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fengying (峰的影子*守望麦田), 信区: Feeling
标  题: [连载]春江花月夜3(zzz)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Fri Aug 20 20:04:47 2004)




  30、王子进见了,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不是的,刚刚那个不是你!那只是一场恶梦
而已~”
   只觉得怀中的人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抖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只觉沉星停止了发
抖,幽幽的道:“王公子,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王子进听了心中一震,忙抬了头看向绯绡,绯绡正在拿着那面镜子研究,见了子进的
目光,也是一脸迷茫。
  只见怀中的沉星抬起头来,一张明媚的花颜,似能挤出水来,还是平时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沉星环顾四周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王子进忙扶她起来,帮她拍拍身上的泥土,“这是牡丹园的柴房啊?是你领我们来的
,莫非你现下全都忘记了?”
  “是吗?”沉星还是很纳闷;“我怎么会领你们到这里?”说完又看了看那窗子,“
不过,这里好生熟悉啊,这窗棂,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管这么多了,既然拿了东西我们就快些走吧!明日便启程回家!”王子进急道。

  沉星的手又像刚刚一样在窗棂上抚摸:“启程,要去哪里啊?”顿了一顿又道:“东
西,又何尝拿到了?”
  “沉星姑娘,你要找的不是这面镜子吗?”绯绡说着拿了那面镜子递给她看。
  沉星很是惊讶,忙接过了:“小狐狸,这不是我要找的那样物事,不过,看到这个镜
子我也好生熟悉啊!”
  听了这话,王子进和绯绡不禁对望一眼,两人都是一脸茫然之色,心中便如笼罩着一
团浓雾,这事情自始至终都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绯绡冲王子进使了个眼色,王子进会了意,忙去问沉星:“你怎知这不是你要找的东
西?你不是连自己要找的是什么都忘记了吗?”
  沉星拿着那面镜子喃喃道:“我只知自己见了那东西应该会有很伤心的感觉,看了它
却没有,有的是一种爱惜的感情!”
  说毕,又拿了那镜子自己照了照,月光不甚明亮,镜子里的影子越发模糊,“我好像
也在哪里,照着这面镜子,”说着偏了头像在想什么事情:“就是镜子里的人,好像不是
这个样子。”
  子进听了,越发觉得害怕,忙道:“我们快走吧,不要理什么镜子了,不是这个我们
明日再来找吧!”
  说着,拽了沉星就要出柴房,沉星一个拿捏不稳,只听“当”的一声,手中的镜子掉
落在地上,不禁脱口而出:“我的檀木镜子!”
  王子进不禁疑道:“你全想起来了?”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这镜子是檀木做的?”沉星自言自语道,再看那镜子,已经腐
朽得不成模样,哪里能看出是什么材料做的。
  那边绯绡见了,对沉星说道:“你再想想,这里还有什么熟悉的地方?”
  沉星听了,又看看四周,眼光望向门外道:“我记得这里,春天时是一片桃花林。”
可是外面是一片要转黄的桃树,哪里有什么桃花林。沉星说着,走出了茅屋,眼光又变得
迷离,仿佛桃花林真的在她面前似的。
  
  王子进和绯绡忙跟了她走了出去,月光下,沉星几步一想的在前面引路,不停的听她
在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变了,怎么全变了?”
  王子进见她辛苦,忙拉了她的袖子:“别想了,我们回去再想办法!”
  沉星却一甩手道:“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就知道那个东西是放在哪里了!”说着,
往桃林深处走去,又拐了几个弯,绕过几个假山,停在一株桃树旁边。
  王子进见了,甚是担忧:“我看她那个样子,取了东西也未必是好事,还让不让她取
啊?”
  绯绡看着沉星落寞的身形道:“让她取吧,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是要找回来的!”

  王子进听了不禁一惊:“莫非你已经知道是什么?”
  “八九不离十吧~”绯绡并不看子进,眼中只是向沉星那边望着,看她要走到哪里去

  “那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哪知绯绡并不回答,却道:“沉星在冲咱们招手呢,赶快过去吧!”
  
   王子进一看,只见沉星停在离他们大概十米的地方,长发披肩,面若玉盘,眼若灿星
,身上披了一身淡淡的月光,真正明艳不可方物,王子进见了,眼睛不知怎的竟潮湿起来
,总觉得沉星像是能驾鹤的仙女,不知何时就会离自己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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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两人过去那边,却见一棵茁壮的桃树,那桃树枝叶生得甚是茂密,连下面的草也
是郁郁葱葱,此时已是晚秋,但是根本看不出来有衰败的样子。
  “好像就是这里了!”沉星道:“我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王子进抬眼看了一下桃树,只见树干大概有半个怀抱那么粗,枝叶也伸展的有二、三
米远,不禁愁道:“这么大一棵树,要怎生将它带走?”
  “不是这棵树了!”那边沉星哭笑不得,“我要找的东西就埋在树下!”
  “啊,这个好办!”说着,便去旁边寻了一片瓦片挖了起来。
   挖了几下,发现土很是结实,忙道:“绯绡,快来帮忙!”却见绯绡拿着扇子,躲了
老远,显是不爱做这样的力气活。
   “我来帮你!”沉星说着,也找了一块木板,帮王子进挖土。
   “你莫要动手了,不要伤了你!”
   那边沉星听了甚是感动:“王公子,你对我真好,待取了这物事,我便可以随你走了
!”
   王子进见她沾了泥土的脸,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温暖:也许,就这样和沉星一起走了,
快快乐乐的过了一辈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的,取了这物事,便可以远离这繁华俗事
,和沉星双宿双飞了。
   想着,忙加快动作,想将那东西快些挖了出来。可是两人一起挖了好久,土下面依旧
是什么也没有。
   “咦,你真的确定这下面有东西吗?”王子进不禁奇道,什么东西挖了三四寸深也该
出来了吧。
   却见沉星一脸惶恐的样子:“就快了,快了,可是我好害怕啊~”
   “怕什么啊?等拿了东西,我便回去给你买最美的喜服让你穿!”王子进见她的样子
,忙安慰道。
   “我有一种感觉,挖了出来,便不会见到你了~”
   “怎么会,你我不都是活生生的在这里?”说道此处,又想起沉星化作枯骨的样子,
不由难过,忙躲了沉星的目光,继续挖土。
   “王公子,你可答应我,让我做最美的新娘啊!”沉星听了,好像放了下心。
   “好的,我答应你的事,何尝食言?”
  
   又挖了三寸有余,终于见得一块碎布,王子进不由高兴,大喊一声:“出来了!”忙
又起劲的挖了起来。
   只见土一点一点的被挖开,那破布的样子也渐渐出来,里面竟是抱着白白惨惨的东西
,王子进见了,一下坐在地上,“这、这、这莫不是人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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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突然觉得头上纷纷扬扬似有几滴雨下,忙抬头一看,只见沉星两眼直愣愣的看了那人
骨,已经哭成了泪人。
   王子进忙站了起来:“莫要哭,莫要哭,我们挖错了,再去寻你那东西!”
   “不,我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个!”沉星哭道。
   “这具尸体就是你要带走的东西?”王子进不禁奇道,暗想带就带吧,反正自从认识
绯绡,带走什么他都不觉稀奇。
   那边沉星甚是伤心:“王公子,我全都想了起来了,沉星,沉星不能和你走了!”

   “为什么啊?不就是具尸骨吗?我一起带走便是!”
   “王公子,这、这便是沉星的尸骨啊!”
   王子进听了胸中仿佛被大锤敲了一下,非要带走的,羁绊着沉星的,竟是她自己的尸
骨。
   只见那边沉星抬起头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平庸至极的一张脸,这样的脸,怕是与
王子进在路上擦肩十余次,他也不会有什么印象。
   “啊!”这张脸比那干尸的面孔更令他吃惊。
   “王公子是不是嫌沉星丑了,沉星什么都想起来了,这便是沉星的本来面目!”
   “不嫌,不嫌!”说着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如此陌生,又似曾相识,那眉眼中
,有掩不住的温柔。
  
   “你找得到自己,便是一件好事!”绯绡说着走了过来!
   沉星见了绯绡,又哭了起来:“你便是那白狐吗?原来竟是如此俊俏的一位少年啊~

   接着就听沉星对二人道:“我本是这牡丹园里的一个丫鬟,因姿色甚不出众,便做一
些下人才干的活。”
   王子进忙道:“没有啊!”
   “王公子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我后来因此被人虐待而死,便被人埋骨在这桃树下!”
说着又哭了起来:“如果自己,如果自己长得出众一些,便不会死了,那时真是不想死啊
,那桃花是多么的美丽啊,死了便看不到桃花了!我那时才十六岁,人生有太多东西可以
留恋!后来,竟而忘了自己已经死了,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变了个花魁,又苟活在这个
世上!”
   王子进见她哭得伤心,忙说:“我答应了你的,也早知你鬼魅,并不嫌你,现下和我
一起走吧!”
   “王公子,沉星要爽约了,现下知道自己已死,又怎可继续在这世上!”
   王子进听了,不由大哭,知道这次她是必须离开了:“沉星,你我约好的,要一起游
戏人间,双宿双飞啊!”
   那沉星见了,很是伤心:“我亏欠王公子的,来世再还吧,沉星作鬼之后,唯一的快
乐便是认识了王公子。”
   说着,低首道:“可惜,沉星的本来面目让你失望了!”
   “不不不!”王子进捧着沉星的泪颜,“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
   “真的?”那沉星平庸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竟是增色不少“王公子莫要骗我,叫
我小星吧,这才是我本来的名字!”
   “好的,就叫你小星!”王子进哽咽道。
   “那王公子答应小星,莫要将我忘了!”说着伸了一只手去拉子进的手。
   “不会,永远不会,我答应你!“说着,也去拉她的手,这一拉,却拉了个空,只觉
手中多了一只桃枝,地上是一摊脓血,沉星刚刚穿的衣服,就在自己怀中。
  
  只见怀中的绫罗依旧有沉星的香气,人却已经不在了。
  
  “绯绡,绯绡,她可是走了,再不会回来了?”王子进向绯绡哭道。
   那边绯绡并不答话,脸色却是极其凝重。“是吗?是真的吗?”王子进不依不饶的问
道。
  “我又何尝骗过你”
  王子进听了,忙跑了过去,两手摇着绯绡,:“你不是有很大本领吗?快让她活过来
啊,她是那样可怜~”
  “子进,你真的想让她活过来吗?让她以食死尸为生吗?”王子进见了绯绡的脸,那
是一脸坚决的表情。
  “子进,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她这样未尝不是好事,倒是活着的人,还要在这世
上受罪!”说完,从腰间抽了玉笛出来,盘膝坐在地上吹了起来,却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
  王子进听了,一下虚脱一般坐在了地上,愣愣的望着那桃树,那桃树的枝叶竟像在一
瞬间枯萎了起来,纷纷扬扬的飘落,子进在那落叶中,仿佛看到一位红衣少女,巧笑倩兮
,眉目盼兮,在随着那笛声起舞。
  
