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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llen (Passive), 信区: Ghost
标  题: 第3章04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4月25日19:53:14 星期五), 站内信件

七夜怪谈(第三章 突风) 
第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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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点,浅川在妻女平稳的鼻息中回到家。
    一踏进玄关,他立刻打开寝室房门,确认妻子、女儿都已经入睡了。
    接下来他看见客厅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高山先生打电话找你”。
    今天一整天,浅川从公司打了好几通电话到龙司家里找他,可是他都不在家。
    (他可能也到外面调查事情吧!还是已经找到新线索?)
    浅川拨了电话号码,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龙司目前一个人住在东中野的公寓里,可能还没有回家。)
    浅川迅速洗完澡之后,开了一瓶啤酒,再度拨电话给龙司,仍旧没人接电话。
    他又喝了一杯冰镇威士忌,现在除了藉酒让自己入睡之外,根本没有办法可以让他
睡得安稳。
    身材高瘦的浅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脆弱,他永远也想不到自己是用这种方式来接
受死亡,心底仍觉得这整件事就像一场梦似的。
    (会不会在没找出录像带的意义和咒文的情况下,十月十八日晚上十点的死亡期限
就到来,然后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还是像以往一般地过日子?
    到时候小栗总编会露出一脸轻蔑的表情,痛陈我过于迷信;而龙司则嘿嘿地笑着喃
喃说道:“世界的结构真教人搞不懂啊!”至于妻子和女儿则以往常的睡脸迎接我回
家。)
    浅川喝完第三杯冰镇威士忌后,第三次拨下电话号码。
    (如果再没有人接,今天就先放弃了……)
    当电话铃声响到第七声时,突然有人接起电话。
    “你搞什么?这么晚了……”
    浅川还没确认对方的身分,劈头就是一顿骂。
    他对朋友总是保持适当距离,绝对不会坏了自己的风度,唯有面对龙司的时候,他
可以毫不在意地骂一些粗俗的话。每次和龙司讨论事情,他的遣词用语总在不知不觉中
变得比较随便。
    不过,他却不会因此就将龙司当成密友看待。
    “喂,请问……”
    出乎浅川的意料之外,回话的人不是龙司,反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啊!对不起,我弄错了。”
    浅川正想挂上电话时,女人急忙说道:“请问您要找高山老师吗?”
    “啊……是的。”
    “老师还没回来。”
    浅川非常在意这个说话声既年轻又有魅力的女人是谁,从她称呼龙司“高山老师”
来看,应该不是他的家人。
    (是爱人吗?嗯……不可能会有女人喜欢龙司的。)
    “是吗?我是浅川。”
    “您是浅川先生……老师如果回来,我会转告他的。”
    浅川放下话筒后,女人的声音依然在他的耳畔回荡着,那柔和的声音教人听了好舒
服。
    自从阳子出生后,浅川夫妻便将寝室里的西式床组搬走。
    由于床铺太小,四叠半的房间又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放一张婴儿床,两人在无可奈
何的情况下,只好舍弃双人床,直接在榻榻米上铺棉被睡觉。
    浅川钻进两组铺在榻榻米上的空棉被里。由于阿静和阳子的睡癖不好,一旦入睡之
后就会偏离原来的位置,因此最后上床就寝的浅川总得努力找一个空间躺下。
    (我要是不在了,阿静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将空缺填满呢?)
