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edox (坎烟), 信区: Feeling
标  题: [转]我在北京当了两个月“地老鼠”-底层生活散记 3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Jul 30 10:41:44 2003)

  冰雪终于渐渐走远,小区内的草坪与柳梢,都有了些可以遥看的绿意.正午时太阳不错,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以说北京的春天已经来啦.只是,地下室的温度并没有因此而升高.外
边是春天,里面还是冬天. 
  我不是个没吃过苦的人,在座的读者,恐怕不会有谁用手抓过农家肥,不会有人一天干过
十六小时重体力劳动,不会有人住过冬季深山里的小窝棚,更不会有人在小煤油灯下无望地
苦读过.这些,我都经历过.甚至我自己就做过八年社会最底层的人.这次住进地下室,并不是
我生平头一次吃苦.但苦难感却好象超出了我的承受底线.因为早在三十年前,我就永远脱离
了底层.虽然我有时也想起那时的事和那时的人们,但我决没有想到过,在世纪之初还会有如
此艰难的境遇,有这样一群无望的人们. 
  在乡下的时候,冷了,可以烤火,睡觉也有火炕.冰冷的床,是那些身强力壮的北方农民也
吃不消的.而在这个地下室里,你会觉得世界上所有的热源都已耗尽了.墙上靠墙的地方,有
以前的住客贴上去的报纸,那报纸永远是潮乎乎的.市内的空气像冰块,无处可躲.我有电热
毯,点着它,还要盖上两层被子才能御寒.可是,有的人却是干挺着的,他们舍不得买电热毯,
也用不起电.小宋在我面前坐着的时候,总是在身上左挠右挠的.他一面就咒着:什么鸟屋子
,睡长了真要睡出病来! 
  他一趟一趟往市内跑,每天晚上都要跑来擂我的门:老总老总,我来跟你汇报汇报!孤苦
无助的人,也许很需要有人分享这奋斗的艰辛.坐在我那里,他不厌其烦地描述白天怎么去叩
见成功人物的过程.接待小姐的态度如何,助理人员的表态如何,大约还有几天就可获得大人
物的召见.他手头有五六份装订得很时髦的策划书,反复掂量着,该给谁,不该给谁?人家会不
会认真看,看过后能不能看出这创意的巨大含金量来.我问他:你连吃饭都勉勉强强,哪来的
钱搞这么漂亮的策划书?他得意地笑了,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我哪里舍得这么搞.可是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我又问:一本要多少钱啊?他又笑:其实最后没花多少钱.我把底稿拿
到打字店,一边搞就一边聊,诉苦吧,施苦肉计,一直要击中老板的软肋,把打字小姐眼圈儿也
给说红了.最后的结局就是,店老板大手一挥说,兄弟,谁都有为难遭灾的时候,别泄气,这东
西我只收你半价.今后尽管再来,费用先欠着,别跟我提钱!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小宋朝我一挤
咕眼,末了说:你看,这不就少花钱多办事了么? 
  他的梦,寄托在成功人士的案头,策划书被秘书送进了大人物的办公室.他们何时能抽空
翻翻?在他们眼里,小宋不过是无数狂想者中的一个.十几页上的文字图片,能不能使老总们
灵光闪现,抓住价值所在,看过之后微笑着吩咐秘书;把那小伙子叫来吧!这种希望,太渺茫了
.往往是,三天过去了,小宋笑笑说:贵人多事,还没来得及看呢.六天过去了,小宋有点坐立不
安:怎么回事?忘了吗?等吧,没法子!十天过去了,小宋有些沮丧:唉,准是不感兴趣.只要给我
五分钟,五分钟啊,准说动他!妈的那个秘书,准没说什么好话.没一点儿现代企业的意识,他
怎么就能当上老总的秘书? 
  这样的过程成了轮回,我一次次听着,帮他分析着,鼓励他耐心等,尽管我知道,那成功的
机率简直就和一颗陨石砸到脑袋上一样,微乎其微. 
  树渐渐绿了,小宋的棉夹克换成了春秋夹克.匆忙的他仍是一大早就出发,不知疲惫.我
知道,他是想始终保持一个“在路上“的状态.人在奔波,就要少一点绝望感.这个城市并不
宽厚,最相信小宋智慧潜力的,就只有他自己了.如果没有这种近乎盲目的狂热,他恐怕早就
崩溃了.从北京东南的松榆里,到北京西北郊区的养牛场,坐公共汽车要倒换四次车,光单程
就要两个多小时.多半是站着,车内人挤着人,外面的路无尽头.我记得小时候常唱一首歌:我
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我不知道,那些沿途的高楼大厦,豪华酒店,巨型商场能给小宋
那颗火热的心以什么样的回报? 
  小宋是个没有工作的人,但他那种狂热的工作态度,是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的. 
     
