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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在字之洪荒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02日16:59:47 星期天), 站内信件
在積雪成冰的公路上和老牛車一樣蹣跚而進的長途客車在怨聲四起的黎明,終于把
車輪壓上了有著塞上江南美譽的寧夏境內。
經過一夜提心掉擔的前進,開車的年輕司機終于在滿車旅客的抱怨聲里把車停了下
來,幾乎一夜都沒停止過的埋怨和雪夜里如履薄冰的壓力已經讓他沒有了爆發忍了一夜
怒火的興致。就那樣半死不活的半躺在自己的座位上,用顫抖的手點了根煙,在更加四
起的責怪聲里透過煙霧茫然的看著車窗前望也望不到邊的雪野發起呆來。
身后他的副手和售票員還在嘶啞著聲音和車上的顧客在對罵。他的頭好疼,繃緊了
一夜的神經讓全身有了一種近乎崩潰的虛弱,按往常,這里到目的地銀川,還有一半的
路要走,可此刻的他,再也沒有精力往前把車挪動哪怕是一步了。昨夜的雪路已經用光
了他所有的心力,而平時,他這會已經在銀川的旅館里開始做夢。
滿車的不安騷動里,方羽靜靜的坐在那里側頭看著窗外一往無際的雪原,從地圖上
,他了解到,這一片地帶還是幾乎無人居住的鹽堿地,但看慣了山水環抱,平地相對極
少的那種景致的他,還是被眼前這忽然展現在面前的空曠開闊所撼動。和上次去戈壁的
感覺不用,戈壁的空曠和開闊帶給人的是一種無言的壓力和死氣沉沉寂寥的感覺。而這
里,在無邊無際皚皚的白雪覆蓋下,有一種難以描述的寧靜和素雅吸引著他,誘惑著他
。盡管看上去天色依舊還是很陰沉,可在白雪的映照下,視線依然可以看到似乎無涯的
極限,他知道,雪邊天際那一抹隱隱黑影就是赫赫有名的賀蘭山,而另一邊看不到的盡
頭,是同樣有名的六盤山。
眼睛盯著不遠處雪地上被風卷起的積雪,再扭頭看看滿車廂面色或蒼白或漲紅的旅
客,車廂里封閉了一夜后污濁的空氣和滿耳喧囂,他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從行李架上
取下自己的背包,對身邊還正在吵架的中年旅客輕輕笑道:「勞駕,請您讓一下,我要
下車。」
依舊漲紅著臉廁身站在走道里,中年人驚訝的問道:「小伙子,你在這里下車?這
里方圓百里都幾乎沒有人煙啊,看今天這樣子,估計也沒多少過往的車輛,你下去能上
那去?外面這么冷,你會被凍死的。」
已經站到走道里的方羽輕輕笑:「不要緊,謝謝您關心,再見!」在車上眾多的旅
客驚訝的注視和勸阻聲中,方羽頭一次,站到了這莽莽雪原的公路上。
深深的吸了幾口清冷純凈到幾乎沁心入肺的空氣后,他稍微的辨別了下方向,往目
光望不到的盡頭,那遠遠就在吸引他,召喚著他的地方飛快的奔去。
緊緊閉著眼睛張開雙臂盡情的奔跑著,感受著似乎天地間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那種舒
展和自由,任由在腳落到雪原后就晉入無里無外的至境,和整個廣袤的雪原融為一體的
靈神以電光一般的速度往大地的盡頭飛馳。
奔跑的呼吸聲和顛簸慢慢的在方羽的感覺里消失,飛奔的身影在踢起的飛揚積雪里
