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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rling (阿土), 信区: Feeling
标 题: 你说你哪儿都敏感--1(转载文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Jun 11 19:41:49 2001) , 转信
作者:西门大官人
自传体长篇小说《你说你哪儿都敏感》
这多年欲寻不见的氤氲
究竟飘渺在谁的爱情背后
眼睑半睁半闭之间
望到一株红色胡桃
而我们早已不是花
我们只是一枚无奈着成熟的果子
等一双手慢慢采撷
总守候一些惶恐的日子
每天都幻想希望
因为我们遇到的众多苦难
其实是一种最小最小的
悲 伤
摘自旧作《总有些什么留下来并被惦记》
1
九月微凉的空气象水。
困在它的中央,我仿佛是一个蹩脚的泳者。
我无法摆脱来自神经末梢的痉挛,就象无法摆脱呼吸。
在此之前,我从未告诉过别人我有一种幻觉,总害怕那些潮湿的空气有
一天会突然坚硬的凝固,所以在睡觉的时候也不敢尽情的做梦。
有些时候,我象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冒险凫渡白日或者黑夜里那些梦
的深潭,并且企图在它们无序而诡异的纹路之中,寻到一些关于我生命的禅
机。
我不知道在我26岁的生命历程中,那些淹没在灵魂底层的所有脆弱、
尖刻、狂放与骚动是怎样杂乱无章地睡在了一起。这些多元的性格象一枚枚
深入肌肤却不生锈的钢刺,使我时常处在压抑与张狂的矛盾之中。
直到现在,我仍然想对它们进行一番思量和过滤。
可当这种努力每每被横空杀出的冷汗骟得一塌糊涂,我知道,又一次不
能清晰而完整的进入那片幻觉的沼泽。
我曾怀疑我有些病态。
因为我一直在恐惧中生存。
因为我感觉我的生命是一个随时都会变异的谜。
早在三年前,我躺在天津那所著名学府的双层床上,每到子夜便有一个
女人与我纠缠不休。我的舌头和四肢被迫和她搅在一起,她的身体和她那令
我似懂不懂的呓语就宛如一朵无雨之云,柔软且不堪重负。我在梦里和梦外
都坚如铁石的身体就象一支见血封喉的雕翎箭,斜插在她淫荡的欲海之内,
而我的耳朵被迫搁浅在她洞穿夜空的呼啸和呻吟里。我惊慌地在她的领地躲
闪、穿梭却不敢轻易离开,我担心只一次轻率的逃遁,都会象孙行者拔出了
那根定海神针,从而让追身而至的排天巨浪把人活活吞没。
我感觉她的欲望绝不是两片柔弱的浪花,而是一个高速下沉的致命旋
涡。
那时,我因为心悸竟然忘记了痉挛。
我预感她定是我前世因为沉沦在爱或是愤怒之中不能自拔的债主,所以
选择在我最为苍白的青春时期灭了我的今生。
临近毕业的时候,我的恐惧几乎到了承受的极限。
我象怀疑阴谋一样怀疑这个梦。
因为它不管有着怎样的开始与过程,单单没有结局。
有几次我甚至怀着极为悲壮的心情,早早躺在床上希望与那个女人相
遇。我象一个久久不能得手的盗贼,恶狠狠地企图在梦里偷出她的模样,但
是一觉醒来除了褥单上又多了一片斑驳的“劣迹”,仍然一无所获。
我开始害怕女人并将睡眠当成不折不扣的负担与累赘。
那些日子我无缘无故将头发披散下来,以便我的眼睛可以在额发后面毫
无顾忌地测量我和女人之间的距离,希望从她们擦身而过时的脸上找到一些
痕迹,找到可以直达那个怪梦的路径。然而,除了从那个资深教授的痴呆女
人眼神里,看到过肆无忌惮的下作和饥渴之外,从未发现哪个女人或是女孩
跟那个梦有一丝一缕的联系。
那个痴呆女人每每看到伟岸的男生,向左歪咧的口中便会流出足以让黄
河的颜色汗颜的舌涎,她曾是我们入学后整整半个学期的色情话题。
我在近乎疯狂与变态的冲动中注视了数以万计的女人,于是,潜移默化
之间成了一个放荡不羁却本性还算善良的人。所以,直到现在对陌生的世界
和女人始终保持着最为原始的欲望与亲近……
2
我的悲剧缘自于一次还算浪漫的云涯之旅。
两年前,我惶惶不可终日的熬到大学毕业,并利用同学的父亲的朋友熟
人关系,到南方一座城市的电视台,做了一名记者。
那个关系太远,只有远程导弹才可以射到。
因此,壮烈牺牲了我勤工俭学攒下的三千五百元积蓄。
我不想让新的生活再沾惹晦气,于是利用未正式上班的十天时间,去了
一次这个城市西南方的云涯山,淋一淋它最为著名的淅沥夜雨。
到云涯的当晚没有遇到雨。
云涯有一轮清澈的山月。
我在它的映照之下和一位披着齐腰长发的女孩不期而遇。
当时,我坐在一块卧牛石旁,看月亮的眼睛正巧掠过山下。
她赤足踩在那条唤作红鱼溪的粼粼波光中,白色裙裾和玄色长发分别闪
着月亮和金属的光泽,细细碎碎、袅袅婷婷向我走来。
"你在赏月么?"她停住脚步,裸着的小腿下那轮山月幻成无数流泻的银
光。
"不,我在等雨。"我不惊诧她的大胆,只是她的神情毫无顾忌,语气也
有些盲目的亲切。
"你来晚了,雨昨天刚刚下过。"
"它还会再来的。"
"但那已不是今天的雨了。"
"今天很特别么?"
