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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XX (XXX), 信区: Ghost
标  题: 火翼与冰鳍的怪奇谈-如月奇谭之二·月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4月09日14:20:07 星期三),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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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楼罗之火翼 于 2003-4-2 19:58:10 发表在:龙的天空——武侠玄幻版

之二 月

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呢?

感觉到微硬的座位传来的有节奏的晃动,听着耳中传来的机械的喀哒声,我
微微的睁开眼睛,明艳的光线被一排规整的方框拘束着,随着晃动的节奏在我视
野中忽上忽下……

随之而来的是脑后微微的钝痛,我抚摸着脑袋困惑的嘟哝着:“这到底是哪
里啊?”

“电车。”声音从我的前方传来。我吃惊的抬起头,却更吃惊的立刻坐直身
体——我对面那排规整方框里的蔚蓝色光线下,是一行萌葱色的椅子,一个大型
人偶娃娃似的少女,坐在那像透过嫩叶所看见的明亮阳光似的薄绿里。只能用太
漂亮了来形容她吧:五官洋溢着些微的西洋风情,但是长长的纯黑直发和深不见
底的眼睛却是典型的东方式的美。

“电车……”重复着她的话,我环顾着不太宽敞的空间,怎么看也是漆成微
妙淡青色的车厢。在我眼中晃动的那排长方形的光斑原来是车窗,通透的映出早
春那玻璃一样薄脆的天空。环境很亲切呢,可惜这里只有这个漂亮的人偶美少女
一个人,未免太冷清了一点。“原来是电车啊……”我放心的笑了,可下一秒就
觉得不对,“可是这里从来就没有电车啊?”

“没有吗?”那个美少女微微抬起脸看着我,她身上层层叠叠的白蕾丝裙子
强调了某种高贵的沉重感,反而让人觉得她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似的,不过那
闪动着的大眼睛却和她的语调一样鲜明:“那么,这里是哪里呢?”

“不就是……”突然间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这座城市……叫什么呢?像记
了重要事情的便笺,被不经意的丢在什么地方的一样,这一直存在于我大脑中最
熟悉的地方的最熟悉的名称,找不到了!

为了帮助自己回忆,我转身跪在座位上眺望车窗外的景色,清脆的光线一下
子灌进我眼中——原来是这么美丽的地方啊!一直延伸向天边的平坦田地上,植
物刚刚萌生的绿色甜蜜而清新,金色的菜花像织物上鲜亮的斜纹;田地上散布着
深绿色乔木,像从玩耍的孩童手里掉落下来一样,以充满自由的节奏感散布着,
由稀疏渐渐变得茂盛,掩映着远处房舍五颜六色的屋顶。

更加奇妙的是无数散布在田野上的巨大白色烟囱,高耸入云的顶端弥漫着盛
夏的高积云形状的烟气,与其说是烟还不如说是丰厚的水汽,像棉花糖一样完全
没有污浊的感觉。从慢慢滑过眼前的烟囱间,我抬头看向绮丽的天空,虽然没有
云彩,但每座烟囱的银灿灿水汽都形成一片小小的云山……

“好漂亮……我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吗!”我拖长了声音惊叹起来。

“很漂亮吗?”美丽的旅伴冷淡的回应着,“从我这里只能看见天空。”

我从座位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只要站起来就可以看到了!这么长的旅途
一直这么坐着多乏味啊!”可是我的话却突然引发了自己的疑问:“是怎样的旅
途啊……我坐在电车上是想到哪里去呢?”歪着头努力想了一下,但脑中完全没
有这件事的概念,所以再想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吧,我弯下腰看着旅伴:“这辆车
要开往那里啊?”

