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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eedspeed (天外飞仙), 信区: Ghost
标  题: 桃树精(二)
发信站: 大红花的国度 (Tue Jun 20 08:50:14 2000), 转信

发信人: zenobia (风过无痕), 信区: Marvel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Fri Jun 16 17:40:09 2000)



     我为我自己带来的这种后果感到深深不安。我决定去找那个高大
的男人和他说这一切。我看得出来他是他们的首领。我对这群人类也
有着深深的害怕，但那主要是苍猿他们感染给我的。我想起我在谷外
见到他们时他们的落魄和无奈，这让我对他们倒并不是那么恐惧。那
天夜里我悄悄地来到他们的住所外，现在那已经逐渐形成了一个村落
的雏形了。
    我选择那个男人独自呆在房间里的时候悄悄地走了进去。当他转
过身来见到我时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几乎可以放得下一个鸭蛋。我想
那是因为他看出我不是他们这群人里的任何一个。他甚至不自觉地向
后退了一步。这反而让我觉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从来没有和人打
过交道。但我决定还是由我开头。“你好……我叫桃夭，是……”是
什么？我突然有点迷惑。难道我对他说我是一个桃精？
    他现在稍稍镇定下来。“姑娘，你是这里的居民么？”“嗯。”
我微微脸一红。“还请姑娘谅解，我们一群流离之人，逃避战乱来到
此地，因见此谷风光秀美，所以想在此避乱……我们没有遇见这里的
居民，所以……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生活……”他还是有点语无伦
次，但我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不知怎的，我总是轻轻地脸红，也许是
因为实在是没有和人打过交道。“我想问问，……你们会杀兔子吗？”
我想起了兔子的无奈。他显然对我问出样一个问题感到惊讶无比。我
倏觉自己问的话似乎很蠢，顿时飞红了脸。“姑娘的意思是？……”
他小心翼翼地道。我咬了咬牙，突然抬起头来冲着他大声地叫：“你
们没来之前，我们已经在这个山谷里生活了很久了！这里的桃树，都
是我们栽下的，这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我们的朋友：苍猿，猴子，梅
花鹿，还有兔子，土狸！”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和梅花鹿嬉戏的时候，
我在溪里洗浴时猴子是怎样佻皮地从树上倒吊下来偷偷将我的粉罗裙
偷走……“可是你们来了，就会破坏我们的生活……”他的眼神现在
变得非常迷茫，但还是很温柔而耐心地听着我的话。我变得手足无措
起来，没头没脑地说下去：“希望你们不要破坏这里的一切，希望你
们不要伤害这里的动物，这里的花草……你知道吗，每到春天这里满
谷的桃花落满流水，真的好漂亮！我不希望失去这些~~~~~~~ ”我停
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对着他始终温柔地望住我的眼神，我慌乱地
夺门而出。远远听见他在后面大声地道：“姑娘……姑娘……我知道
了！”
    当我在山腰上那棵虬突在崖边的老松树上呆呆地坐了三天之后，
苍猿来找我了。那时月亮还刚刚从树梢上升起来，那样淡淡乳黄，大
得不真实的一满轮，悠悠地悬在我身边的树梢上。山风掠动我的鬃发，
轻轻在脸颊拂过。温柔得让人难以消受。眉心的那枚桃蕊现在热得发
烫，让我觉得昏眩。苍猿在我身边坐下来。“桃夭……”我怔怔地应
了一声。“你怎么了？”“不怎么啊。”我突然双颊发烫，慌乱地埋
