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dddanqi (笑是蓝的), 信区: Feeling
标  题: 无法改变的结局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Fri Nov 26 16:35:42 2004)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气极，摔电话。
    “对不起。你给了我足够的幸福感，我却从来没有与之成比例的安全感。”我对着发
出忙音的话筒说。明知他听不见。
    也许，只是说给自己听。
    食嗟来之食已有很长时间。从家里带出来的钱挥霍完，只消给他一个电话，第二天我
的卡上就会多出几百元。他给不多，对我而言已经足够。我除了吃饭睡觉上网看书，就再
没有别的嗜好。最奢侈的目标无非是烦心的时候能买得起足够的食物把所有的悲哀扼杀在
肠胃中。
    他每天都会在某个固定的时间打电话，叮嘱我按时吃饭，按时吃药，按时睡觉。我温
顺地允诺，却会在挂电话之后与小说对弈到凌晨两点，第二天中午起床，顺便把早饭也省
略了。他给我寄的胃药从来都在计划期之外吃完。我很害怕宠坏了自己的生物钟，决意什
么都不要做得有规律，否则每天重复同样的节拍，日子过得十几年如一日就太可怕了。
    我一直就知道我所学的专业就业前景很不好。老师平日里灌输本专业潜力无限的思想
其实就是在做无用功，因为我们已经上了贼船，无路可退。他很慷慨地承诺，找不找得到
工作没关系，他会养活我。细细想来，自己一直拼命避免生活的死水不惊，与他相处却是
结结实实地三年如一日，重复的电话，重复的诺言。他说多了，我便信以为真，相信有个
男人愿意照顾我，我可以不用再漂泊，像狗一样嗅工作。
    一天，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很落入俗套的问题。
    他只是淡淡地说，因为你曾经说过，我可以不给你许诺一个未来，却必须时时让你感
觉到我们有一个未来。
    我曾这样说过？可我已经忘了。原来一个男人真的可以背负一句话走很远。
    在我的记忆中，他除了不能让我挥金如土，不能背唐诗宋词，基本就是无所不能了。
他能在五分钟内在长得可与赤道匹敌的队伍中买到火车票，两分钟内修好电热毯，一分钟
内捂暖我的手。与他在一起，我开始出现返祖现象，渐渐只剩下吃和睡的动物本能，什么
都不用想，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打电话告诉我，他想去广州工作。他想带我走。
    “可是我从来都不喜欢南方。”
    “我需要这份工作。”
    “我束缚住了你的手脚？”
    “你从来没想过为我放弃些什么？”
    “如果真的认为我束缚住你的手脚，你可以和我分手。反正谁对谁也不负有不可推卸
的责任。”
    他大怒，骂我不可理与，然后摔电话。
    我无意与他冲突，我只是突然想起那个冬天。
    那个冬天，很冷，风肆虐地扫荡每一个角落。他打电话告诉我，他住院了。他问我，
我是不是很没用？我说，不是，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需要你照顾我。然后他大吼，别把
我想得无所不能，你只是把你的标准强加给我，你知不知道我也会不堪重负？
    如果有醒不了的梦，我一定去做。可是没有。他只用一句话，就吼醒了我。
    我抱着电话哭了很久，生活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就像我穿着他给我寄的保暖内衣，即
使无数次告诉自己这是“温暖”牌，却仍旧会冷。冷就是冷，再怎么自欺也还是冷。他也
会生病，他也会无能为力，如果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将他背负了很久的承诺弃之如敝履
。他说他要养活我，可是他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怎么办？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诚意，可
是他的诚意到底能走多远？
    我很害怕彻底地依赖一个人，当那人撤身离开，我会失去重心，一败涂地。所以，我
没有勇气跟他去广州，在并不适合我的土壤中扎根，只有一个男人可以依靠，就像溺水时
只能抓住一根稻草，像足了海市蜃楼。
    我打电话给缄：我要离开他了。
    “为什么？”
    “他会在穿透我厚厚的防护墙之前离开，总之结果是一样的。”
    “我是不是可以照顾你？”
    “我只需要我自己。诺言就像昙花一现，来不及鲜艳就已经凋谢。可以和你一起开始
起初可能认为的新生活，可是不久会显现为过去生活的简单变异。没有用的，缄。”
    挂掉电话看窗外，天已经黑了。其实早该知道天黑了，只是不想告诉自己，人总是喜
欢被骗，被别人骗，被自己骗。
    一年后，我在他的帐号上存了两万块钱，那是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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