慢慢變淡模糊,直至無形。只有搖曳的一聲龍吟長嘯,在空曠無際的雪原上空隱隱響起
,綿延不絕的往四周蕩漾,久久不能停歇。
就在靈神和那浩浩蕩蕩熟悉到再也不能熟悉的大河融為一體,正準備跟著大河不變
的脈動一起前行的動人時刻,另一股冰冷無比感覺忽然就出現在方羽的感知里,那是另
一個和這雪原上能隨便凍死狗的酷寒融為一體的靈神。
穩穩的守住心神,方羽的靈神就在這常人根本無法理解的層面發出了一聲輕笑:「
原來又是陰神宗的宗主大駕光臨,難道這么遠追攝方羽而來,你不覺得累嗎?」話音落
地的同時,神念和腳下的大地穩穩融為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只要能和天心燈的得主在這雪原一會,我就是走的再遠也不會覺得累,小子,你
長進不小嘛,這次居然這么遠就能感應到我的來臨,看來這次真是有的玩了,哈哈~」。
緊緊跟隨著方羽輕笑的聲音,陰神宗宗主那陰柔婉約至不男不女的聲音也在同一個層面
飄飄忽忽的響起。
與此同時,空無一物的雪原上積雪忽然的大面積炸飛了起來,亂雪飛揚中,無數似
真似幻的光影憑空而來,刺耳的呼嘯著往炸雪的中心攢射過來,落地后一聲悶雷般的巨
響,更炸的地上土石飛揚,一大蓬青煙過后,在雪原上開出一個五丈方圓一丈左右深的
大洞。
還沒等塵埃落地,方羽清朗的聲音又在陰神宗宗主的耳邊響起:「宗主竟能光憑靈
神就御使三十六支桃心誅魂劍,修為深厚到令方羽佩服,不過宗主能不能讓方羽先說幾
句話?」
「你不但壞了擅自解開了我宗下的禁制,壞了我宗的大事,而且讓我宗門暴露在國
家的壓力之下,你還有什么好說的?」依舊是那不男不女陰柔婉約的聲音,不過此刻聲
音里有濃濃的殺意。
「解開禁制是為了救人,你不也是因為沒辦法才下的禁制嗎?至于什么壞了你宗的
大事,我倒要請教,一個避世修煉的宗派為什么要介入一般人的生活?還有什么暴露在
國家的壓力之下,我又不代表國家怎么能怪到我頭上?」方羽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深仇已結,多說無益,除非你肯拿出天心燈來抵你的罪。」陰神宗宗主開出了條
件。
「原來是為我天心燈而來啊,呵呵,可惜啊我的天心等在救你門下的時候已經化灰
而逝,以宗主這般的能耐,不會沒發現吧?」方羽又一次輕笑了起來,笑了幾聲后,聲
音忽然一冷:「宗主是不是打定主意不肯放手了?」聲音落地,方羽的身軀也幻現在大
洞對面的雪地里,面色有點不悅的對著面前的空氣。
「放手?!」隨著聲音,一個修長的身軀平空幻現在方羽對面。還沒等方羽細看,
一股狂風自腳下的雪地上突然卷起,鋪天蓋地的積雪似乎有了生命一樣向他撲來。
雪原上這一刻也實實在在的響起了狂風暴雨般的異音,尖銳到不能形容的音波箭一
樣的往方羽的耳際襲來。同時一陣讓方羽大吃一驚的旋暈猛的就在他的腦海里泛起,讓
他踉蹌著卷進了風暴的中心。
竭力運轉著體內早已爆發的玄功,方羽吃驚的發現曾經百試百靈的異能竟然趕不上
眩暈消耗的的速度,靠著本能施展起九宮遁術的身形也被對方以另一種從未見識過的秘
術緊緊鎖定著不能少離。汗出如雨的眩暈中對方有若陰雷的喝聲更是有若萬斤鐵錘敲打
著自己已經繃緊到極限的神經。
「煙!波!浩!淼!我!陰!獨!靈!」每個字入耳,帶給他的就是更深的眩暈和
