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eling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eawind (海), 信区: Feeling
标  题: 我的哈哈 --一个人流泪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6月23日17:10:42 星期天), 站内信件

我的堕落是从上重点中学开始的。说堕落可能严重了些,用罗兰的话说是“学坏。”“
你跟他们不一样,可千万不能再‘学坏’了。”这是她曾对我说的话。
  其实,那阵子我也没干什么。只不过是志同道合的几个小伙伴学着武侠小说的样子
,磕头拜了把兄弟,我们把学校的防空洞做为据点。没事就下到学校的防空洞里共商“
大计”。诸如去别的学校弄几台自行车骑骑;把学校的油毡纸偷出去卖了;晚上放学要
为“老大”去堵隔壁班的“卫生员”等等。
  这些小打小闹对今天的学生们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时光回转20年,我们的所做
所为整个儿一个黑社会的雏型。甚至连公安局都不知道,他们对我们这个小团体在江湖
上扬威立腕帮了大忙。
  一次喝多了,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黄昏中拎个酒瓶摇摇晃晃地连走边唱。好像是
邓丽君的一首什么歌,反正是我们在投入地唱着:“哎呀我的情哥哥情哥哥……”的时
候被警察叔叔带到了派出所,并且搜出来70多元钱。那时候的70元可不是小数目。警察
如临大敌,拿电棍吓唬我们半宿,幸好他们没让我们隔离,几个人在同伴的目光中都坚
强的挺住了,虽然哭出了鼻涕但只承认是偷了家里的钱。
  第二天,们们被学校和家长领了回去。
  那个年代,不管什么原因在派出所呆上几个小时,那就和就学了什么武林秘笈内功
心法一样,功力大增,别人自然惧你三分。除此之外,那个“卫生员”家长添油加酷的
告状,外校一个“硬角色”被我们打断了鼻梁骨的惨相等等这些英雄事迹使我们在方圆
几里之内都颇有名号。之后便有社会上的小流氓主动找我们结盟,替人打架收取若干实
物或者现金报酬,更多时候不过是赚顿酒喝。
  我们成了彻头彻尾的不良少年,老师都不愿教我这一班,最后学校没办法,决定将
我们分而治之。
  就这样,我来到了二班,与罗兰同桌。事后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老师安排的,因
为没有女生愿意和我同桌,于是就选择了罗兰。她是团支书,是以正压邪的不二人选。

  没有了同党的唱和,我明显地感到孤独无助气焰也不那么嚣张了。除了历史课,其
他我一概听不懂,就睡觉和看小说。我记忆中最初几个月都未和罗兰说过什么话,她不
好看,脸倒是白白净净但辨子梳得土极了,水蛇腰,就是个子高点。
  直到有一次外语小考,她习惯性地侧着身子答题,显然是怕我抄她的,我被这一举
动激怒了,“犯得着嘛!别把你腰扭了”,我挖苦一句,就交了卷纸。当时也就开考十
分钟,她脸涨得通红。
  卷纸发下来,我得了8分,一个听到这成绩笑个没完的小子,让我在课间打得鼻子出
血。他告状,老师又将我臭损一顿。
  这一切都消停之后。罗兰在自习课上怯生生地对我说了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的,要不以后我让你随便看。”我不禁笑了,她也自觉失言,羞赧地笑了。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最初的对话,上课时她也开始提醒我听课,最初我完全是不忍
拂了她的好意,硬着头皮听了几节课,有些课竟渐渐地感觉有意思了。
  我很佩服她的聪明,她的功课非常好,那个被我打得鼻口出血的男生也学得不错,
但累得跟什么似的,就是考不过她。而且罗兰能够一连听课一连观察我,知道我哪地方
听不懂了,课后就帮我细致摆牙地再讲一遍。我无知的问题常令她大笑不止,后来甚至
我明明知道的,也装傻弄愣地问她,让她开心一笑,我开始发觉:她笑起来挺好看的。

