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angrouyan (我离不开......咖啡和你), 信区: Feeling
标  题: 云淡霜天曙(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Dec 18 20:59:34 2003), 站内信件


青纱帐,灯影摇,月华如霜。 
  锦榻上躺着的女子形容枯槁,一双青白瘦削的手紧紧拉住床边一位青衫男子的手,喘
息着急道:“不要,不要去,沉,不要!” 
  “小眉,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你死。”青衫男子清黑的双眉微微蹙着,轻轻拉下
那女子的手,两人的手一相碰触,都是冰冷。 
  “妻子,我是你的妻子,你不要我死不过仅仅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不过仅仅因为你觉
得对不起我--”那病容憔悴的女子惨白唇边突然浮起一抹惨笑,无端凄苦。 
  “小眉,你在说什么?”青衫男子眉心蹙得更紧,除了忧悒更多一份倦意。 
  --那一段往事,是如附骨之蛆的一场噩梦。 
  “人人只道江南兰烬阁林墨沉何浅眉是神仙眷属,可当真骗过了别人就连自己也骗得
了么?”那名叫何浅眉的女子支撑自己的手簌簌发抖,暗淡目光层层叠叠都是凄凉。 
  林墨沉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何浅眉清瘦得可怕的双肩,温言道:“小眉,你在
生病,不要胡思乱想,我这就去把药找回来,你安心休息。” 
  “你让我怎么安心?沉,你分明就是想见她,是不是?是不是??”何浅眉一把拽住
他的衣袖,凄然道:“三年了,你终于还是找到机会去见她,你终于还是要去,你心里其实
很高兴我生这场病是不是--” 
  “小眉,你想想自己在说什么?你的病只有沉香楼的敛尘草可以治,你难道就让我这
样看着你死吗?”林墨沉倏地站起身,面色更苍白一分。 
  “我宁愿就这样死了的好!”何浅眉眼里泪水充盈。 
  林墨沉叹口气,拂袖而去。 
  留下身后的何浅眉扑倒床沿,破碎的啜泣不几声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一声声,空空
洞洞。 

  “澡雪,备马,我要去北方,即刻出发。”林墨沉一走出内室即决然吩咐道。 
  “公子,真要去残影楼?”澡雪小心地问。 
  残影楼是黑道势力“残影”的总坛所在,实力之强几可与兰烬阁抗衡,林墨沉作为兰
烬阁的主事公子孤身亲入残影楼,实在是很不智的行为。 
  “公子,你一人身系天下安危,确实不宜亲自犯险。”兰烬阁大护法明石上前道。 

  林墨沉轻轻一叹,深黑眼瞳目光沉郁,只道:“天下的安危哪是我可以左右,而小眉
没有敛尘草,却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残影楼。 
  月凌霜迎风而立,在等他。 
  她知道他会来。 
  她料定了会有这一天。 
  林墨沉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的月凌霜,突然眼睛一阵刺痛。 
  这样的女子呵。 
  分明只着缟素白衣,分明脂粉不施,一眼看去,却绝艳得如皑皑雪原的雪光,刺得人
眼睛生疼。 
  三年了,眼睛不曾这样痛过。 
  三年了,心不曾这么乱过。 
  三年了,不曾感觉自己这么真实地在呼吸着。 
  “怎么?三年不见,我已入不了兰烬阁林公子的眼了?”她薄唇轻扬,流目看他。 

  她的声音里有戏谑,但她的眼睛很静,她的眼神很寒。 
  “我来求一件东西。”林墨沉说到,声音依然平静,但依然没有看她。 
  “你求什么?”月凌霜走近,斜瞰他。 
  --上次分别时,他还是面色苍白眼神明丽的少年,但现在他的眉心已见了忧倦。 