錐心的痛苦,就在這樣的危機下,他依然在電光火石般高速運轉的識海里,找不出任何
可以自救的辦法,只有靠著自身的異能和堅忍的心志苦捱、躲避。
此刻,如果有別人看到的話,就可以發現,如流光遁影般在漫卷雪原的風暴過處時
隱時現的方羽臉上,耳朵,鼻子,嘴里都有隱約的血跡滲出,身后狂暴的風雪好象有了
靈性一樣一絲不錯的緊緊跟著他,風暴里不時還傳來絕對不應該在風暴的中心傳出的殷
雷般的喝聲和另一個追魂奪魄的裂空聲,就連震耳欲聾的風暴狂暴的聲音都無法壓下它
那能刺穿耳膜的銳鳴。
處在絕對下風的方羽在聽到那能刺穿耳膜的銳鳴響起的一瞬就覺得心猛的往下沉。
對方在逼的自己九死一生的功夫里竟然還能用元神御(化)(無(無字底下四點水)劍
)?!這要是在平時他也不會覺得希奇,因為本身道門里就有這樣一個專門煉無為劍的
秘門。可在馭劍的同時能控制這種奇怪到讓自己眩暈不已,無力反抗的秘術,并且讓風
暴、異音以及密咒同時發動奪命襲擊的能力,讓他在這樣狼狽的時候都覺得不可思議。
想到這里,心頭靈光忽然閃過,要命關頭根本來不及考慮自己是不是猜對了,如電
般四處閃動的身影忽然就在空中萎縮、蛻化,在耀眼的光芒及體的前十分之一的剎那,
間不容發的讓身體蛻化出外衣,而母親臨行前專門為他縫制的外衣就在霹靂似的耀眼光
華和聲響里化為灰燼。
幾乎在同一瞬間,狂暴的風暴和漫天不停灌入耳中的異音和沉喝隨著霹靂消失,風
雪過處,一個渾身大汗的修長身影喘息著立定。
再說情急之下借著巫門的蛻化大法逃過一劫的方羽一落地,就覺得一股孽火直上腦
頂,憤怒如狂下不假思索的左手月奇印外轉日奇印再化五雷訣,右手五鬼扣,內翻陰雷
環,一聲怒吼的同時赤裸的左手臂上光華奪目,一道就在白晝里也能讓人閉眼的霹靂巨
響中電射而出,而同樣赤裸的右手臂上則是一片霧蒙蒙的青電閃耀,同樣在一聲讓大地
都要顫抖的低吟中飛撲而出。
此刻的方羽頭上短發豎立,身上殘存的衣物大多在怒吼的同時應聲變成碎片在半空
中化為灰燼。方羽從來不曾在斗法中倒下過的身軀也在光芒離體的時候委頓在地,陷入
至深的昏迷。
再說從沒在同一個人身上出現過的巫、道兩門的雷法在方羽一怒之下電射而出之后
,兩種性質完全不同,先天上就相生相克的雷擊顯示出了方羽根本不可能想象到的威力
,以陰神宗宗主如此卓而不凡的修為和幾乎在感應到方羽還在的同時就以她最拿手的陰
神遁遠揚的機敏,都沒有逃出一個內引(陰雷)一個外炸(陽雷)同時相生相克的轟擊
。
在整個雪原都為之發顫的轟然巨響中,奪目的光華里她失去神識的軀體無聲無息的
化為化為飛灰,只有那一點見機逸出的元神依附在百丈外一株老樹的枝頭,進入聽天由
命的七天等待期。如果七天之內遇不到生靈奪舍的話,她就會被第八天最初的一縷清風
吹散,化為泡影,永遠的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或許是天心燈在選擇方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不該這么短命,也或許是這老天偶爾
也有睜眼的意思,就在方羽基本赤裸的身體在雪原冰冷冰冷的地面上和冷酷的風里逐漸
逐漸開始僵硬的一刻,天空中已經偷了好幾天懶的陽光終于撥開云層露出了半掩的笑臉
。