    有些人在失去配偶之后,一辈子都无法填补心里的空缺。他径自想象阿静回娘家请
父母照顾女儿,然后自己外出工作时,脸上闪着熠熠光辉的模样。
    浅川希望女人能坚强一点,他无法忍受自己离开人世后,老婆和孩子的生活也跟着
坠入地狱。
    五年前,当浅川从千叶分社调职到总社时,认识了在N报社关系企业的旅行社任职
的阿静。阿静在三楼工作,浅川则在七楼,有一次浅川为了外出采访而到旅行社去拿周
游券,刚好负责人不在,便由阿静接待他。
    阿静那时候才二十五岁,非常喜欢旅行,因此十分羡慕浅川因为采访可以四处游历;
而浅川却从她的眼中看到和初恋情人相似的神采。
    彼此知道长相和名字之后,他们在电梯中碰面时都会互相打招呼,所以感情快速增
长。两年后,他们在双方家长的同意下结婚了。
    结婚前半年,浅川经由岳父的资助,在北品川买了一层2DK的公寓。
    一年后,这栋公寓的地价涨了将近三倍,而且每个月的贷款也不到时下租金的一半。
虽然夫妻俩经常抱怨房子太狭窄,却也因为有了这间房子,两人才能过得如此悠闲、自
在。
    浅川心想自己死后应该可以领到两千多万圆的保险金,如果将保险金拿去缴剩下的
贷款,这间房子就完全属于老婆和女儿的了。
    (可是,我究竟会被冠上什么死因呢?病死?意外死亡?还是他杀……)
    这三天夜里睡觉时,浅川总觉得好悲观,他不停地想象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会造
成什么影响,有时甚至想动手写遗书……十月十四日星期日浅川一起床就马上打电话给
龙司,龙司的声音十分沙哑,一听就知道是被电话吵醒的。
    浅川想起昨天晚上的种种,不由得对着话筒破口大骂:“你昨晚跑到哪里去了?”
    “啊……是谁呀!浅川吗?”
    “你应该打电话给我的。”
    “我昨天喝过头了。最近的女大学生不但酒量好,连‘那个’也不输男人,我投降、
投降了!”
    突然间,浅川觉得这三天好象在做噩梦一般,胸口霎时涌上一股怒气,觉得自己活
得这么紧张简直像个大白痴。
    “总之,我马上过去,你等着!”
    浅川不等龙司回话,立即放下话筒。
    他搭乘JR在东中野下车,朝着上落合走了十分钟。
    浅川一边走,一边想龙司一定掌握到某些线索,或者已经解开谜题,他才能若无其
事地喝到三更半夜。
    浅川满怀着不安和期待的复杂情绪,越接近龙司的公寓,浅川越感到乐观,不由得
加快脚步。
    龙司好象才刚起床,只见他一脸杂乱的胡须,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睡眼惺忪地
来应门。
    浅川一脱下鞋子,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有什么发现?”
    “没什么特别的,先进来再说。”
    龙司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搔着头。他的目光焦点飘忽不定,一看就知道脑细胞还没
有醒过来。
    “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浅川不悦地走到厨房,将水壶在炉子上烧开水。接着,两人盘腿坐在六叠大、一面
墙上堆满书的房间里。
    “将你查到的事情告诉我吧!”
    龙司边抖着腿边说。
    于是浅川将昨天调查到的事情,按照时间排列一下;首先是那卷带子可能是在八月
二十六日晚上八点时,在别墅小木屋里录制的。
    “哦!”
    龙司感到十分意外,他原先一直认为是某人将录制好的录像带带进小木屋里。
    “这可有趣了。如果是‘电波干扰’的话,应该还有其它人看到那些影像才对。”
    “我间过热海和三岛的通讯部,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接到八月二十六日晚上南
箱根有奇怪电波的消息。”
    “原来如此。”
    龙司双臂交抱,沈思了一会儿。
    “有两个可能。第一:看过这些影像的人都死了……等等,影像干扰电视的时候,
活命的咒文应该还没有被消掉……算了,总而言之,当地的报社也没有任何报导。”
    “这个可能性我也确认过了。你是指除了那四个人之外,有没有其它牺牲者?答案
是:‘没有。’如果是电波干扰的话,应该会有更多人看到那些影像才对,可是到目前
为止并没有其它牺牲者出现,也没有任何匪夷所思的传闻。”
    “你还记得爱滋病刚出现在文明社会的情形吧!一开始,美国的医生们都不知道究
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有在看到那些患者因前所未有的症状死亡时,才产生‘可能出现一
种奇怪病症’的预感;而正式提出‘爱滋病’这个名称,则是在病例出现两年后的事
了。”
    浅川回想南箱根太平洋乐园附近区域的地形,在丹那断层西边的山区,只有热函道
路下方散居着一些民家。
    当地是否有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正在进行某项计划?或许已经有许多原因不明的
猝死案例出现,只是没有被发表而已?
    除了“爱滋病”以外,最先在日本发现的“川崎氏症”也是花了十年左右的时间,
才确认是一种新的疾病。
    从奇怪的电波干扰到偶然被收录为止,前后才经过一个半月的时间,还来不及被认
定是一种症候群。
    通常事件发生后,要出现造成数百或数千名牺牲者,才能确立一种“疾病”。如果
浅川没有发现包括他侄女在内这四人死亡的共同因素,到目前为止,这种“疾病”
    大概还静静地藏在地底下吧!