  次日,王子进在开封郊外,买了一处坟地,给沉星做了一个墓碑,将那枯骨葬了。
   入土之前,又买了一身最好的喜袍给她穿上,“我答应过小星的,要埋最美丽的喜服
给她穿,怎能食言~”说着,眼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
  “子进,莫要伤心!吉时到了,快立那墓碑吧!”
  王子进忙将墓碑抬了出来,两人费力将它立在坟前,只见那墓碑上写着:江淮王子进
之妻小星之墓。那字,龙飞凤舞,煞是好看,王子进一个一个摸将去,口中念道:“小星
,小星,却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晓得~”
  二人料理了一切,走了两步,王子进突然像想起什么,忙又跑了回去,从袖中掏出一
枝桃枝,正是小星的灵魂依附过的那支,小心的插在坟前。“这样,你便年年看的到桃花
了~”说着,又流了泪出来“我王子进,没有食言吧?”说完,回了头去,见绯绡长身而
立,正在等他,忙擦干眼泪,随他去了。
  
  身后那只桃花,在风中摇曳着枝叶,似是在于二人话别。问花花不语,为谁开?为谁
谢?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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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接下来的几日,王子进都是甚无精神,每日只是借酒消愁,绯绡却是与平时无异
,白天吃鸡,晚上偷着溜出去不知干什么去了,王子进也是懒得管他。
   “绯绡,你难道就不曾伤心过吗?”王子进见他冷漠无情,不禁难过。
   那边绯绡正在喝酒:“有啊,只是多年来生老病死看得多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哦!”王子进望着外面秋雨绵绵的街道,心中只是一片凄凉,也许自己还太过幼稚
,人终有一死,本是难免,却又何必难过!心中想着,眼中却是愣愣的流下泪来。沉星的
笑厣,似乎又在雨帘中浮现。
   正想着,那边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估计又是绯绡叫的鸡送到了,便不以为
意。
   哪知只听客房的小厮叫道:“王公子,有家书到了!”
   王子进听了,忙跑到门口,给了那小厮几个打赏的钱,将他打发了。绯绡在一旁很是
好奇,抻长了脖子来看。
  
   王子进将那家书展开,看了两眼,便放在一旁,一脸颓废的样子。
  “子进,怎么了?那信上说的什么?”绯绡在一旁好奇道。
  “还能有什么,说叫我科考完毕,不要在开封逗留太久,让我回去速速成亲!”王子
进颓然的答道。
   “什么?”绯绡瞪圆了眼睛,“他人像你这般年纪,已经都是儿女绕膝了,你这边却
连一门亲事都没有定下!”
  “那当然!”王子进听了这话却甚是得意:“一般的庸脂俗粉,怎生能入得我的眼?

  “那个、子进,我问你,你可有潘安之貌?”
  “没有!”答得倒是干脆利落。
  “那你可有宋玉之才?”
  “这当然没有,看我答的卷子就知道了吗!”王子进一脸不耐烦。
  “那你如何能觅得绝代佳人?”
  “反正,反正宁缺勿烂,要我娶一位寻常村姑,我倒不如一生不娶了!”
   绯绡见与他说不通道理,摇摇头不去理他,看来自己还要帮他寻得一门亲事才好安心
的离开他。
  
   两人又在开封待得几日,放榜的日子到了,王子进自是榜上无名,倒是同窗的道然,
真的如绯绡所说,进了三甲,准备安排殿试了。
  王子进见了那榜单,却甚是高兴的回来了,“绯绡,绯绡,你说的好准啊,那道然果
然入了三甲啊!”
  绯绡见了,不免奇怪:“那榜上应该没有你的名字吧,你如此高兴作甚?”
  “你可记得那日你我初识时在渡船上你对我说过什么?”
  “渡船?”绯绡拿着扇子,蹭蹭脑袋,显是全忘光了。
  “你说我今生必能觅得一位如花美眷,看来此言不虚啊!”说着,脸上挂满了憧憬的
笑容。
  绯绡见了,心中不禁一凉,当日不过是安慰他才这样说,哪想这呆子竟然当真了。
  “子进,那个算命之事只是儿戏而已,当真不得~”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王子进已经在一边收拾行李了,“也许这次我娘能觅得一门好亲
事给我,你我这就速速启程,我要回家!”
  
   王子进这次倒是甚是利落,刚过了中午便退了房,忙着回家去了。两人临走之前,又
到沉星的墓上去拜了拜。
   只见那桃枝甚是萎靡,显是不大能活了,王子进见了不由伤心,对那坟墓道:“我就
要离开这开封城,回老家去了,将来安定下来,定会来接你,你要等着我啊!”说着,又
拜了两拜。
   “子进,你莫不是怕伤心,才走得如此匆忙?”绯绡见状问道。
  “哪里,我只是想回去多侍奉我娘几日!”说着,边提了行李走了,并不回头,但那
背影却显是伤心落寞。
  
   离了开封,王子进的精神是好了一些,两人行了十几日,这一路竟是相安无事。天气
却是日渐转凉了,坐船甚是寒冷,便改道由陆路回去了。绯绡掏钱买了两匹骏马,两人便
日夜兼程得赶路。
   一日,行得天色已晚,竟是还找不到投宿的地方,王子进不禁着急起来:“按说这驿
站应该就在这附近啊,怎么无论如何便是找不到?”
   说着,拿了地图来看,心中不由暗想:可是迷路了?
  “总是这样转圈不是办法啊,我们找了人家打听一下!”绯绡说着,策马向前奔去。

  王子进见绯绡的坐骑跑得甚快,一会儿便只剩一个小白点了,在看看周围,夜色已经
降临,阴风阵阵,不由害怕,忙喊了一声:“等等我啊!”便也追了上去。
  行了一会儿,见绯绡牵了马正在一个茅屋前等他,不由松了口气,行了这么久,总算
找到一处人家了。
  绯绡等他下得马来,两人一起去敲那茅屋的门,哪知敲了半天却无反映,那门却没有
上锁,竟是被敲开了,王子进将那门推开,只见茅屋中落满了灰尘,看是许久没有人住过
的样子,不禁高兴道:“绯绡,你我今日竟寻得免费住宿的好地方!”
   哪知话音刚落,就听那茅屋的暗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说可以免费住宿了?当
老夫不曾存在吗?”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将王子进吓了一跳,忙说:“江淮王子进,此厢有礼
了!”
  那老人很是不愉快的样子:“另一个怎么不说话啊?”
  王子进急忙扯了扯绯绡的衣袖,却听绯绡道:“一个孤魂野鬼,还要讲这许多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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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怎么又是鬼啊?王子进听了心不由凉了半截,自认识绯绡以来,自己便几乎没有
和活人打过交道,也不知是自己的八字不好命里犯煞,还是如此多的鬼怪都是绯绡招来的

  “呵呵,好眼力啊!”那角落里的声音说道。
   王子进见了,忙打亮火折,发现那屋中空空,只有几件破烂家具,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你那小子,没有事打什么火,想害死老夫吗!”那声音很是生气道。
  绯绡急忙一口气将那火吹灭:“他是新死,莫要扰了他!”说毕拱手问道:“我二人
行路至此,无意叨扰,只是想找一个投宿的地方,可否指明方向?”
  “对啊,对啊!”王子进接着道:“这里明明有个驿站,怎的不见了?”
  只听那声音道:“驿站,驿站,是啊,此处过去是有个驿站啊!”那声音听起来甚是
苍凉,还带着几分哭腔。
   “那驿站哪去了?”绯绡问道。
  “公子如此明慧,还不会知道那驿站哪去了?公子所站之处,便是那驿站了,而我,
便是从前在那驿站中看门的守卫!”
   
   王子进听了不由心寒,看来这驿站的下场定是不妙,果然就听那老生接着道:“三年
前,匪贼横行,将这个繁华的驿站一夜之间踏平了,所有的官兵居民,都被那帮土匪杀了
!”
   “然后呢?那官府便不管此事?”
   “当然管了,如此大的一件事,怎可不理?后来又派了官兵来缴匪,可是这山如此
之大,怎么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声音顿了一顿道:“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将这匪乱平
息下来,将那土匪逮了,在这里就地正法,以泻民愤,可是这里,死了太多的人,煞气太
重~”说着,不禁哽咽起来、
  “你莫要伤心,再说下去!”王子进在那边急道。
  “后来再在这里建了驿站,却是总是有凶险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什么?”王子进和绯绡听了这话不禁着急,眼看这天色已晚,这茅屋中又甚是简陋
,这要到哪里去投宿啊?
  “二位莫要着急~”那声音接着道:“向前西南方向五里处有一处小城,二位可去那
里!”
   绯绡听了,忙道:“多谢了!”眼见天色甚晚,那屋子不可久留,忙要出门牵马。

  “公子,可要考虑清楚,那城中可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绯绡听了不禁不悦。
  “公子与我,本是异类,那城中有一个甚是有名的道观,公子去之前,可要考虑清楚
啊”
  “呵呵,你莫是小瞧我了!”说着,拉了子进,推门便走。
  突然又回头冲那茅屋中人说道:“你也莫要留恋了,赶快去投了胎,下世再做人吧!

  只听那茅屋中传来笑声:“我要走了,谁来给过客们指路呢~”然后便并无声息了。

  王子进在马背上,只见那茅屋的门黑栋栋的,里面阴恻恻很是吓人,再看周围,天已
经完全黑了下来。
  “子进快走吧!”绯绡说道。
  “唉~,你当真要去那里?不怕人把你收了?”王子进担心道。
  只听绯绡在马上笑道:“收我?有那么容易吗?还不知道是谁收了谁呢?”说着,策
马跑到前面
  
   王子进见前面他白色的背影,在阴暗山里,显得分外刺目,仿佛要被这黑暗吞噬了一
般,心中竟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不由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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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两人心下着急,忙加紧赶路,却没有想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前面竟已出现灯火
,一簇簇,将黑夜点燃。
   “到了!”绯绡勒马停住。
   只见两人面前一个宏伟的门楼,青砖的城墙上面写着“都丰”两个大字,看那气势,
这城的规模似是不小,这山中有如此大的一座城实属罕见。
   “这城名委实有趣!”绯绡笑道
   “如何有趣法,估计是祈愿万事丰盛顺利的意思吧!”王子进见那城名倒甚是吉祥。

   “子进莫不是没有听过传说中的鬼城便叫‘丰都’吗?这城名叫‘都丰’明显是反其
道而行之,暗示此城中没有鬼怪!”
   “哦~”王子进恍然大悟,见那城确实不是一般,现在已是黑夜,那城门竟是大开,
守卫的人也一个不见,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如此托大,我倒要看看这里有什么人坐镇!”绯绡说着,已然策马奔入那城中。

