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ightful (☆潘多拉☆), 信区: Ghost
标 题: 鬼墙(三)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Sep 19 17:18:58 2000) , 转信
三
又是一个半夜时分,丘处机又猛然惊醒过来,因为他听到一个缓
慢的脚步声从远处传过来。来的是什么?但他丝毫未动声色,只是轻
轻抓住了枕下的剑柄。此刻月牙儿从云层中露出来了,窗户纸上微微
发白。
那脚步一声声靠近,片刻才到了屋前,月辉把一个淡淡的影子投
在窗上。丘处机屏住呼吸,握紧手中剑。那影子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窗
外,似乎在窥探什么,又似乎在凝神谛听什么。过了一阵,丘处机听
到似乎是手指在窗棂上划过的声音。他心中纳闷,你要动手就动手,
搞啥名堂?可是那手指依旧在窗棂上划来划去。
蓦地瞥见后窗户,丘处机心中有了主意。悄没声地潜至后窗下,
无声地拔出内栓,轻轻一推,却没推动,原来外面还有外栓。他把手
掌贴至外栓内侧,一运内力,那外栓也无声地滑出。他轻轻推开窗户,
单掌在窗台上一按,狸猫般悄然跃向屋面。将要落在屋瓦上时,脚尖
一点,燕子般冲天而起,闪电般翻身急落屋前,人尚在空中,一招
“长河落日”,长剑已疾点向窗前影子。这出窗、过屋、出剑仅在瞬
息之间,而且绝无半点声息。丘处机心里发了狠,先攻他个措手不及,
再看看到底是什么怪物。这一招去势如电,又是偷袭,即便是顶尖高
手也难逃此劫。可就在这个时候,窗前之人突然转过身来,丘处机猛
吃一惊,剑在半空生生凝住。
丘处机看得清楚,窗前所立之人居然是褚夫人!她披着一件大红
的缎袍,凤冠霞帔,浓妆艳抹,香气扑鼻,分明是一个新嫁娘的装扮,
怪不得从背后认不出她来。
丘处机禁不住后退一步,想要说话,却见褚夫人把手指竖在嘴边,
轻轻“嘘”了一声,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神秘地压低声音道:“丘
真人,请跟我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丘处机胆子再大,也不禁心里发毛。四下一望,再无半个影子,
只有淡淡的月辉给远远近近抹上一层惨白。
褚夫人已快步走向前去。丘处机待她走出几步,才不即不离地跟
在后面。虽然剑已归鞘,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身都在高度戒备
中。因为这座凶宅实在处处透着精灵古怪。
跟着褚夫人穿过一条阴森的长廊,进了一个月亮门。在一片鲜花
绿树丛中,竖立着一座精致的小楼。楼上的一间房里孤零零地闪着一
盏灯,在这静寂的月夜显得分外凄清。
丘处机一愣,这不就是二夫人祁红玉的凝红楼吗?不由得停住脚
步。褚夫人回首向他嫣然一笑,招了招手,鲜红的身影踏着弯曲的花
间小径,直向小楼走去。丘处机不再犹豫,举步跟上。
进了凝红楼,里面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丘处机又是一惊,怎
么会没有一个人呢?下人们固然逃走了,为什么祁红玉也不见了?容
不得他细想,褚夫人已熟门熟路地来到厕间。
丘处机不由得又停住脚步。一个出家人,怎么能光顾女子的如厕
之所呢?
褚夫人猜透他的心思,回首神秘地笑道:“丘真人,您不想知道
秘密了?”
丘处机凝望着褚夫人不可捉摸的神情,好奇心被激得大起。再看
看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壁上一盏长明灯闪着金灿灿的光芒。丘处机也
微微一笑,迈步跟入。
里面当真是金碧辉煌。地上铺着华贵的毛毯,却不知用了什么法
子,丝毫不感闷热,相反倒有一丝清凉,两只马桶均是檀香木造就,
黄金镶边,前面摆着足银脚蹬。整个厕间散发一种似兰非兰、似麝非
麝的幽香。
褚夫人在其中一只马桶下的搁垫上一踢,那只马桶竟然无声地移
开,露出一小块青砖地面,每块青砖都有两尺见方。丘处机心道:此
间果然大有怪异,好,且看你究竟有什么鬼怪!