當那一道金色的陽光慢慢把光輝灑落到方羽大半赤裸的肌膚時,體內糾錯交纏在一
起的異能終于分出了高下,性近純陽的天心異能就借著那道陽光的牽引,首先在方羽的
六陽脈開始運行,而屬陰性的巫門潛能也隨后在他六陰脈開始耕耘。以超越了人體感官
的速度在方羽體內完成各自擔負的外驅淤血內斂氣機的任務后,兩股各帶不同烙印的異
能交匯與祖竅。
轟然一震里方羽緩緩醒來,更早一步回醒的靈神已經牽引著兩股各不相讓又水乳交
融的異能落于黃庭,又以電光火石的高速沿帶脈過命門順脊椎重匯與祖竅,方羽還沒完
全睜開的雙眼前一片白亮亮的明光,靈神融入其中,天地、六識化為蒙蒙的虛空,定住
。
就在依然象昏迷過去的方羽身邊,厚厚的積雪象被無形的熱浪烘烤著一樣迅速的融
化、退去,轉眼在雪原上化出一個十丈方圓的的空地,而方羽身下的積雪此刻卻好象方
羽的身體沒有一點溫度一樣就那么堆積著,不見有絲毫的消融。十丈方面落露的暗黃色
鹽堿地上,融雪變為水氣慢慢的往上升騰,不一會工夫伸騰的水霧就在空地上空形成一
個朦朧的霧罩,在太陽光底下反射出一種流光異彩的奇景,怪就怪在它并不散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羽忽然就從那片虛空中醒了過來。天地萬物的聲息重新回歸
六識,緩緩的苦笑著從雪地上爬起,已經完全感知到體內變化的方羽知道自己這次不但
僥幸逃過大難,身上已經變了質的異能而同時帶著著神識進入了另一個陌生的天地。
揮手驅散猶自圍繞著不去的霧氣,方羽有些慚愧的看著被自己和陰神宗宗主剛才的
糾纏弄的滿目創痍的雪原,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僅遮著下體的衣物殘片,光華爍爍的目光
有若實質的盯了百丈外的那株老樹一眼。而后才開始根據自己的記憶和直覺,去遠在三
里外的雪原找尋自己失落的背包,那里面有杜若蘭在他臨走前硬給他塞上的幾套新衣。
那些是她在省城逛商場時專門為他買的。
他自己隨身帶出來的衣物,除了還穿在腳上的這雙鞋外,先后兩套都毀在陰神一脈
的手里。「他們是不是和我的衣服有仇?」在找到拋在雪地里的背包換衣服的空里,方
羽有些好笑的自想到。
等收拾整齊的方羽出現在那株老樹邊上時,剛剛露了會臉的太陽此刻又躲了起來,
空曠的雪原上又是一片小風的世界,掛滿霜雪的樹枝就在緊一松一陣的寒風的顫抖著不
能自己。
站在樹下,方羽盯著樹上靠右的第三枝樹梢正色說道:「想必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也是宗主你沒想到的,盡管你想對付我,但我就是到了現在,也沒有要針對你陰神宗的
念頭。前面發生的事情對錯我也不想多說,但我總以為,修行人不應該用這些去對付普
通人的,而且,妄圖通過修行的得來的東西,去干擾或者對抗這個世界里約定俗成的次
序的人或宗派,自古以來,就沒有幾個人成功過,起碼在中國我不知道有誰成功過,我
希望宗主你能三思。」說到這里,他沉吟了一下,從背包里掏出他從王安那里搬來的那
個青玉指環后又說道:「我只不過是這天地間的一個閑人,實在不想和宗主你這樣的人
和宗派為敵,如果宗主能相信我的話,請將元神附在這指環上,我送你一程。當然,如
果你還想來找我報仇,我還會盡我的全力和你們周旋。其實這樣斗來斗去,何苦來著?
