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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VB (冬儿), 信区: Ghost
标  题: 蜜月旅馆怪奇谈—迦楼罗之火翼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Feb 25 12:27:46 2003) , 转信



  表姑奶奶的行事作风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以前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她就一直没和我们

联络,说起来两家都快有几十年没来往了,可就在不久前她突然打来电话邀我们去吃喜酒

。这大喜的事我们总要备办贺礼吧,可是表姑奶奶却连半个字也没提到新郎新娘的事,更

奇怪的是她让我们小辈能去的都要去,却偏偏不请我祖母。 
  当时我和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冰鳍的中考成绩刚放榜,升上本校高中是没问题的,家里

人早就准备带我们出去散散心了。恰巧表姑奶奶住在风景如画的水乡乌雀镇,家里又世代

经营民居旅馆,到她那里去放松一下再合适不过了。这回就由爸爸带我和冰鳍去——因为

祖母没被邀请,妈妈和婶婶自然也不能去;重华叔叔更是一个劲的诅咒医院里工作太忙,

对在大学里教书而有假期的爸爸羡慕不已。 
  冰鳍却连声说这件事情蹊跷,今年有个闰月,所以表姑奶奶说的婚期恰巧在端午前后

,谁会选在这个时候结婚啊!我可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话——乌雀镇是著名的蜜月旅行胜地

,一年四季都聚集着来自各地的游客,有的还是专门赶来这里举行具有水乡风情的婚礼呢

!我啊,最喜欢看漂亮的新娘子了! 
  乌雀镇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坐着乌篷船进入镇子里,两条小河一横一竖穿过整个小镇

,它们相交的“十字路口”就是镇中心的繁华地带,表姑奶奶家的民居旅馆“柘房”就在

这个位置,两面临水,市口好得不得了。 
  从“柘房”专属的水码头上了岸,迎接我们的是一个高大硬朗的白发老先生。看着他

轻而易举的把行李箱扛进屋里,我和冰鳍暗暗猜测:恐怕现在城里的不少小伙子都没他身

板结实。 
  一开始我们以为他就是老板,没想到他只是“当家的”,也就是大厨师。原来“柘房

”的老板很久以前就过世了,管事的是老板娘,也就是表姑奶奶。本来大当家是不该出来

招呼客人的,可即使现在是淡季,但还是有不少来这里度蜜月的客人,因为表姑奶奶的子

女们都在城里工作,现在帮忙店里的也就只有她放暑假的孙女“麝生”而已,人手严重不

足。我们不是外人,也就不必那么讲究礼节了。 
  难怪我和冰鳍一来就觉得好奇怪——这里完全没有即将举行婚礼的热闹气氛,原来是

因为店里忙不过来才一切从简的吧。不过看见我爸爸送上的贺礼的时候,大当家着实的惊

讶了一阵。我实在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吃惊的——奶奶亲手做的象征夫妻和合的通草荷花和

合欢,砂想寺的石榴莳绘妆奁套盒,若藻家的百子登科香川锦等等,虽然不那么贵重,但

都是送给新婚夫妇的应景礼物。我和冰鳍还按照家里交待好了地背了好多的吉利话,可是

大当家的支吾了半天也没搭我们的腔,只是说让我们把礼物直接送到老板娘那里去。 
  “你不觉的奇怪吗,火翼?”趁着爸爸到里屋去见表姑奶奶的当儿,冰鳍凑近我耳边

说,“听这个大当家的说,这里就只有表姑奶奶和她的孙女,要结婚的到底是谁啊?” 

  “谁知道!”我满不在乎的说,表姑奶奶是祖父的表妹吧,祖父那边的亲戚总是那么

古怪!谁让很早以前就已经过世的祖父他自己就是个怪人呢?更糟糕的是我和冰鳍尽得祖

父的真传,总是碰上各种各样的怪事。 
  正说着话,爸爸出来了,他一脸迷惑的表情:“那个……冰鳍跟我来,你表姑奶奶想

见你,至于火翼……你就自己去玩吧。” 
  这算什么话!太瞧不起人了吧!冰鳍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好像要说什么。我理也不理

他,一脚踢开面前的行李:“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希罕见她呢!” 
  丢开爸爸骂我没礼貌的声音,我气冲冲的跑出客厅,沿着“柘房”古旧的走廊漫无目

的的走着。后院的灶间飘来饭菜的香味,看来已经接近黄昏时分了。大当家正为游山玩水

归来的客人们准备晚饭吧,实在无事可做,又很好奇究竟谁要结婚,我决定去找他问个明

白。就在我在这座陌生的建筑里摸索着寻找通往灶间的路的时候,昏暗的走廊拐角处,一

截红色的衣袖一闪而过。 
  那是新娘的嫁衣吗?好漂亮的柘榴色啊!还绣着那么精美的折枝花样,穿着这衣服的

一定是新娘子!我喜出望外的追着那抹红色跑了起来。 
  可是跑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我不得不停住了脚步——那是一条死路啊!明明没路可走

