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etwormli (虫新做人(老虫虫)), 信区: Feeling
标  题: 愚人节里那个愚蠢的玩笑（转）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Apr 18 13:20:12 1999), 转信

        大一那年，学校刚刚时兴过洋节。愚人节的前一天，
同班两个爱恶作剧的男生光和雄找到我说：
“喂，想不想过回洋节开开心？”

 “当然想啊！”我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他们的恶作剧组。

 他们接着变戏法似的递过一封信：
“你只要将它抄一遍就有好戏看了！OK！”

 我兴奋地展开信，原来是一封情书，
一封写给我的老乡林的情书，落款竟是我自己！我不觉犹豫起来。
林高中时就是我的同班同学，上大学又分到了同一个班。
算来我和他认识也有4年了，但很少有过交往，就连话也很少说，
因为林是典型的书呆子，只知道读书，一见女孩子脸就红。

 “喂！还愣着干嘛？快抄啊！又不是来真的。愚人节嘛，
开个玩笑娱乐娱乐，你也太不洒脱了！”

 经他们这么一激，我真的拿出纸笔抄了起来。

 “亲爱的林．．．．．．”抄着抄着我不觉感到肉麻，
但又怕光和雄取笑我不够洒脱，只好硬着头皮抄下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明晚图书馆，不见人不散。”

 我不禁哑然失笑，因为明晚我和男朋友昆正好有个约会。

 愚人节那天傍晚，昆从邻校如约而来。
我们一块吃了饭，然后到附近一个研究所看了两场电影。
回到寝室已经很晚，倒头便睡，将那场恶作剧忘到了脑后。

 第二天一到教室，光和雄就对我诡秘一笑，说：
“昨晚一场好戏你这个主角怎么不去捧场啊？那书呆子等你等到深夜，
我们到11点实在熬不住了，可他还在那儿痴心不改。”
说罢他们开心地捧腹大笑，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整个上午，林没来上课，我有些不安。下午，他还是没来，
他的室友带信帮他请假。我愧疚不已。光和雄也不再洋洋得意了，
他们有些严肃地对我说：“看来，这书呆子还真的得了想思病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还得你亲自出马了。”

 我本想臭骂他们一顿，但想到自己也有错，林毕竟是因为我
才这样了，只好提了些水果去探视林。

 林见了我，两眼明显地射出两道希望之光，一骨碌就从床上
翻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要来的！你终于来了！”

 我望着他那红肿的眼睛，预感到自己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
但事已至此，我只能说声“对不起”。

 林却毫不介意地摆摆手：“这不存在什么对不起，我知道
你是有事耽搁了，没关系的没关系。”

 “我．．．．．．”我欲言又止。林抢着说：“你不用
解释了，有些事情越解释越不明白。就当是一个美丽的错吧，
我们从头开始从头开始．．．．．．”

 唉！我真是哑巴黄连棗有苦难言了。林那天有些反常，
始终处于亢奋状态，激动得说了很多话。我认识他4年来总共
没见他说过这么多话。

 我感到麻烦来了。

 果然，当天晚上，林就到我寝室到约我出去出去走走。
林那天打扮得挺帅，刚到理发店吹了一个时髦的新发式。室友们
惊诧不已地看看他又看看我。我有口难辩，只好跟他出去。

 我本想马上跟他挑明，但一路上他像变了个人似的说个
不停，说他上商中时就暗恋我，但一直没有勇气。看到我和昆
好上后，他曾想自杀。直到上大学后，只要一看到昆出现在我身边，
他就有自杀的欲望。好在苦尽甘来，我终于还是回到他身边了。
说罢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像刚刚结束了5000米长跑，
终于打败了对手得了冠军似的，既得意又轻松。

 听了他这段自白，我的心不由得沉重起来，话到嘴边又
咽了回去。没想到他是这样脆弱的男孩，我怕一不小心让他从
希望的顶峰跌到失望的谷底，闹出什么悲剧来。

 没想到连续几天，林都来寝室约我。室友们开始劝我
不要三心二意。好友萍说：“昆哪点比不上他？对你又那么好，
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我说我真的不是跟他谈朋友，只是一场误会。萍说：
“是误会说清楚不就得了？再这么误会下去，我看你就糟啦。”

 事情果然变得糟糕透顶。昆闻讯赶来了，当面质问我：
“你是不是爱上林了？如果是这样，我安静地走开！”我明知昆
在赌气，仍感到可气，故意激他：“那你就走吧！”谁知他真的
走了，头也没回。

 我伤心极了，“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蒙上被子一下午
没去上课。林急匆匆赶来，用手揉揉我的脑门：“咦！不烫啊，
你哪儿不舒服？”

 “你走开！”我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他畏畏缩缩地
走过来：“我哪儿不对呀？你告诉我我好改呀？啊？”

 “是你拆散了我和昆！”

 “哦，原来是为这个，我理解你。相处几年毕竟是有
感情的，一时间要忘掉一个爱过的人是很难的。不过不要紧，
慢慢来，时间会改变一切的！我会让你重新快乐起来，相信我吧。”

 面对这个书呆子我哭笑不得，索性蒙上被子不理他。

 昆一连两个星期没来，我只好去他的学校找他，向他
解释那场闹剧。临走时昆说：“你要我相信你，你就回去跟林
说清楚，别再继续错下去了。”

 回校后我第一次主动去约林。林惊喜若狂，一副受宠若惊
的样子，让我刹那间有些犹豫，但很快镇定下来，我说：“林，
我们之间只是一场误会，准确地说，是愚人节那天的一个恶作剧，
我根本没有爱过你，也不可能爱你。我跟昆相恋3年了，我们
现在还相爱着。”

 林听完后没有我预料中的失态。他茫然地看着我，然后
默默地转身离去。我很难过，大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林。”
林好像没听见，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当天夜里，我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惊醒。林宿舍的一个
男孩惊慌地说：“林割腕自杀被我们送到了校卫生院！你快去吧！”

 我惊慌失措地赶到卫生院。林脸色苍白，慢慢轩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对我说：“你终于来了。”

 我守在林床边3天3夜。他出院了，可我还得抽空去他的
宿舍陪着他，因为怕他再做傻事。

 这期间，昆来过，在林的宿舍找到我，扭头就走。
我知道他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任悔恨的
泪水无声地流淌。

 林精神好转后开始上课了，我也可以稍稍自由了。我想
改用慢慢疏远的办法来离开林。林很快意识到了，开始沾上了
烟酒。起初只是偶尔醉一次，后来见我失约的次数明显地在增多，
他就开始酗酒了。我这回铁了心，坚决不再给他任何希望。哪知，
悲剧就在这时发生了。

 在一个周末的夜晚，喝多了酒的林跳进了学校的游泳池，
就再也没有起来。

 我一下子成了整个校园的焦点人物，成了被唾沫淹没的
对象。林的家人来学校闹事，本想撕碎了我，但看到我呆若木鸡，
精神恍惚，骂了几句就草草收场了。校方怕再闹出人命来，
也没有再追究此事。但这件事却给了我沉重的打击。大二那年我
就要求退学，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地方。

 多年以后，我生活的这座小城也开始过洋节了。每到
愚人节这天，我就会一个人跪在无人的山头，向着那个遥远的
地方深深地忏悔，为那个愚蠢的玩笑，为年少时犯下的不可饶恕
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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