褚夫人道:“丘真人,烦请您把这两块砖搬开,妾身无这份手劲。
当心,里面有三枝毒箭。”
丘处机看看这两块青砖,并无任何异样。伸指一弹,发出“咚咚”
的空响。手指抠住青砖边沿,微一用力,青砖应手而起,下面露出一
个漆黑的洞口来。说时迟,那时快,下面果真“噗噗噗”射出三枝毒
箭来。丘处机早有防备,手中青砖一压,三枝毒箭撞在砖面上,都掉
了下去。丘处机抬头看看褚夫人,那意思是:“下去吗?”
褚夫人摇摇头,掏出两粒药丸:“下面熏过‘红艽粉’,必须吃
了解药,方可下去。”
丘处机心道:“好毒辣!一般人只防备暗箭,谁能想到还有毒气?”
服过解药,褚夫人取过一支蜡烛点着,率先踏入洞内。丘处机手
不离剑,接踵而下。原来洞口朝下是一溜石阶。下到约莫一丈深,到
了一个过道。穿过过道,是一道沉重的石门。推开石门,便来到一间
大约两丈见方的石室。借着褚夫人手中的烛光,只见石室内整整齐齐
地码着上百个三尺多高的大铁皮箱子。每只箱子上都挂着黑沉沉的大
铁锁。
褚夫人的脸色变得郑重、虔诚,伸出右手,将这些大铁箱爱惜地
一只只轻抚过去。摸了一圈之后,她掏出一大串钥匙,一口气打开了
十来只铁箱。她每打开一只箱子,丘处机的心便跟着荡一下。每一只
箱子里都是光芒四射,里面满盛着硕大的夜明珠、晶莹剔透的红蓝宝
石、洁白圆润的珍……直耀得满室生辉,那烛光倒似乎一下子暗了下
去。
褚夫人轻轻的道:“这样的箱子,一共有二十一只,其余的箱子
里全是十足的金元宝,一共九百九十八万两。这里的财宝,可以买下
半个长安城。”她拣起一个鸭蛋大小的夜明珠,“光是这颗夜明珠,
便举世难寻。丘真人一定很想知道这批财宝的来历吧?”
丘处机望着她那张被夜明珠的光芒映得惨白的面容,不动声色的
点了下头。褚夫人眯缝着眼睛,仿佛望到遥远的过去:“真人可知道
三年前长安城中最红炉火的‘红粉庄’?这笔巨财,尽属‘红粉庄’
所有。”
丘处机不由得“哦”了一声。
“妓院真是聚宝盆啊,纨绔子弟一掷千金毫不在意,比之我们开
镖局来,不知要好了多少倍。”褚夫人咽了口唾沫,顿了顿,“这‘
红粉庄’的当家小姐,便是时称‘千里飘香’、如今的褚家二夫人祁
红玉。”
丘处机悚然一惊。听褚夫人继续道:“祁红玉不知哪来这么大能
耐,多少富豪大贾为博美人欢心,竞献奇珍异宝。”她忽地双目炯炯
放光,恨恨地道,“想不到我们当家的竟也鬼迷心窍,迷上了这个贱
人。这还罢了,我让犬子震南去劝阻他爹爹,没想到他不仅劝阻不成,
连自己也步了我那死鬼的后尘,这是造的什么孽呀……父子俩争风吃
醋,直至大打出手,全家人的关系因此变得十分尴尬、紧张。”
“蓦名来找祁红玉寻欢作乐的嫖客中,还有一些武林中赫赫有名
的人物,其中就有臭名昭著的西北独脚女盗孔霞飞。有一回我们当家
的在‘红粉庄’与她碰了头,两人动上了手,我们当家的还吃了点亏。”
“孔霞飞?哦,听说过。她师父不就是‘食人凤’孙凤起吗?”
丘处机点点头,他初入师门时,曾听先师重阳真君说,这个孙凤起武
功很高,以一双“阴风爪”名震天下。重阳真君曾跟她交过一次手,
也只胜了她一筹。她的徒弟孔霞飞武功也很了得。虽然貌如朝霞,但
她同她师父一样,行事狠辣,江湖上对其又恨又怕,称之为“阴霞”,
意为阴间的彩霞。“这孔霞飞不是女的吗,她也去找祁红玉?”
