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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B (冬儿), 信区: Ghost
标 题: 【转载】笔仙(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Sep 7 09:34:17 2002) , 转信
爸、妈: 你们好!
出国一年有余,一直没有给你们写过信.你们发来的几封邮件我看了很多遍,你
们那种推心置腹,将我当作朋友并以交心的口气让我很感动,但同时也让我无所适从
.所以我一直没有回信,我实在不知该如何下笔又从何说起.每次通电话的时候我也
是敷敷衍衍,草草了事,似乎无话可说.但,这不代表我不记挂你们.
我今年春节不回家了,原因已经在电话中讲清,这里就不再多说了。只是,以
后我还回不回的得了家,都难说得很。因为我遇到一件事情,一件极怪诞,极荒谬
,极难以置信的事情。这也是写这封电子邮件的原因。我知道你们听到后一定会笑
我,笑我怎么还没有长大;你们也许还会骂我,骂我又在撒谎,找了如此一个荒谬
的理由两年不回家在外面逍遥。但是,我要说,请你们相信你们的儿子一次,尽管
他很不成器,自小就爱扯谎,到这么大也还不大懂事,也请你们相信我、你们唯一
的儿子。这一次,我绝对没有撒谎。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我被鬼上
身了。
是的,我被鬼上身了。我可以想象你们看到这里时的讶异表情,或者会不屑地
哈哈大笑以为这是一个玩笑,说不定你们还会干脆把这封电子邮件关掉,不耐烦看
这种无聊的东西。然而,事实上即使在写这几个字的时候,我亦感到一种无可名状
的恐怖盘踞着我的心。
你们知道以前的我是决不相信神鬼之说的。我一直相信科学才是这个世界的根
本,神鬼之说只是虚妄的无稽之谈,并且和科学是完全矛盾的对立。我想这也是绝
大多数人的想法。但现在,我的看法完全改变了。我亲身经历的事情使我无法不相
信,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幽灵存在。
事情要从一月底说起。
你们知道,我在电话中也说过,一月我和来自北京的朋友,磊,搬进了公寓里
。但个中详情我一直没有跟你们说过。
事实上那幢房子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公寓,而是幢独立的平房。而且包括周围
七、八幢房子都是一模一样的格式。据说这里以前曾是个度假村,后来大约是度假
村生意不行了,就改为公寓对外招租房客。房子坐落在一座小山脚下,山叫雷山,
位于市郊,是一个房介公司介绍的房子。物主、即真正房东,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
位房东,也从来没有给我们--他那处产业唯一的客户有过什么联系--对了,一共有
七八套这样的房子,却只有我们一户居住.房子外表普普通通,每一套里面都是两室
一厅,带厨房洗手间家具.唯一的特别之处是整个房子都是纯木结构,这大概因为它
的前世是度假村吧。我们住在最东边的那套,那是那幢房子最好的一套,因为可以看
到远处的海边景色.我和那位北京朋友磊,以及我们各自的女朋友各住一间卧室.
是的,我们同居在那里.这事儿一直瞒着你们,不好意思给你们说起.但现在说出
来已经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因为我已经跟那个女孩子分手了.她叫丽,广东人.
尽管那里离大学不近,但我们还是决定在此定居。一来是看上便宜的价格,另
一个原因是环境幽静。屋前屋后都是草丛和树木,背后山上有非常茂盛的树林,道
路两旁也整齐的并排耸立着一棵棵大树,夹杂着各色说不出名字的花。再加上远离
市区人烟稀少,这里的的环境其实是好得无以复加,连空气都是那种湿润的草木泥
土特有的清新味。
但是这只是先前的印象,现在我却宁愿将那些树连根拔起,一把火将这些花花
草草烧个干净!
在白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里环境确实是好。但一到晚上--就象现在--就
只剩下阴冷和潮湿.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木质的墙壁易受潮且不挡风。现在,我才
明白,这根本就不是原因,这个地方也并根本不是环境幽静,空气中也并不是湿润
清新,而是--阴气重!
