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danyang (心想事成？), 信区: Feeling
标  题: 回家过年的情结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2月28日15:23:51 星期三), 站内信件



　　小时侯过年，盼着出太阳，因为出了太阳可以看龙灯和放鞭炮。后来，大了，
离了家。也盼过年。因为过年有假期，可以烤着火炉和父母哥姐团聚，这样“回家
过年”的情结就纠缠了十年。

　　十年的春节，都各有不同。有阴雨绵绵，有阳光灿烂，也有大雪纷飞。每年过
了深秋入冬之后，就开始倒计时。深圳的回家过年更象一场战争，几百万人呼啦一
下全回家，过了十几天，又是几百万人呼啦一下回来。这样庞大的人群在中国的东
西南北间移动。仅仅是为了“回家过年”。

　　其实，我有几次回家过年并不是从深圳出发，也不是回自己的父母家。于是“
回家过年”的情结就也复杂了。很久以前，就生了些许感叹，些许不明不了的情绪
，想说出来想写出来。一九九八年开了个头，那年的除夕是阳光明媚，在武汉工作
在武汉过的年。正因为没有旅途的疲惫，所以倒怀念起疲惫来。到了二00一年的时
候，其时，是在湖南过的年，但听说武汉的除夕下了一场雪。初二就融化了。然后
是几天的太阳。真是很好的过程。于是，翻出开了头的文章来重写。这一提笔，十
几年的城南旧事就全涌上来，湎了一脸的眼泪。

　　我这人很怪的，几乎每年的春节前，都会有些变故。要么是工作，要么是感情
。因而，过年之中的烤火，看电视，向父母交代一年的勾当，然后钻进厚厚的棉被
里睡觉，中间又想尿，憋了半小时才不得已披了毛衣，去尿尿，在这样的每日的循
环里，不得不要去思考如何走下一步。

　　九0年大学分配之后，第一个春节是我真正意义上从外地“回家过年”。当时
在衡阳工作。每月的工资是110元，每月扣10元做单位集资。花去34元5角吃食堂；
花去25元买书买磁带；花去10元坐车；那时刚刚失恋，新的女朋友还没有续上，所
以没有固定的结交异性的开支。半年下来存了180元到银行。过春节发了过节费30
元。合计210元。

　　母亲写信说：“回家不要买什么东西，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了。”但我还是取
了120元，100元准备给母亲。剩下20元就握了去菜市场买了6斤鱼丸。衡阳的鱼丸
是很有名的，大约八岁的时候，父亲出差从衡阳带回两斤鱼丸。味道棒极了。因为
这个，我毕业分配时就选了衡阳。

　　我兴高采烈地用袋子将鱼丸包了几层带回家。年饭的时候，父亲用鱼丸料了汤
端上餐桌。爸妈，哥姐，姐夫和小外甥都伸了筷子夹了吃。哥说：“好象面粉多了
，丸子里找不到鱼味。”

　　妈忙说：“谁说的，好吃。慢一点，我就全吃了。”

　　其实，我是被骗了，鱼丸里几乎没有鱼。我很伤心，也很遗憾。第一次挣了钱
没有给家里捎回去真正的鱼丸。

　　过完年的夏天，我从衡阳的单位辞职，带上我用一年的劳动积攒的400元去了
深圳。我厌倦了每月34元5角的食堂伙食。这年的春节回家，我交给母亲4000元，
挺了胸膛说：“妈，你留着吧。”但回深圳的第二个月，深圳满街的人在马路边排
队炒股票。所有的人都疯了，当然我也疯了。于是，厚着脸皮给妈打电话说：“妈
，把那4000块寄来吧，买股票，明年就是十几万了。”我用这4000元买了当时就职
的那个公司的内部股。老板说，马上就要上市了。八年过去，那家公司仍然没有上
市，股权证只是一张纸。后来，差点让我太太当废纸给扔掉。要不是那天电梯坏了
，垃圾工上来得晚，我那原始股就真的成了垃圾股。

　　一九九八年，去太太家过的年，于是，有两年没有见着父母。母亲过了“十.
一”就开始确认，我是不是回家。一次，哥在电话里说：“爸妈都老了，看一次少
一次。”听完，我就压了嗓子咽了泪。母亲总是以胖瘦来判断我的健康状况。于是
，每次回家前，我都拼命地吃，拼命地睡，但往往车一坐，人一挤又全瘦下去了。


　　没有结婚前，妈总问：“明年再带一个回来，好吗？”

　　我说：“好。”

　　后来结婚了，妈又问：“明年再带一个回来，好吗？”

　　我说：“好。”

　　到了需要三个人回家的时候，其实远比一个人时难。因为另一个人的母亲也在
问同样的话。同样的期盼，常常困扰着我们三个人。

　　三个人要步伐一致才能同时到达同一个终点。这是人人皆知的常识。然而，生
活常常因为这样和那样的事情，使得步伐不能一致。我，我的家庭，别人，别人的
家庭，都是如此。奇怪的是，无论这一年当中的步伐有多少不吻合。只要那远方的
家在召唤，这些不吻合的步伐竟能奇迹般地同时落在那个门槛。这就是中国几千年
的“过年”情结。

　　每当“年”要过的时候，家家放鞭炮，户户贴对联。无论贫穷与富贵，无论老
幼与病残。所有的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个天干地支。于是，有虎年，有蛇年，有
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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