   王子进见了,急忙也跟了进去。
  
   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一副繁闹的竟像,再往前走去,还有夜市尚未散场,里面好多小
贩在出售当季瓜果蔬菜和自家产的布匹之类。
   如果说开封的繁华是灯红酒绿,那这番热闹则更接近寻常百姓的生活。
  王子进和绯绡见了不由惊叹,“没有想到这小城之中竟是如此繁华!”
   旁边一个小贩听了,忙道:“二位可是新来,有所不知啊!”
   “这里莫非有什么明堂不成?”王子进道。
  “明堂倒是没有,只是这里风水甚好!”说着指了指两人来的方向:“那边原是个驿
站,以前出了太多凶事,所以周围的城镇也跟着衰败下去!”
  “只有这城例外吗?”绯绡问道。
  “不错,因这城中有一个很著名的‘青云观’里面的道长很厉害,寻常冤鬼不敢来犯
,甚是安全,做生意也是一帆风顺,所以这城中的首富,便将周围的城镇都组织起来,这
里便日渐繁华,成了这一带出名的物品集散地。”
  “原来如此!”两人听了,觉得甚有道理,原来这都丰城是借了那驿站之事才发了大
财。
  
   两人见天色已晚,忙和小贩打听了客栈在哪里,去投宿了。
   绯绡自是又寻了一个很是昂贵的客栈,又是要求有锦缎被褥的床铺,王子进见了也拿
他没有办法,明明只是一只狐狸,却如此乐于享受。
   “明日我们便去周围转转吧~”绯绡又坐在桌子旁喝酒吃鸡了。
  王子进听了这话不由惊讶:“明日咱们不抓紧赶路吗?要在这里逗留什么?”
  “这城中有趣的事好多啊,很邪门啊,我还要去那道观探探虚实~”
  王子进听了不禁捏了一把汗:“绯绡,我们还是快走吧,你又何必和那些牛鼻子牵扯
不清呢?”
   “我只是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这样托大吗!”看来是下定了决心。
  “你呀,这都丰繁华还不好,还非要说这里邪门,难道都是一片破落才不是邪门了?

  “嘻嘻!”绯绡笑了两声,不去理他,自己独自啃鸡,肚里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
   王子进见说服不了他,自己早早去睡了,看着绯绡在灯下连吃带喝,不由好笑。但是
自进了这城,心中便不甚塌实,只希望绯绡和自己能平平安安的出了这个人间的净土吧。

  
  次日,两人睡到晌午,收拾了一下便出去了,王子进只觉得外面阳光明媚,照得人暖
洋洋,没有半分秋日的样子了。要不是周围都是卖成熟瓜果的小贩,还会让人以为这是暖
春呢。
  两人在街上信步,一路上看到几个小道士,看来这城里那道观确实是有很大的势力。

  走了一会儿,并不见有异状发生,走得累了,便找了一个茶肆休息。
  “绯绡,你不是要去看了那道观再走吗?倒要何时去看啊?”王子进一落座便问。
  “这个不急啊,我要等那老道亲自请我才去!”绯绡笑道。
  王子进听了不由吃惊:“你是个狐妖,那道士怎会请你啊?还是别让人发现才是正经
!”
  “嘻嘻,已经来不及了,这城中早就被那老道布了结界,我甫一踏入,便已为他所知
!”脸上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
  “啊啊啊啊,”王子进听了不由心急,“那该如何是好?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哪知绯绡将扇子一展,玉手向前一指道:“看,迎接我的人来了!”
  王子进听了,忙回头看去,见几个小道士,正往这边走来,心中暗叫: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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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那几个小道士走到二人面前,双手抱拳,冲二人掬了一躬:“我家道长请二位到
观中小叙!”倒是毕躬毕敬。
   王子进见了,手中不由出汗,他还好了,要是绯绡出了什么事可是如何是好?真是那
道士对绯绡不利,自己便是拼了命也要救绯绡出来!
  哪知绯绡张口道:“请我怎么不叫你家道长自己来啊!就凭你们几个,还想请我吗?

  “你!”那几个小道士很是生气,握紧了拳头,却不敢发作。
  “嘻嘻,必是你们出门的时候,那老头关照了你们不要和我正面冲突吧!”绯绡笑道
,甚是得意的样子。
  哪知话音刚落,便听后面一个清脆的男声道:“谁说我是老头了?”
  王子进回头看去,见是一个青年站在二人身后,身材甚是挺拔,脸上挂着一副和蔼的
笑容,五官端正,眉目中似有一丝英气,却是一位青年才俊,估计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样子

  要不是他身上一身道服,万万也不会把他和道士联系在一起。
  只听他继续道:“贫道便是青云观的道长,道号紫阳!请二位到寒舍一叙!”
  王子进听了大感诧异,本以为那道长道行甚深必是个老头,哪想却是这样年轻?
   
   绯绡见了,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么大一把年纪,还偏偏不服老!真是好
笑!”
   那紫阳听了竟十分生气,一张菱角分明的脸,硬是扭曲得不象话,急道:“你、你这
狐狸,莫要瞎说!”
   “咦,谁说我是狐狸了,有本事你便将我变做狐狸啊!”绯绡在一边调笑。
   “看你修炼了这么久,我就不破你修行了,赶快离了这都丰城,莫要惹事~”
   “好大的口气,若我非要惹事呢?”绯绡问道。
  那紫阳听了,一拂袖走了,“到时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那几个小道士见他走了,忙跟了过去,一行人一会儿便消失在闹市里了。
  王子进见他走了,不由松了口气,总算绯绡没有出什么事情。
  “奇怪?”绯绡在那边摇着折扇道。
  “咦,怎么奇怪?”王子进见那紫阳确是气宇轩昂,不似凡人,有一丝仙风道骨的风
范。
  “奇怪的是这个紫阳,好像不是有可以将一座城布满了结界这样大的本事啊!”绯绡
道。
  “咦,那又是谁布的结界呢?”
  绯绡偏了头,想了半天,不甚清楚,只是一个人道:“难道是桶井之术?应该不会,
不会有人这么傻!”
  “咦?桶井,那是什么意思?”王子进是第一次听过这样的名词。
  “子进不要想了,可能是我多虑了,你看那边好多人啊,我们去看热闹吧!”
  王子进一看,前面却是有好多人围在一座楼台下面,他一向爱凑热闹,忙拉了绯绡跑
去瞧了。
  
  跑过去一看,那楼台下面竟是人山人海,根本没有办法接近。楼台也搭得很是华丽,
屋檐上还挂着红色的绸缎,看来是极有钱的人家才会作出如此摆谱的事情。
  “唉呀呀,我还以为何事,原来不过是有钱人在摆阔,好好的一座楼台,硬是弄得像
新房一样~”王子进说着,拉了绯绡便走。
  哪知旁边一个人道:“可不是新房吗,本地最有钱的张谦富的女儿这就要抛绣球招亲
了!”
  王子进听了“招亲”二字,刚要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拉了绯绡道:“我们再看看吧
!”
  过了一会儿,只见楼台上出来一个梳了两个小髻的女孩,姿色甚是平庸,下面的人见
了,一片叹息之声,更有人摇头离去。
  只见那女童从身后拿出一张红纸,清了情嗓子,开始念了起来:“下面接绣球的人听
了:年过三十五的,请站出线外!”
  她这一说,王子进才发现地上竟真是有绿色绫罗铺的线,还不止一条,不知是什么意
思,倒是极尽奢侈。
  看客中倒是一些人听了离了场,接着那女童又道:“已经婚娶的离线,已有媒说的也
请站出!”
  话音落了,又有人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现下请家有千顷田或有官职的站在第一条线内!”这回倒是有两个肥头大耳的年轻
人站在第一排,那两人身材极像,只是一黑一白,见了对方,都是互瞪了一眼,甚是仇视
的样子。
  接着那女童又道:“已经中了举人的站在第二条线内!”王子进听了暗喜,忙拉了绯
绡站了过去,可是那线内空间甚是狭窄,一时你推我,我推你,挤挤攘攘,王子进一看,
心中不由凉了半截,原来和他一样的竟有这许多人。忙对绯绡道:“绯绡,你又不想婚娶
,还是出去了吧!”心中暗道:挤出去一个是一个!
  绯绡看也不看他一眼:“我若走了,谁助你接那绣球啊!”
  王子进听了心中不由大喜,是啊,有绯绡在,不过是百人而已,倘使是有万人,这绣
球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当下安了心,再看周围争得面红耳赤的人,不觉好笑。
  接着听那女童指令,一干平民布衣,还有地痞流氓站在了第三跳线内,那些人更是热
闹,还没等开始便要动起手来了。
  
  接着便听那女童道:“吉时到!有请小姐!”
  只见两个丫鬟扶了一个女孩,穿着喜服,带着红色的盖头出来了,下面的人一见,一
起起哄,声音大的震耳欲聋,那小姐听了,立在那里不走了,下面见了,这才逐渐安静下
来。
  
  “这小姐看起来甚是托大,不好伺候!”王子进悄对绯绡说。
  “那可不一定,一般美女的脾气都是有一些的,若是温顺可人,则姿色平庸者为多。
”王子进听了这话,立刻又来了精神。
   只见那小姐身量不高,身材却很是窈窕,一身的华服,很是妖艳的感觉,只见她站在
楼台上,纤手执了绣球四处打望。
  
   她脸上蒙了喜帕,看不清她在往哪里看,但见她环顾了两圈,那小姐的面目似乎朝了
他们的方向停了下来,王子进见了,心中怦然一跳,仿佛看见那小姐的喜帕之中,两道炽
热的目光正向着自己。
   那边绯绡也很是欣喜,看来子进这次的婚事是有望了,自己的负担也可提前解脱一些
。两人正自高兴,那边那小姐的绣球已经脱手而出,下面的人一阵推攘,还哪里管什么线
不线了,个个争先恐后去抢。
  绯绡见了,忙道:“子进接球!”说着,便引了那绣球往王子进怀中去了,哪知那绣
球眼看便要到了王子进怀中,却是如有生命般,一个转弯,直扑到绯绡的怀中去了,两人
见了这变故,相视一看,不由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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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绯绡捧了那绣球,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那镶着金字,缀着流苏的绣球是
如此华丽,如此真实,不由得人不信。
   王子进见了也甚是惊奇,刚刚明明是眼见那绣球便要落了自己怀中的,怎地会这样?

