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angrouyan (我离不开......咖啡和你), 信区: Feeling
标  题: 云淡霜天曙(2)(zz)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Dec 18 21:00:25 2003), 站内信件


“做便做了,何惧传言?”林墨沉道,何谓正道,何谓魔道,又有几人不是在胡说八道?
 
  心中缓缓升起淡淡暖意--她,是在为他着想。 
  她对他的好,他何曾忽略过? 
  “那我要你现在抱我回残影楼。”月凌霜扬眉,泪痕未干的面容丽色眩目。 
  “敛尘草。我不可以让她死。”林墨沉温和地坚持。 
  “我不愿意。沉,我不愿意给。”月凌霜摇摇头。 
  “凌霜。”林墨沉无奈地唤道。 
  “我不同情她。她并没有让你过得快活,枉费了我三年前那么残忍地逼自己放手。”
月凌霜修长的手指轻触林墨沉清俊苍白忧悒疲倦的面庞,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一分一分
。 
  “你错了。”林墨沉摇头,“让我不快活的是你,不是小眉。如果没有先遇见你,我
和她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夫妻。” 
  月凌霜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滑落下来,口中却道:“你会为你说过这些话而后悔的。
我会让你后悔的。” 
  林墨沉不语,明明知道的灰飞湮灭支离破碎,还能何处去悔这一场缘起缘灭? 
  “我会给你敛尘草,我会让你后悔,但不会让你因我而有遗憾。”月凌霜静静地说道
。 
  林墨沉轻轻抱起月凌霜,手臂上的伤口一用力鲜血接连滴落,月凌霜突然侧过头去,
吻在了那一道伤口上,冰冷的唇,如同一道冰冷的封印,封存了林墨沉温暖的鲜血,也封
存了他过去淡泊孤高的生活,再次坠入世间凡尘沉沦辗转。 

  敛尘草看来十分普通,只不过比一般草木更为青翠一点而已。 
  “世上只这一株。”月凌霜把敛尘草递与林墨沉。 
  “谢谢。”林墨沉转身道:“澡雪,明石,你们速速把敛尘草带回去给夫人治病。”
 
  “公子,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么?”明石问。 
  “你们,照顾好夫人。”林墨沉沉默了一会儿,只道。 
  转头却见月凌霜正在把玩一只乌木小瓶,唇边带着一丝奇异的笑,不禁脱口问道:“
这是什么?” 
  “这就是”泠珂“啊。现在世上再没有什么能解了。”月凌霜依然奇异地笑着,林墨
沉不知为何心中一寒,叫到:“凌霜--” 
  月凌霜收起“泠珂”,看住林墨沉问道:“你真想好了?” 
  “什么?”林墨沉微微扬眉。 
  “你自己该明白你留在我这里的后果。”月凌霜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皑皑雪原,恍若
天荒地老。 
  “我明白。”林墨沉应道,一并走到窗前,只见天地苍茫,她也曾经是醉舞轻歌笑看
繁华的女子,呆在这么荒凉寒冷的地方,她就真的不怕寂寞? 


  兰烬阁。 
  内室。 
  敛尘草煎煮出的药汁碧绿晶莹,盛在一只白玉碗里。 
  何浅眉已在恍惚的昏迷中,轻轻唤了一声:“二哥。” 
  “夫人,先把药喝了吧。”澡雪送上药去。 
  “二哥。”何浅眉拉住澡雪的手,神思昏沉中已认不出人来。 
  澡雪不敢应,只小心地扶着何浅眉喝下药去。 
  敛尘草解“泠珂”之毒确有奇效,不多时间,何浅眉即慢慢清醒,澡雪和明石却不由
地头越垂越低--果然,何浅眉清醒过来第一句问的就是:“公子呢?” 
  “公子,公子还有点事--”明石支吾着,不敢抬头。 
  那么柔弱温婉的夫人,让人怎么忍心看她伤心? 
  “他不肯回来了,是不是?”奇异地,何浅眉并没有哭泣,她反而笑了,只是那笑容
,凄迷得像一湖凝雪的水,凉到了心底。 
  “夫人--”澡雪心里也好生不忍。 
  何浅眉轻轻推开澡雪欲扶住她的手,挣扎起身。 
  “夫人,你刚解了毒,身体尚还虚弱,还要好好休息啊。”明石劝道。 
  “你们都不要拦我,我要去带我的丈夫回家。”何浅眉看向远方,眼里一星泪光一闪
,又一闪,终是跌落在衣襟。 