難道領悟到的那些東西還不夠么?」輕嘆了口氣,方羽把指環輕輕放到地上,自己退后
了三步,合上眼,靜靜的在那里等候。
一陣寒風吹過,卷起地上的積雪,連帶著青玉環也似乎動了動。
方羽睜看眼睛,從地上揀起指環,合到掌心里嘆道:「回去吧,但愿你重塑道基后
,再相見大家能做個朋友,和平相處。」說完,松開已經空無一物的雙手,背起背包,
邁開大步往已經不是很遠的大河方向走去,此刻在他的感覺里,時間已接近下午。
等方羽沿著大河穿走過雪原走中衛順著古長城繞道爬過賀蘭山瞻仰過西夏王陵進入
銀川后,已經是他離開省城的十五天以后。一路走來,這半個月里倒有一多半時間在下
雪,天氣也一天比一天冷,很多平時人來人往的旅游景點上,幾乎是人車絕跡,冷清到
門可羅雀。不過這倒也正合了方羽的心意,一個人悠哉悠哉的轉了個過癮。
或許是第一天空曠的雪原給他的感覺太好,也或許是因為他本身天性好靜,這半個
月來,他大多的時間都是一個人步行著穿越一個又一個地方,只要雪下的不是太大,他
往往自己就在曠野里過夜。平原上不下雪的夜晚,偶爾出現的湛藍星空下他可以一整夜
一整夜的任隨靈神出游。天寒地凍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在銀川四處亂跑了幾天
后,他在塞上江南的游興已盡。又簡單的做了一番準備之后,他下了決心要單獨通過寧
夏和內蒙交界的騰格里沙漠進入大河流域的另一塊沃土——河套平原,那里有他向往了
好久的美麗草原。
為了好讓準備在沙漠里單獨待上一段時日的自己在無聊和干渴時候有個想頭,方羽
決定再去好好看看流經這里的大河。
其實在當初確定游歷路線的時候,他心里就是為了想看看這波瀾壯闊的大河在每個
地方不同的雄姿和魅力而選擇了沿河下行。這個念頭的出發點卻很簡單,就是想著在游
歷完成回去后,也好有東西和老爸老媽一道侃侃。
方羽知道自己父母和小鎮上的許多人一樣,對穿城而過,為小鎮平添了無數秀色的
大河有一種發自骨子的喜歡和崇敬,就連方羽自己,也自覺不自覺在骨子里刻下了這樣
的烙印,當然這也和方羽所在的小鎮和大河密不可分的地理環境有關。方羽所住的小鎮
在向來貧瘠的西北公允的來說,應該是屬于少見的樂土,在黃土高原那似乎永遠也走不
完走不出去群山橫亙中,洶涌的大河在這里徒的一緩,陷入怪石嶙峋的河道,那高達幾
十丈的石山構成的狹長河道,把向來咆哮的巨龍約束成一個類似婉約的淑女,清澈但迅
疾的奔涌而下,除了汛期,水色是叫人難以想象的碧綠,而且此段近30公里的黃河,一
反永向東流的慣例,S的大盤旋著向西流去,到了下游,擺開河道拘束的大河水面擴展到
大約兩三百米,壯觀非常。千百年的沖刷和洗禮,蘊涵了豐富物質的泥沙在此淤積成了
一個狹長的盆地,小鎮就坐落在這里,自中將盆地一份為二的大河自然也將小鎮分成南
北兩片,清澈的水質,奔涌的大河同時也為小鎮平添了無數秀色,盡管抬頭可見,圍繞
在四面的依舊是令人難堪的到極點的光突突什么也沒有群山,但小鎮卻在小鎮人千百年
來不停的努力下成為方圓幾百里內最具特色的小城,綠色幾乎是小鎮里最亮麗的風景,
同時,這里的氣候更是西北罕見的優異,盡管四季分明,但冬天不是太冷,夏天不是很
熱,頗有點春城昆明的模樣,空氣更是格外的清新,不象西北常見的地區那么干燥,也
不象南方常見的那般潮濕,更因為就坐落在大河邊上,現下別的城市常見的水荒在這里
更成為大家的笑談,不光是人生活在這里感覺舒適,就連天上飛的鳥也是如此,這里一
年四季,都有大片大片在西北日益惡化的環境里迅速減少的鳥類的蹤跡,到了夏天,蔚
藍的天空中群鳥翱翔,碧綠清澈的大河中魚翔淺低,一切顯得分外的美麗和安寧。
小鎮盡管是如此的令人著迷,但狹長窄小的河道盆地能容納的人也實在有限,周圍