  两人懵懵懂懂的便被那小姐的丫鬟领到后面正厅中了。
  
  只见那大厅甚是华丽,屋子的屋檐上都画着繁复的花纹,红色,绿色,蓝色,虽然豪
华气派,却不免流俗。
  接着几个丫鬟伺候着两人入了座,又沏了茶水过来,甚是周到。
  “绯绡,你莫不是看上那家小姐了吧?”王子进打趣道。
  “没有啊,本是已经引了那绣球过来到你那边了吗,哪知它突然转向!”绯绡说着想
了一会,“莫不是有什么厉害的人故意陷害我?”
  王子进却是不信:“嘻嘻,绯绡,君子无妄言啊,哪有人能陷害得了你啊!”说完,
又是一阵偷笑。
  
  两人正说着,只见后庭里走出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身形很胖,须眉皆已发灰,只
是一张脸,红彤彤的甚是精神的样子,那人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袍子,上面也绣了金丝的万
字纹,和这大厅倒极是搭调。
  那人见了绯绡,一阵兴奋,忙过来拉了绯绡的手:“贤婿啊,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
小女看上你了!”
  绯绡听了,心中不免发麻,忙甩脱了,“老丈可是误会了?”
  那人也知自己唐突,忙道:“贤婿莫怪,贤婿莫怪,老夫唐突了,实是高兴啊!”
  说着清了清嗓子道:“老夫姓张名谦富,以经商为生,这次是给小女招亲,你接了那
绣球,自是我的女婿了!”说完,又将绯绡打量了一番,眼中尽是暧昧之情。
  绯绡忙鞠了一躬:“在下胡绯绡,字炎天,此番有礼了,可是并没有要接那花球的意
思啊!老丈估计误会了!”
   那张谦富听了这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可是嫌小女貌丑?”回头对那干丫鬟道:
“赶快叫小姐出来!”
   “不是,不是,”绯绡忙道“小生是不小心接得那花球的啊!”
  “不小心,那你为何要去那里排队?这岂不是戏弄人吗?”
  一句话问得绯绡语塞,他也不能说是为了帮王子进作弊吧。正说着,只听后面一个清
脆的声音道:“爹,这位公子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人家了!”
  
  王子进和绯绡一齐向那边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黄裳的少女正款款走来,看起来便是那
位小姐了。
   那少女眉目很是清秀,并无什么夺人之处,只是一双大眼,甚是水灵,便如葡萄一样
镶嵌在一张小脸上,看那样子,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王子进不由急道“这、这、这位姑娘如此年纪便招亲,未免太急了些吧?”同时心中
暗暗为自己没有接到绣球而庆幸,不然真娶了个女娃回去可怎么办?
  那张谦富却道:“哪里年轻,现下小女已经年方十七,早就到了该许配人家的时候了
!”
  王子进望了望周围,他们当真瞎了不成,这女孩,哪有一丝十七的模样,不觉这些人
处处都透着古怪。
  那女孩倒是落落大方,朝着二人做了个福:“小女姓张名宝云,见过二位公子!”
  王子进听了在肚中偷笑:这老头是想钱想疯了,自己的女儿也取了个宝云这样的名字

  却听那女孩对绯绡道:“小女见得公子,一时惊为天人,现下公子不同意这门亲事,
也不好勉强!”语气甚是落寞,看来这小小女孩儿是对绯绡一见钟情了,又听她继续说道
:“能否让我为公子做一副画珍藏呢?也算是对小女的补偿?”
  绯绡见那宝云年纪不大,说话却很是名理,再说这次确是自己不对,忙道:“好好好
,只要小姐不介怀便好!”
  那女孩望着绯绡的脸,不由失神,听他说了,才急忙收回目光,吩咐丫鬟去准备笔墨
,要为绯绡作画了。
  
  那些丫鬟一会儿便准备好了,一边伺候着,一边还道:“我们家的小姐擅长一手好丹
青,好多人都掏钱让小姐作画呢!”
  宝云被说的很是不好意思,一边画,一边偷眼瞧着绯绡,脸上是一片陀红。
  只不到一个时辰,那画便画好了,只见那画如真人般大小,与绯绡简直一模一样,一
样的面如玉盘,一样的眼带桃花,剑眉入鬓,一样的风流倜傥,执了扇子,站在画中。一
看便是那画画的人,投了全部的感情进去。
  绯绡见了,心中不免一酸,觉得那宝云甚是可怜,眼见天色见晚,忙拉了子进告辞走
了。将出门时,还能感觉那宝云的眼光,如炎如炽,粘在自己身后。
  
  路上难免被子进取笑一番,两人回了客栈,便早早休息了。
  当晚,王子进正睡的酣香,却被旁边的绯绡摇醒。只见他执了蜡烛,满脸都是汗,很
是痛楚的样子。
  “你怎么了?”王子进不由吓了一跳。
  “子进,子进,我受了咒了!”绯绡痛苦的说,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淌了下来。
  “怎么受的?要如何解开?”王子进忙手忙脚乱帮他擦汗。
  “不知道!有人要将我元神抽走!那人甚是厉害!”绯绡说着,顿了一顿道:“在这
结界之中,我的力量只能使上七八分~”
  “不要紧,绯绡,你那么厉害,一定会好起来的!”王子进见他脸色越来越白,心中
害怕得不行。
  绯绡道:“子进,我可能不会陪你了,我会将最后的灵力都放在这玉笛之上,你要好
自为之啊!”说着,将那玉笛放在王子进手中,王子进触手只觉他的手甚是冰冷,眼见是
不好了。
  “绯绡,绯绡,你不要离开我啊,要如何才能救你!”王子进哭道。早知如此,哪怕
在荒郊野外迷路,也比到了这个地方来好。
  “找到那施咒之人,将法术破除便可!”说着,脸上已经长了毛,头上也是长了耳朵
出来,王子进知道他是要变做狐狸了。
  “好好好,绯绡,你放心,我一定会将那人找出来~”话还没有说完,就觉绯绡身形
“呼”的变小,一只白狐已在自己怀抱中了。
  那白狐望着王子进,“子进,你要辨清真假啊,有的时候越是假的便是越真,越是真
的便是越假~自己的眼睛,莫要完全相信~”说完,便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王子进怀里抱着狐狸,手中抓着玉笛,一个人坐在床上失声痛哭,先是沉星,现下连
绯绡也离开了,只剩下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正哭着,那白狐甚是不耐烦,要挣脱他怀抱,王子进忙松了手,它便一溜烟的爬到床
角窝着去了,与寻常小兽并无分别,哪还有绯绡睿智的影子?王子进望着它那雪白的皮毛
,与锦缎的被子辉映,煞是好看,绯绡的一张俊脸,恍若就在眼前。但那狡诘的绯绡,聪
明的绯绡,英俊的绯绡,已是不在了,王子进痛哭流涕,双手抓着那玉笛,已是下定决心
要将那施咒之人找了出来,将绯绡变回人形。
  窗外,夜正阑珊,诺大的都丰城,正陷入死寂的睡眠当中,哪里有一点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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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王子进一夜未眠。眼见着窗外的天色渐渐转亮,再回头看了一眼还窝在床脚的绯
绡,真是一筹莫展,像他这样的凡夫俗子,要找出那下咒之人,谈何容易!
  想了一下二人昨天的经历,最有可能做这等事情的便是那个叫紫阳的道士了,可是那
时他不是说只要绯绡不惹事生非,便不会为难吗?
  等等,惹事生非,昨天那个抛绣球的小姐,好像是这附近首富的女儿,莫不是那老头
嫌面子过不去,跑去和那紫阳告状去了?
  想到这里,匆忙收拾了,要出门去青云观找那紫阳理论,刚刚走到门口,不觉一阵失
落,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一个人出过门了。眼角一瞥,便见了窝在床上的绯绡,一把拽了尾
巴,便将它拉了出来,拦在怀里,抱了出去,虽然现下它真真正正的只是一只狐狸了,可
是心里还是不舍。
  那狐狸在王子进怀中甚是不舒服,手蹬脚挠的要下来,王子进没有办法,只好买了个
竹篓背着它走,暗道:绯绡啊,绯绡,我千年以前背过你,哪想千年以后又是我背你,这
人生,当真有趣。
  
   王子进一路边问边走,只是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那青云观,那道观没有想象中那么
大,可是香火倒是很旺的样子,王子进进了门,忙和别人一样买了香烛要去参拜,里面几
个小道士为香客引路,并没有看到紫阳的影子。
   王子进见旁边一个小道士文文弱弱甚好说话的样子,便跑去问:“何时能见到你们的
紫阳真人啊?”
   那小道士听了只觉好笑:“真人很少面客的,尤其这几日,正忙于琐事!”
   “琐事?什么琐事啊?”王子进听了心中不由一惊。
   “还能有什么琐事,这四周怨鬼妖怪无数,自是忙着捉妖拿鬼去了!”说完,便不去
理他了。
   捉妖拿鬼,捉妖拿鬼?莫非拿的便是绯绡?不由呆立在庭院,不知如何是好了。
   王子进一个人在那道观里晃悠了一天,也未见那紫阳回来,眼见太阳要落山了,只好
去山下买了只鸡和绯绡分吃了,打算晚上再去想办法。
   王子进一直在那道观旁边的一个小茶肆里等到太阳落山,才又背了竹篓去青云观了,
此时天色已晚,月朗星稀,那道观的大门早就关了。
   只见那围墙有一人多高,自己却是只想着天黑,却没有进门的本领,忙去周围寻了几
块砖来垫脚,好不容易算是抓到那围墙上的瓦片了,蹬了几脚,没有爬上去,才觉那竹篓
甚是碍手碍脚。心中嘀咕:绯绡也真是,每日只知道吃,现下吃得这么重,如此累赘。又
试了两次,只好摇摇头,除了那背篓,藏在草丛中。
   这次没了负担,总算是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墙头,王子进心中一阵高兴,但是再看看脚
下,心里又是凉了半截,那围墙足有一人多高,现下又是该如何下去才好?
   
   正想着,听里面的有人叫道:“真人回来了,快去出门迎接!”只见那房里人影交错
,一阵忙乱,接着内房跑出几个小道士。王子进见了,急忙要伏在墙头,哪想那墙上能容
脚之处甚窄,竟是一脚踩空,“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那几个小道士听了,忙收住脚步,往这边望去,还好王子进所掉之处甚是黑暗,一眼
看不出什么,眼见那几个道士就要过来了,王子进只好忍住疼痛,“喵~喵~”张嘴学了
几声猫叫,那几个道士听了,心下释然,放心走了,边走边笑道:“这猫也忒重了,估计
是供品吃得多了~”
   那边王子进羞辱难当,忙爬了起来扑扑身上灰尘,又去寻那紫阳去了。
   紫阳倒是很好找,走了一会便见一帮道士垂手立在大门两旁迎接,王子进见了,忙藏
身在旁边的灌木中。
   只见那紫阳一身紫色道袍,金色道冠,意气风发,哪里有一个出家人的样子?只见紫
阳进了大门,坐在前厅喝了口茶水,从袖中掏了一个白瓷的瓶子出来,交给旁边的小道士
:“把这个拿到后堂那个房间去,昨夜好辛苦才将他收了,莫要打破了!”
   那小道士低着头,领了瓶子出去了。
  