了,可哪里都看不见红衣新娘的身影,她究竟上哪里去了?我狐疑的四下张望,却瞥见一

道鲜红的细线笔直的画在我的脚背上——我是几时受伤的?完全不痛啊! 
  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后退一步,猩红的细线从脚背上消失了,却拉直在黑沉沉的地板

上,像不停渗出鲜血的伤口。这伤口一直延伸到光滑的木板壁上,我定睛一看才定下神来

,拍拍胸口——吓人一跳,原来那是从一扇对开大门的门缝里透出的光啊! 
  顺手推开房门,从朝西的窗口射入的夕阳正将浓艳的红色涂满了整个房间,不过我并

没有感到夕照有多么刺眼,因为一道人影着好遮住了我面前的光线。虽然只能看见剪影,

但娇媚的侧面轮廓和拿着团扇,凭窗远眺的婀娜体态,一看就是个美丽的年轻女子。 
  原来这里有人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道歉准备退出房间,可是念头一转—

—她总不会就是刚刚那个新娘子吧!我偏过头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她的脸:“姐姐你要

做新娘子吗?” 
  “哦?你这是求婚吗?”倚着窗户的美人慢慢的转过身来。因为天热,她松开斜襟上

衣的纽扣,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扇子,懒洋洋的靠在窗台上,“有这份心是很好啦,可是

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我这才看清了她穿的不是什么红嫁衣,而是水乡特有的蓝布扎染衣裤,那和店名相应

的柘榴花纹表示这十有八九是“柘房”女侍的制服。此刻客人们还没回来,正是女侍忙里

偷闲歇一会儿的时间;再仔细看看这个房间的陈设,靠墙的镜台和橱柜,也正是女侍更衣

室的风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眼前的美人可能就是表姑奶奶的孙女——麝生。 
  我连忙赔礼道歉:“是麝生姐姐吧……真不好意思……我……” 
  “哦?你认识我?这么说你是香川家来的了?”麝生姐姐站了起来,她的个子挺高挑

的,身材又很好,走起路来袅袅娜娜,可是即使走到我面前她也不停下来,只是弯下腰来

眯着眼睛看我,我可不习惯别人的气息吹拂在脸上的感觉,忍不住后退一步:“干什么!

” 
  麝生姐姐发出了嘲讽的轻笑:“什么嘛,仔细看原来是女孩子啊!” 
  这个姐姐的行为还真是古怪,居然连男孩子和女孩子也要仔细看吗?不过麝生姐姐完

全不顾我疑惑的表情:“这么说你是我远房妹妹了,你的弟弟呢?”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麝生姐姐指的是谁,因为我和冰鳍总是碰上奇怪的事,祖

父便替我们取了象征强大幻兽的乳名,并按照香川的旧俗将我们隐藏性别来教养,尤其不

允许我们在来历不明的陌生人面前以姐弟相称,只让我们叫对方的“火翼”和“冰鳍”。

 
  可是,麝生姐姐也不能算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吧……我点了点头:“冰鳍在表姑奶奶那

里。” 
  一瞬间,麝生姐姐脸上闪过了难以形容的表情,我并不了解这个表情的含义,只是接

着说:“表姑奶奶叫我们来吃喜酒呢,姐姐你就是新娘子吗?” 
  “快别提了!”麝生姐姐的声音突然间大了起来,她激烈的拨动长发,“新娘子?大

学一放假我就得回来这里照顾这种老掉牙的店,连找男朋友的空都没有,还新娘子!” 

  虽然有点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到,但我还是不死心,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么……

新娘子到底是谁啊?” 
  我的视野一下子被麝生姐姐那张美丽的脸给占满了,她凑近我,细长的眉毛极有气势

的挑起:“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说完她便直起腰,丢开我走向柜橱,顺手拿出了

一套女侍的服装扔过来:“你来的正好!我要到头桥的酒坊去,你换了衣服马上去浇一下

院子,再剪点花回来把那些旧的换掉!别告诉我你连这个也不会!”我可是客人啊!怀里

捧着土布衣服,我一时间张口结舌。 
  麝生姐姐连珠炮似的布置完工作便向屋外走,我连忙转身想追上她,可是就在转身回

头之际,一道眩目的光包围了我…… 
  强光里,室内的一切变成了黑白底片般的视觉效果,我看见了纠缠悬挂在家具上,遍

布整个房间的无数漆黑细丝,刚刚,我并没有看见屋内有这么多白色丝线啊…… 
  “别站在哪里!”麝生姐姐责备的低斥着,一把将我拖开,霎时间,黑白底片的幻觉

消失了,房间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我惊魂未定的看着麝生姐姐,她却不耐烦的皱起了眉

头:“不可以站在镜子反射的太阳光里,特别是傍晚的时候!” 
  难道……麝生姐姐也能看见那如同黑白底片般的景象吗?我以为只有我和冰鳍才会碰

上这样的怪事的!我顿时感到有些亲切:“麝生姐姐,为什么不能站在哪里?你知道为什

么吧?” 
  麝生姐姐居高临下的看了我一会儿,慢慢的转过了头:“这是我们这里自古流传的规

矩,这里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听起来很好笑吧,可是……要在这里生活,就得学会遵守这