  兰烬阁独步天下,林公子名动江湖,他的忧悒疲倦是为了什么? 
  “我求敛尘草。”林墨沉终于转头看住月凌霜,一双眸子如映雪的寒潭,眸光幽微,
似乎有片片的薄冰在细细破碎。 
  月凌霜突然一手扣上林墨沉的手腕,林墨沉一怔,本能地要闪避,月凌霜却轻叱道:
“不要动!” 
  她扣住林墨沉的腕脉凝神一察,忽地放开,眼神愈见寒冽,许久才道:“你没事,你
是为了她?” 
  “是,她生病,需要敛尘草。”林墨沉低声道,心底的情绪复杂难解,刚才月凌霜扣
上他的手腕时,他分明看到她不可隐藏的一丝动容,她是在担心他? 
  “敛尘草,是用来解毒而不是治病,林公子,你找错了。”月凌霜冷冷地道。 
  他来了,她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他来了,可是他是为了另一个女子而来,为的是--
他的妻子。 
  林墨沉的神色突然十分疲倦。 
  “林公子,你请回吧。”月凌霜转身即走,下唇咬出一排齿印。 
  “凌霜!请你,”林墨沉呼出她的名字,声音沙哑:“是我对不起她,我欠了她的。
” 
  “你欠了她,难道你就没有欠了我么?”月凌霜转头直直看住他,目光如霜如雪。 

  “只要你给我敛尘草,我欠你的任你要求怎么还。”林墨沉被她的目光逼得胸口一阵
窒痛,面容上的憔悴倦意更是深浓--亏欠,有多少的亏欠不可救赎? 
  “走。”月凌霜简单地说道。 
  “什么?”林墨沉不明白。 
  “我要你现在跟我回残影楼去。你一个人。”月凌霜道。 
  “公子--”一旁的澡雪不安叫道。 
  “那你先把敛尘草给我让他们带回兰烬阁。”林墨沉道。 
  月凌霜抬哞直视他:“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林墨沉眼眸一寒,微一抬手,剑光一闪,已在手臂上划下一道深深创口,鲜血止不住
地顺着衣袖在雪地上渲染片片落梅。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明石大惊。 
  “欠你的,我先以我的血还上这么多,可以换得与你谈条件的资格了吗?”林墨沉沉
声道。 
  “你--”月凌霜神情凌厉,突然手一扬,温热的鲜血从她的肩上飞溅而出,“现在
,我再还你,你还是没有资格,永远没有!”她的下唇已咬出血印,眼里是冰火交融的绝
烈。 
  一时两人都如化身冰雕,只有鲜血肆无忌惮地不停流淌。 
  冬日雪原的风烈烈吹过,刺骨的冷,刺骨的痛。 
  “凌霜,”林墨沉终合目叹息,声音低哑地道:“我们,我们,为什么总是要这样?
” 
  月凌霜身子一颤,眼中突然见了泪:“为什么你总是要逼我?对别的人你都护着顾着
,为什么总是要逼我?” 
  “凌霜。”林墨沉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月凌霜--他逼她,是因为她先把他逼得无路
可退,然后两人步步相逼,难道真的是不死不休? 
  月凌霜一把抱住林墨沉,泪水瞬间沾湿了他苍白若死的面颊。 
  林墨沉终于慢慢收拢手臂,抱住了怀中泪落如雨的女子。 
  两人的血交融在一起,残酷沉醉。 
  离散的三年。 
  刻意的忘却。 
  到头来终究抵不过从一初见就开始的陷落沉溺。 
  有的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在劫难逃。 