   王子进听了按捺不住自己的心跳,昨夜,昨夜,绯绡也是昨夜出的事,看来就是这紫
阳所为,那瓶子中,想必装的就是绯绡的魂魄。
   想着,急忙偷着去跟踪那个拿着瓷瓶的小道士去了。只见那小道士在走廊上七拐八拐
,走到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王子进见他开了锁进去,一会儿便又出来,要将那锁扣上,心
中暗叫不妙,那门要锁上,自己要如何进去?
   忙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捡起一块石头就冲那个小道士的后脑来了一下,那小道士,应
声哼了一下,便倒在地上了。
  王子进吓得浑身发抖,这是他第一次打人,忙又看看那地上的人是否死了,见只是晕
了,这才放心的走了进去。
  只见那屋子甚是狭小,三面墙都是一格一格的架子,格子中放了五颜六色的瓷瓶,王
子进忙找了刚刚那个白色的瓷瓶,那瓶子口上被贴了一张黄纸画的符,看起来便是封印了
,他忙将那瓶子放在怀中,关了门就要出去。
  哪想刚走一步,自己的脚踝便被人钳住,王子进不由一惊,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低头
一看,原来是刚刚被自己打晕的小道士现下醒了。
  “小师父啊,你松手吧!我是来救我的朋友,无意害人啊!”
  那道士却不理他,张嘴便喊:“来人啊,来人啊,有人偷东西~”
  王子进见状不妙,甩开那道士的手,发足便往前奔去!只觉后面灯火通明,一干道士
举着火把追来了,好不容易跑到围墙下面,但是那围墙甚高,眼见是爬不上去了。那帮道
士却是越来越近了。
  不行,要找别的路走,忙又沿着围墙跑了两步,只见前面一个小门,气喘吁吁的扑了
上去,那门却是不开,一个明晃晃的大锁将门扣住。
  眼见那追兵就要到了,火光已经将他的影子映在那门上,忽明忽暗,情急中,王子进
忙寻了东西要将那锁撬开,周围没有可用的东西,忽然摸到腰中的玉笛,也不管三七二十
一了,便拿了那玉笛去撬锁。
  说来奇怪,那玉笛一碰到那门锁,门锁便应声而落,王子进忙推了门发足狂奔,一个
人也不知奔了多远,觉得后面的人没有再追过来,这才停了下来。
  王子进坐在草丛中,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从怀中掏出那瓷瓶,只见那瓷瓶洁白温润
,似是透着一丝灵气,与绯绡的感觉极为相似,不由心中满足,躺在草坡上,长长的松了
口气。
  
  王子进一路拖拖拉拉回到客栈,刚刚那一番跑,似乎将他的力量全部用尽。进了客栈
忙关了房门,手中捧了那瓷瓶,心中一阵激动,又要和绯绡见面了,虽然与他分离不过一
日,但是自己便像没有了依靠,甚是落寞。
  绯绡见了自己会说什么呢,这次应该不会骂我笨了吧,想是会赞扬我一番吧?想着,
心下高兴,便去开那瓷瓶,哪知那封印甚是牢固,撕了半天也没有撕开,情急之下,取了
蜡烛,将那封印点燃。
  
  那封印一燃尽,那瓶盖便“突”的一声飞了起来,里面似有东西迫不及待的要出来,
王子进见了,鼻中不觉一酸,大喊一声:“绯绡!你可回来了!”
  哪知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谁是绯绡,是以前与你一起的那只狐狸吗?”
  王子进听了,不由一愣,腿一软,坐在地上,自己此番,是救了个什么东西回来?不
觉万念俱灰,浑身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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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呆子,你怎么了?”那声音问道。
   王子进呆坐在地上,耳听得那声音甚是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不由回过神来,“这
位可是在哪里见过?为何迟迟不现身?”
   “你和那只狐狸是怎么来这里的都忘记了吗?”
  王子进这才想起来,这声音好像便是那个在茅屋中给二人指路的鬼。王子进想起过去
种种,不由悲从心来,那时还是和绯绡两个人,现下却变成自己一个人了,不禁哭出声来

  “咦,你这样一个七尺男儿,怎么动不动就哭?”那声音似乎甚是瞧不起他。
  “绯绡,绯绡变成狐狸了,现下就剩我一个人了,跑去青云观,却也没有救出来他~

  那声音听了,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道:“你那朋友,应该不是被那紫阳设计了
!”
  “咦?”王子进听了不由纳闷,“此话怎讲?”
  “那紫阳以前听说很是厉害的样子,但是前日见了却并非如此~”
  王子进听了不由一头雾水,感觉像是坠入迷雾之中,除了紫阳,这城中还有谁有如此
能耐?
  那声音突然急道:“不与你说了,晚上就劳烦你将我送回那茅屋吧,这天就要亮了,
好生难受!”说完,便没了声息。
  “喂喂喂!再多告诉我一些事情啊!”王子进叫道,拿了那瓶子晃了一晃,见与一般
瓶子无异,知他是躲了进去,不愿出来。
  这次又是不行吗?王子进不由心下颓然,绯绡啊,绯绡,我要何时才能救你出来呢?
正想着,觉得心中空落落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唉呦!”王子进大叫一声,自己方才只顾
逃命,却把装了绯绡的竹篓忘在那青云观外,忙一溜烟又跑到青云观去取竹篓了。
  
  白天王子进又买了两只鸡喂了绯绡,自己在房里睡了一天,就等晚上好将那茅屋中的
鬼送了回去。
  太阳刚一落山,那边那苍老的声音就吵了起来:“快快快!我们启程吧,在这城里待
着,当真难受!”
  王子进被他吵醒,甚是不快:“送你回去是没有问题,可是你要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都
告诉我!”
  “废话少说,出了这都丰,我自会与你慢慢细说!”
  王子进见他却是十分难受,忙又将绯绡抓进竹篓里,伏在肩上,又将那瓷瓶放入怀中
,跑到楼下,牵了马,一阵疾驰。没有一刻钟便出了这丰都城。
  
  出了城外,那声音便甚是高兴,开始说个不停:“其实我也忘了自己的名字了,你看
不到我,就叫我如墨吧!”
  王子进听了,“哦”了一声,答道:“我叫王子进!”
  “我知道你叫王子进了,来来往往就那么几个人,我还是记得的!”
  “那个、那个如墨,这件事你可有什么眉目?绯绡消失以前,叮嘱我一定要辨清真伪
,可是我只是凡夫俗子一个,哪有本事辨清这里的真伪啊!”
  “这世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岂是你一个人能弄得明白的?不过这三年来,倒是真
的发生一些古怪的事情!”那如墨说道。
  王子进听了心下暗喜:“什么古怪的事情,快说来听听!”
  “三年以前,那驿站本是冤鬼无数,可是后来不知什么人在那里埋了一个东西,那些
冤鬼便都被压了下来,而都丰城的结界,也是在那之后,慢慢的产生了!”
  “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要不是我心中没有怨念,与世无争,怕是现在我也无法与你说话,只是
死了三年,却因了那东西,现在还是无法现形!”声音中满是无奈。想是那东西,必是极
厉害的法器之类。
  
  王子进一路走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真是夜色如墨了。
  再往前走去,便见一个破败的茅屋呈现在面前,那如墨见了甚是高兴,叫道:“又回
家了,太好了!”
  “慢着!”王子进道:“可是我将你从那紫阳手中救出的?”
  “是啊!”
  “可是我费劲辛苦送你回家的?”
  “此言不虚!”
  王子进见他一一认了,又接着道:“现下求你一件事!你可会帮忙?”
  “耶~”如墨迟疑道:“只要不让我带你去找那物事便行~”
  “嘻嘻!”王子进笑道,“你真是了解我的心思啊,我就是要看看那个三年前被埋在
驿站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墨听了,不由哀号:“你是人,还没有什么,我可是鬼啊!要是消失了可是万劫不
复啊!”
  “你只要指引我去了便行,等到危险之时,你便逃命去吧!”
  那如墨听了,只好依了,“往前走一里路,便是驿站了!”
  王子进依他指点,纵马往前奔去,只见越往前走,越是荒凉,以前依稀是一座城市的
模样,现下只剩下断壁残垣在黑夜中立着,如鬼影憧憧。
  王子进见了不禁害怕起来,那如墨叫道:“这什么也没有,你怕个什么劲,待会儿有
你怕的时候!”
  王子进听了,心中更是害怕了,背篓中的绯绡,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不停窜来窜去

   “这地方也太邪门了吧,怎的连草都比别处少?”
  “不错,快到了!”如墨道。王子进这才发现周围的草都是以一个圆圈的方式逐渐减
少的。
   “那你快走吧,估计再往前,走到没有草的地方,就是埋那物事之处吧!”
  那如墨声音发颤:“我还是陪你吧,我也想看看埋的是什么?”
   王子进只好继续往前走,那马又行了一会儿,只见周围都是石头瓦砾,两旁几处断壁
,前面竟有一处被绳子围了起来。
   “就是那里吗?”王子进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用手一指道。
   “不错,就是那里!你的那个朋友真是该好好关照你,如此吓人的东西你竟一点也感
觉不到危险~”
   “嘻嘻!”王子进挠了挠头,继续骑马向前走去,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么说了,看
来自己的八字确实有待商榷。
  
   两人还没等靠近,那边如墨大喊一声:“我走了!”那瓶子在王子进怀中竟“啪”的
一声碎了,看来是实在抵受不住逃走了。
   王子进本来是不怕的,现下叫他这样一弄反而害怕起来。硬着头皮纵马过去,只见前
面一小圈空地,被人用绳子围起来不说,还被贴了好多咒符。王子进下了马,钻到那绳子
里面,夜色之中,只能看清地面似乎埋过什么东西的样子,一个黑色的圆圈,空落落的在
那里。
   身后的背篓里,绯绡却是窜的更厉害了,王子进蹲了下去,拿了那玉笛出来,指着那
圆圈叫道:“开!”却是没有什么反映。只好摇了摇头,倒转了那玉笛,用来撅土,只掘
了两下,便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不由大喜:“这东西未免太好挖了!”
   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用手摸了一下,似乎是一个桶的边缘。桶?桶?那日绯绡似乎
也提过桶,说过什么“桶井之术”吗?是叫这个名字吧?
   王子进想着,突然想起那日绯绡一脸凝重的样子,心下不由紧张,看来这“桶井之术
”未必是什么好的法术。
  
   正想着,却听耳边有人道:“王子进,有人来了,快走!”却是那如墨的声音,看来
他是看到什么,特意给自己报信来了。
   王子进急忙将那土铺平,牵了马躲到一旁偷看,他倒要看是谁,这么晚了来这死地?

   只见惨淡的月光下,一个黑影晃晃悠悠的过来,走路甚是不便的样子,那人披着披风
,也为骑马,看不清是谁,那人走到那绳子做的圆圈外面,站了良久,似是有什么心事。
这下离得进了,王子进见那披风在夜色中闪着光辉,似是上好的绫罗,心中不禁一惊:这
都丰城中,穿得起如此绫罗的只有一人—-张谦富!他来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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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张谦富在那里站了能有一刻钟的功夫,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似乎掏了
手帕抹抹眼泪,蹲坐在地上,一副很是伤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竟嚎嗥大哭出声,那哭
声甚是凄惨,在夜空中回荡。
  王子进躲在断壁后面,本就心惊胆站,经他这样一哭,连头皮都开始发麻。张谦富哭
了一会儿,也哭得累了,便坐在那里喘涕,一个肥胖的身躯,在夜色中一动一动的,甚是
可怜。
  王子进见了心下不由恻然,那日看他年纪,怎么也有四十有余,人已过不惑,现下又
有何事,让他如此伤心,跑到这荒郊野外来痛哭?人生在世,任谁也逃不出悲欢离合。
  正想着,见那张谦富费力的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慢慢站了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土,慢
慢的走了,王子进见他走远,才牵了马,又走到那围了绳子的地方。
  眼见着那黑色的圆圈,心中的疑问却是越来越深,那桶中到底是埋的什么东西,张谦
富又为何要跑来哭?
  那日绯绡的话又在耳边回荡:没有人这么傻吧?没有人?王子进想着,心里又是一阵
发毛,人?再低头看那圆圈的大小,以那桶口来看,却是可以装得下一个人!
  王子进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害怕,忙上了马,一阵疾驰,莫非?莫非?那桶中装的不
是什么厉害的法器,而是一个人?那人是死的还是活的?还是被活活的埋了?那桶中埋的
又是谁?
  