  12 
   
  小宋不断向我传递着鼓舞人心的好消息,他也确实见到了几个人,有承包了北京音乐厅
的钱经理,有某畜业公司的王总,有某纺织集团的张总,还接触过一些台湾人.台湾人的反应
比较好,多半对小宋的构想赞不绝口.而其他几位北京城里的大腕却迟迟没有回音.小宋的信
念终于有些动摇了,央求我也给他想想办法.我心里苦笑:要是有办法,何至于混成这样?在这
个城市,我所认识的人,大部分是口惠而实不至,我听到过最痛快的承诺,最豪迈的抱负,最热
情的邀请,最诱人的远景,但是,此刻却不能奢求他们对我有一分钱的帮助.汉语里最打动人
心的词汇到了他们嘴里,原来就只是个响儿.我曾经将他们的承诺打了百分之五十的折扣,来
决定与他们的交易或合作,可到头来发现,那些热辣得让你感动的承诺,最后的底牌只是个零

  也许是小宋的执着感染了我,我搜索枯肠,忽然想起来一个人,也许有点儿用.这是我此
次来北京才认识的朋友,有过泛泛之交.他是河南洛阳人氏.那时全国性的对河南人的讨伐还
没有开始.不过即便是开始了,我也自有我的好恶标准,不会管那些.此人三十六七的年纪,白
面皮,书生样子,待人彬彬有礼.我在这里姑且就叫他阎先生吧.阎先生自称父亲是外经贸部
的官员,他自己在澳大利亚注册了公司,现在又回到北京来发展,专门做些项目投资中介的活
儿,有时也给人家“跑跑部“,也就是疏通部里的紧要关节.我看阎先生交往甚广,喝一会儿
咖啡的功夫,要接八九个电话,手边还常拿着两三本厚厚的可研报告,忙碌得很.他衣着阔绰
,举止不凡,不大像是空架子.在我落难之后,他就找不到我了,当然我也无颜再跟他联系. 

  我把阎先生的电话告诉给小宋,让他自管打着我的旗号去会阎先生.小宋说:那怎么行?
你总要先吹吹风,不然他怎么肯下力气?我想想也是,就到收发室给老阎打了个电话.老阎说
:老兄,怎么搞的,失踪了?不会是被绑架了吧?我说:玩笑了,谁绑我干什么?梢有不方便罢了
.老阎是场面上人,便也不再问,只是奇怪地说:你这电话号......是什么地方啊,跑到郊区去
了?我说:咳,一破饭店.老阎问:什么饭店?我说:叫什么......地府饭店吧?老阎便有些疑惑
:有星没星啊,你就住?还有叫这名儿的?你老兄,嘿嘿,怎么神神鬼鬼的.我这才把小宋的事跟
他说了,老阎说:可以啊,让他来找我吧.正好这几天有几个人找我谈投资.我没忘了找补一句
:小宋现在可是不大景气,您包涵点儿.老阎立即明白了,说:嗐,你的朋友,我还能拔毛吗?我
说:他可是连饭也请不起.老阎说:好说,我请他.得,不跟你说了,我还开着车呢! 
  两天后,小宋去见了老阎回来.我问:情况如何?小宋挺高兴,向我一拱手:老总,谢谢你啊
.事情虽然没有眉目,但是老阎还是个办事的人.我心里没把握,就问:他办公的地方你去了吗
?我可是跟他不大熟哦.小宋说:去啦,不错,很有派!我问:怎么说呢?小宋说:他那个小秘真不
错!我有些恼了:我问你正事儿!小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还行吧.老阎说,不知道我这项目这
么小,还以为是大项目呢.他手头有几个人,台湾,大陆的都有,但都奔着大的来呢.他说,要是
六百万的项目,找钱还容易点儿儿,六十万,太小,人家投这点儿资嫌累.他让我等等,容他再
找找.我听了,沉吟半晌,然后拍了一下小宋说:小宋啊,老阎说得对呀,你这主攻方向整个就
错了! 
   