“不知道。”漂亮的旅伴还是面无表情,让人觉得好像她身体里面有什么地
方坏掉了一样。

“这样啊……”听出她好像不太想说话,我有些尴尬地摸着后脑勺回到座位
上,转头看着窗外,电车正在转弯,所以可以看见前方的车厢,漆成了像彩虹一
样颜色的车厢在铁轨上拉起一条流畅的弧线,从车外看一定更美吧——漂浮在泛
着金色浪涛的青葱大海上,白石巨柱间的彩虹。

可是如果没有人说话的话,就算沿途景色再美,旅途也是单调的,转回眼来
偷偷地看着旅伴,她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我再一次摆出笑容,不死心的找她搭
话:“呐……你叫什么名字?”

“那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旅伴那明净的眼睛近乎苛责的注视着我。

“我叫……”这一刻,我才真正地意识到不对——我还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就像无法回答我住惯了的城市之名一样,对于自己名字,我的脑海里完全没
有一丝痕迹!

虽然离切实的恐惧感还有一段距离,但我确实感到了这件事的蹊跷!在美丽
却完全陌生的景色里,我坐在除了人偶般的美少女之外,就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乘
客的电车上,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坐在这儿,不知道自己要
去哪里,也不知道这电车要开向什么地方……

窗外奇妙的景致带来的兴奋感瞬间冷却下来,我一下子起身,却因为突如其
来的晃动而差点跌了一跤,电车猛烈的前后移动了一下,突然发出嘹亮的汽笛声
停了下来。

“到站了。”旅伴说着却动也不动。我怀疑的把目光投向窗外,车门是打开
了,可完全不见车站的影子。不过既然到站就下车吧,我站起来,可旅伴却还是
没有任何动作,我疑惑的问:“不下车吗?”

旅伴好像很吃力似的,慢慢的摇了摇头。

“这里不是终点站啊!麻烦了……我该在那里下车呢?”我求助旅伴,“你
要在哪站下呢?”

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我的旅伴冷冷的回答:“哪里也不去,我没有办法下
车。”

“啊?”就在我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气压式的车门嗤的一声关上了,我不由
得更大声的抱怨起来,“什么嘛!停车时间已经结束啦!”

旅伴静静的看着我:“你不是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吗?这样就算下车也没有意
义吧。”

她这样说也有道理,老实的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来,我突然恍然大悟:“噢!
你也是因为记不起自己的名字才不下车的啊!”

旅伴把头转向另一边不看着我:“不完全。”就在这个时候,流畅的西洋音
乐突然间灌满了整个车厢。我最怕听这种曲子了,就好像抓住个不相干的人立刻
拼命倾诉一样唠叨个不停,却偏偏又全是无关紧要的问题,纷繁的在人耳边啰嗦
着,让人怎么努力也抓不住重点。

“车内广播吗?好吵啊!”我不满的大喊起来。音乐立刻停住了。

旅伴的眼神里流露出不屑的神色:“是天鹅湖。”

“是吗?”我尴尬的笑了起来,“欣赏音乐什么的,我完全不行呢!你好像
很喜欢的样子?”

“我就是天鹅。”旅伴说得非常干脆,不过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一点
也不觉得突兀,因为穿着繁复蕾丝裙子的她,看起来就像一只高贵的天鹅。我正
想表示赞同,旅伴却突然加了一句:“不过应该讲曾经是,曾经在舞台上。”

“咦?”我迷惑不解的注视着面前的天鹅少女,因为她太漂亮了,刚刚我觉
得不好意思一直没敢盯着她看,这可以说是我第一次这样长久的看她:难怪了…
…难怪她说自己“曾经是天鹅”,难怪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好像有点不对劲,好
像身体有什么地方坏掉一样——原来,她没有脚呢!

那蕾丝裙子不是很短的式样,大约是到脚踝的长度吧,可是那裙摆纤巧的花
边虚幻的下垂着,繁复的衣襟下完全感觉不到人体的存在感;什么也没有,那重
重叠叠的裙子下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脚的话,就没有办法像天鹅一样起舞了吧;没有脚的话,就没法走下电
车了吧。

看看窗外异样的景色,又看看眼前异样的旅伴,我大体猜到,这是怎样的电
车了……

“你不害怕吗?”旅伴深黑的眼睛注视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摸了
摸后脑勺:“怎么说呢,也许……我在你眼睛里的样子更加糟糕吧?”看着旅伴
眼睛里明显的惊讶的波动,我连忙摆出了拜托了的姿势:“拜托啊!如果很难看
的话就别讲了!”