  一路崎岖,风尘扑面。 
  澡雪驾车,亲自送何浅眉去残影楼。 
  --不能劝阻,那就护送这一帆风雨路三千吧。 
  何浅眉斜倚马车车壁,虽然澡雪细心地铺满貂裘,但依然不能抵挡那蚀骨的冷。眼前
片片断断,都是往事的残片。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幸福的。 
  --当林墨沉温言唤她“小眉”的时候。 
  --当林墨沉痛切地看着她说“不要死”的时候。 
  --当静寂的夜晚默默看着林墨沉在温暖的灯光下读书的时候。 
  --当在清晨的阳光下细心为林墨沉梳发的时候。 
  --当在厨房为林墨沉洗手做羹汤的时候。 
  --当同枕共眠听着林墨沉轻轻呼吸的时候。 
  幸福仿佛不再是遥远的幻象,它几乎可算是真实的存在了。 
  她与她从小恋慕至今的人在一起,一起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被他温柔地对待,那应该
就是幸福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是从他日甚一日的沉默中觉察出来的吗? 
  一个事实冰冷彻骨地浮出平静的表面--她最亲近的人一颗心却游离在她不知道的地
方,缄默地隐忍地无可奈何地。 
  原来,他心里一直念着的人不是她,不是她。 
  那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魔魅一般在他们两人间越来越清晰,每当她一看到林墨沉突然
神情恍惚,突然若有所思,突然目光变得宛转而疼痛,突然左手不自觉地掩上胸口,她就
知道,他又想起她了。 
  相思刻骨。 
  可那镂心刻骨的痛他在竭力忍受,她又何尝不在苦苦煎熬? 
  终于,他终于拼不过那样的苦那样的痛,他走了,不再回来。 
  他抛弃了她。 
  也许放手是最应该做的事,但终究不甘。 
  他是她的夫君啊,他怎么可以扔下她一人不再回家? 
  他是她的二哥啊,从小风里雨里一起闯过来的情分真就模糊不了一个女子的冰雪素颜
? 
  不甘。 
  到底意难平。 
  她要找到他,她要亲耳听到他说--他不要她了,方可心如死灰,不复波澜。 
  三天过去。 
  何浅眉面容上倦容深浓,分明是一步步越来越接近林墨沉了,但为何心里却只觉越来
越渺茫? 
  无限的渺茫和遥远。 
  无边的苍冷和凄凉。 
  生生不息。 

  午后。 
  马车突然停下。 
  “圆空大师,有何见教?”澡雪的声音。 
  “老衲正也要去残影楼,想与林夫人同路。”圆空道。 
  “夫人?你意下如何?”澡雪进来问。 
  “我只是要去找二哥,不想扯入江湖事,算了吧。”何浅眉疲倦地摇摇头,现在满心
憔悴,更不愿牵扯入是非。 
  可惜世事何时尽如人意,只听圆空道:“但这件事牵扯太大,关系天下苍生福祉,老
衲说不得只能勉强林夫人了。” 
  “大师这话从何说起?”何浅眉心里一凛,下了马车问道。 
  “夫人当知道残影楼是谁的地盘。”圆空道。 
  “残影之月凌霜。”何浅眉面色一白,说着这个名字,一字字都是刺痛。 
  “林公子统领正道,现在却与邪教妖女在一起,天下必不得安宁,老衲又怎能袖手。
”圆空神情一厉。 
  “二哥不是那样的人!”何浅眉立刻说道。 
  “夫人若真正了解林公子,林公子又怎会宁愿选择与那妖女在一起?”圆空冷然道。
 