"对我而言!"
"你也喜欢雨?"
"那是我的名字!"
"大雨、小雨还是毛毛雨?"
"……"
3
我没有把和这位女孩的相识当作一次奇遇。
只是清晨的一场虚惊又把我和她困在了一起。
还在夜半时候,我听到了第一滴雨骚扰窗棂的声音,四个小时前的月朗
星稀已经变为满天乌云。
我还没有坐起身,“唰唰”不断的雨们已肆虐地将树叶砸个不停。
我住的房间漏雨了。
我象枯佛打坐一般隐在黑暗之中,猜想地上被漏雨砸出的是八个还是十
个小坑,心里十分得意。
嘿嘿,到云涯山就是为了看雨,总算不虚此行。
“有山洪啊———”
天亮时分,一声男人非常女性化的尖叫,猛地使我从迷糊中惊醒。接着
耳中便充满了“呜呜”的声音。我想这声音定是山洪冲下来撞在山石上的动
静,所以用比军人还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并从屋角抓过已经漂起的鞋子,冲
出屋去。
屋外大雨滂沱。
我站在青灰的天色中迅速瞟了一眼院内,那些大开的房门里早站满了目
露惊恐的人们。
我在清晰地看到一棵松树倒下来并砸向最东北角的那间房屋时,看到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昨夜那位白衣女孩。
“危险———”
这句话出口时我简直不相信是自己的声音,接着双脚带着我的身躯朝她
直冲过去。
我几乎拎着她窜出屋来,大脑急速运转以便判断正确的逃生路径。
这座建在山麓一片空地上的小型旅店三面合围,正南方向是一条通向山
侧的小径。
我不由分说拎着她向那条小径奔去,还没跑出多远就被泡在齐腰深的水
中。
我自认为在危难时节还算清醒的大脑,指挥着眼睛寻找到一块有利的地
形,拖着她向一块凸起的巨石挪动。眼看我的左手就要攀住那块巨石,耳中
“轰隆”之声骤响,接着感觉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就被急湍的水流卷住。
我们象冰上双人滑一样拉扯、旋转着身体……
后来,我看到一棵横倒在水面上的松树,我的左手以美妙绝伦的勾手投
篮姿式,挂住了自己的身体,前额也向松树撞去。
“上去———”我忍住剧痛大喊。
“我没那么大力气———”
“踩着腰带———”
“结实吗———”
“没事,那是地道的真皮——”
我们平安坐在那棵松树上。
大雨丝毫没有衰减兴致。
我长吐一口恶气环视四周,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因为我发现从屋里拎出这位女孩伊始,就一系列做出了只有笨蛋和傻瓜
才会做出的蠢事。原来我在情急之中竟把她好端端从一个安全的地方,
硬拖到了一条正好用来泻洪的沟里。
其实那座旅店才安全,根本受不到山洪的威胁。
我突然想起那个“割了生殖器上供,痛也挨了,神仙也得罪了”的歇后
语,不由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女孩在雨中大喊。
“我笑我自己———”
“怎么了———”
“整个儿一杀人未遂的雷锋———”
“那你应该谢谢我———”
“那好,我就谢谢你———”
“不!我应该谢谢你———”
女孩喊完这句话的时候,滂沱大雨突然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我们惊异的目光同时从天上转移,然后相互凝视。
仅在一瞬之间,女孩便用睫毛象关闭栅栏一样,封锁了她的眼睛。
我于近在咫尺的惊鸿一瞥中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心跳和疑惑。
我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想到女人与女人原来竟有如此的天壤之别。
因为这个被水通身浇透的女孩那种别致与落魄的美,居然可以达到让我
怜惜与心疼的极致。
我的脸被某种情绪烧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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