这一刻,旅伴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影:“没有呢,你还好,什么
也没缺。”

这时,一直平缓行驶着的电车又开始慢慢减速,看来下一站就要到了,窗外
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淡淡的蓝紫色笼罩在无垠的青葱田野上,而那些
巨大的白色烟囱则隐隐约约的放射出柔和的荧光。我努力的向电车行使的方向看
去,一成不变的景色像透视法的范例图一样;在无限远的地平线方向,僵硬的巨
大黄色发光体微微的探出了头,缓缓的上升着,最初只是像一片褪了色的金箔,
但很快就像暗淡的金冠一样镶嵌在地平线上,就算仅仅看到一小部分,我也完全
可以想象出它整体的巨大量感。

散布着阴翳,蒙了灰尘似的黄色球体——那是月亮!电车正在向那大到无法
想象的月亮驶去……

“这么大,好像都有点恶心了呢!我可不想到那种月亮上去啊……”我打了
个寒颤不敢再看,缩起肩膀转身坐定,点点头增加自己的信心,“不管了,下一
站就下车。”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下车干什么,下错站怎么办。”旅伴冷冷的表示反对,
“反正明天这辆车又会从月亮上下来的。只要一直坐在车上,就有足够的时间想
自己究竟是谁了,想起来再下车也不迟。”

那可不符合我的习惯!我也不太有耐心忍受旅伴的态度了:“那就一直坐在
车上一圈一圈的转吗?我才不要!说不定恰巧就下对了站,说不定一下车就立刻
想起自己的名字了呢!”

“我好心让你进入我的电车你还有什么意见吗?”旅伴明显的不满了,“这
么急着干什么!”

我大喊起来:“当然着急,因为有人在等我啊!”

有人在等我……这脱口而出的话让某件重要的事情突然掠过我的脑际,就像
呼啸而过的风一样,虽然什么也没有留下,但却彻底的翻动了我沉淀的思绪——
应该有人在等我的!虽然我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但那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人,他
一定会因为我突然消失而着急的,他一定还在等我!

旅伴还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态度:“那有什么用,傻瓜!”

“是你自己不敢下车也不能下车吧!我和你可不一样,不但着急,而且随时
都能走!”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旅伴那深黯的眼睛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我,没有
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我……

想要开口为自己无心的恶意道歉,然而这个时候,电车猛烈的晃动着,停了
下来。

又到站了!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知道在这辆车停泊的时间里必须分秒必争。
我起身向车门口跑了两步,可是……我要这样离开吗?

——是你自己不敢下车也不能下车吧!

——我和你可不一样!

我说了,残酷的话呢……对着曾经像天鹅一样起舞,如今却失去了双腿的人
说出了这样的话,然后就不管不顾的下车吗?怎样也同行了一段啊,我要在这样
的情况下下车吗?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

好像只是犹豫了一会儿,车门却已经发出悠长的声音关闭了。看着还站在电
车的过道里的我,旅伴发出尖锐的嘲笑:“你也没胆量啊。”

并不回答她的话,我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沉默了片刻之后,我
鼓足勇气注视着她的眼睛:“……一起下车吧……下一站……”

旅伴毫不留情的冷笑起来:“我的样子要怎么下车?”

“我背你啊!”我很努力的笑着,“太远是不行啦,不过走到车门口还是可
以的。”

“我为什么要下车?”旅伴的声音出现了焦躁的波动,“你说得没错,我和
你不同,没有人等我,我也没法再变成天鹅了,所以没必要下车。”

“可是……”我没法回答她的话,只能费力的摸着已经完全不痛了的后脑勺,
“可是……总觉得下了车,就会有好事情发生的。而且如果我下车的话,你不就
一个人呆在电车里了吗?”

