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wugang (◆◆ KING ◆◆ ), 信区: Feeling
标  题: 风中绝音——纪念一位网络妹妹3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Jan 29 19:28:38 1999), 转信


  回去路上,我们两个都没说话,黄碧真似乎到此时也才真正意识
到自己闯了祸。我不忍心看她那么懊丧,接下去的半个小时我一直在
安慰她。

  后来我用自行车带着她到附近一个温泉澡堂洗澡,她进去后,我
在外面等,半个小时后她一身轻爽的出来时,我已打定主意了,用我
的身份证马上到酒店开房。再接下去,我带着她和她那一点可怜的行
李再次来到了贸总酒店服务台,服务员已换班了,我要了一间双人房
包了下来,带黄碧真到了房内,放了行李,我问她要休息还是愿意去
逛街。

  那个晚上我带她跑遍了大半个福州,吃遍了自认为具福州特色的
所有小吃,当然并没忘了带她到了津泰路和中旅的网巴。到东街口时,
她说想去看电影,我问她真的想把时间浪费在看电影上?她说就看五
分钟。我们买了票进了场,我已记不起演什么电影了,只是我们真的
只看了五分钟就出来了。出来时她说:我终于和你看过电影了。

  这是我第二次差点掉泪了。

  那天晚上十点多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他爸打来的,我告诉他她
女儿正非常安全的在逛街,同时把电话递给了黄碧真,他们又叽哩咕
嘟的说了一会儿话,电话又回到了我手上,他爸说,能不能这样,你
明天帮我女儿买张机票,把她送上飞机。我说没问题,你不这么说我
也会这么做。他说明天再联系,我说好吧,我问他要不要把电话再传
给她女儿,他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了。

  我们从东街口顺着八一七南路一直走到南门兜,又拐到五一广场,
在广场转了一圈后,一人拎了两串糖葫芦到了毛主席塑像下的台阶
上坐定了发呆。在接下去的几个小时里,我知道了很多以前她不肯告
诉我的事,她初中毕业后就不再读书,而不是象她所以前所说的正在
重庆读大学预科,平常整天没事,她父母亲又不让她这么早找工作,
便让她整天在家呆着,本来年初说好要给她买个店面开花店,可最终
怕她累坏了又取消了,所以整天就这么呆着没事干,后来她父母亲给
她买了电脑,叫了一个朋友带她学上网,她就如一只飞蛾般扑到网上
来了。

  深夜十二点钟,我叫她主动给家里打个电话,这一次,他们很快
就说完了。我想带她回去,记得当时她好象还不肯肯走,后来又陪她
坐了一个多小时才走的。说实话,当时我的心思糟透了,根本没了以
前那种梦想过千百万次的见面浪漫感觉,也许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们
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不过,即使是这样一种情况,我还是很感动
凝烟为我所做的一切,虽然我们都没说什么,但我们都意识到随着时
间一分一秒的离去,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正在一分一秒的失去。现在
回忆起来,那个晚上在五一广场上,我们好象说了很多话,又好象什
么都没说。第二天凌晨两点多,忘了关的手机又响了,是黄碧真她母
亲,她问我能不能找她女儿说话,我说她现在在酒店休息,要不我打
个电话问一下酒店的电话后你再打过去,对方说不用了,明天再说。
关了手机后,临睡前我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她母亲在查岗。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我就去了就在我单位隔壁的贸总酒店,到了
她房间,显然她还不习惯在这样的一个早晨见到陌生人,开门两三秒
后她才省悟过来这是在福建福州。虽然她见到我很高兴,但小孩的贪
睡终究战胜了见到我的高兴。聊着聊着,她又睡着了。

  七点多,我打电话到领导家请假说不舒服要到医院,八点多,我
到酒店楼下的民航售票处,却意外发现当天并没到重庆的班机,要到
第二天才有。我愣了一会后,回到单位拿了保温瓶到六建口买了两碗
锅边,回到客房,凝烟还未醒,我又坐了半个多小时,她才醒过来,
一看到我就一咕噜翻身坐起问我几点了,一听说八点多了,忙到浴室
洗刷了出来,我叫她吃锅边,说是福州的特色小吃。对于凝烟是全部
吃完了锅边还是只吃一点,到现在我是忘记了,脑海里有两个我在吵
架,一个说她全吃完了,另一个说好象她不喜欢吃,只吃了一点。现
在能记起来的只是当我告诉她当天没有飞重庆的班机时,她好象一下
子非常高兴。