个……” 
  我并不太明白麝生姐姐话里的意思,只是被她那忽然间变得的艳丽而神秘的表情夺去

了心神…… 
  就在我换上不合身的女侍服装,狼狈不堪的提着水桶和竹舀浇洒庭园的时候,冰鳍在

挂竹帘的边门口出现了,虽然他也穿着染了柘榴纹的衣服,但一看就是那种为客人准备的

又轻又凉爽的丝质料。我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丢开手里的竹舀:“就算这里做主的是老

板娘吧,也不能不公平到这个份上!凭什么你就是贵人公子,我就是奴才丫头!” 
  若是平时,嘴巴恶毒的冰鳍一定会反驳回来了,可今天他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不但没有搭我的腔,还走过来接过我手里沉甸甸的水桶:“我来帮你浇花吧……” 
  “居然这么勤快……难不成老板娘要招赘你做孙女婿,让你继承店子?”我话里带刺

,冰鳍的脸立刻红了,他举起竹舀正要发作,但还是收回了手,故意避过话头。我心里更

不舒服了,嘀嘀咕咕的拿过竹剪刀去剪长在河堤边的栀子花。然而这一刻,我的注意力被

一个奋力挣扎着的小黑点吸引了过去——我还在想乌豆怎么会动,仔细一看原来是只落在

蜘蛛网里的小甲虫。 
  “咦?是萤火虫啊!白天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呢!”冰鳍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他指着正向小甲虫迅速逼近的八脚将军,“正好看看蜘蛛是怎么把它吃掉的!” 
  我一听心头火起,伸出竹剪刀一下挑破了蛛网,获得自由的萤火虫用力振动笨重的翅

膀飞了起来,好在蜘蛛在网破的那一瞬间就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然可能已经被我

赌气踩死了吧。 
  这时,冰鳍指着我的衣服低声提醒:“那个……火翼,蜘蛛网沾到身上了!”我怕蜘

蛛爬到身上,连忙去拍衣服,可沾到身上的蜘蛛网意外的多,而且粘性又强,竟然越拍粘

的越紧!我顿时手忙脚乱,本来天就热,这一急我又要出一头汗。 
  “不要动!”女孩子娇媚的声音从栀子花下传来,那里正是河堤上“柘房”的水码头

,只见麝生姐姐丢下作为代步工具的小船的单桨,一手提着个看起来很重的酒坛,轻轻巧

巧的走上岸来。她将酒坛放在我身边,打开红纸的封印,一股奇特的酒香立刻混入栀子花

香里飘满了整个院子。麝生姐姐伸出右手小指在酒坛子里沾了一下,在左手心画了几笔,

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衣服,刚刚让我一筹莫展的蜘蛛网竟然应声而落! 
  “不要滥好心破坏了这里的规矩!”麝生姐姐拍掉手上的残灰,“没让你做的事最好

一件也不要做,没让你去的地方最好一处也不要去!”她见我并没有引以为戒的样子,便

扬起了一边的眉毛,指向庭园的一角,那里有一间小小的别院,爬满柔曼的夕颜花,麝生

姐姐做了个威胁的鬼脸,“比如那个地方,敢去的话,有你的好看!” 
  站在一边的冰鳍发出了惊讶的声音,麝生姐姐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出乎意料的,她

换了笑脸,伸手去揉了揉冰鳍的微带茶色头发:“这个就是弟弟了?长得果然好可爱啊!

” 
  吓了一大跳的冰鳍反射性的掩住被弄乱的额发,呆呆的看着这位强势的美人。而麝生

姐姐则轻松的提着那一大坛香味奇特的酒,摇摇曳曳的回屋里去了。 
  可能因为要招呼客人,晚饭的时候表姑奶奶和麝生姐姐都没露面,可是居然连冰鳍也

不知上哪里去了。我捧着饭碗,偷偷的看着桌上其他人,陪我们一起吃饭的大当家丢下一

句“你们家小少爷和老板娘在一起”。爸爸简直摸不着头脑,问老板娘既然用不接待客人

,为什么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呢?大当家显然觉得爸爸这个问题问得很没道理,理所当然