下头。“你呆呆地在这里坐了三天了。”三天了么？我恍然惊觉。那
天晚上飞也似地逃出村落，我总是想起他那双温柔地盯着我的眼睛。
在溪水里浴了半天，我总是看着漫溪的桃花瓣发呆。一个人在月光下
悠悠地游荡了许久之后，我爬上了这颗老松树，在我不开心时我总是
坐在这里守候月亮升起来。从这里看上去月亮非常地接近，似乎伸手
可及。看着月亮从我的脚下缓缓地升起，清朗朗地悬在深蓝如天鹅绒
的苍穹上，心情就会慢慢地平和下来。可是苍猿竟说我已经在这里坐
了三天了！“难道，是为了他？”苍猿看着我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被苍猿看穿心事，我觉得非常羞涩。
    苍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桃夭！你是不能爱他的！”“为什么！”
我一惊，霍然抬起头来。“他是人，是人耶！而你，你是桃树精！你
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种族的，不能相爱！”“为什么不是一个种族的就
不能相爱？”我迷惑了。我们有着同样的形体，容貌，也有着同样的
语言，为什么我们不能相爱？“人是一种无情无义的动物，他们的感
情变化得和他们的生命一样迅速。而且，人的寿命是多么短促啊，他
们只能在这世上存活七十余年，而你，你是千年的精魅，是不死之身！”
看着我迷茫的眼神。苍猿加重了语气。“如果，他爱上了别人怎么办？
你会受得了这种痛苦吗？退一万步说，如果他真的爱你，可是他是会
老去的啊，是那样地迅速，什么都留不住他的青春，而你却永远是美
若桃花，你受得了吗？看着你爱的人在你面前一天天地衰老，一天天
地走向死亡。你们相爱只能有短暂的时间，而他死去后那种痛苦会陪
伴你数千年！你想过吗？”
    我怔住了。月光如水洒在我的身上，却直凉进了我的心里。我从
来没有想过这么多。我只想得起他坚毅的面容，他的声调，他温柔的
眼神。苍猿不知何时悄悄地走了，我又在松上呆呆地坐了一整夜。
    他们的村落一天天地繁盛起来。现在他们已经给这个地方取了个
名字叫：“桃花源”。看来他对我说的话确实做到了。他们开辟了村
后的一片荒原开始耕作，并没破坏山谷的景致。也和所有我的朋友们
相安无事。梅花鹿，苍猿在紧张了一段时间后慢慢地放下心来，只是
小心翼翼地尽量离他们远一点。兔子还是没有搬回来。他说：“哈，
哈，哈，人是多变的！我怎么知道他们的主意什么时候会变呢？”但
是他会时时地回来看我，也看看苍猿和梅花鹿，土狸他们。月明如水
的夜里我不再泡在清溪里出浴，只是躺在桃枝上呆呆地看月亮，偶尔
会烦躁得将一潭清水搅成碎乱的波光。
    “哈，哈，哈，开心的桃夭不再开心，为的是谁？”兔子又在取
笑我了。我又恨又气地去揪他的耳朵，他照例哈哈笑着逃开。苍猿总
是用一种担忧的眼光默默地看我。“桃夭你瘦了。”苍猿说。一向最
不爱说话的土狸也坐在树根上吱吱地叹口气。理了理自己稀稀拉拉的
短须。“桃夭不该爱上一个人！桃夭不该爱上一个人！”连温柔的梅
花鹿也用一种同情的目光默默地盯着我。真让我受不了。我呆呆地坐
在临溪的桃枝上，粉罗裙下赤裸的双足在月光中显得异常皎白。怔怔
地看着波光中自己的影子，忍不住负气地扑打水面，把自己的影子击
成一片片碎影摇动。我在夜色中大声地叫：“我是桃夭！我不是桃夭！”
叫着叫着突然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一天夜里，正当我这样大叫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声轻柔的
呼唤。“桃夭！桃夭！”我呆呆地怔住了。是山谷的回音？！我不敢
置信地轻轻又叫了一声：“我是桃夭！”“桃夭！”没错，是真的，
真的有人在回应我。那声音竟有几分熟悉……象是他的声音！我在做
梦？“桃夭！”他还在轻轻地呼唤着，我拧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啊的
疼得大叫了一声，扑通就从树枝上掉到了水里。不是做梦！当我从清
