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itan (孤独小马), 信区: Feeling
标 题: 又是一年麦收时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6月06日08:42:43 星期三), 站内信件
这几天总也坐不住。
忽听见一段“豌豆偷熟”的鸟叫来,兴奋地唤起妻和子,三个头探出窗外,屏了气
,可他娘俩都摇头说听不到。――回过神时,方知那声音徘徊俺心底呢。
“神经病――!”妻嗔一声,牵起儿子练琴去了。
是俺想俺娘哩――娘说:“豌豆偷熟”一叫呀,都该割麦了。
娘说完这句话,攥起一柄月镰,毛巾往头上一搭,走出了柴门。
小妹和我跟在身后。
分明记得那时的天通早着呢,满头的星星乱眨,空气里弥漫着隔夜的潮气,浓浓地
打湿了小妹的花格子布衫,而俺赤着膀子直喊凉哩。
“庄稼户就指望秋麦两季过日子!――割一会儿,就不凉了。”
果真割一会儿,大日头就出来了。一行焦黄的“豌豆偷熟”鸟叫声,硬梆梆地从树
枝上打下来。
非但不凉,娘和小妹都已成了汗人,我也燥热得大口大口地咽唾沫。
回头看看身后撂倒的一个个麦捆,再抬眼瞅瞅前面不着边的麦田,便一屁股蹲在田
垅上,想:这苦的日子啥时是个头呀。
可到底舍不得娘多干活,就直起身蹩足劲儿,一镰一镰地割。
一晃,估摸十多年过了。今又麦收,辛勤的娘定睡不稳觉,又要打黄昏割麦子了。
竟涌上心一桩往事来。
那年高考。一段头昏脑涨的死记硬背之后,看见书本就发腻,听见“豌豆偷熟”鸟
叫了,便打着割麦子的旗号回家想扔下课本过几天。
“咋回啦?不是快大考了?”娘正捌上柴门要往地里走。
“回来打把手割麦哩。”我把破自行车往篱墙上一靠,就去要娘手里的镰刀。
不想娘竟愣愣了半天,流下了泪。
我一下子惊得无话说。
娘用衣襟醮蘸眼角的泪:回家弄啥?是不是约摸着考不上了?
不是的――。娘,俺想――别说了,娘就是累死,你出息了,娘也高兴!
骑上自行车,我一口气跑进学校,泪水,擦也擦不干。
第二天正上早自习课时,忽看见穿花格子布衫的小妹在教室门口,正一探一探地往
教室里瞅呢。
“小丑儿(小妹的名字)家里有啥事?”我慌慌地走出来。
“娘也来了。她说,你哭着回学校怕你心里堵,来看看你。”
娘远远地坐在大桐树下,朝这边笑呢。
一朵晨曦,在娘的鬓角泛红。
那年秋口,我考上了人大。
娘送我到城里坐火车去北京城。娘看着长长的列车开过来了。娘捞着我的手说:孩
呀,咱是庄稼人家弄啥事就象割麦样,天再热人再乏,蹩足一口气干完干好。
每年麦口,总要请假回家帮娘割麦子。
可娘总是唠叨:公家的事做好了??赶明年可别回来了,你能在外头好好的,娘就
高兴。
“豌豆偷熟”鸟叫声又在生命里响起了。
“给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回老家――帮娘割麦子。”
我对正在弹琴的妻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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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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