  “大师,你这话未免过份了。”澡雪忍不住开口。 
  何浅眉胸口一痛,但她毕竟曾与林墨寒,林墨沉行走江湖,绝非深闺中的无知弱女子
,略一思索便明白大概:“大师,少林号称武林至尊,也害怕二哥与月姑娘联手,少林压
制不住么?” 
  圆空勃然有怒色,压抑不下。 
  “月姑娘既有本事连你珍藏的敛尘草都盗得去,现在又与二哥在一起,少林自然要自
危了。”何浅眉慢慢说到,一字一句都让圆空愤怒狼狈。 
  何浅眉看一眼圆空身后诸人,冷冷一笑:“看来名门正派这次又要围攻拔剑替天行道
了。”她说话强调的是“围攻”二字,明明是指责他们不顾身份,以多取胜。 
  “林夫人!”圆空几乎已经要维持不住自己得到高僧的风范,怒火灼灼。 
  “要去,你们愿意怎么去就怎么去,我们各走各的。澡雪,我们出发。”何浅眉平静
说到,转身不看身后众人。 
  “是。”澡雪心里对夫人满满的叹服,不禁微笑。 
  夫人看来柔弱,但她的聪慧淡定,世上几个女子能与之想比? 
  “等等!”圆空禅丈一指,拦住何浅眉,大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夫人必须与我们
一同前去--也可确保平安。” 
  “你,这是--”何浅眉明眸如水直视圆空:“要以我来胁迫二哥么?” 
  她突然笑了,笑得泪盈满眶:“你以为--以为他就这么在乎我么?” 
  泪水扑簌簌地落下,何浅眉的手握得很紧,指甲都刺入手心,钻心地痛--这一趟,
真的来错了。 
  如果林墨沉视她的生死如若不见,全不在意,那么心伤到极致,她必定再活不下去。
 
  但如果林墨沉心存不忍要护她周全,她即陷他于怎样为难的境地? 
  到了此际,还能如何?又能如何?? 
  “夫人!”澡雪心下明白,心里一寒。 
  何浅眉吸口气道:“你如此逼迫我,我亦别无他法,那就一起走吧。澡雪,扶我上马
车。” 
  “不,林夫人的心思老衲明白。”圆空忽然僧袍一扬,运指如飞,已封住了何浅眉身
上几处重穴:“我不会让你先去一步的,林夫人。” 
  “你这老秃驴!”澡雪扶住何浅眉,悲愤莫名。 
  “圆觉,圆实,”圆空唤过身后两个师弟,道:“你们把这小子带下去。再派人分散
拦住兰烬阁弟子,不能让他们在我们成事之前赶到残影楼。” 
  何浅眉心丧若死,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单薄身子颤抖如风中枯叶。 

  残影楼。 
  林墨沉与月凌霜两人对坐。 
  桌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粥和数碟清淡的小菜。 
  月凌霜喝了两口粥,抬头见林墨沉只浅浅啜着杯中淡茶,面前的筷子动都不曾动过-
-他这样有多少天了?他有多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尤其是这几天来,他根本除了饮几
杯薄酒喝一点清茶什么都没吃过。 
  月凌霜胸口一抹刺痛--他心里的重负他从没说过,但她知道,他放不下。 
  他放不下他舍弃的结发妻子。 
  他放不下心里的愧疚。 
  他不说,可是他无意识地已经在折磨自己。 
  这些天来,他清瘦得简直有种露骨的感觉,他拥她如怀时,她甚至有被硌痛的感觉。
 