阴气极重!我后来才发觉,那种湿润的草木泥土味其实根本就是一股腥味。是
的,是血的味道!我现在就能感到带血的空气将我团团围住,紧紧地裹着我不放,
粘着我的每一寸皮肤。还有一股一股带有血腥味的阴风不断从窗户缝隙间流进来,
从门缝下爬进来,甚至从墙壁和天花板渗进来,再一层又一层地伏在我背上,穿过
衣服纤维之间的间隙透进来.我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现在.并非仅此而已。房门外
面有一个发黑的风铃,已经看不出是何年何月之物。铃坠是一个小小的猫咪,一起
风,便敲打撞击长短不一的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但现在铃上长满了红褐色的锈斑,
一有风吹过,发出的声音也是干谒刺耳,如刀刮骨磨齿一样令人心惊肉跳。
对了,还有件东西,一件异常可怖可恶的东西--镜子!两个卧室各有一面一模
一样的镜子,带有暗红色的镜框。矩形的镜子很古怪地被竖着悬挂在床头正上方。
后来当我们发现这个镜子不仅是有点古怪而充满邪异、想把它们取下来时,才发现
这镜子竟是镶嵌在墙壁里的。
事情从第一天搬进来就很不对劲。
那天傍晚我们刚把行李搬进来,每个人都很兴奋。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开车外出
购买些蔬菜肉蛋、日常用品之类。磊家庭条件很好,居然搞来一辆车,据他说是他
爸爸在这里的生意伙伴借给他的。虽然这辆丰田佳美很有点破旧,但我们依然很高
兴,因为在同学中我还没有看见有谁玩儿车的。
我依然非常清晰地记得,当磊说:"我要先去加油……"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
阵很温柔的猫叫声,"喵,喵喵……"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很温柔。
我们四人面面相窥,因为我们没有宠物,而猫声却近在咫尺,似乎就在屋里,
偏偏却看不见!
然而,当时我们根本就没有在意。只有媛,磊的女朋友,一个成天嘻嘻哈哈的
女孩子淡淡说了一句"哪里来的野猫"。我还想起了以前我们家那只白猫,给他们随
口聊了几句。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若是一定要找,并非就一定找不到那只该死的猫
!只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找到了也不见得会对后来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帮助,说不
定还会让噩梦提前开始。
头两个星期都过得很是开心,早上大家都坐磊的车去上课,下午一起回家,顺
路买菜;两个女孩子负责做饭洗碗,我和磊则打扫房间,抹窗理柜,又把各种家什
挪来盘去,找一个最舒适的搭配;又申请电话线,上网帐号,卫星电视;购置新家
具……大约是大家才搬了家颇为兴奋的缘故,虽然那段时间忙得不亦乐乎,但也甚
为平和融洽,头一天出现的古怪的猫叫声也一直再未出现,我们亦早淡忘了。现在
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简直就是天堂的生活。
只可惜好景不长,日子一久,新鲜感就消失了。日子逐渐开始平淡乏味起来。
原来觉得兴奋愉快的事现在看来平淡无奇。爸妈,记得小时侯你们说我没有恒心没
有毅力,做事虎头蛇尾,常常半途而废。我发现不仅我是这样,我认识的绝大多数
人也是这样。嘿嘿,现在我才终于明白,这个毛病原来是如此的要命!
无聊和空虚越来越严重,到后来我们发现即便是四个人在一起也很难打发时间
。当扑克玩腻了,麻将打腻了,电视看腻了,网也上腻了之后,每天晚饭后我们四
个人便围在餐桌旁大眼瞪小眼,绞尽脑汁去想一个所谓的"娱乐节目"。那天就是这
样,我清清楚楚地记得,2002年1月11日,星期五,我们便这样围在一片狼籍的餐
桌旁。
"来玩笔仙吧?"
现在想起来,这个提议真是无聊至极愚蠢透顶的想法,然而当时我们却跃跃欲
试。不,准确地说,是我和磊。
"笔仙?怎么玩儿?"我和磊都听说过,但又不知道细节。两个女孩子胆小,不
敢玩,
我和磊又不知道怎样玩。
"哈,笔仙?劝你们最好不要玩那个,还是玩点其他的吧。"媛表示了反对意见
,"如果玩了就有你们两个的苦头吃喽。"她的神情永远象在开玩笑。
"不要玩那种东西!"丽表态道,"很邪的。而且听说那是真的!"
