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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eed (weed), 信区: Ghost
标  题: 鬼红娘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2月25日19:44:48 星期二), 站内信件

　　Sera
　　　　　　　　　　　　　　　　　
　　“幸会！幸会！”一个家伙说。
　　其实，所谓的“说”只是习惯了这么讲。就我目前的状况，根本可以洞穿旁人的思

想
，他根本无需劳动他的一张嘴。但我很快看出来，他也能洞穿我的思想，那么他也是…

…

　　“等等！”我瞧着他，分明看到他是个牛高马大的男生，和我年龄相仿，长得蛮帅

，
穿着宽大的T恤和一条肥大的短裤。“我能看见你！”
　　“你当然能看见我！”
　　我只能感到自己的存在，但不能见到自己的形体。我忙问，“你能见到我吗？”

　　“当然！”
　　“我长什么样？头上有可怕的大伤口吗？”
　　“你再好不过了，毫发无损，漂漂亮亮！”
　　“谢天谢地！你是谁？”
　　“我怕你不想知道哩。”
　　“好了，别卖关子了，我死了吗？”
　　“是的。”
　　“没天理！我大学还没上完呢！”
　　“不能上了。”
　　“我还想当个学者什么的，出上几十本学术著作哩！”
　　“出不成了！”
　　“那么，我也不能当新娘子，不能当母亲，不能有自己的孙子罗？”
　　“真是这样！”他两手一摊。
　　“我父母怎么办？”
　　“自己看着办呗！”
　　“这么说，我真的死了？”
　　“是的，挨判了死刑，剥夺‘人’的权利终身！”他微微一笑。
　　“老天！可我的感觉不是这样的！人人都说‘人死如灯灭’，我还以为死了就是两

脚
一伸两眼一抹黑，从此两耳不闻，省事哩！可我还在啊，他们在干些什么，我都清楚得

很
啊！可是，我不能插手了，是吗？”
　　“是得习惯一下新状况，活人活在21世纪，死人可是活在所有世纪哩！21世纪的科

学
不太管用，却又不肯相信流传了许多世纪的说法。”
　　“等等！什么说法？我看你不像天使，天使从来不穿T恤！牛头马面又不至于，你长

得
挺和善的嘛！那么，你在这儿干嘛？照所谓的说法，如果我死了，迎接我的应该是我已

故
的亲人才是。哦，真大意，他们都还活着哩！那么，你大概是我太公派来的罗！太公的

品
味也真是——前卫！”
　　“承蒙您看得起啊，可惜我还不是跟你一样，是个中阴身。”
　　“什么？”
　　“就是佛经里头说的，已经死了，但既没有跳出六道轮回，又还没有投胎的状态。

”

　　“有这么复杂吗？是不是传说中的‘鬼’？”
　　“既是又不是，你看，我们不正在光天化日下好好呆着吗？”
　　“怎么只有你我？其他的，类似我们的‘东西’呢？”
　　“唉，没有其他的‘东西’，我们是被同一件事情纠缠在一起的！”
　　“好象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呀！”
　　“你是没有见过我，可我是Anna的哥哥，Adams是也！”
　　　　　　　　　　　　　　　　　
　　Chris
　　　　　　　　　　　　　　　　　
　　Sera的父母来了，他们也说是，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怎能说自己的女儿不在了！

　　我坐在岸边，坐在几天以来一直坐着的位置。这里，可以望到她出发的地方。那里

已
经挨圈了起来，黑色的橡皮艇泊在边上，死气沉沉。原来，没有她的地方，总是这么死

气
沉沉。
　　那天，她就在这个地方上的船。那幅情景我永远忘不了！我在岸上跑啊跑，看着她

在
风急浪高的背景下，随着橡皮艇渐渐离开了犹病：水很浑浊，黄黄的Ｏ  皮艇黑黑的�

她只剩下� 个小点，红红的。我看不到她的模样，她的表情，是愤怒还是� 伤。她看�

鹄
乘风破浪而去，仿佛不屑于把我放在心上。狂暴的天气、奔腾的河流，似乎都在向我�

阈
着愤懑，但她，什么都没有留给我！一句指责的话、一个燃烧的眼神，没有，都没有�

∷
留给我的� 只是这么一幅图景，什么提示也没有�
！　我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我只想追上她，告诉她一切不像她看到的那样。我边�

鼙
喊，其实，她已完全超出了我的视线。但我真的急了，不喊出来我� 疯掉！我一直在�

埃
琒era，Sera，不要离开我！是误会，可怕的误会！原谅我，相信我，我爱你！
　　我跟着大河在跑，跟着大雨在跑，摔倒了继续跑。也许我已隐隐感觉到，追不上她

就
会失去她！然后，我遇到了脱险的船夫，而她，没有跟在后面。
　　有火光刺激着我的眼，是她的父母在烧元宝蜡烛。我不懂这些，我以为我至少会到

四
十岁以后，才会经历这些。到这一刻，我才真切地体会到柏尔斯的一句话：及时采撷生

命
的甜蜜，明天呀，你将是一堆灰、一个影、几句谰言。
　　明天，真的来得这么早吗？
　　　　　　　　　　　　　　　　　
　　Sera
　　　　　　　　　　　　　　　　　
　　“见鬼！”我气得七窍生烟，如果我还有七窍的话。
　　“你是见鬼来着。”他笑嘻嘻地“说”。
　　“好了，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你？我死得如此冤枉还不够，还要在死后跟你

们
这伙人搭在一块！老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什么‘你们这伙人’？”
　　“难道不是吗？你，Anna，还有Chris！”
　　“我们可不是一伙。只不过是Anna恰巧爱上了你的Chris，而我别无选择是Anna的哥

哥
而已。”
　　“别说得这么动听了，你说，是不是你故意害死我的？”
　　“你是不是鬼故事看多了，难不成个个都是恶鬼？问问你自己吧，要不是你自己气

昏
了头，谁能要你这个伶牙利齿的小丫头的命。”
　　“难道我不该生气？你妹妹……我不跟你们这伙人说话！”
　　我生气地“躲到一边”，Adams也没有“走”过来。
　　　　　　　　　　　　　　　　　
　　我在慢慢适应这种状态，中阴身、鬼，或者随便什么叫法。我感到很自由，日晒雨

淋
根本伤不着我，我还不会饿、不会困，反正属于肉体的种种反应都没有。我也不寂寞，

现
在才知道，原来寂寞也是一种肉体反应。时间对于我来说不再重要，因为我不必受它的

限
制了。我不会再死第二次了。
　　我在看着Chris，看到他一直在岸边跑，然后又一直坐在岸上发呆。他该受些惩罚，

这
才公平！相对于夺走我光明前途的悲剧，这点惩罚又算什么！可惜我只能透视“鬼”的

思
维，对“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完全不得而知。他是否后悔了？像渥伦斯基导致安

娜
自杀一样，大大地后悔了？
　　　　　　　　　　　　　　　　　
　　Chris
　　　　　　　　　　　　　　　　　
  　安娜自杀前对渥伦斯基说，你会后悔的！当时，渥伦斯基一惊，但还是?有向安娜
认
输。后来，他果然后悔了一辈子！可Sera没有要挟我说“你会后悔的”，我甚至不知道

她
那一刻到底怎么想，会否原谅我，还是永不可原谅。甚至，她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不是我

，
说的最后一句话也不是冲我说的。我在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什么也没有做，像个局外

人
。我不知道那一刻她是否很痛苦、很孤独，满怀恨意。如果说我在那一刻起了什么作用

的
话，那就是她是带着对我的恨离开的。
　　她的父母反过来安慰我，他们真是太善良了，不明白是我，正是我夺去了他们独生

女
儿的性命！我给他们跪下，低着头忏悔，久久不愿起来。我想哭，但哭不出来。终于明

白
，原来悲极是没有眼泪的！有人说，不曾彻夜痛哭者不足以言生命。我说，不曾哀极心

死
者不足以喻死亡！
　　他们以为我是许久没有进食，所以两腿发软。他们给我喝牛奶，抚摸我的头部，抱

着
我哭。他们把我当成了儿子，而最该得到他们疼爱、得到他们抚慰的人却永远……一个

瑶
族女孩也过来安慰我，我一把抓住她，“是不是你？你跟她说过话？”
　　她立即哭开了，“我想不到，她……她跟我说话那会还好好的！”
　　“她说了什么？”我嫉妒她，因为她竟然跟Sera说了那么多话！在她最后的时光里