  为什么他不是那种惟我独行的男子? 
  为什么他心里有那么多剪不断的牵系? 
  为什么他不可以真正放下所有只想着看着陪着伴着她一个人? 
  偏偏,她最恨最气最痛最怜最不舍的也就是他这份“放不下”啊! 
  月凌霜浓丽的双眉一拧,呼地站起身,径直舀了一匙热粥送到林墨沉唇边道:“喝下
去。” 
  “我不饿。”林墨沉的眉心蹙了起来。 
  “你不饿?你几天没吃东西了?难不成要做神仙?我不指望跟着你鸡犬升天!”月凌
霜一急,疾声道。 
  “凌霜,我真的不饿。”林墨沉转开头去,那气色,分外苍白。 
  “林墨沉!”月凌霜手里的勺子跟着他转,声音里有了真正的怒气,他这是算什么,
要饿死自己来成全歉疚?他又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林墨沉眼见月凌霜真的生气,无奈,叹口气道:“好,我自己来。” 
  一匙。 
  两匙。 
  月凌霜死死盯着他,却见林墨沉的眉心越蹙越紧,连嘴唇都在微微地泛白。 
  “凌霜,我已经饱了。”林墨沉终于推开了那碗只少下去一点点的莲子粥,勉强笑一
笑说到。 
  月凌霜咬着下唇,生气不看他,她不忍心再逼他,但这样下去,又该如何是好? 
  “凌霜。”林墨沉从身后抱着她,“别担心,我不是小孩子,哪还用担心吃饭的事。
”抬头看到那扇空白的屏风,林墨沉微笑说到:“你不是一直嫌那屏风空着不好看,要我
写点什么吗?来,我们现在就写。” 
  素白的宣纸铺开在宽大的书桌,林墨沉凝神一想,写的是那阙《青玉案》。 
  天然一帧荆关画,谁打稿,斜阳下?历历水残山剩也,乱鸦千点,落鸿孤咽,中有渔
樵话。 
  登临我亦悲秋者,向蔓草平原泪盈把。自古有情终不化,青娥冢上,东风野火,烧出
鸳鸯瓦。 
  北方天寒,写到“鸳鸯”二字,石砚里的墨汁已凝成了冰。 
  林墨沉停笔,淡淡苦笑:“倒真应了那句--偏到鸳鸯两字冰,难道真是天命使然?
” 
  月凌霜一怔忽一咬牙抬手,袖里雪亮的匕首如流光划过手腕,鲜血淋漓。她手一伸,
温热的鲜血流成了一条细线注入凝冰的石砚。 
  “我不信,我不信我的血就化不了这冰,我不信那鸳鸯两字就写不下来,我才不信什
么天命!”月凌霜面色煞白,说到最后,眼里却有了泪意,那么辛苦地等待,坚持,用尽
心思,难道还是不能在一起? 
  林墨沉心中大痛,一把握住月凌霜的手,声音沙哑:“你这是做什么?凌霜!” 
  “沉,”月凌霜反身抱住林墨沉,强自忍住盈眸的泪水,不,她不哭,她不信命,她
要他们在一起,他们就一定要在一起! 
  “凌霜,先包扎伤口。”林墨沉担心地要去看她伤得怎样。 
  “你别管它!”月凌霜挣扎,挥手间推翻了书桌上一叠书简,散落一地。 
  林墨沉一眼看去,眉心又是一蹙,想说什么但又忍了回去,只道:“先把血止住,凌
霜,不要任性。” 
  “你看到了?”月凌霜却突然笑了,笑得竟生出几分凄厉:“是的,那都是近日来从
各处发回来的密报。整个天下都在与我们为敌了。白道上的人以为你背叛,黑道上的人认
为我投诚,其实,还不都是怕我们联手,他们就再难讨口饭吃!” 
  林墨沉不说话,只静默地去找来药和白绫为月凌霜裹伤,细心地沉默地。 
  月凌霜也不再说话,静静看着林墨沉,二十年来,没有这么专注地看过一个人。 
  林墨沉轻轻系好白绫,心里是复杂的酸楚与疼痛,这样的女子呵,爱一个人如此玉石
俱焚地激烈,有多么倔强其实就有多么脆弱啊! 
  如果注定在一起就必须与这个世间为敌,那是他的命,也是她的命。 
  “疼不疼?” 
  “沉。”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记得了?” 
  “沉。” 
  “怎么?” 
  “沉。” 
  “凌霜?” 
  “沉。” 
  月凌霜突然不顾伤处还在往外渗血,用力地一把抱住林墨沉,仰头吻住了他苍白的唇
。 
  天地苍茫。 
  世界瞬间静止。 
  前世今生,红尘万丈,只是只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这一个人。 
  洁白的帷幕飘飘悠悠,月凌霜的长发丝缎一般披散开来,纷纷飞飞,白衣青衫缓慢滑
落。 
  有情自古终不化。 
  那云飞雪落中蓦然回首的相遇,那携手相依醉舞狂歌的相聚,那切冰断雪如一声裂帛
的相离,那拍遍栏杆倦眼怅望的相思,一幕幕,一段段,一个个细节,都融入了血里命里
,再无从开解。 
  可不可以就这样相拥沉醉直至天地洪荒? 
  可不可以就这样一夕之间爱到发白如霜? 
  林墨沉埋首于月凌霜浓密清香的长发,心里狂雪凌乱,清俊面容上是那曾经以为永远
不会落下的泪。 
  凌霜,凌霜。 
  这像一记狂喊的女子,注定是他命里的深渊。 
  “沉。”月凌霜的指尖轻轻划过林墨沉的面颊,“你会记得这一晚吗?” 
  “凌霜,你又何必问。”林墨沉胸口纠结缠绕的都是痛--爱到极致也就是痛到极致
。 
  “沉。”月凌霜唇边突然浮起一丝奇异的笑容,眉心隐隐现出苍青阴影。 
  林墨沉一时只觉一颗心如同浸入了七尺玄冰,不敢思想,却见一个什么东西从月凌霜
手里跌落到地上--那分明是当日月凌霜拿在手里把玩的,盛有“泠珂”的乌木小瓶。 