  王子进想得吓出一身冷汗,再抬眼时,又到了如墨所在的茅屋,忙对他喊道:“刚刚
真是多谢了!”
  那如墨苍老的声音响起:“那老儿是坐了马车来的,现下已经走远了,你可以安心的
回去了!”
  安心回去?安心回去?自己又岂能安心?王子进一路想着,又回到了都丰城,此时天
色已经是蒙蒙亮了,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王子进见了那初升的太阳,不由叹息:又是一天了,已经三日了,自己还是摸不到一
点头绪,反而像走入了迷宫,越往前走,越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白日里,王子进又买了鸡来喂绯绡,看着地上的白狐,心中不免难过:“绯绡啊,绯
绡,你就不能再多帮我一些吗?现下我实在是不成了,这里有太多事情想不清楚啊!”
  那狐狸却只是吃,吃完了便掉转了身子,不去理他了。王子进见它晶莹雪白的尾巴,
不由伤心,觉得是无能为力了。
  王子进自己也累了,爬到床上休息去了,看来今夜,要去的就是那个张谦富的家里了
,现下要好好休息才是。
  刚刚闭上眼睛,就觉得有人推门进来,那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子进听得真切,
却是没有睡醒的样子,身体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只觉有人走到床头,看着自己,只好努力的抬了抬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雪白的袍
裾,不由心下一动:是绯绡回来了吗?
  可是无奈自己无法活动,看不清那人脸孔,正急得不行,只听那人开始张口说话:“
子进,辛苦你了!”声音洪亮清脆,不是绯绡是谁?
  王子进听了,一时觉得伤心,好多话要对他说,但是苦于无法张口。而听绯绡继续道
:“子进,那桶井之事我也猜到一点,你一定要好好想一下,为何要将那桶埋在那里?这
城中为何没有一只鬼怪?没有鬼怪有可能是有极厉害的人镇压,可是现下紫阳并无那本事
?又是谁?在庀护这里?”
  王子进听他一句一句说下去,心中是一阵紧似一阵,这里又太多东西无法想清!
   又听绯绡道:“子进,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想想,辨清真假啊~”
   说完,王子进觉得有人一步步退了出去,又将房门轻轻带上。他这一走,王子进倒是
能动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再看周围,哪有半分人影,原是南柯一梦。
   不由抹了抹头上的汗,这才发现,手里拿着那支绯绡留给自己的玉笛,绯绡,绯绡,
是你来过吗?你的灵魂,附了这玉笛上,来告诉我这些吗?
  
   再抬头看了看窗外,又是黄昏了,今夜,要去的就是那张谦富家了,又能知道什么呢
?是会水落石出还是会陷入更深的迷雾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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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当晚,王子进又背了绯绡出发了,现下它虽是一只狐狸,但是总是觉得和它在一
起会安心一些。
  那张谦富的家倒很好找,两个大大的红灯笼挂在朱漆的大门外面,一副喜气洋洋的样
子。
  这次王子进倒是学乖了,并不从大门进去,也不爬墙了,顺着那高墙,摸到后面的小
门,抽出那玉笛,轻敲了一下门锁,那门锁便应声开了。心道:果然是绯绡的东西,别的
不行,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就能派上用场!
  王子进推了门进去,只见后面是一个很大的花园,旁边有一栋两层的房子,看来便是
佣人住的地方了。王子进不敢走那花园上的回廊,偷偷的潜在回廊边上,踩着草蹑手蹑脚
的潜了进去。
  顺着那回廊不知走了多久,还是没有发现像是主房的地方,自己的腰倒是酸了,不由
暗骂:那张老儿也太爱摆阔,没有事将这房子盖得如此之大干吗?
  正在气愤,前面出现一排灯火,却是一个很大的厅堂,两旁一排的房屋,屋外都挂着
灯笼。王子进见了,心下高兴,忙贴着墙根悄悄的过了去。
  虽然那厅堂中灯火通明,但是现在四下无人,还没有人发现他 ,真若有人出来,自己
便无所遁形了,要赶快看一下便走。王子进想着,便挨门看去,只见那些屋子里的人大都
已经就寝,没有几扇窗户亮着烛火。
  王子进见前面一个房间,装点得很是美轮美奂,就冲着那边去了。只见那屋子里一个
女孩,穿着淡蓝的衫子,正自己一人在抚琴唱曲,看那模样,便是那张谦富的宝贝女儿宝
云了。
  
  只听那宝云在房里悠悠的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
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声音如涕如诉,白转千回,甚是好听。王子进在外面听了,不由出神,这个富家的小
姐到底有什么心事?竟唱出如此忧伤的曲子,那曲中似乎有人在强压住自己的感情,扼腕
叹息。王子进摇了摇头,想这小女孩怕是喜欢上什么人,却无法达成心愿吧?纵有黄金万
两又如何?终究是买不到一颗真心!
  王子进想着,窥探人家女孩的心事,终究不好,便要离去。正要转头,发现那小姐对
面的墙上竟是挂了一副画,那画中人是如此熟悉,回眸浅笑,白衣如雪,正是绯绡!
  王子进见了那画,不由呆了,那画中的人似乎比那日更生机勃勃了一些,仿佛便要拿
了扇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已经三日不曾见了绯绡了,哪想在这里竟是看到他的画像。王子
进看着,眼眶不知什么时候湿润起来,又看看旁边那位小姐,终于明白那小姐所思之人是
谁了。
  正出神间,却听那宝云长叹了一口气,道:“斯人如玉隔云端~”言语之中是极尽哀
怨。王子进听了心中不免一酸,斯人如玉,斯人如玉,哪里是隔了云端?怕是隔了生死,
人鬼疏途,再也见不到了。
  想着,忙快步走了,怕再看下去自己便要哭出声来。
  
  再往前走了几步,见前面还有几个房间有光,却只是一些张谦富的家眷,并没有什么
不同。再里面的大屋,却是张谦富的房间了,见那老儿正在挑灯夜战,旁边的账本堆得一
人多高,旁边一个管家,在垂手伺候着。王子进见了,不由好笑,这对父女,实是有趣得
紧,一个是个钱虫,一个是个情痴,大相径庭,又如此相似。
  王子进看了一圈也未见有何异常,不免失望,眼见那厅堂灯火通明,却是不宜久留,
就要走了,心中又有一些不舍,他想再去看看绯绡的画像,哪怕一眼也好。
  只好又悄悄的折返了,趴到宝云的窗子底下,继续偷看。这一看不要紧,竟是将他吓
了一跳,那画中的绯绡,明明是变了一个姿势站着。
  王子进不由呆了,这事大大的不妙,可是又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瀛瀛弱弱的小姐,这
个长不大的宝云,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只听那宝云对那画道:“胡公子,你可有一丝思念宝云?”那画里的人颔首微笑,竟
是会动。
  不对,不对,这里是有事情不对,从那日接绣球起便处处偷着古怪,那日的绣球明明
是要落入自己怀中的,绯绡也不会弄错,哪想却拐了弯,难道就是这宝云所为?
  现下那绯绡的画却会动,自己背篓中的绯绡却是变做狐狸,难道?难道?绯绡的灵魂
便是在那画中?
  看来要救了绯绡,就是要现将那画取了再想办法,又看看弱小的宝云,估计自己一个
人也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推了宝云的房门便进去了。
  
  那宝云听得有人进来,不由一惊,见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并不相识,便问道:“公
子这是~”
  王子进见她并不害怕,点了下头道:“我是来接我的朋友的!”
  “哪里的朋友啊?”那宝云并不承认。
  “小姐也不必知道,只要将那画给了我便是!”
  宝云听了,脸色一变,眼中竟是透出一丝精光:“这画是我画的,你又凭什么拿走?

  “就凭你擅取别人魂魄~”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那宝云便扑了上来,王子进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不由呆了,
情急之中,拿那玉笛一挡,那玉笛竟是“呼”的一下变做了一把长刀,刀刃是鲜红的血色

  两人见了都是一惊,王子进不由欢喜,看来绯绡的东西不仅是做撬门之用,原来还有
这般用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干吗要坏我好事?”那宝云竟是要哭,“我是很仰慕胡公子的,
才会这样~”一副小女孩模样。
  王子进见她可怜,可是现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忙举着刀就要冲过去拿画,可是跑
了几步,突然觉得脚下一软,竟是没了力气,回头一看,那宝云冷冷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
己。
  那目光如丝,如絮,似乎追着自己,将自己一圈一圈缠绕了,王子进不由冷汗直冒,
仿佛坠入冰天雪地,暗叫不妙,这宝云竟是如此厉害,只是这样看着,自己的魂魄便想要
飞出体外。
  那绯绡的画,就在眼前了,自己却动弹不得,要如何才能将他拿走呢?只觉意识渐渐
模糊,自己的魂魄正要渐渐的飞了出来,眼前越来越模糊。那画,好像在笑啊?
  绯绡,我如此难过,那你还笑得出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那日绯绡说过的话又想了
起来:子进,子进你要辨清真假啊~越是真的东西,有时却是假的!
  王子进想到这里,用力大喝一声,把心一横,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画劈成两半。
  
  这一劈下去,只见那宝云竟是惊呆了,似是不信自己的眼睛,那画中,一张破碎了的
符纸飘飘扬扬的落了下来。
  王子进见了心中一阵高兴,突然觉得背上一沉,压得自己一下趴在地上,想是那宝云
又使了什么法子,暗叫:此命休矣~
  
  正心灰意冷之时,只觉有人一把夺了自己手中的长刀,叫道:“子进,你没有事吧?