    “我们可没有时间去当地一户一户地询问。龙司,另外一种可能性是什么?”
    “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看过那些影像的,除了那四个男女和我们之外,没有其它人
了。你想,在偶然情况下录到这段影像的小鬼头,怎么会知道乡下的电波有改变呢?
    在东京第四频道播放的节目,一到乡下可能会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频道出现。或许
那个小傻瓜在不知道有这种差异的情况下,将频道调整为东京的频道,然后录下那些影
像。”
    “所以……”
    “你想想看嘛!譬如:我们住东京的人会收看第二频道吗?”
    (有道理,那个男孩可能将频道调到一个当地人绝对不会去收看的频道,然后按下
录像键。由于采用暗录的方式,因此当时并没有确认过画面。
    再说,山区的住户零星散布着,观看电视的人数一定不多。)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最重要的问题是电波发送地点到底在什么地方?”
    龙司简单扼要地下结论。
    (电波发送地点?看来这得用有组织且科学性的搜查方式才能解决问题。)
    “等一下,这个假设不见得正确。或许那个男孩真的在阴错阳差的情况下录到奇怪
电波,但这也只是一种推测罢了。”
    “我知道。如果要有百分之百的证据之后才进行调查,恐怕得不到任何结论,眼前
我们只能循着这条线索往前走。”
    浅川的科学知识相当贫乏,他对电波传讯这类事物感到头疼。
    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先查出这些“电波”究竟是什么,才能有下一步行动。
    今天不算的话,只剩下四天的时间了。
    接下来的问题,便是谁消掉录像带上的咒文?
    假设那些影像是在当地录下来的,那么消掉咒文的极有可能就是那四个男女。
    浅川询问过电视公司,打听到年轻相声家三游亭真乐在“NightShow”中担任特别
来宾的日期是八月二十九日,由此可确定是那四个男女消掉咒文。
    浅川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影印纸,那是伊豆大岛三原山的照片。
    “怎么样?”
    他拿给龙司看,同时征询他的意见。
    “是三原山啊!这么说来,我们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
    “你怎么知道?”
    “昨天下午,我问大学里的民俗学专家关于那个老太婆所说的方言,对方说那好象
是伊豆大岛的方言,现在已经不太使用了。那家伙一向优柔寡断,不敢很明确地保证,
不过根据这些照片来推断,那个老太婆说的方言应该是大岛方言,而且地点是三原山没
错。对了,关于三原山的爆发……你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我推断它爆发的时间应该是在战后……”
    (就摄影技术来看,这种想法应该没错吧!)
    “是吗?”
    “你听着,战后三原山总共爆发了四次,第一次是从一九五○到五一年,第二次是
五七年,第三次是七四年,而第四次的记忆还很新……是一九八六年的秋天。五七年爆
发时产生了新的火山口,造成一人死亡,五十三人受到轻重伤。”
    “就摄影机的普及程度来推断,八六年那一次最可疑,不过并没有十足把握。”
    龙司突然想起一件事,只见他从包包里翻出一张纸片。
    “对了,那个专家很仔细地帮我翻译出那段方言。”
    浅川接过纸片看了看,上面写着:而后身体的情况如何7老是泡在水里面玩,亡魂
会找上门的。听着,要小心外来的入,你明年就要生孩子了,你是我的孙女,要乖乖听
婆婆的话,当地人是会在意这种事的。
    浅川连续看了两次,然后抬起头来。
    “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会知道。这是你接下来要查的事情,不是吗?”
    “只剩下四天耶!”
    浅川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查起,而且要查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因此说话的语气不禁带
着责怪的意味。
    “我比你多一天的时间,所以你应该多加把劲嘛!”
    浅川突然觉得龙司有可能暗中耍花样。如果咒文的内容透露出两种可能性,龙司也
许只将一种可能性告诉浅川,然后借着浅川的生死来验证哪一种是正确的。
    “龙司,我是生是死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对不对?你竟然还可以这样事不关
己……”
    浅川明知自己已经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却还是忍不住大声咆哮。
    “干嘛讲这种没志气的话?与其在这边哭哭啼啼,不如多动动你的脑筋吧!”