溪里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他的身影，那样高高大大的，稳稳
地立在水边。“是你吗桃夭？”他的声音里带着梦一样不敢相信的声
调。我也呆呆地怔在水里。水面上飘满了桃花瓣。我们就那样一个呆
在水中，一个怔在岸上，呆呆地对望着，月光下我分明看见他的眸子
亮得象天上的星。“桃夭……”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梦幻的迷惑。
我突然有一种什么也顾不了的冲动，我不要管他是人我是精，我只要
和他在一起！只和他在一起！我拼命地向水边扑过去，他也扑进水来，
我们湿漉漉地在水中相拥在一起。哦，他的胸怀是那样温暖，散发着
一股令我陶醉的气息。他温柔地抚着我湿漉漉的头发，喃喃地道：
“桃夭，桃夭，我终于找到你了……”
    苍猿很快发现了我的变化。他的眼神变得忧郁起来，却不说什么。
现在他说什么我也不会听了，我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奇妙的
爱和被爱的感受，世界上还有男人这样一种令人迷惑的动物，当他温
柔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当他喃喃着我的名字，当他轻柔地吻着我的嘴
唇，当他的手轻轻滑过我乌黑的长发，当他紧紧地将我拥入他的怀中
时……还有什么抵得上那一刻的陶醉和晕眩的幸福呢？但是我还是记
得苍猿的忠告，不要让他的族类看见我。苍猿语重心长地说：“人类
的欲望具有恐怖的力量，会左右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做出丧心病狂的
事来。你毕竟不是他们的族人，难以预料他们的思想。切记，不要让
任何他们的族人看到你。”我虽然不明白他们看到我和人类的欲望有
什么关联，可是我还是乖乖地顺从了苍猿的建议。
    白天我就悄悄地隐身在桃林中，看着他和他的族人们劳作耕织。
我对女人那种灵巧的织布技巧非常地羡慕。因为我的罗裙都不是布织
的，而是桃叶的经纬自然形成的。晚上我便偷偷地去与他相会。在我
们相会之后他数次追问过我：“桃夭，你住在谷中的那里？”在我第
一次去找他之后他将这个山谷走了个遍，想找出我的踪迹，现在意外
地找到我，狂喜之余他并没有多问，后来当他问了几次后，我忍不住
回答他：“魏郎，桃夭是哪里人真的对你很重要吗？你拥有着真实的
我，这还不够吗？”从此他就不再问了。我们整夜缠绵，总嫌春光短
促。
    然而这种快乐的日子消失得竟然是如此短促，就象苍猿说的那样，
人类的欲望具有着恐怖的力量。在这个男耕女织的快乐桃源里，由于
他们与我的朋友们的和谐相处，我轻率地相信了他们都是一些坦坦荡
荡的君子。所以在悄然来去的防范上并未太过在意。终于有一天，我
被一个男人看见了我的身影。
    我当时并不知道。原本我可以从容地逸去不被任何人查觉，但是
那一天清晨从魏郎那里出来的时候我心情非常地好，魏郎是住在村头，
我在村口的小溪边停下来洗脚的时候，忍不住在水边盈盈地舞了一曲，
粉红袖中飘洒出娇艳的桃花，漫天漫空飞扬，随着我的身影洒落小溪
花径，这原是我的拿手好戏。我舞得尽兴之至，竟没注意到有一双眼
睛在暗处窥视着我。
    第二天晚上我与魏郎缠绵一夜后如平日悄然遁去。在呵护着我的
老桃树枝叶中懒懒地睡了一觉醒来我发现有什么东西系在我的裙角上。
是一根丝线。当我睡着的时候我会化身为一朵桃花，所以当我醒来，
由桃花化成人形的时候我发现这根丝线系住了我栖身的桃枝，我轻轻
地拉动它，脸色倏地变为苍白，抬起头来，就正对着了魏郎那张苍白
得吓人的脸。
    一刹那，我的心沉沉地直坠下去。我现在明白了苍猿的话，明白
了苍猿谆谆的忠告后面那良苦的用心。我脸色惨白地坐在树枝上，和
脸色同样惨白的他默默地相对。哪怕我笨得像后山那头狗熊，我也完
全读懂了他眼中那种对异类的鄙弃和轻蔑。我脸色苍白无语。不管他
说怎样地爱我，不管我是怎样地爱他，原来，当他发现我是异类的时
候，结果没有什么两样。