更被望不到邊的群山圍繞,因此小鎮的全部城市人口也不過五萬左右,如果加上周圍的
農業區域,也不過只有10萬人左右,所以一直以來也只是個鎮的編制,不過有弊也有利
,盡管猙獰的群山限制住了小鎮更進一步的擴大發展,但同樣也阻擋住了不少外間的喧
囂和浮華,傳統在這里有著濃濃的氛圍,人和人之間遠不若外界那般的敵意和難以相處
,這一點從走在街上人們安詳平和的臉色上就可以得到證明。
而自小就在這樣的環境里成長的方羽,不可避免的也帶著一些獨特印記,對大河這
種發自骨子的喜歡和留戀,正是其中之一。
當他來到銀川附近的鸚哥嘴和大河暫別時,他發現到了寧夏境內就變的平緩開闊了
的大河河面在這里顯得更加寬闊,數百米寬的青藍色河面上出現了無數塊數不清的浮冰
,這些樣式各異,形狀千奇百怪的浮冰大的有50米方圓,小的的也有磨盤大小,它們在
升騰著淡淡霧氣的河面上重重疊疊,相擁相撞,不時發出「□□」的響聲,沉浮著旋轉
著向下游緩緩的漂去,看上去是那般的壯觀和美麗。
站在河邊,方羽向來空靈的心里頭一次為自己沒帶照相機而閃過了一絲悔意,不然
這樣難得一見的奇鏡照下來拿回家去,一定會叫父母看的很開心。
當然完全沉浸在面前奇景的他自然沒注意到,遠遠的河堤邊上,無數的本地人在看
著這玩意時面色陰沉到不能自己。
帶著些微的遺憾,第二天清晨,方羽獨自一個人徒步進了聞名以久騰格里沙漠,身
上只帶著一點不多的水和食物,自然,還有他的背包。
其實近來在隨心所欲的游歷中,方羽空靈的心境往往被自己看到的和接觸的那些景
致和事物觸動著,被一種蒼涼,古老而又雄渾的感覺所感動著。在自雪原那劫后余生的
一戰后,完全明白了自己弱點所在的他在不停歇的鍛煉探索著自己神識深處奧秘的同時
,他也從這片古老的大地上不停吸取著那來自時空久遠處的精髓,他的感知,他的精神
領域,從未象此刻這樣感覺到寬廣,塌實和厚重過。
當時雪原一戰,根據他后來的感悟所得,陰神宗宗主本身的真正修為并不比自己以
前碰到過的那些人或魔強出多少,但她在精神方面的修為卻學有專精,盡管方羽已經在
初次的接觸中有了一定的防范,但在雪原再次接觸時,任不免著了她的道,被她用變自
神交的精神異能再次無聲無息的潛入他的神識中做了手腳,要不是他臨時忽然施展出與
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巫門秘術避開,使陰神宗宗主一時誤以為他已經被滅,那他那天肯定
就會在雪原上灰飛湮滅。
大凡一個長期修煉,到了極高境界的修行者,在心靈和精神領域的修養都是相當深
厚并且堅定的,不管他們是為了什么目的而修行。
但方羽不是這樣。
盡管這個原因他已經隱隱的在父親和張遠之的指點鼓勵下明白了不少,自己也在心
里和遇到的事情上領悟到了一些,但直到遭受這樣的打擊,他才真正知道這些日子來對
心靈,對精神領域方面的逃避和忽略是多么的錯誤,也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幸運,靠
著天心燈的能量和里面包含的信息,他能輕易舉的領悟和施展出很多修行人修行了一輩
子都無法修成的秘術,但他在心靈和精神領域的修為,卻遠遠沒到和自己的能力相適應
的高度,所以他才會屢次借著入定來平息自己心靈的波動,才會在雪原一戰中受制于精
于精神秘術,并對天心燈有相當了解的陰神宗宗主。
他,實際上一直在用介于真人(注:見莊子或南華經)和嬰兒(注:專氣至柔,能
嬰兒乎,見老子道德經)之間的心靈和精神,施展和感悟著那些秘術。
明白了這個道理的方羽,這才會在著半月里利用所有的時間和方式,找尋著迅速添
平這段距離的方法,所以才會有近乎苦行的這半個月的離群索居和這次的大漠之行,他
相信只有歸于自然,才會完完全全的融于自然,老子不也說,天道自然么?