“你就这样说服我吗?完全没有说服力啊!”旅伴毫不留情的说,被这么直
接的批评,我一时想不出该回答什么才好,只能呆呆得看着她那骄傲的脸,可是
突然间,旅伴笑了起来:“傻瓜——”

她第一次笑呢,天鹅的话,果然还是开心的样子最好看了!虽然有再次被嘲
笑的危险,但旅伴的笑容还是让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这种情形很像是那个什么
呢……那个银河铁道?”

“不是《春天与修罗》吗?”旅伴的回答竟然出乎意料的活泼。

我更加来了精神:“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一首——不怕风,不怕雨,不怕严寒
和酷暑……”

“很笨呢!”旅伴拖长了声音取笑我,“是啊——很笨呢!”故意学着她的
腔调,我在座位上伸展身体伸了个懒腰,大声笑起来。

感觉到电车又在慢慢减速,我兴奋的起身去看窗外的景色,天空已经完全暗
淡下来了,没有星星,现出一半身影的巨大月亮只是自顾自的发着光,什么也没
照亮;白色的烟囱象萤石的结晶体,悬浮在天与地的黑暗间,散发着微弱的柔光,
连不停弥漫而出的白雾也笼罩上了淡淡的光晕。电车像五色的霓虹灯,慢慢的穿
过那些越变越小的莹白发光体,朝向月亮的方向,发出即将停车的奇妙汽笛声…


“很快就可以下车了!”我欢呼着回过头来,却看见旅伴眼睛里一闪而逝的
微妙光芒。

似乎不愿意被我捉摸出她表情的含义,旅伴并不说话,只是向我张开两手,
这是我看过的她最大幅度的动作——决定和我一起下车了吗,她在示意我背她!

虽然自己力气不能算很大,但好在旅伴格外的轻盈,就在我背起她这一刻,
从耳后近距离内传来了她声音,那动听的声音里第一次掺杂了这么多情感的微粒,
所以听起来微微有些陌生:“我呢……是和哥哥一起在摩托车上的。记得哥哥说
要一起走,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却一个人到了这里……”

哥哥?为什么听起来这么亲切呢?难道……我也有哥哥,或者,有相同的血
缘牵绊的亲人……

“很羡慕呢!我可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叹了口气向即将打开的门边走去,
“还说没人等你呢,你哥哥一定也很着急了,你还真沉得住气。”

“哥哥根本不想见我。”旅伴好像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是完全感受不到她的
气息,我连忙反驳她:“怎么可能!”

“因为对于哥哥来讲,我是他的罪。因为这个样子的我,不能变成天鹅的我,
是哥哥造成的。”伴着旅伴悲伤的语声,我只觉得耳后一片冰冷,掌心那白蕾丝
裙子的触感逐渐僵硬。一瞬间,彻骨的冰凉划过了我整个脊背,旅伴的身体突然
沉重起来,越来越重,越来越冷,我好像背着一块巨大的冰。

“喂……你要干什么!”我慌乱的转动身体想确定发生了什么。

“我等了很久了,终于有人来到这个世界里!”意外冷酷的语调响在我耳边,
“忘了告诉你,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同时又囚禁了我,只有你留下来……我,
才能下车……”

“我可不要做你的替身!”我大喊着,挣扎着想把她从背后甩下来,可是身
后只有冰冷沉重的感觉,却没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她好像已经融入了我的身体
了!

旅伴变得陌生的声音直接响在我脑际:“从今后,就让我住在你的躯壳里吧,
这样我就有腿了,哥哥也就不会内疚,不会再躲着我了……”

电车剧烈摇晃后使本来就不能保持平衡的我跌倒在门口,车门在我眼前慢慢
的打开了,眼前是深渊般的黑暗,我大喊起来:“你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吧!就
算得到我的身体有什么用?我不会跳舞,也完全不像天鹅!这样你不就变成另外
一个人了吗?变成和你哥哥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哥哥一定能认出我来,因为他是我的哥哥!”这么不讲理的话,旅伴也讲
得这么理直气壮。不过,她说得没错呢——即使肉体灰飞烟灭,血缘的牵绊仍然
存在啊!在这驶向月亮的电车上,之所以会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是因为我一定还
不够坚信这牵绊吧。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一定是对没有用力握紧这种牵绊的我
的惩罚!