    他默默地转身走了。我想哭，却发现自己浑身颤抖，竟忍不住地
想笑。没有风。老桃树却簌簌地满树的桃花都掉落下来。一层一层地
掉落在地上，迅速地铺满了桃树下的草地。倏忽而来的狂风卷起漫天
的花瓣来，在风中无助地飘零，我近乎癫狂地哈哈狂笑起来，笑声在
漫天飘零的桃花中颤抖，我闭上了眼睛。眼泪终于无可奈何地狂涌出
来，流了满面。从我诞生的近千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哭，我第一次原
来知道眼泪是那样地苦涩。
    我整夜整夜地将自己泡在清溪里，一边流着泪一边拼命地搓洗自
己。苍猿坐在桃枝上忧心忡忡地望着我。“我为什么是桃精？我为什
么不是人？为什么他这么看不起我，为什么我这么爱他都没有用？……”
我一边问，一边忍不住发笑，一边又流着泪拼命颤抖。“桃夭……”
他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叹着气走了。
    我还是没有得到回答。站在溪水中，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水
面上，小鱼儿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轻轻地啜吸着我的泪水。每一滴泪
水落在水面上都变成了一瓣桃花。
    我不再去桃花源村庄。我也不再爬上半山的古松守月亮。现在那
对我已经没有用了。我只是怔怔地坐在我的桃枝上，看我的泪水怎样
一瓣一瓣一飘落在地上。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有人靠近我的桃树。
我怔怔地坐着没有动，也许是苍猿。但是一种异样的感觉让我觉得非
常不自在，我转过头去，就看见了在月光下莹莹发光的一双眼睛。那
象是一双狼眼，我险些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不是狼，竟是一个人。
但他的眼光我只有在对着猎物的狼眼中见过，那种一种充满着贪婪，
兽性的眼光，一种欲望的眼光！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苍猿所说的人
的欲望。和凶猛的野兽没有区别！对着那双眼光我竟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想逃开，竟来不及了。他粗鲁地扑上来，将我按倒在地上。我
虽然是一个桃精，却没有超人的力量，而且我面对着的完全是一头兽
性十足的野兽，我拼命地挣扎，却眼看就要抵挡不住。突然一声沉闷
的响声，压在我身上的那头野兽沉沉地瘫了下去，我惊魂不定地从他
身下挣扎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笼在我面前。“魏郎……”
    他轻轻地扶起我来，望着我的眼睛。“你受伤了吗？”我忍住就
要涌出的泪水，咬着牙摇了摇头，他轻轻地将我揽入怀中，我终于呜
咽着痛哭出声。“魏郎……”他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声音里带着那
样的心痛。“你为什么要是一个桃精呢……你竟然不能照顾好自己……”
他低下头来，吻着我的泪眼。“都是我不好，听信他的话，一定要查
出你是什么人，其实你是什么有什么重要？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大
错已经铸成……”我没有听懂他话里的话，只是泪眼迷蒙地抬起头来
望着他的脸，狂喜地道：“你不在乎了！你不在乎我是桃精了么……
我们可以相守了是么？”他温柔地又吻了吻我的脸，深深地看了我一
眼。“是的，是的，我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了……”
    那是一个何等美丽的夜晚。那一夜老桃树不停地飘落漫天的桃瓣，
但那是我喜悦的泪水，那一夜的月光如水温柔，那一夜的草地碧草如
茵，那一夜的风轻柔如语，那一夜溪水也轻轻笑话。那一个夜晚所有