這里是一片死寂的沙的海洋,只有漫卷著黃沙的風遠遠傳來隱約的嘯聲,天是那么
的湛藍而又高遠,面前的黃色沙丘也是一個連著一個的延伸到一望無際的天盡頭,近來
久違了太陽在毫無遮蓋的大漠里不停的灑落著金輝,卻讓人感覺不到暖意,沙漠完全不
若平日傳說里那般的炎熱。
放任著靈神在這死寂的沙海里恣意的延伸,方羽在那些看上去頗為相似的沙丘上買
力的往大漠的深處挺進。隱約的,遠游的靈神已經帶回來一些生命的信息,盡管微弱,
但感覺里這些信息是那般的堅韌和綿長,完全有在這吝嗇到決不給人以任何鼓舞與希望
的荒漠上生存的能力。
他不由的也放快了前進的腳步。
靠著天空中太陽的指引,方羽步履蹣跚的搖晃在沙海之間,他打定主意在頭三天,
要象普通人一樣感受下茫茫沙海的無情和魅力,然后才開始想象中預定好的那樣的修行
,到最后出來得時候,再用別的方法離去,所以現在走的很是辛苦和吃力。
腳下的黃沙松松軟軟的感覺剛開始還感覺很好玩,可等走了幾小時后,方羽就知道
它們是如何令人討厭了,看上去一樣的沙丘一腳踩上去,有時沒及腳裸,有時陷至小腿
,幾乎無規律可尋。在這里感受不到水的氣息,卻有跋涉于泥淖的感覺。爬沙坡時,被
觸動的流沙緩緩下滑,方羽奮力的邁進,卻發現只能贏得一點微不足道的升程。反倒是
前腳跟緊貼后腳尖的"小腳步"帶給他一些略微的成就感。下坡時更好玩,本想利用流沙
滑下去增加速度,可迅速追上來的流沙卻陷住他的雙腳,讓他突然重心前移而摔個馬趴
。到了后來,方羽已經完全明白貌似柔和的沙丘實際上卻始終聲色不動地約束著自己只
能按照它的意愿行事。
四個小時以后,已經在額頭有了汗影的方羽坐在一個大沙包的頂部,豪情滿懷地回
望著幻影般的來路,一行腳印并沒有伸出多遠就消失在沙海中。扭頭前望,大漠依舊是
大漠,沙丘還是連著沙丘。佛佛是要考驗他的耐性似的,無邊無際的波狀沙丘還是象開
始一樣一直延展到天地結合處。
打開包,拿出一瓶水,卻發現礦泉水瓶凍的象塊石頭那么硬,微微一笑,方羽收起
水,就那樣合起眼養起神來,他知道,這才是剛剛開始。
當冬日的夕陽即將沉沒在沙海盡頭時,方羽終于找到了一塊殘留有枯紅柳和死胡楊
的地界,這才停下了他跋涉了三天的腳步,準備今天就在這里扎營休息,盡管沙地如此
的坦闊,他還是依著自己的本性把背包放在了高大的紅柳墩下。這三天來,他已經知道
按照正常速度挺進的自己并沒有走進沙漠多遠,因為一路上隔上老半天,總能看到這樣
被人們砍掉的巨大紅柳和胡楊木的殘根,常使他想起當年在戈壁上看到那些被大片大片
砍掉的胡楊林來。
「看來只要有人的地方,總有這樣短視的破壞,難道一定要把自己和這壯麗的自然
對立起來后,人才會知道后悔嗎?」一邊打量著面前的殘根,一邊看著大漠的那頭如血
染紅了天際的夕陽,他在心里暗暗想到。
這是這三天來唯一讓他覺得心里不很舒服的一件事,除此之外,大漠的日出日落,
大漠寂靜無云湛藍的星空,都帶給他一次又一次的贊嘆和震撼,靈神更在這廣闊的天地
里茁壯到以前不能想象的地步,那和以前在功境感悟到的完全不同,是一種更雄渾更高
