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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ouchou (臭臭), 信区: Ghost
标 题: 背后有人——第二十章8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Dec 24 13:36:50 2003), 站内信件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年。这期间,吴医生认为自己并没有将严永桥当做仇人对待,
而是尽心尽力地为他做各种治疗。有天夜里,吴医生为他做心理治疗时,他模模糊糊地谈
出了他自己在医学院后山作恶的事。“另一个人是谁?”吴医生用轻柔的语气启发他。严永
桥紧闭着眼,嘴唇不断地抖动:“我的同学,同学,夏宇。”“他现在在哪里?”吴医生的
语气更柔和了。严永桥半晌说不出话。“别急,仔细想想,想想,夏宇在哪里?”吴医生表
现出良好的耐心。“房、房地产公司……”严永桥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吴医生站起来
,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像所有尽职的医生一样,拍了拍严永桥的脑袋说:“睡
吧,睡吧。”
吴医生认为自己做精神病医生完全是老天的安排,他说他没有对病人复仇,他只是在
全心全意地尽一个医生的职责而已。
这是一个沉重的早晨。在吴医生的家里,我听着他的讲述,同时不停地抽烟。已经戒
烟的他也时不时抽上一支。
“夏宇患精神分裂,也是老天的安排。”吴医生喷出一口烟说,“老天的安排,没有
办法。”
我说:“你别这样说了,夏宇收到的冥钱上写着卓然的名字,这还不清楚……”“
不是我干的。”吴医生胸有成竹地说,“这件事是他家小保姆干的,因为他调戏小保姆时
说过,你别不识抬举,我以前干过一个女大学生,叫卓然,比你漂亮多了。小保姆为了报
复他,便搞了那个恶作剧。”
“哦。”我似信非信地望着他。
“所以,我给夏宇看病,完全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是他的老婆小娅主动来找我去出
诊的。开始小娅不愿让他住院,我只好出诊了。他们有钱,出诊费给得高,换一个医生也
会这样做。”
“听小娅讲,最早是你在一家超市门口主动向小娅问路的。”我说,“并且你向小娅
表明你是精神病医生,正去一个地方出诊。这不是太凑巧了吗?因为当时夏宇正被冥钱事件
搞得既失眠又脾气暴躁。”
“你不相信这世上有偶然吗?”吴医生说,“偶然就是命运,我们没有必要拿出证据来
说某件事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那样。”
“那么,夏宇的病情为什么在诊治中越来越严重呢?以至于非住院治疗不可。”
“你这就是外行了。”吴医生说,“谁敢说对精神病人靠出诊开点药、做做心理治疗
就能治好?严格说来这种病因在基因组合上,基因,你懂吗?如果有一天你能到宇宙中的每
一颗星星都去看看,也许你才能摸到基因的门边。”
我感到有点头晕,便靠在沙发靠背上不再说什么。此刻,我的眼前像过电影一样闪过
严永桥的脸,夏宇的脸,还有吴医生伏在后山地上的脸,以及卓然在哀鸣中瞪大的一双绝
望的眼睛。我不愿再问吴医生为什么要在夜半对夏宇做种种精神折磨,那些暗示和诱导让
人毛骨悚然。并且,严永桥第一次出现在吴医生诊断室时,究竟是谁用椅子砸碎了窗户玻
璃,这也已经很难求证了。因为在场的严永桥和他老婆汪英如果被认定是精神病人的话,
那么惟一可以让人相信的只能是吴医生的叙述了。我想在玻璃“哗啦”一声碎裂后,没有
任何人会想到吴医生可能干这种事,这种事只能证明在场的精神病人病情有多么严重,并
且具备必须立即被束缚起来的条件。这是一种怎样的轮回啊!我不知道上帝是不是愿意看见
人间有这种戏剧上演。现在,夏宇已经结束了他真实的生活而在一个混沌的世界里苟延残
喘,但同时,已在混沌中死去的严永桥却又拎着黑雨伞穿梭于明暗之间,他甚至对靠近这
个圈子的人露出锋芒。
“在黑屋子里刺伤张江的人,真是严永桥吗?”我有些疲惫地问道。
吴医生肯定地点头。
“我想,严永桥并没有死。”我对吴医生说,“而是你将他放出医院去了,让他以错
乱的神经在与这个世界的碰撞中自生自灭。”
“你怎么这样想呢?”吴医生有些激动地说,“如果我放了他,我就不会这样夜夜守候
他了,我还让你来协助找他,不将他抓回来,我决不罢休!”
“不是说他死于车祸了吗?而且,他的坟我们也都先后去看过了,难道他真会从埋在地
下的骨灰盒中爬出来?”
“那倒不会。”吴医生点燃了一支烟,咬了咬牙说,“我怀疑他并没有死于车祸。那
天后半夜,下着大雨,护士在查房时发现严永桥跑了。正当医院里议论纷纷并打着手电在
院内各处寻找时,交警来电话说,就在医院外面的高速公路上,一个从我们这里跑出去的
病人被汽车压死了。之所以认定是我们的病人,因为死者穿着印有我们医院标志的条纹住
院服。这能是谁呢?只能是今夜跑了的严永桥了。我们去看了事故现场,这个穿着住院服的
男子已被碾得血肉模糊,头部也压碎了,脑浆淌在黑色的路面上。我们只得通知殡仪馆来
运走尸体,然后通知了他的家属。”
吴医生吸了口烟,又缓缓地说道:“但是,听说严永桥在死后登门拜访你的事,我震
惊了。这怎么可能呢?我反复回忆那天后半夜的事故现场,突然想到,如果严永桥当夜跑出
医院后,就脱掉住院服扔在路边,而这衣服恰恰被一个流浪汉捡来穿上了,那么,谁能证
明这个死者是谁呢?血肉模糊的尸体叫人无法辨认,而那身住院服让我们相信了严永桥的死
亡。这种推测让我恍然大悟,我想我们一起来抓住他,不能让他在外面游荡,那太便宜他
了。”
吴医生的咬牙切齿让我打了一个寒颤。我说:“从严永桥来找我时的状况看,仿佛还
不能立即辨认出他是个精神病人的。”
“妄想狂!”吴医生说,“妄想狂、色情狂在他身上是存在的。当然,他的神经在某些
方面还是清醒的,就像有的精神病人竟可以算出复杂的高等数学题一样,你如果仅仅接触
到他的这一点,还以为他是正常人呢。”
“那么,他老往女病区的黑屋子里窜是为什么呢?”我仍然感到困惑。
“谁知道呢。”吴医生摊了摊手说,“也许是躲雨,也许是喜欢上了那副女人的假发
,董枫不是在黑屋子看见过梳头的女人吗?我想这正是他干的事,因为以前我见他穿过他老
婆的衣服。至于他还有什么想法我们就不清楚了。妄想狂的病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那么,严永桥这段时间究竟躲在哪里呢?”
“我想应该在这医院附近。”吴医生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说,“你能认出他来,拜托你
了,我们一起来抓住他!”
我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只想回到我的家中去继续写作,如果有人敲门,我将再也
不会惊诧。
我走出吴医生的家门,太阳已经升起,精神病院的林木中飘荡着白色的雾气,住院楼
的一角在林中显露出来,一切宁静而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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