的一切是那样深地刻入我的灵魂，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
一个抚摸，每一次肌肤的相触，每一刻缠绵的轻柔，在数千年后的每
个月明如水的夜晚我都会历历地记得起每一个细节，因为那是我们在
一起的最后一夜。
    第二天，当我还在溪中幸福地摆弄着满溪的花瓣时，苍猿匆忙地
从山上呼啸而来。我听着苍猿凄历的呼叫，突然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苍猿并不多说，我只是拼命地跟着他赶向
山上，在山崖，那颗古松的崖脚，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神尚还清明，
身畔不远处躺着那个畜生，披着人皮的禽兽。看见我赶到，他的眼中
流露出幸福的微笑。“桃夭……”我泪流满面地扑到他身上，“怎么
会？怎么会这样？”他平静地将眼神转向那具死尸。“对不起，桃夭，
我无所选择，你知道，昨晚我并没杀了他。”他喘了一口气。“毕竟
他是我的族人，我以为我可以说服他，不要泄露你的秘密。可是他……”
他的眼中流出怜惜的颜色。“你没有办法好好地保护自己，如果被人
知道，你……我别无选择，只有杀了他，可是我，也应该为我的罪恶
付出代价。我没有杀过人，我正是不想卷入战争的乱世，不想杀人而
带着这群人寻觅桃花源，没想到，我还是……所以，我一定得死。对
不起，桃夭，对不起……”他的眼神渐渐地散乱。“不！”我撕心裂
肺地叫。“苍猿大哥，你想想办法啊，我们去采灵芝，我会救活你的……”
我几乎是疯狂地欲冲上山崖，我知道哪里有灵芝。苍猿拉住了我。默
默地摇了摇头。我绝望地看着苍猿的眼神，一身冰凉不停地坠落下去，
坠落下去……
    “桃夭……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我的小屋子里，
我看见了你额头的娇嫩鲜红的那一颗痣……”额头的痣，我眉心的桃
蕊……“我很喜欢……”是的，他总是轻轻地吻我的额头。“再让我……
吻吻……好吗？”他的眼中流露着无限的温柔，声音渐渐地低落下去。
我忍住泪，轻轻地将额头俯上他的嘴唇，我感受到了他至轻柔的那一
吻，然后，他的嘴唇迅速地变得冰凉……我无可抑制地轻叹了一声，
失去了知觉。
    九个月后，我在桃林里产下了一个婴儿。是一个男婴。兔子把他
所有的大老婆小老婆都叫来帮忙。梅花鹿和土狸为这个宝宝准备了用
他们的毛织成的小毯子。苍猿带着一种欣喜若狂的神情将小宝宝疼个
不住。我看着朋友们热情的笑容，突然想起了魏郎，不由得眼圈一红。
苍猿连忙把宝宝抱到我面前。“你看，他多可爱啊，象你，额心一颗
红痣。”我无限怜爱地将他抱在怀里。是的，他眉心果然有一颗红痣，
那样显眼，那样明媚地浮在嫩嫩的面颊上。
    “你打算将这孩子怎么办？”兔子忧心忡忡地问。确实是忧心忡
忡，兔子甚至放弃了打哈哈的习惯。所有的朋友都怔住了，将目光转
向我。显然大家都还没有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我痴痴地望了望那张
娇嫩的小脸，慢慢地说：“他不是一个桃精，他是一个人。所以，他
必须和人一起生活。这桃花源的人不会接受他的，我会将他送到外面
的世界去。”
    看着盛着宝宝的小木盆在桃花溪中渐渐漂远，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知道，将来他一定会回来的，也许不是他，也许是他的子孙。但是
他们一定会找得回来，也只有他们能找到这世外桃源，因为他们的根
是在这里。到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知道是他们，因为他们的眉
心将永永远远烙着我的烙印：那眉心的一枚桃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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