此一问，我想你是不会答应的。通过我
们以前的了解，我知道你喜欢简单的生活，也习惯了这种生活，跟着我到另一个城市你可
能会不适应，我也不希望你跟着我过你不喜欢的生活。” 
　　我感觉到心在慢慢下沉，他为什么不听我的回答就把我推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呢？ 
　　我要答应的话，他似乎已经放弃了，我要不答应，又似乎承认自己是个只能过安逸生
活的人。 
　　我不想这么早就服输：“我不是个不能适应环境的人，而是不喜欢你这种说话方式。
如果你值得我跟，我不怕放弃安逸的生活。”　　　“可是现实和想象毕竟不一样，那种
快节奏的生活是想象不能满足的。”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平和，看来他并没有生气。 
　　“你为什么断定我不能过那种快节奏的生活？只是因为我说了‘想象可以满足一切’
？” 
　　“对不起，我真的只是怕委屈你，又怕你不好意思拒绝。你知道，要开始一种新生活
是需要勇气的，而后面接踵而来的艰辛更是需要勇气。我没有任何的经济基础，全部都要
从头开始，所以我有点担心……。”他顿了顿，但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我真的有点生气了，仅仅是一言之辞，他便给我判了死刑，现在如果我说愿意跟他走
的话，似乎有点死皮赖脸了。 
　　“也许你说得对。刚才我也在考虑，我可能适应不了那样的生活，与其将来痛苦，不
如趁现在我们还没有难舍难分的时候，就这样吧。” 
　　“你是说，你不跟我走？我真的很遗憾。我一直对你挺有好感的。”他的声音听上去
很低沉，表情很严肃，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我想他说的话是真的。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可是他既然把我逼到独木桥上，我也只能沿着桥朝前走了。 
　　所以，我说：“我也很遗憾，但长痛不如短痛，以后我们还可以常联系。”在他看来
，我的神情一定很轻松，但他能像刚才一样通过我的话和表情来猜测我心里的想法吗？ 
　　“可是你看上去似乎很轻松，让我有点怀疑你的遗憾哦。”他严肃的表情又露出了孩
子似的可爱。 
　　“我有想象嘛。想象满足一切，我的座右铭。”我向他调皮地一笑。 
　　“唉，你呀。”他用手指着我，边摇头边说。 
　　然后没再开口。 
　　我也保持着沉默。 
　　两个人都默默地喝着咖啡。 
　　　　　　　　　　　　　　　　　 
　　当握在手中的咖啡杯已经没有一点余温时，我们离开了餐厅。 
　　然后沿着抚河，在夜色中，且走且停。一种暧昧而甜蜜的气氛始终萦绕在我们周围，
可是谁也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午夜两点，我到家了，我们不得不面对面地站着，无语。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样，心中
有着万般的不舍。 
　　还是他伸出双臂打破僵局说：“拥抱一下，就当作告别的仪式吧。” 
　　一股柔情自心底迅速向周身蔓延，我慢慢走过去，却没有投入他的怀抱，而是伸出手
，做了个鬼脸说：“还是握手吧，拥抱就用想象来满足吧。” 
　　他耸了耸眉头，也做了个鬼脸，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然后用右手拍拍我的手背
说：“想象满足一切。”说完又摇摇头。 
　　被他宽厚的手掌握着，我立刻便后悔了。因为我的想象满足不了靠在他怀里的温情。
 
　　尽管我希望这一刻时间永恒，但是，永恒的只是瞬间，短暂的告别仪式后，我不得不
抽出手，到包里翻找铁门的钥匙，斜眼偷瞄，他仍只是如孩子似的笑着，没再说话，似乎
已彻底忘记了在餐厅时的话题了。 
　　他终于转身走了，站在窗前，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消瘦，坚挺，丝毫没有孩子的
影子。我有点怀疑自己刚才对他的认知了。 
　　　　　　　　　　　　　　　　　 
　　第二天，他打电话告诉我，他已经买好了到另一个城市的火车票，马上就要启程了。
 
　　放下电话，刚才欢快的嗓音立刻嘶哑，一阵钻心的疼漫过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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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如棋局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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