  一回头,见是绯绡,正蹲坐在自己身上,那个用来装了狐狸的背篓现下正在他头上扣
着,甚是滑稽,刚刚便是他将自己压在地上。
  “绯绡,绯绡,你可回来了!”王子进又是鼻中一酸,“你这般坐在我身上,怎会没
事?”
  “不说了,我们快走!”绯绡说着,忙拉了王子进起来。
  那宝云见了绯绡,立刻便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双手绞着,“胡公子,你不会
怪我吧?”
  王子进只觉她很是可怜,哪想绯绡那边突然拉了他一把:“子进,莫要看她眼睛!”
一手长刀一挥,那门就生生的给劈了道口子,绯绡拽着子进跑了出去。
  那门外明明该是那张谦富家的庭院,哪想出来竟是一片荒野,王子进不由惊讶,环顾
一周,只觉眼前一个茅屋很是熟悉,不由脱口而出:“这就是那驿站!”
  “不错!”只听绯绡朗声道:“我们这就去看看那桶井之术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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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绯绡,绯绡,你总算是回来了~”王子进又是带着哭腔。“这几日,可急死我
了,一个人什么都作不成!”
   绯绡见他的样子,笑笑说:“是我自己太不小心,才会中了人家的设计,你一个凡夫
俗子,能将我从那画中找了出来,已是不易了!”
  “绯绡,现下我们该怎么办?”王子进虽然找了绯绡得魂魄回来,可是这事实在蹊跷
,一直都是摸不到头绪。
  绯绡笑道:“很快就会知道了,那个宝云,确不是一般的厉害,倒不知她是什么来头
!”
  说着,和子进一起往前走去,空荡荡的旷野上,没有半个人影,漂浮着一股死亡的气
息。
  
  两人路过茅屋,王子进想起如墨,忙冲那里喊去:“如墨,如墨,我可找了绯绡回来
了!”声音中有掩不住的高兴。
  哪想那屋里竟是没有半点声息,茅屋的门半掩着,里面依旧是黑洞洞的一片,不似有
人的样子。
  “奇怪,他跑到哪里去了?莫不是又被捉了去?”王子进挠头道。
  绯绡看了看那茅屋:“他已经走了,怕是感觉到了危险,自己先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
  王子进听了不由纳闷:“危险?什么危险?”自己也到过这里,没有发生半点事情,
又哪里来的危险?
  “我们快走吧,这里妖气冲天,不宜久留!”绯绡说着,忙快步走了。
  妖气?又有妖气了?王子进将信将疑,鼻子周围嗅了嗅周围,只有一股清冽的干草气
息,哪里有什么妖气?只好耸耸肩,跟着绯绡继续走了。
  那边只听绯绡道:“子进,这城中的古怪你可想清楚了?” 
  “古怪?”王子进问道:“最大的古怪便是这城如此接近那驿站,却没有一只鬼怪!

  “不错,现下看来这并非紫阳所为,你可知是为什么?”
   王子进听他这样说,背后不由发凉,这里似乎有什么玄机的样子,看看周围的断壁残
垣,在夜色的笼罩下,格外狰狞,不由吓得咽了口口水,说不出话来。
  只听绯绡继续说道:“如果一片树林里没有一只猎物,可能会有一个极好的猎人,还
有就是~”
   “还有就是有一只最凶猛的猛兽!”王子进接到,说完不由害怕起来。难道这城里是
有一只极厉害的鬼怪?将那些孤鬼野鬼都压了下去,那鬼怪又在哪里?
  
  刚刚说完这话,王子进就觉得有人拉他的脚踝,不由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竟有一只
断手正拉他脚踝。
  “啊啊啊啊~”王子进吓得一声惨叫。忙要叫绯绡帮忙,见眼前竟又有一人站在自己
和绯绡之间,衣衫破碎,竟是没有头颅。
  “绯绡,绯绡!这是怎么了?”王子进吓得一下瘫倒在地上,这才发现诺大的旷野上
,周围竟有好多孤魂野鬼一点点显现出来,有的是从地上爬出来,有的是从墙后走出来,
都是肢体不全,一看便全是暴死。王子进见了,不由吓得呆了,眼见那各种各样的死人越
来越多,竟是有几百个,都慢慢的向他们靠拢。
  “子进,莫要害怕,是那鬼怪发现我们在这里了,只是弄了一些小喽啰来阻咱们!”
说着一把将王子进脚上的那只断手打了下去。
  “你、你管他们叫小喽啰?”王子进指着周围那百余名鬼怪道。这阵势如此之大,怎
么也不像小喽啰的意思。
  “嘻嘻!”绯绡笑道:“有我在这里他们就是小喽啰!”
  王子进没有心情听他吹牛,忙道:“你有什么办法就快点使出来吧~”
  绯绡看了看周围的冤鬼道:“子进,快把火折点燃,我不想浪费灵力!”
  王子进听了,忙哆哆嗦嗦的到怀里去摸火折,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个断了脚的人爬到
他旁边去拽他衣角,王子进忙一下甩脱了他,颤抖着手,打了好几次,总算是将火折打着
了火。
  绯绡见了,一手拿着火折,一手举着长刀,将那刀对着火折使劲一挥,王子进就觉一
阵热浪扑面而来,烧得他挣不开眼睛,只见那火折的火“呼”的一声窜起两三米高,如一
条火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去了。
  王子进见这场面,不由又傻了。只见那火如龙一般,蜿蜒了几十米长,一会儿便将周
围的鬼怪烧得精光,周围一阵鬼哭狼嗥之声。绯绡手中的火折,依旧只是如拳头大小的一
点火光。
  “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看了那些在火中打滚的冤鬼道:“他们也太可怜了!”
   绯绡一口吹灭了火折:“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他们不会就此消失,吃了痛走了而已
!”
  
  过了一会儿,火势便灭了,王子进见旁边地上的枯草丝毫没有被烧过的痕迹,不由好
奇,只见地上一条焦黑的痕迹,能有两米多宽,如一条巨蟒一样,蜿蜒到前方。
  “子进,我们走吧!”说着,绯绡就沿着那黑线往前走去。两人走了一刻钟的模样,
那黑线终于到了尽头。
  王子进一见,不由一惊,那黑痕的尽头竟就是那个埋了桶的地方。周围还是一圈的绳
子,上面的符咒在随风飘摇,那焦黑的痕迹,竟一直蜿蜒到那黑色圆圈里面,夜色中看起
来便像真是一条巨蟒的样子,而那埋桶之处,便是那蟒头所在。
  
  “接下来我们该真么办呢?”王子进问道。
   “还能怎么办?自是将那桶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绯绡说着,已经钻到那绳圈里
面去了。
   王子进见了也跟着钻了进去,看了地面上黑色的圆圈,不由触目惊心,“这里面不会
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能有好的东西才怪?”绯绡说着,已经动手挖起土来。
  王子进见了,忙也找了树枝帮他,那桶埋的甚浅,只几下便露了桶盖出来。
  
  黑夜之中看去,那是一只上好的楠木桶,盖子上的箍圈手工也是甚好,王子进忙用袖
子将上面的浮土扫去,这才发现那上面贴了一张咒符的封条。
  那桶,默默的在黑色的土里狰狞着,王子进见了不由害怕,明明只是一只桶而已,却
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绯绡,我们还是不要打开这只桶了~,我怕~”王子进道。
  “你怕什么?”绯绡问道。
  “我怕里面埋的是一具尸体!”他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大声会将自己吓着。
  绯绡看了看他,道:“你和我想的一样,这里恐怕就是埋了一个人~”
  “那我们还是不要开了!”王子进实在是害怕。
  “不行,不开这桶,便不会知道真像!”绯绡说着,已经拿了刀去砍那桶盖,“一切
秘密,都在这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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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那桶盖的封条遇到绯绡的刀刃,竟是发出了一道刺目的光芒,晃得王子进睁不开
眼睛。
  再睁眼时,只见那桶盖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那封条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了一般,冒着
缕缕白烟。
  王子进忙小心翼翼的向里面看去,只见里面一层一层扑满了庙里的黄纸,看起来倒像
是金色的落叶一般,就是一股腐败的味道让人无法忍受。
  “这股味道也太难闻了一点~”王子进说着缩了头去,拿手掩了鼻子。
  “等一会儿散了就好了!”绯绡说道。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绯绡一片一片将那黄纸拿开,那纸的背面都是弯弯曲曲的咒符。
全都拿完了,足有一百余张,真如落叶一般,铺了满地。
  只见拿黄纸拿光了,里面是一副绫罗的衣袖,上面绣满了牡丹,很是精致华美的样子
。王子进见了奇怪,拿了树枝挑起那幅衣袖,衣袖竟一丝一缕的破败了。
  “你说这里埋的是谁?”王子进问道,这上好的绸缎已经让他想起一个人,那个半夜
披了绸缎的披风来这里痛哭的人。
  绯绡却并不答话,将上面盖着的那件朝服一把抓了起来,只见一具尸骨穿着极为华美
的衣服蜷缩在里面,那尸骨已经看不清眉目,看那衣服和身形,似是一个十三四岁女孩的
尸体。
  王子进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一下坐在地上,“这,这是谁?”
  “你看这像谁?”绯绡问道。
  王子进忙壮了胆子探头看去,那身形,那姿态,像极了一个人,不由脱口而出:“宝
云!”
  
  “不错!就是我~”后面突然想起一声娇脆的声音。
  王子进听了,吓得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宝云正站在他们身后,小小的身影,在夜
色中看了竟有些飘忽不定的感觉。
  “你可来了!我等你好久了!”绯绡道。
  那宝云的眼光甚是迷离:“胡公子,你的魂魄在我那里也有数日,怎么就是不能体会
我的苦处?”
  绯绡摇了摇头道:“你这般下去不是办法,要到何时才是尽头?”
  王子进听了他们的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忙拉了拉绯绡的衣袖:“这是怎么回
事?”
  绯绡看了看宝云道:“这‘桶井之术’便是制造一个怨鬼的法术,将人活活的埋在一
处怨气极深的地方,下了咒语,待那人活活的死后,便是一个人为的冤鬼了!”
  王子进听了不由心寒,看了看那桶中的尸体,死时确是十分痛苦的模样,不由心中一
寒,这女孩对自己竟也如此狠毒。
  “胡公子,我庀佑这城,又有什么错吗?干吗总是几次三番和我过不去?”
  “姑娘,你也别要留恋了,赶快超升走了吧!”王子进见她可怜,连忙插口道。
  “超升?超升?”那宝云的脸看了看天:“你没有看到那么多的咒符吗?那便是不让
我超升的符咒!超升,谈何容易?”声音甚是凄凉。
  话刚说完,一只手突然暴长,就要去抓王子进面门,王子进说的好好的,只见一只青
色的爪子直冲自己过来了,不由吓得呆了。
  只听旁边绯绡叫道:“干什么?”一把长刀就出去了,那手“当”的一声,抓到刀面
之上,又缩了回去。
  绯绡推了子进一把,将他推到一旁,“我们是助你脱离这困境的,你怎地如此?那下
咒之人是谁?”
  宝云却不去理他:“要是我走了,这城又该如何?”说着,便又去抓绯绡了。
  王子进见他们二人一会儿便斗在一起,不由捏了把汗,正看得出神,颈上突然一凉,
却是一把钢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王子进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谁?回头一看,只见一副紫色的道袍,看那
样子,便是紫阳了。
  “那个狐狸!莫要斗了,现下你的朋友已经在我手中了!”声音果然就是紫阳。
  “紫阳,紫阳你不是捉鬼的吗?怎会放了这样大的鬼在旁边不理?”王子进叫道。
  哪知刚刚说完,自己的脸上就吃了痛,一看,竟是那张谦富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那满
面红光的脸,因着气氛越发红了:“谁说?谁说我女儿是鬼?”说着,竟有眼泪顺着皱纹
的沟壑淌了下来。王子进见他如此哀伤,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
么和紫阳搅和在一起?
  绯绡见了情势,忙收了手,紫阳见了,忙道:“宝云,快将那妖孽杀了!”
   宝云却是不理他,只是痴痴的看着绯绡,眼中尽是不舍与悲哀,现下就是傻子也看得
出来那宝云原是极喜欢绯绡。
  “宝云,你怎么这么傻,你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吗?”紫阳叫道。
  那宝云还是一动不动,似是没有听到,一双明亮的眼里,似乎只有绯绡一个人。
  