  林墨沉一口鲜血吐在月凌霜的白衣上。 
  “沉,你还记得吗?那一天,我说过--我说过我会让你后悔--”月凌霜伸手轻轻
擦拭林墨沉唇边的血迹,语音如梦:“你不该让我知道这三年来你还是念着我,你心里还
是有我--我一旦知道了,就绝不会再放手,做人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我变鬼,也要缠你
一生--” 
  “凌霜,你就这么恨我么?恨到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林墨沉幽幽地问,惨白唇边
血迹殷红。 
  “沉,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一定要的--”月凌霜目光凄艳。 
  她从来是这么绝烈而残忍的女子。 
  “那你为什么要先放弃?为什么??”林墨沉一颗心化尘化灰,径直沉下不见底的冰
冷中。 
  “我还能怎么做?看着你因为内疚而一天天憔悴而死?看着你因为与我在一起而和你
的弟兄兵戈相向?看着你承受不了压力终于离我而去?沉,你也未免把我想得太坚强了。
”月凌霜合上眼睛,泪落。 
  她再呼风唤雨,再凌厉决断,在爱着他时,她依然只和平常女子无异啊。 
  “可是,凌霜,我也许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你不能承受的我也同样不能,那就这
样吧。”林墨沉突然拔剑,一抖剑尖,月凌霜手腕上的白绫断裂掉落,再一扬手,他自己
的手腕上也是一道深深创口--然后握住月凌霜的手,两道伤口印在一起,暗运真气,两
人的血就已交融混合--“泠珂”之毒也同时游走于两人体内。 
  这一连串动作都发生在刹那间,月凌霜惊痛中还来不及挣扎,林墨沉的眉间就如她一
般浮起了淡淡的苍青色阴影。 
  “要死就一起死吧,我已经对不起太多人,不想也不能再对不起你。”林墨沉到了这
个时候,眼里的矛盾愧疚反而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平静。 
  --这样也好,如果是注定的神人共弃,如果注定只能亏欠,那便任性到底吧,与其
支撑着一个空虚的躯壳虽生犹死,不如同凌霜一同归去。 
  小眉,当年只觉大哥自私残酷,其实二哥也是一样,只是,苦了你了。 
  二哥明白你的委屈,但二哥再也无法弥补。 
  “沉,原来结局一直等在这里的,何苦挣扎那么些年。”月凌霜惘然地笑,无限苍凉
。 
  “世间有多少人求同归而不可得,我很感激。”林墨沉抱住月凌霜,月明如水,霜寒
露重。 
  月凌霜微笑,泪似流星,心里分明无恨,但为何就是止不住有泪滑落? 
  是因为太知道这一路携手同归是奢侈的幸福,而生出凄凉么? 
  为什么心里还有离散的恐惧? 
  是因为聚少离别多,害怕分散已成为习惯么? 
  为什么? 
  突然,一声刺耳的声响打破片刻沉静。 
  一个“残影”弟子跌跌撞撞不及通报地奔进来,只喊出一句:“主人,他们来了--
”就倒地不起,遍身浴血。 
  两人心里一惊,又一沉--他们,来得好快,就连最后的一刻安宁也不肯给他们。 