   
  13 
   
  小宋两眼一放光,拽住我:来来来,老前辈!你好好讲讲.我说: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就
是没有细化分析有钱人的心态.老阎不愧是老手,他说得没错,大钱好弄,小钱难套啊.你我现
在住地下室,穷得叮噹乱响,想着六十万可是笔大钱.但是那真有钱的,六十万不过九牛一毛
,洒洒碎.咱们光盯着大集团大公司,他们有钱是不错,但他们有没有耐心做这小买卖?人家越
有钱,就越想图快,快进快出,一门心思做的是投机生意.做金融,做房地产,做股市庄家.几个
月,最多一年,资金翻番,就收手!完了再找机会.谁能放到你这儿六十万?做牛扒城,最快两年
才能收回投资,第三年才开始赢利,急死人了不是?再说,项目没有大小,一样的操心,饮食业
的变数就更大了.这么个蝇头小利的东西,却要花这么多心思,无怪乎他们没兴趣.小宋闻听
,就有点急:那怎么办?完蛋了我?就得等死了?我说:你急什么?老阎不是给你点了路子了么?
去找小商人.大陆的不行,都有急功近利的毛病,你找台湾人.一是懂规矩,好合作.二是作为
个人投资,想拿出积蓄的一部分,在大陆找个稳定的生财之道,你这投资总额对他们来说,正
好.不大也不小,他们也有耐心等你慢慢做大.磨合好了,兴许能完全放手让你做.小宋听了,
精神一振:好哇,英明!老前辈,晚生茅塞顿开呀!让我再理理思路.不过,我倒想问你个问题,以前想问,又怕唐突了.你老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湖圣手啊你是,窝在
这种地方干嘛?我摆摆手说:先不说这个.人有旦夕祸福,不是主观愿望能说了算的,你就历练
去吧.小宋就笑:我以前是有眼不识真人了,还以为你是猥亵了女学生,东窗事发,跑这儿避风
来了.我斥道:你小子,没好话! 
  小宋自去重新操练他的事业,又是接连地早出晚归.他的话,触动了我的隐痛,好几天都
郁郁寡欢.一日黄昏,我又磕磕绊绊地出去买报纸,路上冷不防有人从后面上来,搀住了我的
胳膊:老师,您上哪儿?我一看,是露露!露露没化工作妆,素面朝天,我一瞬间竟产生了错觉,
她怎么跟我那前妻年轻时酷似?有一种影子你真是到哪里都甩不掉.露露问我:吃饭了吗?我
摇头.露露就说:正好我也没吃.今儿我做东,咱们走!我连忙说:不用不用.露露笑说:您老客
气什么呀?我说:这不好,姑娘.都不容易,您甭管我.露露惹人怜爱地撅了撅嘴:老师,一顿饭
还能吃穷了么?您瞧不起我.我说:哪能哪能,我是说......叫小宋看见了不好.露露一听,柳
眉倒立:什么小宋,毛儿都没长全呢,还当自己还是个人物!我说:露露,姑娘家,别这么说话.
露露竟来了倔脾气:您不提这个要饭的小宋则罢,您提了,今儿就非得跟我吃这顿饭不可!我
也有点急:露露,这马路上,拉拉扯扯的不好.露露说:拉拉扯扯怎么啦,您就是我老爸还不行
?我只好说:好好,我去我去,成了吧? 
   