的说:“老板娘她不能见我!” 
  老板娘不能和大当家照面吗?这个店的规矩未免太古怪了吧——论是主人,在这么尴

尬的时节请人喝喜酒,而且客人来了半天也没动静;论是亲戚,却这么久也不打个照面,

连话也没有一句;论是长辈,哪有把人家孙子那么亲热的带过去,却把人家儿子和孙女晾

在一边! 
  不过说实话大当家的烹调手艺还真是不错,就算我一肚子不高兴也还是多吃了几碗。

因为贪吃超出了饭量,到了夜里可就睡不着了,我只好出来散散步——天色已晚,客房也

都熄了灯。不明不暗的月色里,我依稀看见两道人影穿过垂着夕颜花的竹编拱门,并肩向

我所在的后院走来。 
  那可能是这里的客人吧——我分辨出其中一个人穿着“柘房”客人的衣服。来这里的

大都是夫妇或情侣,打扰他们可是很失礼的。我匆匆避让到边门方向,可就在这时候,主

屋里透出的光照亮了那个穿客服的人的脸,不看倒好,一看我大惊失色——那个人,居然

是冰鳍! 
  立刻躲到阴影里,我仔细辨认冰鳍身边的人究竟是谁。那人明显是个女孩子,肩膀到

后颈一带的线条非常利落,不是盘了头就是剪着短发;因为她个头比冰鳍略矮些,可见不

是麝生姐姐。借着恰巧从河面摇过来的夜行船的灯光,我看清那个人穿鲜艳的柘榴色短袄

,宽宽的袖口上滚着花纹繁复的宽边,同色的长裙在夜风里轻轻荡漾着,裙摆上的折枝花

样栩栩如生——这,不就是我傍晚是在走廊上看见的新娘嫁衣吗? 
  那个身份不明,从未露面的新娘子,竟然和冰鳍在一起!她究竟是表姑奶奶家的什么

人?和冰鳍是故友,还是新知?不管怎样都不是件寻常事啊!表姑奶奶知道吗?爸爸,他

知道吗?这时候,冰鳍已经带着新娘绕过一棵桂树,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实在按捺不住好

奇和不安,我连忙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然而转过树丛,冰鳍和新娘的背影居然不见了!临水的后院非常暗,我只能借着主屋

客房的一点灯光辨认眼前的道路,根本没有余力去找冰鳍他们在哪里。夜风吹动树木的沙

沙声和虫声混在一起,越发显得夜深人静,我正后悔不该冒冒失失跟上来,偏偏主屋最后

一盏灯也毫不留情的熄灭了! 
  明知道这种状态没法找人,可就这样空手回去我又实在不甘心。犹豫着再三徘徊,我

顺手拂起了几枝柳条,一点微红的灯光忽然间摇曳着浮现在眼中。 
  那是温暖的粉红色,显然是透过纱帐射出的柔光,很像婚房的气氛。那个方向的是后

花园里的别院吧,麝生姐姐曾经禁止我去那里,难道……是因为这里就是那个神秘新娘的

婚房? 
  总不会冰鳍也在那里吧?他怎么能去新房呢?就算是暖床礼他也过了年纪啊!一想到

这里我也顾不得太多,立刻加快脚步向那间别院跑去。 
  掩映在夕颜纤巧素净的花影间的,的确是贴了大红双喜字样的大门!对开的门板虚掩

着,一道朦胧的人影就站在门边!看起来不太高大,甚至有些单薄,不是冰鳍还能是谁!

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好你个冰鳍,看你都在干什么!” 
  “哎呀!”那个人惊叫着,差点被我扯到屋外来,一听声音我暗叫不好,不像冰鳍少

年的嗓音,这显然是个陌生的成年男子的腔调,更何况我还借着灯光看清了手里的那一截

衣袖——不是冰鳍身上那件的白地蓝花式样,而是光鲜的黑缎袍,衬着底下一件浓红的长

衫,那分明是新郎官的打扮! 
  我连忙撒手,刚开口一叠声地说“对不起”,可立刻又想到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

我说这话实在有点不讨喜。正在慌乱间,不知往哪儿放手反而被新郎官抓住了,吓了一跳

的我反射性的去掰开对方的手指,没想到事与愿违,连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 
  “小姑娘,能在此时此地相遇,我们很有缘啊!”新郎官并不走出房间,只是从门板

后面露出脸来看着我,他看起脸色来有点苍白,十分书生气,好像有些病歪歪的样子,可

是力气却也比我大多了。虽然他的言行举动无礼,可因为是自己失礼在先,所以我也不能

贸然发火,只得不客气的回答:“谁告诉你我是什么小姑娘的?我是火翼啊!” 
  从小我和冰鳍就被祖父养成了习惯,碰上看起来古怪并且纠缠不休的陌生人,就立刻

报上乳名,这样他们十有八九都会马上离开。可是这个躲在门背后的新郎官却若有所思的

点了点头,并不放开我的手:“不是你自己对女侍说的吗?你是姐姐,另外一个是弟弟!

” 
  我的确和麝生姐姐讲过这样的话,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我生怕惹上麻烦的家伙,

也不搭他的腔,手里暗暗使劲想要挣脱,可是对方冰冷的手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粘性似的,

怎么也挣不开。 
  “小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在那里见过?”新郎官的话让我怒从心头起,开始我还