意识逐渐模糊,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这个月世界很美丽呢,所以你应该也不是坏人吧……”我努力的保持着最
后的清醒,“你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吗?那请你记住从今天起你就不仅仅是别人
的妹妹了,你还要做一个姐姐……”

——昏暗的路灯下,视野并不良好的弯道上,没有任何声音,但一辆摩托车
突然从转弯口出现,迎面疾驶而来……

——实在太突然了,完全没有征兆,凭空出现的摩托车……

“虽然没有这样说的立场,可是——请好好照顾他,我做得不够好的部分也
请你帮我完成……”

——面对着逼近的车子,这一瞬间,我想到的是自己逃走,完全没有顾及到
身边的人,那个人……

——被摩托车撞上的一瞬间,那个人在呼喊着什么。他那么焦急的,在叫我
的名字,他叫我作……

“从今后你的名字就是火翼,你的弟弟,叫做冰鳍……”说出最后的话语,
逐渐失去意识的我向那深不见底黑暗中堕去……

“火翼,火翼!”从浓稠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呼喊声,和我被摩托
车撞上的那一刻的呼喊一模一样,仿佛时间并没有流逝,让人觉得刚刚那段漫长
旅途像失败的骗局一样荒诞。

是在叫我吗?我不是已经代替那个天鹅美少女,像傻瓜一样坐着电车去月亮
上了吗?可是为什么耳中还传来冰鳍的呼喊声呢?

“她一直不醒你们就一直不放我走吗!”陌生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不懂得要对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吗?浑蛋!”这种粗鲁的腔调,看也不
用看,是醍醐啊!

“不对的是这个人吧!平时迎面有东西的时候都能一下子穿过去的,偏偏就
撞伤她?”这个陌生的声音也毫不示弱。

“你这幽灵每天都在这个弯道出没,惊吓善良市民,还这么嘴硬!”醍醐毫
无节制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响在耳边,惊得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啊!火翼醒了!”冰鳍见我醒来,长长的松了口气,他解释的声音还有些
不稳,“你被幽灵摩托车撞了呢!如果不是醍醐在抓住了那个家伙,我真不知道
怎么办才好!”

“请不要幽灵幽灵的讲个没完!谁是幽灵啊!”我把头转向这个陌生声音传
来的方向——一个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的年轻人很不情愿的瞪着冰鳍,他的身体
有一种不确定的波动感,一看就不是实体;可是他的态度却完全不知道收敛,那
语气与其说是申辩,不如说是威胁:“我只是每天睡着之后都做骑摩托车出门的
梦而已,现在一定也是做梦!”

“做梦?那你说现在你的摩托车上哪儿去了?你是生灵啊!生灵!”醍醐一
副撩打架的口气,看起来和这表情不善的年轻人真是一路的角色。

“生灵吗?”我迷惑的抬头看看周围的景象——视线不良的弯道街角,很快
就要报废的路灯吞吞吐吐的放射着昏黄的光,就好像暗淡的月亮一样。那个生灵
坐在醍醐的对面,打扮相当不平凡,尤其刺眼的是耳朵上那一排白石耳环,形状
就好像一个个烟囱一样。突然觉得好像在那里看过同样的东西,我眯起眼睛盯着
那排夸张的装饰品,却惹来了那个生灵恶狠狠的瞪视。我慌忙移开视线,却因为
吓了一跳而恍然大悟:这些和我在那古怪的电车上看见的月世界里的烟囱一模一
样呢!

“有人抱怨说,这边街角经常有辆速度快得不得了的摩托车,朝人直冲过来,
在撞到的时候却一下子消失了!醍醐觉得有趣就拉我们来看,没想到碰上这种事!”
冰鳍说着,表情突然难看起来,“不过你也适可而止吧!看着车子撞过来都不知
道让一下吗?而且哪有被幽灵摩托车撞昏的笨蛋啊!”