  14 
   
  露露扬手就要拦车。我说:就别往远地儿去了。露露说:成啊,今儿就不去马克西姆
了。咱们去个近地方。此时天已渐暗,狂风骤起,沙尘暴眼瞧着几分钟内就将半个天都染
黄了。我心说,怎么会这么恐怖啊?塌了天一般的架势。露露眯着眼拦下车,招呼我快上
。两人打仗似地上了车,露露指点着司机,三拐两拐。从潘家园桥下来,开了还没到一站
路,进了一个幽静的宾馆大院。我好生纳闷儿:天天在这附近瞎逛,却不知咫尺间竟有这
么一个好地方。 
  下得车来,走了没三步,黄沙就扬雪般地洒了一脸。坐进大堂西餐酒廊的时候,两人
都快成土猴了。坐下来,候了五分钟,服务生才姗姗来迟。小伙子也不作声,甚是踞傲,
冷冷地伫立等候。我从他眼里读出了一种隐隐的蔑视。这小子心里准在想,哪里来的老帮
菜,还带了个没化妆的土妞?露露扫了他一眼,拿起自己前面的菜单,问:老师,您吃什
么?我说:女士优先。露露就说:我要黑椒牛扒。服务生嗯哼一声,用英语问了一句话。
露露眼也没抬,一摆手说:我不会英语,等会儿老爷子点菜,你再说,好不好?服务生便
改用中文问道:几成儿熟?露露答了,又问我:您老来吧。我说,也一样吧。露露说,您
那牙口,不行吧,要茄汁猪排吧。我说:行。又点了沙律、罗宋汤等等,露露就说:就这
些吧,我也不摆谱啦,真心实意请您老吃顿饭。服务生退下,露露鼻子里嗤了一声:这地
方怎么会有这种雏儿? 
  这样的环境,我并不陌生,说来也不过才疏远了二十来天。今天却令我有骤进天堂的
感觉,脖子都硬得不自然,怕人笑话。我对露露说:无功不受禄,你是有事要求我吗?露
露说:老师,您太精了,我这事呢不大也不小。我心说,我一个穷酸老头,能帮她什么呢
?露露说:别人都叫您老总,我认为您就是个读书人。我打小就没和正经读书人接触过。
您是头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我只有一件事求您。我早晚是要结婚生子的,您先给我
将来的孩子取个名儿吧。我略感惊讶,说:这还早着呢吧?露露说:我觉得您取的名儿,
准能给孩子带来好运气。我惊诧莫名,感叹道;露露,我以为你是。。。想不到,想不到
。露露笑了:您以为我是个坏女孩,也就不可能做个好母亲?我看看露露,她笑得很好看
,在野性里却透出一种圣洁。叶落于沟渠啊,她是不应该受什么谴责的。一股怜惜之意在
我心里油然而生。我说:这两天我想想,想好了写给你。不过,不知有什么要求没有?露
露斩钉截铁地说:要带点儿书生气! 
  菜肴陆陆续续上来,我惊奇地看见,露露熟练使用刀叉的程度远强于我,有板有眼的
。我说:好家伙,你用得这么标准?我可是不行啊。露露说:学的。有个台湾老板包了我
三个月,那人心好,有耐性,把着手教我,就学会了。我心里叹息不止,问她:你做小姐
,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露露说,青春饭,能吃几年?现在就够背的了,将来更一天不
如一天。攒个三五万,回家嫁个老实人,开个小店,过日子吧。只希望将来孩子别受罪,
说什么也要让他多念书。 
  我这才发觉,露露也是个平常女性,身上也有母性的光辉。地下室虽然阴暗,但她的
心并不阴暗。她那小小的对于未来的渴望,是最正常不过的人的基本愿望。她会嫁人,会
在将来的乡村岁月中老去,变成一个慈祥的老祖母。她的儿孙们,决不可能想到,他们的
这位温厚慈爱的长辈,竟有过如此样子的青春。 
  露露见我沉思,就问:老师,您一进地下室,我就看出来,您是个好人。我和我那姐
妹议论过您,我们不相信您能干坏事,但又想不通,您怎么走到了这一步。我们住地下,
是应该的,您是真不该住在这儿。我沉默了一阵儿,对她说:我倒霉,一不是因为钱财,
二不是因为女人,我是书读的太多了。露露笑了:得了,书读多了会倒霉?我说,古人说
了,尽信书不如无书。我送你两句话,以后教育你的孩子,那就是,小时要读书,长大莫
读书。读书别当真,只当磨光阴。露露惊异地问:为什么啊?我说:因为咱中国的事儿,
和书上说的不一样!露露说:那您是。。。我说:我是个老总不假,但我是吃饱了撑的理
想主义者,一边经商,一边还读书,一不小心读进去了,读傻了。以为文化是个好东西,
把什么都不要了,一头扎进北京来,想过一过文化生活。哪曾想,活活做了这地老鼠!露
露见我有些激动,连忙说:老师,咱不说这个。您虽落了难,可谁也不敢把您瞧扁了,蛤
蟆也会有翻身的时候,何况大活人!我说:你可要记住,将来养的是姑娘,可以让她上大
学,若养个小子,高中足矣。要幸福,当官经商都是路,就是莫读书!露露此时有点儿慌
了,起来搀着我说:您吃好了么?咱们回吧。 
  落地窗外,沙尘暴仍在肆虐,路灯昏黄一团。我走出门,感觉沙子打在脸上的感觉,
很痛快,痛快极了。。。 
     