    浅川仍然愤恨地注视着龙司。
    “我要怎么说你才会明白呢?你是我的最佳战友,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好过的;
我很卖力地在做,你也要提起精神来,这样你总没话说了吧!”
    龙司说完,竟吃吃地笑了起来。
    这时,有人打开大门,浅川大吃一惊,不禁抬起上半身,隔着厨房看向玄关。
    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正弯着腰脱下白色鞋子,短短的头发覆在她两边的耳朵上,耳环
闪着白光。
    年轻女子脱掉鞋子后,抬起头来,目光正好和浅川相对。
    “啊!对不起,我还以为老师是一个人……”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抵在嘴边。
    年轻女子的举止十分高雅,身上穿的白色衣服给人一股清爽的感觉,实在跟这个凌
乱的房间很不搭调。她隐藏在裙子底下的双腿又细又长,纤细而知性的脸孔很像是电视
广告中经常看到的某位女作家。
    “请进来。”
    龙司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我来帮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K大学文学部的高野舞小姐,她是哲学系的才女,
常常来听我的课,想不到像她这样的女孩子竟然听得懂我的课。这位是M报社的浅川和
行,我的……好朋友。”
    高野舞表情惊讶地看着浅川。
    “您好。”
    高野舞露出一抹迷人心魂的笑容,轻轻地点头致意。
    浅川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女性,不仅拥有细嫩的肌肤、闪亮的眼睛、均匀的身材,
而且整个人散发出知性、高雅的气质,简直找不到任何缺点。
    浅川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喂,说说话嘛!”
    龙司在他侧腹戳了戳,浅川才大梦初醒地回了一声:“你、你好。”
    “老师,昨天晚上您到哪里去了?”
    高野舞优雅地滑动穿着丝袜的脚趾头,朝龙司走近两、三步。
    “是高林和八木邀我……”
    龙司说着便站了起来,两人一靠近,高野舞很明显比龙司高十公分左右,但是她的
体重大概只有龙司的一半。
    “如果您不回来,也要告诉我一声,害我等了一整晚呢!”
    一听高野舞这么讲,浅川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在这里接电话的女人就是她。
    龙司彷佛被母亲叱责的小孩般低下头来。
    接着,高野舞递出一个纸袋说:“唉!算了,这次就愿谅你。这些内衣裤洗好了,
本来想帮你整理房间,可是我知道改变书本的位置老师会生气,所以……”
    浅川从他们之间的对话来推断两人的关系。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是一对超越师生关系的爱人,而且这个女孩子昨天一直在龙
司的家里等他……他们的关系真的那么亲密吗?有时候看到一对不搭调的情侣,难免会
让人感到生气,但是他们的情形似乎又超越那种感觉。
    龙司做事一向不按牌理出牌,他看着高野舞脸上带着慈爱的神情,就连说话的遣词
用语和表情都改变了。)
    浅川有一股想把龙司所有罪行都揭发出来的冲动,好让高野舞彻底醒悟。
    “老师,快中午了,我帮你们做些吃的好吗?浅川先生想吃些什么?”
    浅川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看向龙司。
    “你就别客气了,高野小姐的手艺可是一流的。”
    “随便什么都行。”
    随后,高野舞出门到附近的超市购买做饭的材料。当她的背影消失之后,浅川依然
像做梦一般,呆呆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喂,干嘛一脸呆滞的表情?”
    龙司觉得十分可笑。
    “啊!没什么。”
    “醒醒呀!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龙司轻轻地拍打浅川的脸。
    “有些事情得趁她不在的时候说。”
    “你没让她看那卷带子吧?”
    “那还用说。”
    “我懂了,那就赶快做个结论,吃过饭我马上走人。”
    “嗯,首先你必须找出天线。”
    “天线?”
    “就是电波的发送基地啊!”
    浅川盘算着回家前必须先绕到图书馆去查电波方面的资料,只要了解电波的性质,
知道电波干扰事件的搜寻方法,总会有一些线索出现的。
    该着手进行的事情一大堆,可是浅川的一颗心却随着高野舞飞走了,她姣好的脸孔
和曼妙的身躯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高野舞为什么会和龙司这种男人在一起呢?)