为自己的失礼抱歉呢,现在看来,他完全是个轻骨头的家伙!我没好气的冲了他一句:“

你认错人了!” 
  新郎官轻轻掠了掠前额的头发,幽幽的说:“的确,你的年龄比那个人小多了……可

你长的和那个人实在像了……那个我唯一爱过的人……” 
  一种别扭的感觉掠过我脑际,可是这种感觉立刻被让人忍受不了的肉麻给压下去了—

—居然对刚见面的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还真是个了不起的新郎官!你别惹我吐了吧

……我在心里暗骂着,冷冷的说:“是吗,那你一定是认错了!别人都讲我和爸爸长的一

模一样!” 
  我的冷嘲热讽对新郎官丝毫不起作用,他再次掠起额发,露出悲戚的神情:“我很快

就要结婚了……可是,新娘不是我爱的人……” 
  那个关我什么事!我不听他唠唠叨叨演戏似的独白,只是一个劲的想从他的掌握里挣

脱出来,可是他却征求意见似的再三向我询问什么,我困惑的抬起头,却听见他断然的说

:“我们一起逃走吧!” 
  “别开玩笑了!你这是犯法的!你放开我啊!”我口不择言的大喊起来,而他还是故

作潇洒的掠着头发,一脸下定决心的表情——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难怪麝生姐姐告诫

我绝对不要到别院来! 
  此刻我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让新郎官放开手,可难听的话都骂遍了他也纹丝不动,这

下我连同那个新娘子也恨进去了,她居然到现在还不出现!不是她拐走冰鳍,我也不会到

这个鬼地方来,也不会碰上这个神经病!真是古今中外最讨人厌的一对新婚夫妇! 
  看来乱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心念一转,我努力换了温柔的腔调,虽然听起来还是恨

恨的:“那个……你说要逃走,难道要空手逃吗?”只要让他放手就行了!我故意提醒新

郎官得准备钱的问题,如果他要去收拾金银细软的话,就一定得放手,一放手我马上调头

就跑! 
  “那个我早想到了!”新郎官拍了拍衣袋,从门板后面露出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我心里暗骂一声,连忙改口:“不要给新娘子留封信吗?”新郎官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好

像看出了我在故意拖延时间,他的手上加重了力道。 
  我心里顿时乱作一团,眼睛不知看那里才好,慌乱之间,我瞥见新房的圆桌上插着一

束合欢花!天助我也,就是它了!我大声喊了起来:“我又不知道你的心意,才不要和你

一起逃走!” 
  新郎有些意外的看着我,病恹恹的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情。我心里暗暗祈祷事情能按

照我希望的进行下去,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你至少要送我一朵花吧!现在弄不到红

玫瑰什么的,桌上的那个合欢也凑合啊!”放花的圆桌在十步远的地方,他要拿到花,就

必须放开我走到屋子中央! 
  “那个啊!”新郎官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我这就拿给你!”一听着话我心花怒放

,连忙做好拔腿就跑的准备,就等他放手! 
  可出乎意料的,手上的束缚丝毫没有减轻,眨眼之间,一朵合欢花竟然出现在我面前

! 
  “你要多少我也拿给你!”新郎官拿腔拿调的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花朵,搞不清状况

的我我茫然的移动着视线,只见另一朵花也正带着室内幽暗的粉红色烛光,慢慢飘近我眼

前…… 
  怎么可能?合欢花竟然凭空移动吗?不,不对……它的确是被拿过来的,可怎么会这

么长呢,那拿花的手臂?还有几支长得不自然的手臂正陆续从我站立的门边,伸过整个房

间去拿起那剩余的红花…… 
  我低下头,难怪我无法挣脱,原来无数银丝从新郎官的双手上伸出,爬满我整个胳膊

,难怪我刚刚看见新郎官整理额发的时候觉得别扭,因为人应该只有两只手,而那时他的

双手,正握住我的手啊! 
  都讲动物在遇到远远超出自己能力处理范围的问题时,会本能的将注意力转到毫不相

干的事情上,此刻的我呆看着鱼贯送至我面前的花朵,有些失神的说:“到底……有几只

手啊……” 
  “你自己数啊!小姑娘……数了就知道了!”新郎官青白色的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

容,慢慢从门板后面移了出来,难怪他总是躲在门板后面和我说话,只露出一张脸,也不

出来,也不让我进去;那是因为他全身也就只有这张脸是人样——从脖子下面开始,是插

着细细手臂的滚圆肥大的身体,油光发亮,好像随时都会撑破的皮球一样,一股细细的银

丝还不断的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缠向我的手…… 
  八朵花,八只手……我猜到了,难怪我会从镜中夕阳的反光里看到那么多丝线的幻觉

,难怪这个新郎官会知道我和麝生姐姐的对话——因为它是……蜘蛛啊! 
  “啊啊啊——”不管多么难听,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起来。“虽然我也很想吃,可

还是先把你送给她吧……”伴着新郎官阴惨惨的语声,眼前的旖旎的婚房的幻影,还有那

个怪异的新郎,在一瞬间消失了。绕在手上的蜘蛛网像巨大的风口,猛地膨胀开,带着惊

人的吸力,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就在意识逐渐混乱之际,一股若有若无的奇怪酒香忽然间飘到了我的鼻端,风口仿佛

淤塞了一样,蛛网的吸力骤然减轻,我感到有人拉住我的后衣领,一下子将我拖出了那个

陷阱…… 
  “你在干什么!火翼!”这个声音不用听我都知道是谁,那是冰鳍啊! 
  惊魂未定的我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断断续续的说:“冰鳍……你看见了吗?那