"听说?嘿嘿,不信不信,"我连连摇头,一脸讪笑,磊也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膛
:"哪有什么笔仙笔鬼的?我就不信这个邪!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信仰依
靠的只有我自己。"
"对、对,"我也乘机起哄,"有鬼么?现个身来给我看看。"
丽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声,刚才我才跟她为了酱油用完没有及时去买这点鸡
毛蒜皮的小事恶吵一架,看来她还没有消气:"鬼现身?鬼要真的现身了我看你跑
都跑不及。"
"不试试怎么知道?"
"哼,不要怪我没有给你讲清楚哦,笔仙可是'邪灵'!一请出来就会上你的身
的。"
丽似乎想吓我。
"上身有什么很坏的后果吗?"磊问道。
"当然有啦。被上身的人会很倒霉很倒霉的,一直都会霉运不断。而且一旦上
了身,就很难再离去。我以前有个同学就是不信,去试了一试,结果差点把命都丢
了。他可是那种很老实很老实从来不说谎的人。那都是真的!"
我仰天打了个哈哈,根本就不相信:"从来不说谎?恐怕只有死人能做到吧?"
磊点点头:"我也不相信,不妨来试一试,反正坐着也是坐着。"
噩梦就是这样开始的。正好两个女孩子知道怎么玩。于是我和磊分坐餐桌两侧
,各自伸出右手重叠起来,两个虎口相交处留下一个小孔;又插一支笔进小孔里去
,夹紧,笔尖垂直的点在餐桌上预备好的一张纸。
"然后呢?"我全然不知大祸即将临头,依然在嬉皮笑脸。为了吓唬两个女孩子
,我和磊不仅把灯关上,还字餐桌四周各点上一根蜡烛。
"然后就轻声地念:'笔仙笔仙请过来,笔仙笔仙请过来……'一直到笔仙来。
如果笔仙来了,笔就会自动在纸上画一个圈。"
"来了又怎么样?"
"来了后你们就可以问他问题,如果是肯定的回答,笔就会在纸上画圈。圈越
是圆,这个笔仙越是灵,也就……越邪!"丽的声音有点颤抖,我好笑地瞟了一眼
,她紧紧地抓着媛的手。媛补充道:"完了以后要记得把笔仙请走。"
"怎么请走。"
"就说:'谢谢笔仙,请慢走。'"
一切照做。开始的时候我和磊将笔夹得紧紧的,不要说画圈,就是在纸上动一
下都不可能。但时间一久,两个人都累了,两只手失去了力量的平衡,笔就开始动
起来。于是笔开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动气来,在纸上留下一条条不规则的
线段。但我和磊还不觉得怎么样,口中仍然念念有词:"笔仙笔仙请过来,笔仙笔
仙请过来……"依然没有任何笔仙出现的迹象,只是两个人的手因为累而开始抖动
,纸上的线条开始弯弯曲曲起来。
忽然我感到磊的手不再做任何抖动,而是异常镇定地以一股我无法掌握的力量
推着我的手似乎有意要在纸上推一个圈出来。
霎时间我停住口中的念词,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磊正睁大了眼睛瞪着我!
便在此刻,一阵风从屋外猛然刮过,呼啸着刮过呜呜作响的房屋,风中隐约夹
杂着另外一种声音。我侧耳细听,终于听到了:"喵嗷--喵嗷--"是猫叫声!声音远
远地传来,似乎是从背后山上传出的。遥遥听去,猫声似乎极其凄厉惨烈。
我忽然感到一阵害怕,一股冷流从脚底升起,贴着我的皮肤往上升起直至发梢
,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回头看看两个女孩子,她们已经吓得抱作一团,眼睛
却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笔。
笔!我忙回过眼来,笔已经在纸上画了一个圈。一个圆得不能再圆的,正圆的
圆圈。
我听见两个女孩子的声音在一旁颤抖:"来了,来了……"
磊比我镇定些,他先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笔仙?"