    浅川的心中不禁浮现这个疑问。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龙司的声音让浅川惊醒过来。
    “录像带中不是有出现男婴的画面吗?”
    “嗯。”
    浅川暂时挥开高野舞的身影,试图让自己回想起那个被羊水包着的新生儿影像,但
他的思绪没有转换成功,脑海里浮现的竟是高野舞被水濡湿的全裸模样。
    “一看到那个画面时,我的手有一种奇怪的触感,就好象自己抱着那个男婴似
的…………”
    (触感……抱着男婴的触感?)
    浅川的脑中不停地交错出现高野舞和那个男婴,顿时感到头晕目眩。
    “我也一样,确实感觉到一股温热。”
    “你也一样?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龙司爬近电视机,再度播放那卷录像带。
    男婴发出啼哭声的画面大约持续两分钟之久,在他的脖子和屁股底下可以看到一只
手。
    “喂,这是什么?”
    龙司将画面停格,然后一格一格、慢慢地转动。
    虽然只有短暂的时间,但画面确实有一瞬间变黑了。如果连续播放来看,可能不会
注意到这一瞬间的变化,但是以慢动作重复播放的话,就可以捕捉到影像被涂成黑色的
一瞬间。
    “啊!又有了。”
    龙司大叫道。他像猫一样弓起背,表情严肃地靠近画面瞪着看,突然间又拉开脸,
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浅川搞不清楚龙司在想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后来经过龙司仔细计算的结果,在两分钟的画面当中,一共出现了三十三次瞬间漆
黑的画面。
    “那又怎样?你光从这个现象就可以找出新的线索吗?那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摄影故
障,或者操作失误吧!”
    龙司不理会浅川,继续寻找其它画面。
    就在这时,屋外的楼梯响起脚步声,龙司急忙按下停止键。不久,玄关的门开了,
高野舞走进来说一声:“让您们久等了。”房里再度被她的香味所笼罩……星期日的午
后,有很多父母带着小孩来到都立图书馆前面的草坪上嬉戏。
    浅川看到这一幕温馨、和谐的景象,突然有一股想赶快回家的冲动。
    他已经在四楼的自然科学区查看电波的基本原理好一会儿,此刻正茫然地望着外面
的景色。
    今天一整天里,他经常没来由地中断思绪,各种念头相继涌上心头,老是没办法集
中心神想事情。
    想着想着,浅川忽然站起来,他想尽快回家看看妻子和女儿,因为剩下的时间不多
了。
    浅川接近五点时回到家,阿静正在准备晚饭,从她切菜的背影就可以知道她的心情
不好,而且浅川知道理由何在。
    一个难得的星期假日,他却在一大早丢下一句:“我到龙司那边去一下。”就离家
了。如果他不能利用星期假日帮老婆带带孩子,阿静照顾孩子的压力就会与日俱增,何
况他又是到龙司那边去……原本他可以编个谎言,可是又怕家里临时有事会联络不上。
    “喂,建设公司打过电话来。”
    阿静一边切菜,一边说道。
    “有什么事吗?”
    “问我们有没有意思要卖这栋公寓。”
    浅川将阳子抱到膝盖上,念画册给她听。
    “有好价钱吗?”
    自从地价飙涨之后,已经有很多建设公司有意要收购他们这栋公寓。
    “七千万。”
    (价钱比前阵子低了一些,不过用这笔钱还清房屋贷款后,老婆和孩子手上还可以
留下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
    “你怎么说?”
    阿静用毛巾擦手,终于回头看着浅川说:“我说我先生不在,我不知道。”
    阿静总是这样,她不曾一个人决定任何一件事。
    “老公,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该考虑考虑了?我们可以在郊外买一栋有庭院的独
栋房子,建设公司也是这样建议。”
    浅川一家人的梦想便是将现在住的公寓卖掉,然后到郊外盖一间独栋房子住。
    梦想是有可能实现的,而且人在诉说梦想的同时,往往能获得一份快乐。
    “再说,第二个也该……”
    浅川比谁都清楚阿静希望在郊外盖一栋宽敞的房子,两、三个孩子各自拥有一间房
间,即使一次来很多客人也不至于把屋子挤满。
    阳子在浅川的膝盖上不耐烦地叫闹,她知道爸爸的眼睛离开画册,关心的重点已经
不在她身上,因此提出抗议。
    浅川发现阳子在闹别扭,便赶紧把视线移回画册。
    “很久、很久以前……”
    念着念着,浅川的眼中不禁泛起泪光。
    他想实现妻子的梦想,迫切地想这么做……可是再过四天,他就会因为不明原因而
死亡,届时妻子能承受这种打击吗?