  正僵持间,王子进只觉脚下一软,却是地上的土地都变成了沼泽,软软的不受力,吓
了一跳,忙拼命抽腿,却是越陷越深,后边紫阳也是一惊,也和他一起挣扎,两人正惊慌
间,那泥水中又长了枝蔓出来,越长越快,转眼便将二人缚住了,紫阳挥刀拼命砍了几下
,却是无济于事。天地竟是瞬间扭转了一般。
  王子进吓得呆了,只觉那泥水已经到了胸口,那边紫阳已经完全陷了进去,忙拼命挣
扎,正惊慌失措,就听耳边绯绡的声音想起:“子进,子进,这只是幻术,保持心中空明
,趁现在快逃吧,我也不知能拖他到何时~”
  王子进听了,神智不由一清,睁眼一看,哪有什么沼泽,泥水?旁边的紫阳一脸痛苦
,举着刀,正费力的呼吸,似是真的陷入了沼泽中一样。王子进见了,忙一把推开他,拔
腿便逃。
  他这一推,紫阳倒是回过神来了,见王子进逃了,不由气急,指着绯绡道:“你这死
狐狸,还不快快受死?”
  “嘻嘻,”绯绡见计谋得逞,又是一脸嘻皮笑脸,“你又能把我怎样?”
  “怎样?你说呢?”说着,紫阳从道袍中拿了一个纸人出来,闭了眼睛,口中竟是念
念有词。
  绯绡和子进相视一看,不知他在耍什么花招,却见对面的宝云,突然很是痛苦的样子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要,不要,我不要在他面前变成这个样子~”
  说着,双手不停的往自己身上抓去,那边张谦富见了,急忙跑过去,“宝云,宝云?
你这是怎么了?”
  宝云却是一挥手,将他打在一边,再抬脸时,只见那清秀的脸上,竟是血肉模糊,王
子进见了,不由吓了一跳。
  “我怕人吧?这边是我死时的样子,那桶里好闷啊,无法喘气,便将自己抓成了这个
模样!”说着,眼泪顺着那皮开肉绽的脸上流了下来。
  那边紫阳道:“赶快将他杀了!”说着,两手又动了一下手中的纸人。
  那宝云便“突”的一声跳了起来,跃过王子进的头顶,冲了绯绡去了,王子进只觉上
面掉下几滴血雨,不知是她的眼泪还是鲜血,不由得心伤,这泪,是为谁而掬,是为她自
己,抑或是她可怜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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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绯绡见她过来,一闪身就躲了过去,宝云这一扑便落了空。那边紫阳见了,不由
气急:“宝云,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宝云满脸都是泪水,甚是可怜的样子,手却未曾停过:“胡公子、胡公子,你快走吧
,我要是使出全部力气,你不是我的对手!”说着手上却是一下狠似一下。
  绯绡的身子甚是轻巧,辗转腾挪,她却伤他不得,还边躲边道:“宝云,那紫阳便是
下咒之人吗?”
  宝云却并不答话,一张脸上血肉模糊,只有眼睛美丽清澈,看不清什么表情,却是眼
泪不停的流了出来,混着血水,滴在绸缎的衫子上。
  
  王子进见她实在可怜,便捡起地上的钢刀往紫阳的旁边冲了过去。
  “你这狠心的道士,赶快受死吧!”说着,手起刀落,便朝他的胳膊上砍了过去。
  紫阳见他冲过来,嘴角却牵出一丝微笑:“你这笨蛋书生,刚刚被你逃了,现在又自
己跑来送死!”说着,一闪身就躲过了刀锋,再一伸手便朝王子进的手腕来了一记。
  王子进只觉手腕一阵剧痛,,钢刀拿捏不住,脱手而飞,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后脑
又被人用手肘打了一下,这一下打的他眼冒金星,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那紫阳见他倒了,伸出一只脚踏在他胸口,王子进只觉胸口似有大石压着,喘不过气
来,本以为这紫阳很好对付,哪想竟是这样厉害。
  只见紫阳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倒是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物事,“你知道吗?呆子,我
这脚上的力使多几分,你便会肋骨碎裂而死,可是我要不让你死,我要让你看那狐狸怎生
被人杀了再踩死你!哪怕是一只臭虫,我也要让它在最痛苦的时候死去!”
  “你有病!哪里有你这样的道士~”王子进刚骂了两句,便觉踏在自己身上的那只脚
突然发力,一口气上不来,却是差点晕死过去。
  
  那边绯绡和宝云斗的正欢,却是无暇顾及他了,只是两人一进一退,一守一攻,倒像
是在跳舞一般,一见就是两人都是处处手下留情。
  紫阳见了,不由急了:“宝云!你还真的以为他会喜欢你吗?你看看你的样子,谁会
喜欢你?”
  宝云听了,却是哭得更厉害了:“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的,只是我喜欢他还不行吗?

  绯绡听了忙停了手:“宝云,你莫要这样,等结束了这事,我便带你和子进一起走!

  “这可是真的?”那宝云听了很是欢喜的样子。
  那边紫阳见她心软,叫道:“他怎会带你走,你的身躯还埋在桶里,你又怎能和他走
?他是在骗你!”
  宝云听了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你是在骗我?”
  绯绡见了不知如何回答,支吾道:“我会想办法带你走的~”
  宝云听了,知他是没有办法,向着天空苦笑了两声:“谁都在骗我,骗我,父亲说让
我当什么圣女,却让我变成了冤鬼,我才十三岁啊,便被活活的埋在那桶中死了。什么都
不明白,什么幸福和快乐都不知道,便死了。现下你也来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那边紫阳见了,很是高兴:“宝云,宝云,我不会骗你,何时都不会遗弃你,现下做
的一切,都是为你好!”说着,又双掌合十,将那纸人放在手心当中,又是念念有词。
  王子进见了知是不好,却眼见着使不上什么力气。只见那紫阳突然抬起眼睛道:“宝
云,你恨吧,你越是憎恨,力量便越是强大!”
   
   那边只见宝云哀号一声:“胡公子,你快走吧,便是你如何对我,我也不能杀你!”

   绯绡却站着不动:“宝云,我要陪着你,不论你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帮你!”

  那宝云听了,脸上牵出一丝幸福的笑容:“此话当真?可是晚了,宝云不再是宝云了
,你快快逃了吧~”
   说着,便低了头,没有了声息。王子进和绯绡不由纳闷,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接着,四野里像是响起了哀号声,一阵强似一阵,王子进不知发生何事,一种不祥得预
感涌上心头。
  只见突然间,不知哪里冒出许多冤鬼,围在宝云周围,宝云眼中精光一闪,指着绯绡
恶狠狠道:“吃了他!”那模样与方才却像换了个人一样。
  那几十余名冤鬼听了指令,边都冲绯绡冲了过去,都是长了大口,口中口蜒直流。
  绯绡见了,长刀一挥,便有一排到了下去,可是那些鬼怪却前仆后继,并不害怕,一
拨倒下,又有一拨冲了过来,连着砍了几刀都是不能完全趋散,只见多,倒是一点不见少

  绯绡正忙于驱逐那些冤鬼,突然觉得头顶一黑,月光被挡住了,忙抬头看去,只见宝
云正被一干冤鬼托着,竟飞到自己头顶。不由心下一惊,只听她大叫一声:“受死吧!”
一只泛着青光的手便抓了下来,绯绡见了,忙伸刀一格,下面却是露了缝隙,那宝云见状
嘴角牵了一丝笑意出来,下面的冤鬼见有机可趁,都张着大嘴扑了过来。
  “哪里有那么容易?”绯绡说着,竟是一跃,一刀便向上面的宝云砍去,宝云见了吃
了一惊,躲避不及,竟是被他砍中胳膊。
  王子进见绯绡占了上风,不由高兴,却见情势突变,那刀竟是砍在她的胳膊里便拿不
出来。绯绡见了,不由一惊:“绞粘咒!”往紫阳那边看去,果见他在那边念念有词。
  宝云见他受制,另一直手便冲着绯绡的胸口抓了过去,绯绡脚下无处着力,这一下眼
看是躲不开了,忙一闪身,让开了要害部位,那手却还是生生的抓到了他的胸口,透胸而
过。
  
  王子进见了,不由傻了,眼见绯绡的衣衫一会儿便被血染红,知他是收了重伤。
  哪知绯绡抱着宝云的手,竟也露出一丝笑意,宝云倒是惊惶失措,只听绯绡道:“这
绞粘咒,比起你的如何?”
  说着,那边被夹住的长刀竟“呼”的一声消失了,宝云和紫阳同是一惊,不知他在玩
什么花样。
  接着宝云眼前红光一闪,那条穿在绯绡身体里的胳膊竟是硬生生的被砍了下来,绯绡
的那把刀,却是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左手了。
  
  两人都是受了重伤,同时掉落在地上,宝云收了创,那些冤鬼也跟着消失了,怕是她
无力驾驭他们了。
  紫阳在那边见状不妙,又继续道:“宝云!宝云!快趁此将他杀了!”
  宝云在地上却慢慢的爬了起来,冲着绯绡一点一点的爬了过去,爬到绯绡身边,伸出
仅存的一只手,慢慢抚摸着绯绡的伤口,“胡公子,这是宝云伤的吗?对不起~”说着,
眼泪竟是又流了下来,似是恢复了神智。
  
  王子进见她残了肢体,还是惦记着绯绡,不由被她感动,这小小女孩,一番爱意似波
涛洪水,都要将周围的人都淹没了才行。
  那边紫阳见了,又叫道:“宝云,你这是干吗?只是一只冤鬼而已,还奢望些什么?

  话音刚落,紫阳竟觉得胸口一凉,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痛,便见一柄钢刀透胸而过,那
刀尖上,还滴着自己的鲜血。
  王子进在下面被他所制,只觉上面一股鲜血扑面下来,还带着人的体温,夹着一股腥
气,不由一惊,忙回头看去。
  只见张谦富手持着钢刀,从后面插到紫阳身上,他一脸老泪,混着紫阳的鲜血,哭道
:“不许,不许任何人说我的女儿是鬼?她不是鬼,是我的女儿啊!”
  紫阳似是不信这个事实一样,捂着胸口,瞪大眼珠,慢慢的到了下去,血水将地面染
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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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花花不语,为谁开?为谁谢?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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