  月凌霜看向林墨沉的长剑,林墨沉明白她的心思,伸手拿剑:“只能这样了。” 
  要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 
  林墨沉扬手,横剑,忽一个雄浑的声音传进来:“林公子,你的夫人与我们在一起,
你赶快擒了那妖女与尊夫人一同回家吧。” 
  话说得还算客气,但林墨沉如何听不出其中暗含的威胁之意。 
  “这是少林的圆空大师,我的敛尘草就是从他手里偷的。”月凌霜唇边扬起一丝讽刺
的笑。 
  什么名门正派,竟也会胁迫一个弱女子为人质。 
  什么天意命数,为何不求同生,但求共死都是这么困难? 
  “凌霜。”林墨沉说不清心里是失望,是怨愤,是无奈,还是愧疚,不觉成长叹。 

  “走吧,我们先救你夫人。”月凌霜吸口气,强自起身。 
  “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林墨沉摇摇头,他们都已中了“泠珂”之毒,现在浑身都是
如钝刀相割的痛,他不要月凌霜再去与人交手。 
  “傻瓜,你也中了毒,而且你已经有好几日都几乎未曾进食,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月凌霜也摇头,不再多说,拿了她的白绫往外去。 
  一迈出残影楼,只见外面黑压压的大片人群,少林,武当,峨眉,青城,白道上的各
路帮派都齐了,而黑道人物也不甘人后,真是荒唐,现在他们居然倒联起起手来,,那是
立定心思不给他们活路了。 
  她与林墨沉在一起,就是如此天理不容么? 
  世界偌大,就只容不下他们么? 
  外面围攻的人绝没想到他们如此镇定自若旁若无人地走出来,一时心里一秫,手上的
兵器倒不敢贸然招呼上去,反而有不少人禁不住退了一步。 
  兰烬阁林公子剑术之高,放眼天下无人能及。 
  残影楼的女魔头月凌霜,仅凭一缕白绫就将整个江湖搅得天翻地覆。 
  现在他们两人联手,有几人敢与之正面交锋。 
  “二哥--”一声呼唤惊破沉默。 
  “小眉,你不要怕,我会救你。”林墨沉沉声道,但他这一开口,声音自比平时少了
力气,就等于告诉大家他现在真气不继。 
  月凌霜暗叫不好,果然只见少林武当几位善于察言观色的高手面上已暗露笑容。 


--
    张爱玲实在是个太聪明的女人。24岁,她便洞若观火地说道每个男人的生命中必定有两
个女人。她为什么不说每个女人的生命中其实也是有两个男人的?
    
    是的,我该好好的活着。
  于是我像戏子那样开心的活着,有时觉得仿佛我不是在伪装,是真的摆脱了,可夜
晚的噩梦,泪水却清晰的告诉我,白天开心的我只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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