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ailer (帆船!=水手), 信区: Feeling
标  题: 凤凰花--涅槃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4月25日19:06:37 星期三),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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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投稿请进） 作者:[ freekiki ]
　　在茫茫的大海上，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我听见风在呼啸。
　　海浪拍打着船的肌肤，但船只在坚忍。
　　在这个子夜，大家都没有睡，也许是因为船的豪情，夜的神秘，风的狂傲，心的更
醒。
　　星星很多，每两颗星星都在低诉着情话。但是，这样是缠绵还是互相毁灭？
　　船在激进，风在狂笑，它们同时追求刺激的快感。但是，这样是迷人还是恐怖？
　　下午四点钟上的船。凌晨一点，仍在茫茫的大海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海，偶尔
出现一个灯塔，漂浮在动荡的波浪上，漂浮在颤抖的人声中。
　　大四刚毕业，我回到我高中时的母校任教了。这对我来说是很理想的，在一个市重
点高中，得花一万八千才能预定一个学位的学校。初中生梦寐以求的高中，面对的是经
过激烈竞争而自豪的跨进学校大门的优等生。我现在是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的，因为往
事从没有离开过我的记忆宝库，过往的一幕幕仍会常常萦绕于脑际。
　　南风吹起，校园里的凤凰花开了，那是我最喜欢的季节。还记得那个美妙的五月。
每逢下雨过后，我都会到凤凰树下拾起那一片片的花瓣。鲜艳的橙红，总会让我的心湖
荡起他的倒影。
　　图书馆是我经常到的地方。图书馆门前的两株凤凰树落瓣之处是我经常矗立仰望的
地方。
　　我总爱到二楼的阅览室看书。我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一片一片的红云，我觉得这种
生命是那么的炫目，炫目之后它就悄悄的消逝，但是那一片生命的红云却长久的留在别
人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一个故事，关于凤凰之死。故事源自埃及的古老神话，说在广袤的大沙漠里，生活
着一只凤凰。炎热、狂沙和孤寂，终日同这只凤凰做伴，生命的意义在大漠中微乎其微
，然而，岁月悠悠，历史匆匆流逝，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在没有生机的沙漠中，这只
凤凰依然活着。凤凰活，只为着一个永恒的渴望--生命。
　　是动物，总要死，凤凰也一样。不过，每过500年，在死神还未来临之时，这只凤凰
会从八方衔来干草枯柴，燃起大火，然后纵身投入熊熊烈焰中，自焚而亡。沙漠归于孤
寂，一天，火渐渐灭了。这时，一只灿烂的凤凰从灰烬中腾出，映着太阳光芒，飞向高
空--凤凰再生了。
　　我很讨厌人家动不动的就说要寻死，特别是自杀，我更是不可理解。也许是因为我
对死亡有种恐惧感吧，甚至是敬畏。生命是可贵的，不可轻易放弃。
　　三毛，她就像一个谜，我不能理解她的选择。
　　但是，也许死是为了求生，就像凤凰涅槃一样。
　　现在我教着这班高三的学生英语，由于是主科，他们没有忽视英语，所以我也没感
觉到被忽视。
　　看着这群学生，桌子上的书堆得高高的，我有时候都看不清他们的脸了。我知道，
也许是他们的脸在躲着我的视线，因为他们的眼皮再也管不住要下耷了。
　　学校有个人工池塘，养了很多的金鱼。我总爱在下午吃完饭后到那里看看。小小的
睡莲含羞待放，小金鱼在睡莲的叶子底下小心翼翼的串来串去。我总爱蹲在池边，用手
指轻轻的划着水面，小鱼急忙溜走，我快乐地笑笑：这么胆小的鱼儿。
　　晚自习之后，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总爱到外面吃吃夜宵，然后再回宿舍。我们都穿
得很随便，清一色的校服，各种样式的拖鞋。那天晚上，我走在前面了，我的一个同学
一不小心踩到了我的拖鞋，我一用力往上提，拖鞋就断了。我的一只拖鞋坏了，她们几
个笑成了一团。我无辜的站在那里，既好气又好笑。我说：不行，你们几个快点给我找
一双拖鞋来！她们终于止住了笑，把我和我的那只拖鞋拉到"强记"小食店放在外面的桌
椅边，告诫我：好好坐着，不要嚷嚷，你看那边的几个男生都看着你了！然后，她们几
个都跑了，给我买拖鞋去了。我轻轻地移动我的坏拖鞋，这时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然后是刺耳的话"哈哈，掉拖少女呢！"我都快要被急死了，我把身子转过来，不让他们
看见我通红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爱脸红，一激动就满脸通红。她们终于拿着拖鞋
回来了，我穿上，拉着她们就往回走。只是后面传来的阵阵爽朗的笑声让我的脸继续在
发烧。
　　雯是我的一个学生。她的英语不算特别的好。但我总是会注意到她。她有着和我一
样的毛病，一激动就脸红，而且是非一般的红。我总是看到夕阳底下她的影子。总是从
图书馆出来，拿着三毛的书，那几本曾经是我经常抱在胸前的书吧。
　　我又来到了池塘，睡莲展开了美丽的笑脸。我蹲在那里，托着下巴，就这样望着它
。突然，是那阵爽朗的笑声，随即是"掉拖少女"，那句刺耳的话。我把头甩过去，本想
狠狠地瞪他一眼的。但我看见夕阳下他傻傻的笑，还有两个"大脚板"冰淇淋。他笑着走
过来，递给我一支"大脚板"，说"拿着，跟你的脚板比比，以便以后再掉拖时，可以用它
来买合脚的鞋呢！"我知道，我的脸肯定比那天傍晚的夕阳还要红，是特别美丽的红色吧
。
　　我爱叫他P。原来他是隔壁理科班的。我们的教室就隔了一个楼梯口。在那里有个大