  犹记当年初相见。 
  那时的林墨沉轻裘白马,停眸时眼神之丽可敛尽月华。 
  那时的月凌霜皓衣舞笑,回首处笑意清明可谢尽芳菲。 
  那时的他们,还相信人生可以是挥洒自如的一场纵横捭阖,可以酒酣喝月,可以醉舞
狂歌,可以就这样--在一起。 
  “凌霜,待我回明大哥,我们就正正经经地成亲,给你穿红色的嫁衣,披红盖头,好
不好?”林墨沉笑着问。那样的烦琐细节,自有其凡俗的幸福,温暖热闹。 
  大哥。 
  林墨寒。 
  那时他叫他大哥。 
  他永远镇定自若,沉雄绝伦的大哥,他心中不曾动摇的依恋与骄傲。 
  他们携手创兰烬阁,平定天下,傲视江湖,放眼天下几人能撄其锋? 
  他一拉缰绳,纵马飞奔,激扬漫天风雪,一路直驰进兰烬阁。心里满满的都是微醉的
喜悦--他有世上最好的大哥,他就要娶世上最好的女子,对了,他还有世上最好的妹妹
--浅眉,何浅眉,那温婉静好如一泓春水的女子。想来她与大哥的婚事也该近了吧,以
后是否应该改口叫大嫂?念及于此,不禁微笑。 
  沉雪亭,大哥为他设宴。 
  正待举杯,一人来报:“江北五堂主私下多有不服之言,恐有异心。” 
  “杀。”林墨寒只有简单的一个人。 
  “大哥!”林墨沉一惊,第一次觉得大哥身上沉雄的霸气让他心中一寒。 
  “不服者死,沉,妇人之仁无以成大事。”林墨寒一抬手,示意何浅眉斟酒。 
  何浅眉执着酒壶的手不知为何微微发抖,面色白如寒玉。 
  “小眉,怎么了?生病了?”他担心地看她。 
  “没有,来,小眉敬大哥,二哥。”何浅眉举杯,眼底眉间有一分平日不见的绝然凄
恻。 
  “来,沉,喝酒!”林墨寒大声说道,重重地一拍他的肩。 
  “好,来!”他一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是甘冽的绿蚁,春风沉醉。 
  忽地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何浅眉身子一晃向后便倒。 
  林墨沉一惊,立刻上前相扶--冰寒的剑锋就像一阵寒风穿身而过--血雾中抬头,
执剑的是林墨寒。 
  大哥。 
  剑锋上的血滴滴滚落。 
  大哥。 
  他支持不住地跌倒,带翻了桌上的酒杯器具,碎裂的声音和心里某个地方呼应成一片
绝望的声响。 
  “二哥。”何浅眉挣扎着唤她,挣扎着想要用手掩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 
  寒光又至。 
  凝碧剑,月光寒。 
  眼见那一道寒光就要透胸刺去,突然,长剑一顿,林墨寒向前扑倒,面色也变成了如
何浅眉一般的诡异的淡青色。 
  “小眉你--”林墨寒的面容震怒扭曲。 
  “大哥,对不起。”何浅眉凄然道。 
  “你背叛我!”林墨寒喘息怒吼。 
  “大哥,对不起--我不想二哥死,我把你给二哥混有”泠珂“的毒酒分成两份,你
一份,我一份,小眉负了你,甘心陪你一起死--”何浅眉的声音渐渐低微。 
  “原来你心里一直想着的都是老二,你其实喜欢的是他,你--”林墨寒的神情凄厉
无比,恨欲狂。 
  他如同坠入一场最残酷的梦境,身上的伤鲜血已湿透重衣,奇异地,彻骨的疼痛似乎
与那个伤口并无关系。 
  “大哥,为什么?”他语音如幻。 
  “天下,终归只能是一个人的天下,是我一个人的天下,你还不明白么--”林墨寒
唇边猛然溢出大片青黑色的鲜血,呛住口鼻,再说不出话来,酷厉双眸渐渐黯沉。 
  他一口鲜血喷出口来,生平第一次感到心念全灰。 
  “二哥,二哥--你,不要死--不要--”何浅眉目光已散乱,却依然兀自低语。
 
  “小眉,你这是何苦?”他握住她冰冷的手。 
  “我只是不要你死,二哥--”何浅眉看着他,怔怔看着他,无限凄苦婉转--他是
傻瓜,才从来没有看出过她一直这么绝望地把他放在心里。 
  “好,不死,我们都不死,你也不许死,我也不许你死!”他强自起身,抱起她,他
的血滴落在她的面颊上,如同辛酸惨烈的泪。 

