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 版 (精华区)

我们面前的空间裂开了一条黑洞洞的缝隙,里面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我眼前一黑,好象
有亮到极点的一线白光晃了下眼睛,瞬间,眼前又亮了,我知道,我们已经在别人的结
界里了。
  隆隆声过后,裂缝里飞驶出一辆驷马拉的轻便马车,车身和马都是漆黑的,乌黑的
车身镶着金边,好似阵雨之前遮住太阳的乌云;那四匹黑马毛色油亮,鬃毛长而光滑,
个个趾高气扬,伸蹄摆头,小小的尖耳朵转来转去——那是“冥府八骏”中的四匹。
  一道电光一闪,马车停了,严峻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没错,严峻,就是“阎君”,也叫阎罗王、阎王爷,英文名叫哈迪斯。
  我的第一反应跟雷帝和朱砂一样——他来干什么?
  严峻没有穿朝服,也没穿常礼服,而是身着黑色的夜行衣,更显得身材高大壮硕;
他额前的乱发林立,耳后蓬松的头发随便挽了个髻,也是乱糟糟的,大概出来得匆忙,
忘记擦油了——看来跟普通的接引人没有什么区别。画上的阎王是个大胡子,其实有误
。严峻的确有胡子,不过只是没刮净而已,宽宽的下巴上青虚虚地,再加上浓眉利眼直
鼻阔口和一头不羁乱发,活脱是个打手模样。
  其实,他还是很帅的。
  严峻下车之后带给房间里一股冷嗖嗖的阴气。含青看起来很害怕,那是一定的,哪
有见了阎王不害怕的鬼?梁亦知却没什么表情,大概早就见过了。
  “你来干什么?”我挡在含青和梁亦知身前,直不愣登地问他。
  “我走了这么远也不给口水喝啊?”严峻说完没等人让自己拿起梁亦知的水杯“咕
咚咕咚”地灌下一大杯水。
  “不要废话。”我的脸色一定比他还冷。
  “我来接鬼。”他倒真的不废话。
  “接鬼?”我望着气若游丝的梁亦知,大概,他的大限到了,“可是我记得他的寿
命是二十年啊,好象应该到年底吧?”
  “他?”严峻望望梁亦知,“没错,他的寿命是到年底……”然后他指向含青:“
我是来接她。”
  我们几人都是一惊,我们几乎已经忘了,含青的孩子已经打掉了,的确该被送回冥
界了。
  可是,她刚刚跟梁亦知重逢,我怎能现在送走她?
  打从一开始遇到含青,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顺利的送走她吗?可现在为什么我
不想那么做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接引人,从一开始我就不是。或者说,我也从未想过
做一个称职的接引人,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心而活。
  如此而已。
  所以我现在不想送走含青,就算是严峻,也不能改变我的主意。
  于是我把脸沉得更冷,对他说:“这是我的猎物,我想什么时候送她走就送她走,
轮不到你来插手。给你两条路,要么自己开车回去,要么,我们打一架。”
  严峻的粗眉毛纠结在了一起,一双利眼逼视我:“周憬若,你怎么说也是我的手下
,这样讲话你自己不觉得过分吗?”
  “我就是这样想的。当然这样说。”
  严峻面对宇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说:“怎么?高宇晖,你还能管管不?你
这老婆也嚣张得大发点了。”顿时,房间里充满了清冽的空气,就像雪过天晴时要把人
的魂魄吸走的那种冷冽,我的牙齿开始打战,我开始轻微地颤抖。这种寒气是严峻的利
器,他只是冷冷地笑着的,我却愈加害怕。
  其实我一直很怕他,只是我没有告诉他。当年他追我,我就是因为怕他才不答应的
。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感觉深冷的冥河已经把我淹没了,我窒息着没有出路。所以我跟
他说话的时候尽量简短,也很不客气,他越讨厌我就会离我越远,我那被淹没的感觉就
会少一点。久而久之,跟严峻说话时我的态度就格外嚣张。我知道他是让着我,我想我
所说的“打一架”之类的情况永远也不可能出现,我在心底偷偷认为严峻是永远都不会
打我的,就算我怎么违犯冥府的规矩他也还是会给我面子——也许,这就是我撒娇的方
式。
  对,这叫恃宠生骄。
  我忽然醒悟其实我这人就是不知好歹,利用一切爱我的人对我的照顾——假设严峻
对我更严厉一点也许我就不敢这样了;我仅仅把他当成一个仰慕我的男人,却从没正视
过他作为地狱之王的权威;或者说,我把他的宽容当作了懦弱。
  那么,如今,我已嫁为人妇,死了心的严峻还会容忍我的所做所为么?大概正因如
此此刻的他才显得如此凛然不可侵犯。
  想到这里,我自己首先气怯了。
  如果严峻真的要执行冥界的规定带含青走,那我怎么办?阻拦?以实力而论,这里
大概只有雷帝还能勉强跟严峻一博而已,或许我们四个一拥而上能打过他,可是那又怎
样呢?难道我们能真的打死严峻?得了吧,那样的话只怕第一个哭死的是我自己,然后
他们三个也会内疚而死。
  宇晖忽然站到我面前,面对面地盯着严峻:“你不是来接鬼的,如果是你会穿礼服
,对吧?”宇晖身上散发出一种热量,那是属于他的引力场在发挥作用,这种热量中和
了严峻带来的寒冷,我觉得比刚才好受多了。
  严峻对我咧开大嘴一笑:“丫头,下次说话别那么冲,先问清楚别人的动机再找人
打架。我要真的是来接鬼会穿这种衣服?丢不丢脸哪!”