阳台，我们班的女生都爱在下课的时候在那里踢毽子。只是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他。

　　P和我成了好朋友。他读的是理科，我读的是文科。我们都在别人上完自习之后继续
上自习，就在走廊的灯光下。那时候的学习压力很大，一不小心，排名就可以落下十几
位。所以直到走廊的灯关了，我们才往宿舍走。由于我们的英语都比较差，所以我们在
一块的时候都猛"啃"英语。我们一起背单词，一起背课文，一起听英文歌，一起唱英文
歌。我很喜欢P唱给我听的第一首歌：Scarborough Fair。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你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
　　……
　　学校的凤凰树又要开花了。我们总会乘着月色在操场上慢跑。晚风轻吹，那环绕着
操场的凤凰树轻轻地下着花瓣雨。我们都会在这一阵飘香的清风中停下来，慢慢的走着
。学习的压力在运动之中会自动的溜走，特别是在这样洁净美丽的校园，两个人一起的
晚上。
　　我早就准备考师范了。我选择的是英语专业，这个英语情结，也许是从P唱Scarbor
ough Fair时开始的。
　　凤凰花如火如荼地开着之时，我们离毕业也就不远了。P说，我的家人让我到北京的
一所大学读书，两年之后就到法国去深造。P的家人总是帮他安排好一切的。我说，也许
，你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P说，你放心，无论你到哪里教书，我都会在凤凰树开花的季
节回来的。我们一起回学校，一起去拾凤凰花的花瓣。
　　四年，我就在南方的师范大学认认真真的读我的英语，还有第二外语法语。这所大
学也种着凤凰树，我仍是很爱流连在树下，拿着他的信，在长椅上，啃着我的英语单词
。
　　早上，我也爱在凤凰树下漫步，有些男生不止一次的跟我说："Good morning．""M
aybe we can learn English together．"我总是请他们唱Scarborough Fair。而我发现
没有人可以代替P深藏在我心中的声音。
　　P在第四个学期便去法国了。他说，等我，不管你身边是否有别的男生出现，请等我
回来，我们一起回学校看凤凰花开。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他，只是我一年又一年的
，独自回到母校看凤凰花，花开花落。
　　毕业了，我到母校去应聘。他们很高兴当年被保送上师范的学生又回到学校的大家
庭中。
　　时光就如一把自动调速的扶梯，把我们送往高处，当我们发现高处不胜寒的时候，
已经无法停留或回去了。
　　教书的日子，可以说是有趣的，刺激的，但也是相对无聊的，无奈的。为了争取高
升学率，每科的老师都往学生的身上挤时间，做题，做题，做题，当学生时就有的困惑
，当老师时依然困惑着我。
　　只有那一节课，我和我的学生们都是很快乐的。我教他们唱Scarborough Fair，一
句一句的教，直到他们都用心的声音唱出这首属于离别的歌。
　　雯的英语周记说，"I was so happy then．I think it's the best English clas
s I've had．"雯的脸颊总是红润的，嘴唇总是红扑扑的，那是青春，我明白了。现在，
我的脸很少那么红了。
　　高考很快就到来了。我知道学校会组织一次高三学生的旅游的，这是学校的优良传
统。我们到美丽的小岛上旅游，下午四点钟上船，凌晨一点，仍在茫茫的海上。
　　很多学生都走到船头去，看着这艘大船迎击海浪，没有叹息，只有悲壮的歌。
　　他们都在大喊，无所顾忌的大喊，雯是第一个喊的。我一直站在这里，我听见她喊
了，很响亮。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大喊，我想，宣泄，仅仅是宣泄，一种对过往或未来
的宣泄。
　　我始终看着那个老伯，如果没有他抽的烟圈狂乱的飞舞，也许我是第一个大喊的。

　　我始终听着diskman，放着的是同一首歌。那首属于离别的歌。
　　P说，请原谅我，我下个月要结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向她求
婚，也许是因为这里看不见那漫天的凤凰花了，而她天天陪着我走在梧桐树的大道上，
听着风声，那里的风声就像是Paul Simon的歌声……她也是一个爱脸红的女生，就像高
中时的你。也许，你交上了男朋友了吧？祝你幸福……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
　　……
　　P的信，我小心翼翼的用刀割开，两片梧桐叶子。
　　我也想像雯一样大喊，很响亮的。但是，还是雯第一个喊出来了，接着是很多的别
的喊声。
　　P的信，我小心翼翼的装好。我想，我把它扔了吧，让它完完整整的从我的生命中退
出吧。我靠近船栏，海浪很急，信，如果丢下去，肯定就没了。而我，掉下去，心只不
过再死一回。我向后退了几步。我是要去法国的，这几年认真的工作和从没舍弃的法语
；我是要去法国的，只是为了给P和他的新娘送上一束百合花。
　　我的泪水终于滑落到我的脸颊上，我把P的信握紧。
　　"姑娘，人生一晃就过去了，什么都是活着的，所以用不着发愁。"老伯说。
　　我擦干了泪水。
　　天快要亮了。
　　早上，船靠岸了，那一片红云又在眼前晃动。凤凰花，就在此地，我死去，然后我
将继续活着，就像凤凰涅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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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朋友简简单单，好情谊清清爽爽，好缘份久久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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