么恶心的东西……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冰鳍发出了不满的啐舌声:“我看见许许

多多萤火虫排成长队,我跟着它们走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就看见你在这里,

身上挂满了蜘蛛网!”是萤火虫带冰鳍来的?它们在感谢我黄昏时分从蜘蛛网上救下了它

们的伙伴吗!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们回家去,再也不要来了啊!”我大喊着站起身来,却迎面撞

上了一团红影——柘榴的颜色,精美的滚边,繁复的绣花:那是新娘子的婚服! 
  “我可不让冰鳍走!”红嫁衣里的新娘子发出的声音竟是那么粗哑低沉,比起嗓音,

更让我恐惧的是她的容貌——萧萧的白发上插满了珠花,反衬出深深凹陷的眼睛,牙齿脱

落的嘴;浓施的脂粉下,竟是一张爬满皱纹的苍老面庞!这鸡皮鹤发的新娘一定是那个八

脚新郎的伴侣! 
  “妖怪啊!”虽然祖父一直告诫我们不可以直呼那些家伙的名称,但这种状态下,我

只能作出这样的反应。我话音未落冰鳍就猛拍我的肩头:“太失礼了,你对表姑奶奶乱喊

什么啊!” 
  表姑奶奶……表姑奶奶!一口气噎到,我猛地咳嗽了起来,惊讶的指着新娘子的方向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居然身穿新娘嫁衣,拉着冰鳍在花前月下散步,这位罕见的老奶奶,

不但不是那种东西,而且还是和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人类?我们居然有个爱好这么古怪的表

姑奶奶! 
  我还在张口结舌之间,冰鳍已经开口了,声音多了几分凝重:“看来,能不能回去不

是由我们决定的了!”我环顾四周,不由得睁圆了眼睛:无数发光的银丝已经织满整个庭

院,封住了所有道路,重重叠叠,还不断向挂着新月的空中延伸,如同传说中的八卦阵—

—我们是几时深陷在蜘蛛网的迷阵里的! 
  表姑奶奶困惑的四下张望,显然她什么也看不见:“怎么忽然变得黑麻麻的?” 
  “那是什么!”我突然看见冰鳍刘海下的额头上,闪现着金色的薄光,当时因为冰鳍

的来到新郎官才放开我的,如果他想引诱冰鳍进入陷阱的话,只要缠住他就行了,没必要

放开我;可见他隐身入银丝阵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冰鳍身上有他害怕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逼退新郎官的玄机?我伸手撩开那些散碎的发丝,一个歪歪扭扭的“王

”字出现在冰鳍白净的额头上,微弱的亮着。“谁在你额头上写了个‘王’啊?”我说着

,忽然想起傍晚时分麝生姐姐帮我拍掉身上的蜘蛛网时,曾蘸着酒在手上写下什么,然后

,就用这只手拍了拍冰鳍的额头! 
  “我看看!”表姑奶奶凑了过来,絮絮叨叨的说,“我们这边重阳节时啊,都会蘸雄

黄酒在小孩子额头上写个‘王’字的,咦?我怎么看不见啊!” 
  难怪可以毫不费力的拍掉蜘蛛网,原来麝生姐姐蘸的那香味奇特的酒,就是专门对付

毒虫的雄黄酒啊!此刻蜘蛛的妖气使雄黄酒的药力完全发挥了出来,呼应着发出光芒。可

是这药酒毕竟太稀薄了,我不知道冰鳍额上的“王”字能够保护我们多久…… 
  “这下就不用愁了,这么多猎物啊!”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我仰起脸,顿

时吓出一身冷汗——身穿婚袍的新郎官带着得意的笑容看着我们,收拢八只细脚,将他肥

胖的身体悬在一根细丝上,慢慢的从半空中的一张银丝网上垂挂下来…… 
  实在太恶心了!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表姑奶奶则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脸色这么

难看,还问我“你中了什么邪”。好在冰鳍还能保持镇定,他冷笑一声:“的确不用愁了

,有了我们这些猎物,你的小命就能保住了吧!” 
  原来是这个原因!我想起来课本上教过——在新婚之夜雄蜘蛛是会被雌蜘蛛吃掉的!

