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itan (小马--雪域梅花), 信区: Feeling
标  题: 请回我们的月亮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6月16日14:20:48 星期六), 站内信件

　　月亮不在我们头上了。
　　冒出这念头时，我恍若又回到两年前那条混暗的大道上。从考场下来的我，疲惫而
颓唐。一股强烈的情绪在胸口涌动，逼迫着我，一定要当天赶回老家。那天是我的生日
，我在梦想幻灭的时刻，记起了这个久违的日子。
　　最后一班车早已没有踪影，我不得不踯躅在这被国道遗弃的寂寞小路上。没有月的
夜，没有星光，没有人家的灯火，没有犬吠的声音。只有卷着枯叶灰尘号叫的风，一次
次把我的外套旋起，一次次把我的长发抽打在脸上。偶尔有车辆风尘仆仆的赶上来又带
着调侃、揶揄低笑着远去。紧张、害怕，这不可见的精灵，早已被孤独绝望厉声斥逐了
出去。我想起那么多的不眠之夜，想起每一个与罗丹、米开朗基罗共同迎来的凌晨，想
起画刀割破手指时的深痛，想起那么多的付出换来的孤独与不被理解……点数痛苦就象
计算脚下的路途，越算越长，越算越不堪回首。
　　――鼓起勇气，直面眼前四十多公里的路，这条混暗的分外“明朗”的路。抬头看
看天――天！突如其来的一轮满月在翻腾的乌云中穿行、跳跃，迷朦清晖如雾似露，显
得丰盈而澄清。其实她一直在那里挣扎，努力摆脱乌云的覆盖制约；其实她一直在那里
看着我，伴着我。此刻是如此的幽僻和寒冷，三月的到春寒的夜晚，一个背着画夹的女
孩步行四个小时赶在回家的路上，忧郁而沮丧。没有人可以理解深重的精神孤独对于一
个十六岁的女孩来说，是一个多么艰涩多么难以驾驭的词。但此刻，我已无大的遗憾，
那轮看起来分外大而迷朦的月亮，用水晶般宁静而安详的目光一路注视着我，和我一起
挽手做伴、神交、畅谈……四个小时的路程，它给我的暗示和慰籍是如此丰满。
　　而今天，深夜，异乡曾经繁华的街道上一片空寂，我一次次感到“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惆怅，我一次次感到“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的孤独，一次次感受阑珊深处的落寂，是神秘而温馨的月亮一次次抚慰我的心灵。
　　凝望青天，别有一番情绪。
　　儿时纳凉夜夜相望的月亮，几时从我们的视野里和孩子的生活中淡出了呢？除了诗
人和学生往往矫情的作文，我们几乎忘却了这一轮慰籍和寄托过先人无尽情思的月亮的
存在。仿佛它已不在头上或只是清贫年代或寂寞情怀之所需，我们难得或已懒得抬头看
看夜空。视野似已为眼皮下的眩目灯波和种种利禄所凝固；我们的心志因此而容易疲惫
苍老，狭隘而冷漠了吗？我们的居住变化，生活节奏，追求目标乃至宣泄方式似乎已将
古老的月亮放逐到荒凉的僻野。月亮不再注视我们，我们也不再需要她那份落寞的幽情
了吗？
　　幸而，“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构成我们生命的一个个平常而复杂
的日子，本质上是一样的。但总有那么一些时刻，突然让我们感到了某种神秘与特殊。
总有那么一些聪明的老祖宗发明的日子，如春节、中秋、元宵，尽管也已变得遥远不如
从前那么让我们在意，毕竟还是会让潜抑在我们心底的古老原欲幡然一动；让我们下意
识地“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让我们若有所思地想起，奔忙之外纷争之外无聊倦
慵之外，还有许多如明月一样平常却永恒而美好的东西，原是心灵归宿和人生的根本所
在。觅封候也罢，觅利禄觅学业也罢，从来都不是人生的过失，那也是我们人生的基本
因子，因此决不需要为之而悔。问题是，这一切的根本指向，原是我们不知不觉中模糊
了的家、亲情、爱、友谊平常却千古不易的概念呀！
　　和人类共存的月亮，从来不曾也不可能离开我们，寄托过人类最美好情感的月亮，
仍将镀亮人类的无穷世纪。我们遗忘或是失落的，让我们自己找回来。奔忙追逐或烦闷
之余，让我们尽可能地抬一抬头，坐一坐定，梳一梳情思，校一校人生的方位，请回我
们其实须臾不可或缺的“月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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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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