  15 
   
  外面风势小了许多,但仍是黄尘满天.坐在出租车上,能听见风掠过高楼时发出的呜呜哀
鸣。露露坐在前面,扭过头来说:您刚来的时候,逗乐着呢,他们说您是摸了女学生的乳
房,没处躲了,才跑这儿来的,我可不信。我脸一红,对露露说:都是小宋胡说八道!露
露说:那天上您屋里去,我都做好思想准备了,您要是动手,我就乐不得的,赚个饭钱;
您要是不动手,我就算认识认识您。哪知道您那么大岁数,还腼腆着呢,眼睛都没处搁。
我心说,哪有这样的老流氓啊?我实在止不住乐,对露露说:行了吧,姑娘,甭说了。露
露又说:您这种老男人啊,最好,人家说是什么来着?极品。最会疼女人了,做爱也温柔
,还要一边放着小提琴曲儿呢。露露的话,说得开车的“的哥”瞠目结舌,连连侧过头看
她。露露就说:怎么样,哥们儿?我说的没错儿吧? 
  刚刚通过潘家园桥,司机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喊了声:哎哟,怎么这么多“雷子”啊
?抬头一看,只见马路上站着一群穿新式黑色警服的警察,其中两个还挎着微冲,领头的
一个正示意停车。我一下挺起身来:怎么回事?露露看了看说:没事儿,抓通缉犯的。停
顿了一下又对我说:我要是有什么事儿,麻烦您告诉我那姐妹一声。 
  车缓缓停在路边,一个警察走过来,弯下腰看了看车内,说:请两位下来一下。下车
后,我和露露被分开,警察看了我的身份证,盘问了一下,我应对如流。盘查露露的是一
个有经验的警官,他问了很久,然后将头一摆,示意露露:你,跟我们走一趟。又对我说
:老同志,没你事儿,你走你的吧。露露稍有些犹豫,警官喝了一句:走吧!露露便说:
我要付车钱!她两步跑到我身边,从袋里摸出十元钱递给我,压低声音说:告诉我姐妹,
是****的,赶紧找人“捞”我。随后,她步态从容地走向了路边一辆警车。 
  松榆里地下旅馆的这个夜晚,注定了要极不寻常。过了半夜12点,当鲁花要锁大门时
,小宋也没回来,这是绝无仅有的。老板懊悔莫及,坐在床沿上,一个劲儿用手拍床板:
坏了坏了,怨我,心太软、心太软哪!我劝慰他说,情况还不明,先别急,等等再说。一
会儿,小电工拿备用钥匙开了小宋的房门,上来报告说,东西都还在,好像不是跑了。我
也替小宋打着保票。老板咬咬牙,亲自下去,把两个没有身份证的住客撵了出来。那两人
苦苦哀求:您看这么大的风,黑灯瞎火的往哪儿去?老板吼道:爱哪儿去哪儿去,火车站
,医院!都是你们这帮盲流惹的祸,走吧走吧! 
  喧闹平息过后,地下室所有的屋子都门户紧闭。走廊里悄无声息,能清晰地听到水房
的滴水声。一声声,一声声,空寂而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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