 
  新郎官猛地垂下几尺,冲着冰鳍气急败坏的大吼起来:“你住口!” 
  “窝囊的男人!有本事你就来吃我啊!”冰鳍的语气,好像故意要激怒对方似的!我

偷偷看了一眼,只见他慢慢的握起右手,蓄势待发。我明白了——冰鳍仗着雄黄酒的药力

还没有散去,想引诱新郎官靠近,然后捉住他,破除这蔓延的银丝网阵! 
  “你没胆子!怕老婆!迟早被吃掉!”我立刻也跟着只拣难听的乱骂起来。 
  新郎官果然中计了!他一边叫嚣着,一边暴跳着急速下降,向我直冲过来——果然是

个胆小鬼,他还是不敢和雄黄酒的药力硬碰硬! 
  看准了新郎官降到伸手可及的范围之内,冰鳍迅速出手,绝不会落空的——这是最好

的机会,我们也只有这个机会! 
  冰鳍的手挥过,可他掌心里,什么也没有…… 
  新郎官不在他应该在的地方!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妖媚笑声在空中响了起来:“小哥

你欺负我相公道行浅,他奈何不了你,让我来陪你玩玩!” 
  这是比新郎官虚张声势的吼叫更让人恐惧的声音。我和冰鳍慢慢抬起头——那就是真

正的新娘子吗?一张妖艳而邪魅的脸,细长吊梢眉,带着煞气上挑的眼角,怎么看都是个

绝色美人,只可惜…… 
  只可惜她实在太胖了啊!那吹了气似的圆滚滚的身体包裹在石榴红的绣花绸缎里,仿

佛随时都会把嫁衣涨破似的,更衬得那八只脚分外细长,她一只白白嫩嫩的手里还提着根

银丝,丝线上垂着她一脸谄媚笑容的新郎官,是她在电光石火之间将新郎官拉到了安全之

处,并且不非吹灰之力——因为新郎官的块头顶多只有她一半大! 
  冰鳍几乎都快吐出来了,他额上的雄黄酒印记也正在渐渐的黯淡下去。我真是羡慕什

么也看不见的表姑奶奶,她依旧弄不清我们在犯什么毛病。这时我和新娘子的视线碰上了

,重量级的美人突然掩口娇笑了起来:“这不是我的老熟人吗?抢了我的猎物不说,还想

抢我的相公吗?你还真有能耐呢!” 
  原来我为了放走萤火虫而挑破的是她网啊!我连哭也哭不出来了——还真是结下了不

得了的冤家,这回死定了! 
  “就不客气了!我会把你们从头到脚,吃得干干净净的!”伴着新娘子冷煞的话音,

银丝阵像渔网一样陡然的收拢了,表姑奶奶的身影首先消失在一片银潮里,而数不清的柔

韧银丝则一层层的向我和冰鳍的身上绑缚过来,四肢、腰腹,胸口、脖颈——眨眼之间,

我的脸已经埋入了重重的捆绑之下,无法呼吸了,渐渐消散的意识里,我只感到银光正漫

过我的眼睛…… 
  震天的巨响忽然轰鸣在我耳边!身上骤然一轻,仿佛有一把巨大而锋利的剪刀唰的剪

断了致命的吊索,我的身体瞬间自由了!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那对致命的新婚夫妇已经

不知去向,我只看见地上倒着两扇破败的门板,上面还隐隐约约残留着破败的大红双喜字

样,一只穿拖鞋的脚正狠狠的踏在朽烂的门板上。 
  “我说仓库这边怎么会叽叽喳喳的!你们两个!不是说这里又脏又乱不能靠近吗?三

更半夜跑来被砸到怎么办!”毫不留情的责骂里,我感到耳朵被狠狠揪住了,不由自主的

随着力道站了起来,差点撞到被另一只手拧住耳朵的冰鳍,那个拧我们耳朵的人在还不停

的骂着:“还把门反锁住,害我踢倒门板才能进来!你们到底想怎样啊!弄了一身的蜘蛛

网,要知道洗衣服的人可是我啊!” 
  这种语气,这种举动,绝对是麝生姐姐!我和冰鳍立刻连声求饶,麝生姐姐这才心有

不甘的放开我们,惊魂甫定的我环顾四周,哪里来什么明媚温香的婚房,我们居然站在一

间挂满蜘蛛网,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的破仓库里,还惹了一鼻子的灰! 
  “麝生!你也在啊!”表姑奶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穿了光鲜亮丽的红嫁衣的身影出

现在门口淡薄的月影下,她是几时出仓库去的? 
  “奶奶!你怎么也在这里!”麝生姐姐的声音又生气又惊讶,表姑奶奶居然害羞似的

笑了起来:“我刚才还和冰鳍散步来着,可巧碰上了他姐姐,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天就黑

得看不见了,像小泥鳅似的,他们一下子就跑的没影了,不是被你逮着,恐怕到现在我还

找不见他们呢!” 
  我和冰鳍正要对表姑奶奶的粗神经感叹不已,麝生姐姐的话却给了我们注意让神经短

路的一击:“奶奶,请你有点身为新娘子的自觉吧!” 
  “新……新娘子……”我和冰鳍异口同声的喊起来,这句话的威慑力,绝对不下于那

个蜘蛛新娘的出场效果!麝生姐姐叹了口气撩起长发:“你这个样子,连阿豪爷爷也会很

困扰的!” 
  表姑奶奶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怎么可能给阿豪困扰呢!我不是照着老规矩在礼成之