原来不是撞向冰鳍的吗……顿时觉得少了点罪恶感,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
见冰鳍好像碰上什么怪东西似的表情,我连忙收起笑容开始分辩:“可是实际上
是坐在电车上的美少女把我带走的!她原本是跳什么天鹅湖的,可能坐她哥哥的
摩托车时摔坏了腿,本来她让我代替她留在电车上,自己来取代我的,不知道为
什么最后居然放我回来了。不过她幻想出来的世界还真漂亮啊!”

“这究竟是在说什么啊!你被撞出臆想症了吗?”冰鳍更加来火了,“不要
编这种离谱的借口!”

“是真的!”

“什么美少女!那么她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你说啊!”

“她叫做卯都!”我脱口而出,为什么……我会知道她的名字呢?而且还是
这么奇怪的名字:卯都——兔子的城市,月的世界……

“她叫,卯都!”那个生灵身影曲扭着,突然一下子闪到我面前,“兔子的
城市那个吗?”

“没错,就是那种奇怪的名字……”注视着目瞪口呆的生灵,我的表情可能
也不比他好多少:“你也是骑摩托车的,总不会……你就是,卯都的哥哥吧!”

“我才不是卯都的哥哥!”生灵大喊起来,“我那里配做她的哥哥!说要带
她离开老是吵架的混账爹妈的,可是我反而把她害得更惨!就在这个弯道车子翻
了……卯都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还是昏迷比较好吧,原本是天鹅湖的主角……可
现在她的腿完全不能动了……”

那我碰见的卯都也是生灵了,之所以她坐着空想的电车在一个人的月世界里
转圈,是因为她一直昏迷着;之所以她的灵体没有腿不完全,是因为她无法感觉
受伤麻痹的腿的存在!

“所以你后悔的心化成了执念,以至于变成生灵每夜重复通过弯道口?”醍
醐不耐烦地搔着短到不能在短的头发,“为什么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你是白痴啊!”

“可是我能做什么!”生灵也怒吼起来,可他气势十足的尾音却消失喉间,
转化为嘶哑的低语,“我的确是个没用的白痴,卯都一定很死我了,她一定……
再也不想见我了……”

“不是的!”我不假思索的伸手想抓住面前的生灵,可是指尖却一下子从他
身体里穿了过去,这虚无的接触却是那本已消失的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那是
在月世界的电车上那最后的时刻……

——还是不行,我不能对你做这种事。哥哥跟你一样是笨蛋,如果我这样做,
他一定会生气的。

——不过没关系了,因为你已经想起自己是谁了,而我,也想起来了……

——我叫做卯都。兔子的城市,月的世界:这是哥哥为我取的,珍贵的名字。

——所以,请你替我对哥哥说……

呼应着渐渐变得清晰的记忆,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那不是哥哥的错,
我一点也不恨哥哥;所以,哥哥也不要讨厌我。我很寂寞,如果哥哥不来带我走
的话,我是无法离开月的世界的……”

注视着年轻的生灵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微笑起来:“卯都他她要我说:哥
哥,请你来看我。”

再次看见这对兄妹是不久以后的事情。春日的午后,在洒满阳光的广场草坪
上,那个骑摩托车,带着成排耳环的的“前生灵”,正一心一意的帮着像天鹅一
样高贵的少女做物理恢复,扶着轮椅的少女虽然脚步还很蹒跚,但行走间已经依
稀可以看出那轻盈的姿态了,很快她就能恢复成为那最美的天鹅了吧!这对兄妹,
居然专心到连我和冰鳍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也没有发现!

“你看,我没有胡说吧!”我得意洋洋的说,“不过真薄情呢,完全忘了我
们自顾自的开心!”

冰鳍看了那对兄妹一眼,故意摊开两手摇了摇头:“可是没有办法啊,因为,
春天已经来了呢!”

之二。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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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  正爱你呢!    看天是透明的!

      女孩!  正爱你呢!    我心是透明的!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61.138.6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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