  哦,我差点忘了,严峻是个极其注重礼节的人。阎王接鬼的时候有个隆重的仪式,
一定要穿朝服——因为本来他接鬼的次数就不多,只有重要的鬼才用得着他去接。我说
嘛,吕含青和梁亦知还不至于让严峻亲自出马。
  “那你来干什么?不会是来看我吧?”我下意识地挽住宇晖,同时也从他身上汲取
些热量。
  严峻正色道:“我就是来看你的!我来通知你做好你该做的事,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从你发现吕含青的孤魂到现在有多久了?一个接引人该做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已
经违反了除灵守则?刚才我来之前,你们在商量什么?借你的肉身给她?亏你想得出!
一个半神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想像你父亲一样被幽禁么?”`
  我舒了一口气,原来他并不是来强行带走含青的,这样就好办了——我忽然在心里
很感激他,他是怕我出事才过来看看的。不适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严峻也不再发出冷冽
如冰的气息。我对他一笑:“只要你不说,天界没人知道我在干什么——我的人事关系
落在幽冥司,可是直接对你阎王陛下负责的。你该不会拆我的台吧?咱们成不了夫妻还
能当朋友是不是?”
  严峻闹了个大红脸,讷讷地说:“胡说什么?!当着自己老公面说这些不怕他生气
啊?”
  宇晖笑了:“她要是背着我说我才担心呢。”
  一旁的雷帝说话了:“严峻,梁亦知还有多久的寿命?”
  严峻掰着手指算了算:“现在的阳寿纪年以正常自然年为一年,从现在开始算,他
还有四个多月可活。”
  “只有四个多月,”雷帝淡淡地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四个多月只不过一个
下午茶的时间嘛……”
  “对呀!”我兴奋地喊道:“只要你不说,一个下午茶的时间我们还是混得过去的
!求求你严峻,就让我做回好心的仙女,帮帮他们吧!让吕含青多呆一阵子,用我的身
体陪伴梁亦知,只不过四个多月嘛!你不说没有神仙会注意的。再说,就算有天谴,也
是我自己担着,没关系的!”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是个很玄妙的概念,其实只不过是神界的时间记数单
位跟人间不同而已。从前神界是以“太阳纪年”为时间单位的,所谓“太阳纪年”并不
是根据什么公转自转,而是天帝的十个太阳儿子轮流值班的日子为一年,叫做“轮值年
”;自从羿射九日,太阳纪年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为了三界统一管理,神界也使用人
间纪年,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年,但是这个“年”在神界被记为一天,这就是偷换概念。
神的寿命要长,所以同样的时间在他们眼里只是沧海一瞬;在神仙们的世界,时间和空
间都可以无限地拉长缩短,无限地变形,所以像一年那么长的一天他们也并不觉得长,
这就是“三界相对论”在起作用,处身在神界,就不能用人间年来考虑问题,也就习惯
了漫长的“天”。就好象在美女面前的一分钟跟在猛兽面前的一分钟虽然都是一分钟,
但前者明显比后者要短是一个道理。所以我们在人间的一天对神来讲可以说只是一瞬,
但是,事实上,人类的时间跟神族是同步的。所以人间的四个月可以换算成神仙的一下
午,其实就是在那个空间里每个行动都变慢了,喝个下午茶要四个月——也许正因为神
的寿命可以无限延长他们才格外浪费时间。
  这样来说,我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来帮助含青的。
  可是含青忽然站起身幽幽地说,“周姐姐,不要为了我冒险。如果真的因为我使你
受罚,就算是下辈子我也会心里不安的。”
  “没关系,就当你欠我的好了,下辈子还吧!”我对她一笑,然后不理其他人反对
的眼光,向她一伸手:“来吧,附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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