笔开始在第一个圈的旁边慢慢地运动,慢慢地,不可思议地画出第二个圈,和
第一个圆圈一模一样大小!
然而我竟还心存怀疑,开口以试一试的心情问了一个实验性的问题:"我是不
是女的?"
笔在纸上乱走乱画,却绝无任何画圈的迹象。于是我又开口问道:"刚才那是
不是猫叫声?"
笔慢慢地从纸中央滑动到我的左侧。我感到磊手中的力量忽然松了,象是在引
导我的手
推出一个圈来。但不知是什么念头使我放弃了和磊的配合,也许是害怕吧?我
故意将手松开,不,是两个人的手不约而同同时松开,笔"啪嗒"一声跌落在那个未
完成的圈上。
我和磊各自点上一支烟,我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他,因为我认定是他在作怪,
推着、或者引导我的手画圈。但他却一直盯着桌面上的纸。纸上两个正圆的圆圈在
明亮灯光的照耀下,夹杂在纷乱毫无绪的线条中显得异常清晰打眼。四个人都默然
良久,终于,磊开口对我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着他,没有马上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也不敢将我的怀疑直接
说出来。
不料磊却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推你的手画圈?或者我故意放松引导你推
着我的手画圈?"他一弹烟灰,嘴角挑起一丝讽刺的微笑。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辗转难眠。尽管磊说出的话跟我的感受一模一样,但我并不
完全相信他。因为他也有可能做完戏后故意说出那些话让我相信他。但如果他为什
么要这样做呢?吓唬两个女孩子?还是想吓唬我?为什么?但如果确实不是他,那
……
直到第二天背着两个女孩子,磊的一句话才彻底打消我对他的怀疑:"我知道
你怀疑我,但你想想,我当着我女朋友的面说不相信有所谓的笔仙,也就不相信笔
会自动画圈,如果自己装神弄鬼画圈出来,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很没面子?"
"对,"我点头称是,"不该怀疑你的。"
"没关系,这是难免的,"他摆摆手,"事实上我也怀疑过你,但你也当着你的
女朋友说了那些话。我甚至还想过是你们三人早就商量好的圈套,开个玩笑作弄我
一下。但太不现实了,我了解你们。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三人商量着来作弄你,但
你觉得我会到现在都还不承认吗?"
确实不会。我了解磊,他不是那么不够朋友的人。"那么那两个圈……"
"那两个圈完全是巧合罢了。"磊自信地说,"两个人的手不可能力量完全相等
,力量不平衡,笔就会自己走动画出线条来,画圈只不过是画线的一种特殊的形式
,巧合罢了。不用担心,"他拍拍我的肩,似乎看出我的心有余悸,"我决不相信什
么笔仙笔鬼的,也不信会有什么倒霉事。事情就此结束了。"
"那,那猫叫声呢?我们第一天搬来就有的猫叫声,昨天晚上又听到了。"
"山上的野猫吧,没什么。"
尽管磊的话很有道理很有说服力,但我还是不能完全排除"笔仙"的可能性。磊
又象个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只是绝口不再提这件事。两个女孩子则事不管己,毫
无所谓,权把那天发生的事当作一个调剂无聊生活的小小刺激。似乎最胆小的人是
我,只有我一个人还心里发虚,时刻担心着丽所说的"倒霉事"的发生。这是因为那
股推着我的手画圈的力量和凄厉惨烈的猫叫声是那么的清晰,已经深深刻在我的脑
海里。
然而,第二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第三天也没有。一个星期都这样安
安稳稳平平淡淡,或者说无聊地过了。我逐渐相信了磊的推断,以为事情就此结束
了。却不知,事情其实还没有真正的开始。
住了一段时间,房屋的不足之处慢慢显露出来了。我前面说过,这里环境很好
,大树成荫。这也带来的相应坏处,就是背阴潮湿,缺少日照。洗的衣服晾在外面
总是要好几天才干,而且不是晒干而是风干的。所以衣服上总有股说不出的臭味。
另一个是卫生间的抽水马桶坏了,一直不停的漏水,一直发出"呲呲"的加水声,于
是我们不得不关掉水龙头,每次用时再打开加水。爸,妈,这些我好象都在电话中
说起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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