前都不和他见面了吗!” 
  “阿豪……阿豪爷爷?”我和冰鳍只能像坏掉的留声机一样重复着她们的话,麝生姐

姐无可奈何的摇着头:“阿豪爷爷就是大当家啊!这回请你们来,就是吃我奶奶和大当家

的喜酒啊!” 
  难怪表姑奶奶不见我们,并且大当家的态度那么奇怪,还曾说过“老板娘她不能见我

”;因为准新娘是不能见新郎和客人的!原来表姑奶奶穿新嫁衣,不是因为她爱好奇怪,

而是因为她就是真真正正的新娘子! 
  冰鳍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语无伦次的对表姑奶奶说:“你……你怎么能……” 

  “我啊,一直想穿着嫁衣和表哥约会呢!”表姑奶奶像少女一样低下了头,“冰鳍很

像表哥呢!” 
  居然是这样的——表姑奶奶在年轻时和她的表哥,也就是我们的祖父早有婚约,可是

当时一门心思认定婚姻自由的表姑奶奶说什么也要退了这桩婚事,后来两人各自成家,两

家也不再有什么来往了。也难怪表姑奶奶不请奶奶来喝喜酒——直到今天她也是个任性的

大小姐! 
  “其实那时的我就是死脑筋,以为和表哥在一起就是向封建礼教屈服,却没有想过自

己真正的心情。这件事让我下定决心从此之后再也不掩藏自己真实的想法!”表姑奶奶脸

上浮现出老人特有的澄明微笑,比起害羞的脸,这表情要适合多了,“我过世的先生也会

高兴的——现在我不仅找到了最好的归宿,而且和表哥约会的心愿也完成了,现在我再没

有什么挂念,可以安心的出嫁了!” 
  “那个……冰鳍像爷爷吗?”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战战兢兢的发问,“说起来,我比

冰鳍长得更像爷爷呢……还有,爸爸不是在吗,爸爸应该最像爷爷了!” 
  “谁要和老男人约会啊!”表姑奶奶故意夸张的瞪了我一眼,接着,她换了爽朗的笑

容,此刻的她,看起来是个非常可爱,甚至还有些美丽的小老太太,也许实际上,表姑奶

奶就是个最可爱的老太太——坦率、乐观、有点让人发笑的孩子气、我行我素、并且绝对

,不欺骗自己。此刻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在给自己鼓劲似的用力点了点头,“好了,一切

都结束了!明天就是婚礼正日子了!从现在起,我要开始全新的人生啊!” 
  “都七八六七十岁的人了,还什么全新的人生啊!”看着表姑奶奶消失在月色里的背

影,麝生姐姐摆出了“败给她了”的动作,但她的眼角满是温暖的笑意。可是很不合时宜

的,我突然想起了那对世上最讨人厌的蜘蛛新人的下落,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还会跑出来吓

人呢?我的眼光不安的游移着,却看见麝生姐姐的脚从门板上挪开,两只早已经被踩扁的

大蜘蛛出现在我眼前。我拉了拉冰鳍的衣角示意他快看,不看还好,一看又是一阵恶心—

—那两只蜘蛛身上的花纹,像极了那个病新郎和胖新娘的脸! 
  “麝生姐姐!”我拉着麝生姐姐去看那对瘆人的尸体,麝生姐姐一边让我等一等,一

边从衣袋里拿出一副眼镜,慢慢的凑近了门板——刚见面是她曾经要靠近我才能分辨我是

男是女,我还在想她难道和那些东西那样,要靠感觉才能分辨我和冰鳍的存在吗?没想到

是因为近视的关系啊! 
  看清死蜘蛛的麝生姐姐发出一声惊叫,一脚把门板踢向一边:“是谁踩死的啊!太恶

心了!” 
  难道……她完全不知道是自己做的?我和冰鳍对看一眼,疑惑的发问:“你不觉的这

个蜘蛛有点奇怪吗?比如花纹什么的?”麝生姐姐用力摇头,一步一步的退向屋外,难道

她是在完全没有觉察的情况下收拾了这两个穷凶极恶的家伙?那可是我和冰鳍绝对对付不

了的大家伙啊!我当然不肯罢休:“麝生姐姐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真的没碰上过什么怪

人怪事吗?你让我遵守这个遵守那个,不是因为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麝生姐姐一副无法忍受的样子,急急忙忙的逃到庭院里:“规矩就是规矩!大家都这

么讲,当然要遵守啦!什么怪人怪事,可怕的东西!再没有什么比死虫子更可怕啦!”难

道她一直都是这样,在无意之间成为妖怪终结者吗? 
  看着月光照耀下麝生姐姐离去的袅娜背影,冰鳍一副神往的样子:“真是太强了……

而且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呢!”看着他的表情,我都快怀疑今天碰上的不是蜘蛛,

而是蟢子了。 
  我忍住笑装出一本正经的表情:“你就死了这份心吧——麝生姐姐啊,她说她对小孩

子完全不感兴趣!” 
  “你说什么啊!火翼!”即使月光昏暗,我也看得出冰鳍脸都快红到耳根了。看来我

那句“再也不到这鬼地方来”的话是白说的了,即使我不来,冰鳍也会对这个奇妙的水乡

小镇念念不忘吧…… 
                  
  《蜜月旅馆怪奇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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