  他的那道剑伤是外伤,包扎止血后尚无大碍。 
  何浅眉饮下“泠珂”后不曾牵动内息,故毒性尚未散入重穴,一时也并未送命。 
  他一能起身立刻为何浅眉运功逼毒,可“泠珂”的毒性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逼出体
外,他重伤之下内力耗损过度,夜夜咳血。 
  “二哥,你何必如此,我负了大哥,本就该死。”何浅眉抬袖拭去他唇边血迹,落下
泪来。 
  “这样的话我再不要听。我要你活下去。”他把她清冷的手裹进自己的手心,才发现
两人的手一般地冷,无法温暖。 
  “二哥,如果下辈子我们还遇上了,你可不可以喜欢我?”一缕青黑的血丝挂出何浅
眉的唇边。 
  林墨沉抱住她,点点头,心中酸楚。 
  这一路走来,她一直在他们身边 
  --她的父亲为救他们兄弟两而死,她从小孤身一人与他们一同颠沛流离。当别的女
孩子还在闺阁绣花,还在父母膝下撒娇承欢时,她与他们一起辗转在刀光剑影中,随时都
有性命之忧,现在来看,她身上的刀疤剑创不会比他们少多少! 
  --她伤了,痛了,苦了,累了,倦了,从来也不曾抱怨一句,永远在微笑里交付了
全部的信任。 
  --兰烬阁内琐事繁多,她天天忙碌,有她在,兰烬阁才像是一个家。风雨江湖无情
天地,她一直都是他与大哥心中明澄静好的灯盏,不管如何血雨腥风,想到有她在,总还
觉得这世间还有安宁温暖的一点牵系。 
  --兰烬阁有今天的局面,她付出的,别人不明白,难道他还不明白么? 
  “那下辈子,我可不可以嫁给你?”何浅眉泪水盈眸,面色苍青。 
  她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呵,活着时的宁定是为了他,殒身时的时候不悔也是为了他。 

  二哥。 
  二哥。 
  还怕来世俱薄命,再缘悭! 
  “不用等下辈子,那终归太过虚妄,我们这辈子就成亲,好么?”林墨沉一咬牙压下
心中那一个念滋在滋莫或能忘的影子说道,他如何能够让她就这样去了?他如何能够如此
残忍?? 
  他的残忍可以用来对自己,但怎么可以用来加诸在她身上? 
  “成亲?”何浅眉泪水滑落更多。 
  “是,成亲。小眉,嫁给我,好不好?”他低下头去,怕藏不住眼中一抹刺骨的痛。
 
  凌霜。 
  凌霜。 
  凌霜。 
  每一次猝不及防的想念都是剜心利刃。 
  凌霜,是不是注定坚强的一人必须承受伤害,是不是注定我不可弥补地欠你永生? 

