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chouchou (臭臭), 信区: Ghost
标  题: 背后有人——第六章2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Dec 22 16:11:34 2003), 站内信件

  在这青翠的山中,夜雨后的早晨显得特别明亮。汪英起了床,来到堂屋里时,对着蒙
在严永桥遗像上的塑料布望了一眼。我赶紧解释说,昨夜我看见他的面孔有些害怕。汪英
垂下眼说,没关系,不是怕别人指责,我也早想把那像取了,我恨他! 

  这时,董枫从屋后的山洞边洗脸回来了,面容红扑扑的。她用眼睛示意我该返程了。
毕竟,要走好几公里幽深的山路才到鹰岩乡,在那里搭乘路过的班车到陆城县,然后才能
转车回城,够费周折的了。 

  我想到三年前,汪英和严永桥就是从这条路到省城的精神病院来看病的。而据吴医生
讲,当时是汪英患产后抑郁症,严永桥送她到医院的。凑巧的是,吴医生正在给汪英看病
时,严永桥突发躁狂型精神分裂症,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严永桥发病之前,你发现他有过精神失常的迹象吗?”我显得很随意地问汪英,同时
对董枫做了个坐下的手势,表示我还有疑问要了解。 

  汪英靠在门边说:“这之前他很正常的。修乡场外的那座黑河大桥,他还是个小头目
呢。我和他结婚,村里人都说我找了个好丈夫,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得那种病。” 

  我说:“你生下孩子后,怎么会得抑郁症呢?你当时成天担心孩子会死,有什么原因吗
?” 

  汪英又将眼睛盯着地面,喃喃地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搞的,成天就担心孩子
,心里非常害怕。到后来实在不行了,我父母和大哥就让严永桥带我到省城看病。” 

  “吴医生很快就治好了你的病?”我问。 

  “是的,”汪英理了一下头发说,“他给我开了些药,说只是辅助作用,其实,我并
没有病。吴医生讲得我心里透明,他说我并没有什么病,担心孩子会死实际上是严永桥给
我造成的。因为孩子出生不久,他一回到家又像结婚后那样对待我。我和他在一起后,他
一直就这样折磨我。他总要把我的手捆起来,折磨得我要死。我恳求他说,我已是你的老
婆了,你不用强迫我也行啊。他却反问我说,这样做你不是感觉更好吗?天哪,这个人全是
坏心思。我给嫂子讲过这些事,可嫂子叹了口气说,咱们做女人的,只能听丈夫的了。后
来怀上了孩子,我终于有了清静日子。可是,孩子刚生下一个多月,他又照以前那样做了
,整夜折磨我,孩子在摇篮里哭他也不管,我又动不了,我总觉得孩子会死在摇篮里。吴
医生给我讲得太清楚了,我没有病,都是他给我造成的。” 

  汪英停顿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说:“你们都是医生,我给你们讲这些也没什么。他
住院期间我去看望时,吴医生还给我讲,他这种病是从小就有病根的,不可能完全治好,
并且劝我另嫁一个男人好好过日子。他说得倒轻松,男人又没死怎么另嫁人?这在我们山里
是不行的,离婚是羞死人的事。现在他死了,我仍然不想再嫁人呢,我想一个人过轻松日
子,并且还有孩子,够了。” “那天在门诊室,他怎么突然就发病了呢?”我还是觉得有
疑问。“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汪英说,“当时我正在给吴医生讲病情,吴医生听完
后,又向他了解 

  情况,说着说着他们就吵了起来。不过我当时感觉严永桥还是很正常的。” 

  “他们吵些什么呢?”我问。 

  “好像是关于严永桥有没有精神病的问题。吴医生说生病的是他不是我,严永桥说他
胡说八道。吴医生说看你这狂躁劲,病得不轻了。” 

  “所以,严永桥就去掐吴医生的脖子,”我补充说,“并且,他还举起椅子,砸碎了
门诊室的玻璃窗?” 

  “不对啊,”汪英回忆说,“当时是发生了抓扯,严永桥说他不配做医生,要推他出
去,吴医生又在推严永桥,混乱中我看见是吴医生举起椅子砸碎窗户的。我当时惊呆了,
什么也说不出来。立即就拥进来很多穿白大褂的人,他们扭住严永桥的胳膊,说这种躁狂
型病人太厉害了。他们按住他给他打了一针,然后就架着他,到住院楼去了。” 

  汪英的回忆让我大为震惊!怎么会是吴医生举起椅子砸碎窗户呢?这不合常理。吴医生
给我讲得很清楚,严永桥是个潜伏性的躁狂型精神分裂患者。那天,可能是反复询问汪英
的病情刺激了他,使他突然失控而发病。他扑上去掐吴医生的脖子,还举起椅子砸窗玻璃
,吴医生说,这是躁狂症的典型表现。住院期间,这人时不时地嚎叫也证明了这一点。 


  是汪英的记忆有误吗?有可能。当时汪英正在抑郁症期内,严永桥砸窗户的举动让她害
怕,她希望这不是严永桥干的,这愿望残留下来以后,便不知不觉修改了她的记忆,以致
把这举动转移到了别人身上。 

  但是,如果汪英的记忆是真实的,又该作何解释呢?吴医生自己砸碎了窗户并说是严永
桥干的,无非是想证明严永桥的躁狂症非常严重。当然,窗户砸碎后,拥进门诊室的人谁
也不会认为吴医生会这样做。不管怎样,严永桥当时一定很激动,面红耳赤,双手发颤,
这些都符合躁狂症的特征,那么,是严永桥砸了窗户,对此谁也不会怀疑。于是,按住他
,将镇静剂注射进他的血液,然后架进住院部。镇静剂药效过后,这人一定会狂叫怒骂,
于是对他用电击,医疗术语叫“电休克疗法”,接着这人几乎是死过去,醒来后,头脑里
非常安静,一片空白,看见医生进来时,听话得像一个乖孩子。 

  在返城的车上,我的头脑里就堆满这些混乱的想法。一切混乱都从那个雷雨之夜开始
,严永桥拎着黑雨伞撞进我的家。而现在,我看见了这人的遗像,和来我家的是同一个人
。千真万确,多么可怕!而这人生前是否有精神病呢?汪英的回忆和吴医生的讲述又完全不
同,我感到自己卷入的漩涡在扩大,并不断加深。 

  “肯定是汪英记错了,”董枫坐在我的旁边说,“吴医生怎么会砸窗户呢?荒诞透顶。
”我侧脸看着董枫,这个有着模特儿身材的女护士此刻也让我感到陌生,我想到了医院的
黑屋子和张江撞见的老太婆,我觉得头脑里晕乎乎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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