！

　　“她说想看看我们的寨子，还问我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工艺品。她看见我的盖头，

说
也要一个。我就说，寨子里有个女人专门替游客收集瑶家的旧东西，我可以带她去找她

。
她很高兴，说还要替你买一条腰带……”
　　我知道我该干些什么了，“带我去！”
　　“什么？”
　　“你们的寨子！”
　　　　　　　　　　　　　　　　　
　　在我面前的，就是她想见到的真正的瑶寨。那个专门替游客收集旧物的女人，递给

我
一个盖头和一条腰带。
　　我拿着据说是祖母辈为了嫁人而亲手绣的盖头，看着那些复杂而鲜艳美丽的图案，

突
然感到，一方盖头比一个生命存在得还长久，它甚至可以代代相传。而生命，却只有一

次
，终有一天会逝如轻烟，不留痕迹。盖头还在，祖母在哪里呢？盖头还在，我的Sera又

在
哪里呢？
　　我为自己缠上手织的腰带，捧着她的盖头。这就是她最后的心愿。我感到我们又在

一
起了，不管怎样，我们总能在一起的！Sera，她就在我的眼前，戴着美丽的盖头，眼睛

亮
晶晶的。
　　“Chris！Chris！”Sera消失了，Anna出现在我面前。
　　我身子一歪，慢慢地倒了下去。
　　　　　　　　　　　　　　　　　
　　Sera
　　　　　　　　　　　　　　　　　
　　Chris倒在Anna怀里，我“闭上眼睛”，“紧咬双唇”！
　　“哎呀呀，绝妙啊！绝妙啊！”Adams合手赞叹。
　　“你非要跟我作对不可吗？”我狠狠地“说”。
　　“没办法，我是爱妹心切！不要忘记，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活人的事可管不着罗！

”

　　“难道这就是对待死者的应有态度？！”
　　他“闪开”了，“真没见过火气这么大的‘鬼’！我看地狱之火还得问你借一点哩

！
”
　　“但愿真有地狱！”
　　“我可不知道，明摆着咱们都是好人，去不到那里啦！”
　　Anna泪流满面，低头轻轻吻了吻Chris.“她总这样乘人之危吗？！”我“摩拳擦掌

”
！
　　“不许这样说我的妹妹！你以为她没有付出过代价吗？”
　　“她付出过吗？”
　　“是的，她失去了我！还差点把自己的性命也丢掉！”
　　“干卿何事？”
　　“你真不知道她有多爱Chris吗？”
　　“好象我该什么都知道似的！你们存心瞒我，我能知道吗？”
　　“没有人瞒你。实际上，连Chris也不知道。”
　　“别往他脸上贴金了，有人爱他他会不知道，他又不是傻子！”
　　“拜托！他要知道了，保不住会投到我妹妹的怀里。”
　　“你倒说说，你怎么就认定我对Chris的爱就不如Anna深呢？”
　　“你总不会为他死吧！Anna这样做过！”
　　“为什么？”
　　“因为你的Chris顽冥不灵，不解风情呗！我妹妹早就认识他，在你之前，还疯了似

地
爱他。真不明白这个表情忧郁的家伙有什么讨人喜欢的地方！可我老妹自小死心眼，认

定
了就不放手。后来传出你跟他好上了的消息，当年暑假Anna就投了河。”
　　“不是吧？”
　　“对！都怪你！”
　　“又与我何干？”
　　“记得那年暑假你约Chris露营吗？”
　　“那又怎么样？”
　　“他本来是答应Anna到我们家玩的，我们那里有个很不错的风景区。”
　　“他没跟我提过。”
　　“他当然不会提！他刚认识你不久，正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呢！我老妹硬是不明白，

她
先认识Chris，Chris又先答应陪她玩，怎么转眼就前功尽弃了？女孩子啊！你不知道她

有
多兴奋，千叮万嘱让我好好待他，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时想不开，就……”
　　“如果我早知道……”
　　“没有‘如果’啦！如果她不跳水，如果我不死，如果你不死，那可没个完！”

　　“你怎么死的？”
　　“那年发大水，她偏要跳。结果，我不是爱妹心切吗？救了她，我就跟你差不多，

在
水里告别人间罗！”
　　我不响。
　　“所以，别老抱怨了！凡事都有个前因后果的。你当年的无心之失，要了我的命；

我
妹现在的无心之失，又要了你的命。只能说是上天的安排，与人无尤。”
　　“你倒说得轻巧，无心之失？我看她不像是无心之失！”
　　“好了，我们在这里争又有什么用呢？我们都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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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共销千古愁※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02.118.226.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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