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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rling (阿土), 信区: Feeling
标 题: 你说你哪儿都敏感--11(转载文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un 12 20:01:47 2001) , 转信
33
夜里11点43分,我赶到医院。
护士推开太平间的门,那块惨白的蒙尸布在我眼前下了一地漫天
大雪。
我抖得通身不能自控。
王林脸上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
那种恬静、肃穆的神态还有些象平时的嘻皮笑脸。
这就是阴阳两隔?
这就是生离死别?
这就是人死不能复生?
我流不出眼泪,但心里却痛哭流涕。
林子,你怎么突然就不义气了。
你他妈怎么说走就走啊?
林子,你还记得我们好过吗?
我们黑白不说就他妈那样好了,什么也不为,什么也不想,就是
硬碰硬的两情相悦!
其实,我从未给你提起过和你相好的原因,那是我生来就心眼小,
狭隘而且敏感。象我这样的人在哪儿都让人讨厌。我在高中和大学时,
因为这些几乎把男同学们得罪光了,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在自卑中
活着。
只有你,我们一拍即合。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随心所欲,胡说八道,怎么快乐怎么活着。是
你让我尝到了有哥们儿的自豪和快乐。
我感觉我铁一样坚硬、锋利的指甲深深刺进了王林冰凉的手腕。
那里曾经有他欢跳的脉博,有他呼啸着奔涌的血液。
林子,如果能让死者复生的神医存在,我将踏遍青山寻他,在他
脚前把头磕得血流如注,还要跪成一块偏执的顽石。
林子,可惜没有。
可惜这一切美好的幻想仅仅是个梦。
你如果有灵,就托付过路的鬼神给我一个暗示,让我找到什么,
让我看到什么,让我拥有什么,让我失去什么,让我死气白赖地乞求
到什么,不管怎样,只要能够让你活着。
我从未把心交付给谁。
我把我的心给了你。
你一声不响地把它带走了。
一个把心丢了的人,怎么继续活着?
你知道一片没了心脏的胸膛,是怎样一种空空荡荡的疼!
34
从太平间出来,我象具僵尸。
我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走在街上,头顶依然是一片桔色的暖光。
在这片暖光里,在同样的地点,在几个月前,我和王林有一次关
于“死约会”的争吵。
那次王林真的跟我急了,我看着他一闪一闪的身影渐渐隐没在繁
杂的灯海车河里,心里陡然有一种他会在我眼前消失的不祥预感。
而这种预感今天成了现实。
也许是冥冥中的劫数,也许是我当时心里那个不祥的闪念咒杀了
他。
如果是后者,我是凶手。
我是杀害朋友的凶手。
我有些恍惚。
走到我和王林常去的那家小酒馆,我对老板娘指了指柜台上的一
瓶白酒。
我阴郁的有些象死鱼般的眼睛翻了翻她,双手居然没有摸出口袋
里的钱。
我懒得再找,顺手捋下手腕上的表,扔到柜台上,用牙齿咬开了
瓶盖。
那凛冽的象火一样奇怪的液体,瞬间烧着了我的脚底。
我蹒跚在行人稀少的路上,聆听着耳膜一阵强似一阵的轰鸣,好
象也置身在阴间某个鬼城的街市。
一阵撕心裂肺的孤独,瞬间占领了我躯体里脆弱的神经……
跨进“共沐云河”网吧那道不高的门槛时,我表演了标准的“狗
吃屎”。
我用大脑里残存的一点意识用“一指禅”给zhijia敲了一封E-mail。
Zhijia
你经历过生离死别吗?
这年头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就他妈不叫活着。
我现在已经无法判断活着还是死去哪一个更让我快乐。
但是,让我活生生地痛苦可怕极了。
要么活着。
要么死去。
要么痛苦。
要么快乐。
活着吧。你好好活着吧!
你他妈千万要给我好好活着……
35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护士告诉我已昏迷了两夜三天。
我问护士我怎么到的医院,护士说是一位小姐背我到的急诊室。
她说我来的时候让人恶心极了,吐得那些酒气熏天的秽物把那位小姐
的衣服淹了。
我问她那位小姐长得什么样,护士说她那天不值班,后来听别人
说的。
我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谁,就对护士说:“如果那位好心人再来,请
告诉我,我要谢谢她!”
护士笑着说:“她看起来不象好心人,倒象跟您挺熟的,来过好几
次了,另外还有一位小姐也来看过您三次,她们两个长得都挺漂亮。”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谁会这样关心我?
以前肯定是王林。
这两位女孩,无疑是苏楠和璇璇。
我对护士说:“我已经没事了,可以走了吗?”
“如果您觉得没事,随时都可以出院。”
我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说:“我的衣服呢?”
“那位小姐拿走了.”
“那我怎么走?”
“她肯定会给您送衣服来的。”
护士话音刚落,苏楠和璇璇推门进了病房。
苏楠手里拿着我的衣服。
我估计在我躺着的这几天里,王林的追悼会肯定过了,但还是问
苏楠:“追悼会过了,是吗?”
苏楠吃力地点点头。
“是你背我来的?”我又问。
“嗯!”
“你怎么不让我醉死在马路上?”我恶狠狠地喊。
“……”
“记得我去采访前特意嘱咐你吗?我说林子最近几天癔症,要你
好好看着他,结果你他妈给我看没了!”我越说越有气。
“林子的死,纯属意外。”璇璇说。
“意外个吊!他要不他妈癔症会出意外吗?”我破口大骂。
“西门,苏楠姐和你心情一样,包括那些朋友,都很伤心。”璇璇
说。
“伤心?我他妈现在就想知道,林子为什么会癔症,她把他怎么
了?他们到底怎么了?”
“西门,我知道你们是可论生死的哥们儿,但有些事你还不知道,
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我们先回去好吗?”苏楠说。
“你不说清我就不走!”
“西门,别耍小孩子脾气,苏楠姐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璇
璇劝我。
“处理什么?处理那个日进斗金的酒店?林子要不是因为那个酒
店,说不定还不会癔症呢?”
“璇璇,西门现在心情不好,我们就多陪他会儿,酒店没什么事
的。”苏楠对璇璇说。
“你们走吧,我现在看谁都心烦。”我有些挑畔。
二人站着不动。
“你们不走,我走。”说着,我窜下床来。
躺了两天三夜,身上没有一丝气力,脚刚着地便一个趔趄。
我硬生生把腿挺住,向楼下疯跑。
苏楠、璇璇和那位护士在后面紧追不舍。
我知道苏楠和璇璇不放心。
而那位护士是因为我还穿着医院的病员服。
我在楼下转过身,指着三个女孩恶狠狠地吼道:“你们谁也别追,
谁也别跟,从现在开始,我他妈见谁灭谁——”
说完,踉踉跄跄走出医院。
夜里九点,街上正是人多的时候。
我神情呆滞地在人行道上溜达。
偶尔有迎面走过来的人都禁不住多瞄我几眼。
我知道凭我的神色和这身病员服,他们肯定以为我刚从精神病院
偷跑出来。
两个牵着手的小女兵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互对了一下眼神。我
感觉她们会在我的身后回头看,突然转身做了一个比苦瓜还苦的怪笑。
果然不出所料,她俩猛地看到我的怪相,吓得“嗷”地一声撒腿
就跑。
我有点幸灾乐祸,朝她们发泄似的大喊:“喂,就你们这胆儿,怎
么保卫祖国呀——”
两位女兵瞬间没了人影。
我感觉没劲透了,索性绕小路去“共沐云河”。
我想和人聊聊。
随便什么人都行。
如果不把心里的郁闷吐出来,我想我会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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