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itan (孤独小马), 信区: Feeling
标  题: 鸟的家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6月04日16:44:33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很长时间里,我不知道城市的鸟儿住在哪里。当然,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不知
  道我住在哪里。我可以安稳地住下后,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老家庄稼
  地上空起飞的鸟群,足有几千只,把天都遮阴了。清晨醒来,就见一只小鸟站在窗
  前,嘴里叫一声,梳理一下羽毛,又叫一声,又梳理一下羽毛。
  我看得有些感动,忽然就想起城里头鸟们的住处问题。城市里楼比树多,人比
  鸟多。那楼,没有乡村的屋檐供鸟安家。那树,被噪音困扰不说,都不大,孩子抱
  起它摇摇,都能摇下几片叶子,哪能居住。
  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小鸟的叫声,树站在那里等呀等,荒芜了身体,活得
  没滋没味。鸟儿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大树,它飞呀飞,从这座楼飞到那座楼,翅膀都
  疲劳了。
  鸟住在哪里呢?有一天,我看见冒着黑烟的烟囱上,有一朵烟老在那里停留,
  别的烟都被风吹走了,它咋不走呢?我仔细看了,是一个鸟巢安在那里。顿时,我
  满目盈泪。
  以后的日子里,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总是爱看城市的高处。我多次在高高的烟
  囱上,在微波塔上,在楼顶的电视天线上看见城市里鸟们的家。
  
  风的咸味,也没有早春青草的味道。呼啦啦地刮得像南方的深秋,还有点儿打
  卷,卷起来的是粗粗细细的尘土沙子,干巴巴地吻着我的脸和手。
  我想喝酸奶。非常的想。
  自从来到这个城市,我大概和过去真的有点很不一样了。努力工作,按时作息,
  认真吃饭,有时间的话还像模像样地学英语。只有一件没变,就是喝酸奶。
  从那个有海的地方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两个多月了,我只要脑子一空,最强烈的
  渴望还是,马上去找一瓶或一袋酸奶。
  最初是不喝酸奶的。那时我喝豆奶,只要脑子一空,最强烈的渴望就是,马上
  去找一瓶豆奶。当然,后来是酸奶了。这个转变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是一点印象都
  没有。
  路上没有人。两旁低矮的小店大多已经停止营业。由门进去购物的,门已关了。
  由窗传递购物的,窗已关了。有一家经常去的,三面是玻璃的店,玻璃里面橙色的
  光透过细花点点的布帘子来。店已关,现在是别人的“家”了。
  那边有一家还开着门的,门口站着三四个人。踩着拖鞋晃过去——真的是晃过
  去,风干而大,吹得眼睛睁不开,隐形眼镜习惯了它的睡觉时间,在眼睛里又直犯
  困,我再统筹协调也只能将眼睛睁开三分之一。——问,或者说是嘟囔,有没有酸
  奶?
  笑声,站在那儿的几个人都笑了。哎呀,最后一袋刚刚被我买了。我喝了两小
  袋,还有两小袋,给你要不要?
  大约这样三更半夜顶着风沙跑出来专为买酸奶喝,总是有些怪异可笑的。还有
  乱飞乱散的头发,半闭的眼睛和白色的睡裤,以及踩不稳的拖鞋。那“给你要不要”
  是很善意很明朗的语气,一个年轻男子的。
  前面拐弯处还有一家店。我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刚到路口,看到那熟悉的店
  里灯光“啪”的一下灭了。黑暗。我呆了一下,有点累。但是突然,那个熟悉的店
  员又回过身去,拉亮了灯。忘了什么东西吧,找来找去的。
  我跑过去,急切地问,有没有酸奶?
  把四小袋统统喝光,刚好走到住处的门口。风仍然噼里啪啦地刮着,淡淡的路
  灯映得四周有些橙色的透明。靠在门上,像是被刮着的尘土中的一颗,又像是长在
  这门上的一个疤痕,或者是别的任何的什么。因为什么都不是,所以什么都像了吧。
  里面的灯光透出来,有安稳,宁静,温暖。
  什么地方还是不对,但是我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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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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