褚夫人点头道:“她的确是女的,但她却从不喜欢男人,反而痴
恋美貌女子,世上有的女人就是这样。这孔霞飞心狠手辣,既看中了
貌若天仙的祁红玉,又看上了‘红粉庄’的如云巨财,终于在一天深
夜,突袭‘红粉庄’。除了祁红玉之外,将里里外外七十八口杀得干
干净净,携着祁红玉及‘红粉庄’所有财宝连夜遁去。孔霞飞不愧为
大盗,作事手脚干净经验老到,现场未留一丝蛛丝蚂迹。官府折腾了
半边天,查不出一点头绪,反而抓了许多无辜百姓当替罪羊。但是我
们当家的却一下子猜着是‘阴霞’干的,算准了她必走武关,而且带
着大宗财宝,必定是乔装打扮,行动缓慢。就带着震南星夜起程,急
驰数百里,在武关伏击。果然不出所料,第三天午时,孔霞飞押着七
辆大车,化装成走镖的到了。我们当家的攻其不备,经过一番苦斗,
终于将声名远扬的‘阴霞’一举击毙。但当家的也在那一役中身受重
伤。他和震南当即将大车掉头朝西,直达陕南老家。又隔了半年,‘
红粉庄’事件渐渐平静,当家的关闭了在长安城中的‘隆盛镖局’,
辞散众镖师,举家返回陕南,建起这片宅院。却没想到‘红粉庄’的
死鬼们阴魂不散,找不着‘阴霞’,却牢牢地盯上了我们,真是报应。
其实,我倒觉得‘红粉庄’的阴魂不应该找我们报仇,第一,我们帮
他们杀死了‘阴霞’,等于为他们报了仇,他们应该感谢我们才对,
可他们现在却恩将仇报;第二,‘红粉庄’的财宝实为不义之财,谁
都可以取,何况我们又不是取自他‘红粉庄’之手。”
没想到这笔巨财里还蕴含着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怪不得当年如
日中天的隆盛镖局突然偃旗息鼓。丘处机听罢良久,抬头问:“你告
诉我这些,意欲何为呢?”
褚夫人迎着丘处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真人若能为我们除
得恶鬼报得大仇,此间财宝尽归真人所有!”
丘处机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你当丘某是爱财之人?”
褚夫人也微微一笑,手指在一堆珠宝上叮叮当当地划过:“就请
全真教出面,权以此济世如何?这样一来稍解了百姓之苦,二来亦宣
扬了全真教的美名,使世人共仰,这不也是尊师徒几十年苦苦传道所
追寻的么?”
丘处机不由得怦然心动,又不由得有几分羞愧。良久道:“夫人
太小瞧敝道了。难道没有这些钱财,丘某便会坐视邪恶横行?”
褚夫人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声音却渐渐无力:“真人不要误会。
妾身没有看走眼,真人果然是世外高人……”一缕黑红的鲜血从嘴角
尚了下来,声音越来越低,喘息着继续道,“这财宝……放着也是……
放着,反正我们褚家……再也用不上了……”
丘处机大吃一惊:“夫人,你……你是怎么了?”
褚夫人鼻孔、眼眶里也淌出血来,伸出紧握着的右拳,慢慢摊开,
白皙的掌心赫然放着大半枚暗绿色的药丸。丘处机失声道:“这药丸
你只吃了小半粒,你甘心为这室内‘红艽粉’毒所害,却又是何苦?”
褚夫人软倒在地,气若游丝,用尽全身力气道:“我也要……变
成厉鬼……跟那恶鬼……斗一斗,九泉之下……与我夫君……儿子……
团圆……”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古怪,嘴唇在微微蠕动,却听不到声
音。丘处机把耳朵贴上她的嘴唇,听到她蚊子似的道:“祁红玉是个
女鬼,你要当心……”
脚一伸,气绝身亡。丘处机睚眦欲裂,惊恐地瞪着地上的女人。
此刻才有点明白过来,今晚她如此盛装,原来是把嫁衣作了自己的葬
衣!
不知过了多久,那支带进来的蜡烛燃到尽头,倏地一下灭了。里
面却不怎么暗,因为有许多珠宝闪着光。他将宝箱一一关好,室内便
伸手不见五指了。他记得来路,横抱起褚夫人,返身摸索着出了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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