    阿静到现在还不知道梦想将要溃散了。
    晚上九点,阿静和阳子一如往常先睡了,浅川则一直挂念着龙司最后想说的话。
    (他为什么想再看婴儿的画面?还有老太婆说:‘你明年就要生孩子了……’老太
婆口中的孩子跟男婴的画面有什么关系?此外,每隔一个间隔就会出现涂黑的画面,一
共出现三十几次……)
    浅川打算再看一次录像带确认这些事情。
    (龙司那像伙外表看起来不紧张,却也拚命寻找线索,所以我得加把劲。)
    浅川从橱柜里拿起那卷录像带,当他把带子推进录像机时,突然停下动作。
    (等等!事情有点不对劲……但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他的心顿时起了一阵悸动。
    (奇怪,我最后一次看这卷带子时,确实将带子倒带了呀!
    现在录像带滚动条的厚度以比例来说是左二右一,刚好停在影像播完的地方,没有
卷回去。有谁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看过这卷带子?)
    浅川急忙跑向寝室,将阿静翻过身,用力摇晃她的肩膀。
    “喂,醒醒!阿静……”
    浅川尽量压低声音,以免把阳子吵醒。
    阿静扭曲着脸,并将身体蜷缩起来。
    “喂,你起来啦!”
    “什么事啦?”
    “我有话跟你说,你过来。”
    浅川把阿静拖到客厅,然后将录像带递到她的面前问道:“你看过这个吗?”
    由于浅川十分愤怒,阿静有好一阵子只能呆呆地看着丈夫,然后又看看带子。
    “不能看吗?”
    她好不容易才迸出这句话。
    (干嘛气成这样?难得的星期日你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我觉得无聊,便找出前天
你跟龙司偷偷摸摸看过的带子来看。
    可是那带子又没什么好看,而且还是黑白片,大概是M报社相关企业的摄影部门制
作的吧!)
    阿静无言地抗议着,觉得浅川没有道理这么生气。
    浅川结婚至今,第一次有想揍妻子的冲动。
    “你这个笨蛋!”
    他紧紧握着拳头,极力忍住出手的冲动。
    (都是我不好,为什么把这种东西放在她可以轻易看到的地方?为什么不把这么危
险的东西藏起来呢?)
    浅川相信阿静绝对不会擅自拆阅他的东西,才会把录像带放在橱柜里。
    (当我和龙司在看这卷带子时,阿静曾经到房间来过,因此才会对录像带产生好奇
心。都是我不好,为什么没有把它藏起来?)
    “对不起。”
    阿静一脸不服气地道歉。
    “你什么时候看的?”
    浅川颤抖着声音问道。
    “今天上午。”
    “真的?”
    她轻轻地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别管那么多,快回答我!”
    “十点半左右,我记得是‘蒙面骑士’演完的时候……”
    (“蒙面骑士”?为什么看那种节目?
    我们家对“蒙面骑士”有兴趣的只有女儿阳子呀!)
    “你听着,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当你看这卷带子时,阳子在什么地方?”
    阿静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回答:“她就在我的膝盖上啊!”
    “你是说……阳子也跟你一起看……看这卷带子?”
    “她只是有时候瞄一眼而已,那孩子不懂……”
    “少啰嗦!那无关紧要。”
    (现在不只是梦想破灭而已,我们一家人就要灭绝了……)
    阿静看到丈夫如此愤怒、恐惧和绝望,终于了解到此事非同小可。
    “老公……难道……那不是骗人的?”
    她忽然想起录像带中那段恐吓的话。
    (不可能会发生那种事的!可是老公如此……如此的惊慌又是什么意思呢?)
    “老公,那是骗人的,对不对?这怎么可能……”
    浅川一味地摇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剎那间,一股怜惜的感觉袭上浅川的心头。
    (没想到阿静竟然陷入跟我同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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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每个人出生时都以为这天地是为他一个人而存在的
  当他发现自己错的时候,他便开始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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