  “二哥。”何浅眉靠在他的怀中,泪水沾湿模糊的微笑。 
  嫁给二哥,不是一直都是心中最最隐秘最最热烈的渴望么? 
  不是应该幸福的么? 
  为何心中却是生生不息的凄凉? 
  林墨沉抱住怀中无依无凭的女子,明白他只能照顾她,他必须照顾她,她必须是他的
妻子,他的女儿,他需要守护一生的人。 
  喜帖如雪,四散江湖。 
  艳红的嫁衣,华丽的珠翠,红烛艳烈。 
  他抱着她成亲,在她耳边低声道:“现在你是我的妻子,所以一定要活下去。” 
  她恍惚地笑。 
  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 
  一个女子缓缓步入,白衣缟素,苍白若雪。 
  “林墨沉。”那女子开口,切冰断雪的冷。 
  “我先送我的妻子回房。”他抱着何浅眉退回内室。 
  转身际,何浅眉看见了那白衣飘渺的女子,心中一惊又是一冷,世上竟有如此绝艳逼
人不沾凡尘的女子! 
  “二哥。”她不安地抬头,只见林墨沉的面色苍白得就像刚刚被人刺了一剑。 
  “没什么,江湖上一般的仇家。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天下就真的是兰烬阁的天下吧?”
他努力轻松地说话,但心里分明痛得手都要忍不住发抖。 
  “你要小心。”何浅眉柔声道。 
  “你放心。”他温柔地把她放到床上,唤来澡雪守在房门外:“无论如何,不可以让
夫人出来。” 
  走出门去,只见宾客全都愤然恼恨,月凌霜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人群中,面上是讽刺冷
彻的笑。 
  “林公子,这个妖女!”关东韩烈不服地怒道。 
  “怎么了?”林墨沉转头问明石。 
  “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们,今天来这里参加婚礼的人,我个个都会以他们为敌,绝
不容情。”月凌霜冷冷地道,谁也没看清她怎么出手,只见白光一闪,韩烈的脸上已多出
一条红肿鞭痕。 
  韩烈大怒,伸手欲拔刀,但见月凌霜一抬手,白绫璇舞,韩烈偌大把刀顿时扭曲成一
堆废铁。 
  人人大骇,如此手法,要取人性命岂不甚是容易? 
  --兰烬阁虽然权倾天下,但若为了兰烬阁得罪了这样一个妖女倒真的十分麻烦,不
由都有了退缩之意。 
  “今天对不起,扫了各位的兴,改日沉再陪罪。”林墨沉看出许多人都想溜走,心知
世事便是如此,即开口平静说道。 
  宾客四散。 
  “你们也都下去吧。”林墨沉吩咐道。 
  大厅中,两人寂然相对。 
  “对不起。”许久,林墨沉低声道,轻轻咳嗽。 
  “我要你的道歉何用?我要一个理由。”月凌霜凝目看住林墨沉,目光如剑刃清寒。
 
  “没有理由。”林墨沉看向远方,说道:“我想要娶她。” 
  --他为什么不敢看她? 
  “你看着我说。”月凌霜只道。 
  “我想娶她。”林墨沉看着月凌霜沉声道,口里有咸腥的东西直欲夺喉而出。 
  “好,有你这一句我就安心了。” 
  --她不再说什么,不吵闹,不哭泣,转身即走。 
  再是心灰心死,她依然是骄傲如斯倔强如斯的女子呵。 
  看着她的背影衣袂激扬地消失,林墨沉只觉得那一个白衣仗剑,率性自由的自己就在
她的脚步下,步步碾碎,灰飞湮灭,一只手不自禁地掩到胸口,鲜血再也忍不住猛地挂出
惨白的唇边。 

  此后短短数月,月凌霜创“残影”,行事残酷诡谲,统领黑道,与兰烬阁分庭抗礼。
 
  她从来都不是凡俗女子。 
  她从来不会自伤自怜,默读伤悲。 
  她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坚强,坚强到可以承受所有伤害,可以不被疼爱但绝不可以被忽
略。 