  通过进一步交往,我们又了解了关于对方家庭更多的事情。她是单亲家庭,父母离
婚了,她和父亲相依为命,妹妹和母亲共同生活。
  在我们小时候,这样的家庭并不多,但我丝毫感觉不到这件事给罗兰带来过什么阴
影。她谈及“我妈,我妹”时还是一样的轻松自如。她也知道了我有四个姐姐,从小就
惯得不成样子。
  有关我们俩的流言蜚语开始多了起来,什么某某看到罗兰给我个日记本啦;什么某
某看到傍晚我用自行车驮她啦……那时孩子的想像力也仅止于此了。
  他们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为此班主任找了罗兰好几次,恩威并施地询问,她都极力
地否认,总是脸涨得很红地回来。也叫过我几次,我都笑嘻嘻地说谁看着让他当面来对
证好了。证人不敢出来,但谣言并不见少。
  说实话,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也他不清那些说法是真是假。有一阵我们
俩听到某种新鲜传言之后都互相交流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但有时在目光交错的一瞬间,
笑声便戛然凝止,迅速低头或改望他处。
  幸好,她的成绩依然那么优秀,而我也从“打狼”的排名有了稳步的上升。
  我的“兄弟们”有些不满了,尤其是几次大型“会仗”(群架)我都没有参加,显
得很不够意思,渐渐地和我疏远了。我为此很不开心,罗兰看出来了,说:“我也认为
他们都不坏,可你跟他们不一样,可千万不能再走回头路了,他们将来也会后悔的。”

  转眼临近中考,升学的压力笼罩着大家,我那几个铁哥们也像突然梦醒了一样不再
胡捉了。“老二”自觉升学无望便跟学校打了招呼:“你们给我发个毕业证书就行,我
回家眯着,不耽误别人啦!”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大家也发愤起来,虽说我有了进步,
可功课落得太厉害。大家都玩命学之后,我明显感到太吃力了,甚至也想步“二哥”
的后尘,来个无言的结局。
  罗兰知道了,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在操场的树林边上将我臭骂一通,什么没出
息胆小鬼一类,还说即使考不上重点高中,上个普通高中,再努力三年也能有机会考大
学的,现在回家只能卖“黄土”。
  就这样,我回到课堂,罗兰为了激励我,还跟我订了一个协议:每天晚走一个小时
帮我补课,坐最末一班公汽,我则送她到车站就行。我又想出在送她这段路上,她可以
考我教的内容,如果不会,每道题交2分钱给她当补课费,她笑吟吟地答应了。
  中考发榜的那天,我没有勇气去看。
  最后,我仅以高出2分的成绩考上了重点,但跟罗兰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开学那天,
在俱乐部的礼堂里,校长刚讲完话,她就迅速站起来,艰难地穿越很长的一段距离来到
我面前,递给我一个书包,然后挤了一下眼儿就笑着走开了。我很惊异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这一切做得亲切自然落落大方,脸一点都没红。
  打开书包,是一张贺卡:“祝贺你!我们仍然在一起!”还有一个塑料糖果盒,里
面是几块糖果和一盒子零钱,那里都是是我的“学费”。一股热流在我体内回荡,幸好
电影开演了,没人看见我的眼晴。
  还没等到高一的期中考试,罗兰的爸爸调到北京工作,她也跟去,就转了学,我花
了不少钱买个当时特别稀罕的礼物送她,就是安上电池没完没了地摇摆旋转那东西,至
今也不知叫哈,因为她说过喜欢那个东西。我还记得,当时连包装都没有,是中街一个
商店的样品,也算是一个稀罕物了。
  我没去送她,过了不久,她给一个相熟的女生寄来封信。却再没有跟我联系,于是
别人猜测,罗兰给我寄的信一定都寄到我家里去了。天知道,这些信就像他们传言的我
们拉手我们约会我们……一样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发生在别人的
视线里,是那样的清清爽爽,磊磊落落。
  为什么我们会走的很近,为什么我们分开后却没有彼此寻找和联系?直到现在我也
非常惊奇。罗兰和我之间的故事,是那样的单纯而深刻,丰富而简单。我甚至连她的手
都没有碰过,可分别多年以后,她还能不经意的闯进我的梦里。
  毕业5周年的时候,中学同学聚会,我带女友去参加,大家见了都一怔,然后相视而
笑,有个女生嘴快:“她怎么这么像……”在大家紧张的眼神中她把那名字咽了下去。

  少年时候的一段往事油然回放,像阵疾风掠过心海。
  那天喝得不少,我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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