  我们又打了重庆方面的电话,告诉了他们这一消息,同时问他父
亲要不要买好明天的机票,对方除了答应外显然再无其他办法。

  那一天,我去银行取了半年来所有的储蓄,带凝烟去了鼓山、西
湖、左海还有那开张没多久的鳄鱼公园,坐了缆车划了船,路上全部
用打的,虽然我们意外的多了一天的时间在一起,但没必要把这时间
浪费在坐公车上。下午,我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往马尾去看她从来没见
过的梦想已久的大海。第一次见到海的她自然兴奋极了,开心的跳着
笑着,现在想起来,我却想哭,也许她并不知道,马尾的海并不是真
正意义上的海,她看到的只是海湾。如果一切都重来,我愿意冒天下
之不讳带她到厦门鼓浪屿去看海。。。

  那天晚上后来又去玩了什么,我是不太记得了,好象还去打了台
球、保龄球,又去四海舞厅跳了舞,到新偶像溜旱冰,总之,所有能
想到的可玩的都玩过了。

  第二天在去机场的路上,一路上她都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我们再
一次陷入了沉默,只是到了候机厅时,她的话才又多起来,她不停的
数这两天我们所去过的地方和吃过的小吃,又数我们逛过了多少家商
店,只是商店没数完,乘客开始过关检查了,她终于忍不住了,一把
抓住我的胳膊把头趴到我肩上失声痛哭起来,在费了好大劲把她送过
关口后,我到了大厅左侧的卫生间,在那里我的眼泪终于不可抑制的
冲了出来,但我没敢多呆,洗了一把脸,就赶紧到机场外面等着那架
飞往重庆的班机。近一刻钟后,那架载着凝烟──黄碧真的飞机呼啸
着升空,慢慢的在天边从亦人的视野里消失了,那时我只知道,一个
让我心痛的网恋破灭了,一个此生难觅的女孩从此不会再出现在我的
生活。

  从机场回去以后,我并没有去上班,而是跑到中旅网巴那上了一
整个下午的网,记得梦佳和yaya问我好几次说你今天不用上班?我都
板着脸说是,也许她们都忘了。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她爸爸打来的电话,说她已回到家了,又说这
次给你添麻烦了云云,那时我分明听到了电话的另一端里黄碧真在旁
边的喘息声,然而她爸终究还是没让她讲话。

  在接下去的一个多月里,她断断续续打了好几次传呼,我都没回,
中午我又重新恢复了睡午觉的习惯。也接到了十几封她发来的email,
但我铁定了心一封都不回。偶尔在ICQ上见到她在线也不去搭理她,
或至多客气一两句。晚上也不再上网了,常和福州的网友们出去打
牌,海天、小猫、小野兔、虾米等也是在这个时候打牌认识的。

  日子很快过去了,一切慢慢趋向了平静,到了今年的圣诞节,平
安夜我和几个大学同学到仓山的一个教堂玩完后,到一个啤酒城去参
加一个晚会,那晚酒喝了不少,十一点多拿出手机要回传呼时,看到
没关的手机有五个电话因为没听见而没接,我记得一个是小甲虫的手
机号码,一个是泉州juner的手机号码,还有三个不知是哪里的,这
个圣诞夜也许是个不祥的夜晚,回小甲虫的手机时,听到了她钱包被
偷(或是丢了)的消息,回juner的手机时,也是听到不是太好的消
息。

  当我正准备再回大厅倒计时迎接圣诞夜的到来时,手机又响了,
我没看来电显示便接通了它,我听到了一阵无可抑制的哭泣,那哭声
一直没有停,我就这么站着,足足有三分钟之久,虽然我的酒没有全
醒过来,但我清醒的知道那是谁的哭声。

  三分钟后我挂上了电话,我们谁也没说一句话。

  99年的元旦,见到泉州的philips和福州的十几个网友,又和猫
家的几个兄弟姐妹们到西湖划了夜船,此后便没去哪里了。99年在无
声无息中过了近十天,那一天是星期五,一上班我习惯的打开电脑上
的信箱,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地址来的信,我吹着口哨打开它,却看
到了凝烟她爸的email,接下去的消息你们都猜到了,只有此时,我
才意识到这几天报纸传媒登的轰轰烈烈的彩虹大桥倒塌事件竟然和我
有着多么重要的关系。

  我再一次拨通了那个让我熟悉又让我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一听
说是我便沉默了,两端都是我们沉重的喘息声和呜咽声,我把电话挂
上了,在街头灿烂的阳光下站了十几分钟后,我再次打通了这个电话。

  知道了如下情况:

  99年元旦后,黄碧真回到了老家綦江去看望她的生病的奶奶,在
她回去的第三天,即99年元月4日,傍晚带她奶奶在桥上散步时,双
双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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