  林墨沉越来越沉默。 
  他井井有条地处理兰烬阁的各项事务。 
  他为何浅眉四处寻找奇珍药材。 
  每次何浅眉毒发病倒他都全不顾惜自己地输入内力为她治病。 
  人人都说林公子爱妻如命。 
  人人都称他们是神仙眷属。 
  兰烬阁林公子名动天下。 
  但他沉默得仿佛已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日复一日变得沉默的原因,没有人知道他深入骨髓的想念与愧疚。 
  他深念的人,他负了她。 
  他娶了的人,他不能全心对她。 
  她与她,他都不能给幸福。 
  生有何欢,万死莫赎。 
  何浅眉常常静默地看着他,看得面上的笑容苍凉如水。 
  以前她叫他“二哥”,成了亲后她唤他的名字“沉”。 
  沉。 
  难道真应了这个字,这样的日子一天天真的可以让人缓慢沉没,只是不知那瞬间灭顶
是在什么时候。 
  她从来不曾问过他,那个女子是谁,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过往,直到有一天,林墨沉
请来名医梅大夫为她治病。 
  “泠珂之毒并非无药可解。”梅大夫评脉后说道。 
  “是吗?解药是什么?”林墨沉心里一松,急切问道。 
  “敛尘草。”梅大夫道。 
  “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林墨沉问,已决定不惜一切代价。 
  “本来少林圆空大师珍藏有一枚,但近期失窃,据说很可能是残影楼的月凌霜偷去了
。”梅大夫摇摇头说道。 
  月凌霜现在已是人人闻之失色的魔女,要从她手里要东西,谈何容易。 
  林墨沉心里一冷--凌霜,她是故意的--她故意偷了敛尘草--她就是要他去求她
--她本是如此骄傲的女子啊! 
  林墨沉静立窗前,一如既往地沉默。 
  “二哥。”何浅眉突然这样叫他。 
  “小眉?”他微微讶然,微一剔眉。 
  “是不是你做我的二哥要比做我的夫君要更快活呢?”何浅眉轻声问道,语意似雪。
 
  “小眉,不要胡思乱想。”他温柔拢好她鬓边一丝散落的发丝。 
  “她才是二哥心里喜欢的人吧?”何浅眉轻轻地问,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月光一
般的寒凉。 
  “小眉。”林墨沉的手一抖,转开头去,一只手不自禁地就想掩上胸口,那里的痛,
始终没有平复过。 
  “二哥,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何浅眉幽幽地望着他,泪水一连串没有声息地断落
如珠。 
  “小眉,我会治好你的病,你病好了就不会再这样胡思乱想。”林墨沉为她拭泪,泪
水冰冷,冷成一片凄茫。 
  “小眉你放心,二哥不会骗你。”他拥住病骨支离的她,恻然的疼痛,脆弱复杂。 


  他原本以为,他真的可以将所有的情绪起伏都陷藏成缄默的秘密。 
  他原本以为,他真的可以求了药就回到兰烬阁继续做小眉淡定温柔的夫君。 
  他原本以为,他已经可以做到把关于她的一切深锁在心里某个角落,独自在沉默中痛
念到老,至死方休。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错。 
  错。 
  错。 
  站在月凌霜面前,他才突然发现自己过去三年都没有活过,那只是一具枯槁的躯壳。
 
  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的流年,他可不可以任性一次?可不可以为自己活一次? 
  也许,那样在三个人中,至少还有一人是幸福的吧? 
  小眉,二哥没有骗你,二哥只是负了你。 
  凌霜,凌霜。 
  这是否就是佛家所说的孽缘? 
  --孽缘也是有缘,凌霜,我注定为你万劫不复,世皆不谅。 
  木立旁边的澡雪和明石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全不知如何是好--月凌霜是“残影”
的邪教女子,此刻公子却与她相拥在一起?!公子临走他们曾听到公子与夫人在内室争执
,他们只当是夫人不舍得公子涉险,难道其中还别有隐情? 
  “公子,”明石不可置信地唤道。 
  月凌霜头也不回,手中一束银针就飞出手去,从不同角度射向澡雪和明石。 
  流光闪烁的一瞬,林墨沉衣袖一卷,尽数收回银针立即道:“不可伤了他们!” 
  “你不怕江湖中有兰烬阁林公子与女魔头在一起的传言?”月凌霜问道。 

--
    张爱玲实在是个太聪明的女人。24岁,她便洞若观火地说道每个男人的生命中必定有两
个女人。她为什么不说每个女人的生命中其实也是有两个男人的?
    
    是的,我该好好的活着。
  于是我像戏子那样开心的活着,有时觉得仿佛我不是在伪装,是真的摆脱了,可夜
晚的噩梦,泪水却清晰的告诉我,白天开心的我只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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