遠也更自在的感覺,盡管感覺不到多少暖意的太陽已經無情的把他曬的挺黑,身體也在
這幾天近乎苦行的遠足中顯得明顯的瘦了,但他覺得自己的靈神從沒這么活潑過,心靈
也從沒這么充實過,這讓他對準備明天開始的淬煉有了點些微的期待。
夕陽大半已經消失在大漠的那頭不見,如血的殘陽照的面前這片殘根和沙地有了一
種異樣妖異的感覺,一想到明天就要開始的淬煉,方羽決定今天生堆火好好安慰下自己
,這三天來,每到夜晚,他都是就那么坐在大漠絕對能把常人凍斃的夜風里入定,有一
天早上醒來,半夜刮起的風幾乎用沙把他埋了起來,不過還好,到現在還沒碰上傳說中
的大風暴。
「看來自己和這沙漠還是蠻有緣分的嘛。」在彎腰準備抱起不遠處一根粗粗的胡楊
木樹干的時候,他自語到。
一使勁,手中與自己預計相差太多的分量讓他吃了一驚,打量著手中感覺輕飄飄的
合抱粗樹干,他才發覺大漠的干旱早已經無情的抽干了樹干里的最后一點水分,讓它干
蘇到手一使勁就變成了絕對干燥的粉末。
不是很大的篝火讓這塊地方成了漆黑的大漠里唯一叫人感覺到溫暖的地方,盡管自
己并不一定需要這樣,但方羽發現他還是很喜歡這樣被火光映照著的情調和感覺,這讓
他微微的想家,當然也會想一些人。
喝完帶著的最后一瓶礦泉水后,方羽把這個瓶子收了起來,他知道,以后可能還用
的著。
緩緩從定境中睜開此刻可以和湛藍的星空中明亮的天狼星媲美的眼睛,方羽知道自
己比打算的早了兩個小時醒來。入定前搭在周圍擋沙的胡楊木干已經被沙掩埋掉了大半
,原本面前那些上面有枯死掉的植物殘根的沙丘也早已被黃沙遮蓋的面目全非,要不是
遠遠的那邊那兩個湖彎還在,方羽一定會以為自己被傳說中的流沙帶著換了個地方。
慢慢把自己從埋到半截的黃沙里拔出來,方羽站起來活動著手腳,感受著渾身是沙
的不適,決定什么都不管,先去那小湖里洗個澡。
「希望這幾天不會有人經過這里,不然只好讓他們喝我的洗澡水了。」方羽在脫衣
準備下水的那一瞬間,心里有點開心的想到。
一掌轟開結在湖面上的堅冰,赤條條就在大漠如刀的寒風里鉆進湖里,痛痛快快的
洗干凈了身上的每一寸地方,冰冷的湖水刺激著皮膚急速的收縮,可精神卻越加的敏銳
,他又一次清晰的的感覺到了吸引著自己早兩個小時從定境醒來的奇異脈動和那種陰沉
沉的壓力。
自第四天清晨從已經熄滅的篝火邊醒來后,直接來到這讓靈神躍動不以的大漠腹地
的綠洲開始淬煉靈神。已經有九天八夜另二十二個小時之久,通過這次的淬練,方羽絕
對有信心即是再對上比陰神宗宗主更厲害更擅長精神秘術的方家,也有與他平分秋色的
能為,那是一種來源于了悟之后的真實感覺,和狂妄等等負面的那些東西絲毫無關。
跳上岸,換好衣服,方羽留戀的放眼看了下這個自己待了將近十天的綠洲,一掉頭
就在隨后而起的風里消失。
靈神以方羽從沒體驗的高速先一步越過大漠,在邊緣和那一股奇異的脈動接觸,渾
身劇震中,方羽顫抖的身子踉蹌著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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